韩啸城脸色变了,南云跳下他的膝头,得意地欣赏韩啸城青白交错的脸色,哈哈大笑。
不过很快他的笑声消失了,韩啸城一把将他拽到怀里,翻身压倒在软榻上,亲得南云意乱情迷,细腰弓起,贴着他的身子轻轻磨蹭,像是有意勾引他一样,韩啸城的火很快被撩了起来,他撑起上身,轻抚南云的额角,低声道:「你的伤……」
「不妨事。」南云主动拉下他,在他唇上轻咬一口,戏谑道:「你不想?还是说奶子没长出来,那话儿也掉了?」
这种有辱尊严的挑衅让韩啸城嘴角直抽,他神情古怪地瞪着南云,慢条斯理地解开两人的衣服,绽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柔声道:「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南云打着哆嗦环住他的颈项,抬起腿勾住他的腰,被他四处游移抚摸的大手弄得喘息连连,眩晕中,唇角滑过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
两害相权取其轻,反正他也挺享受这种事,干脆挑逗得韩啸城失控,然后自己明早再借口腰酸屁股痛,赖掉这一趟镇江之行。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南云浑身发热地瘫在韩啸城怀里,跟着他胡天胡地,把理智抛得精光。
嗯……慢点……你这死人……
几度缠绵,后来韩啸城把他抱到隔间去沐浴,又忍不住在水里玩耍了一回,把南云累成一滩软泥,气喘吁吁,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哑着嗓子骂他:「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早晚有一天马上风死在别人肚皮上……哎呀我的腰……」
「要死也是死在你肚皮上。」韩啸城给他擦干身子,裹上衣服抱回卧房,晚膳已经摆到花厅,南云眼皮直打架,坐也坐不直,死活不肯坐到桌前吃饭,勉强被韩啸城哄着吃了几口菜喝了半碗汤,然后呵欠连天地倒回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七章
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还在睡梦中,南云揉揉酸涩的眼皮,撩开床帏,借着晨光打量沈睡中的韩啸城。
相处得越久,他就越不怕他,甚至还敢顽性不改地调戏他。
不过这男人也太爱记仇了吧?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被他记恨了十年,还设下圈套来引诱自己吞饵上钩,这还不算,报复的手段还这么……下流。
身上还留着昨夜疯狂的余韵,南云脸又红了,伸手轻弹他的脑门,低声道:「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当年全扬州的人都得罪过你,难道你还要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奸淫过去?哼!」
明明是半夜吃杏捡软的捏,欺负他家道中落,身体又不甚强健,才被这么揉圆捏扁。
南云动了动腰,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骑马出门肯定会要了他一条小命。
「你若还有几分人性,就快快改过自新吧。」南云哼哼唧唧地抱怨了一句,细细端详,发现这男人眼睫毛又浓又长,散乱的头发也略带卷曲,深刻的五官带着外族人的野性粗犷,英俊迫人,南云觉得自己胸口又是一阵躁动,喉咙发干,手指情不自禁地轻轻拂弄着他的眼睫毛,感受着那浓密睫毛刷过指端的细微酥痒。
玩了一会儿,南云无聊地躺回枕上,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恐慌,好像有一种陌生的情愫正暗暗萌生,朝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没能控制过这头野兽,南云沮丧地叹了口气,心想不逃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这男人玩弄得晕头转向,死心塌地当他的……什么鬼妾?滚一边去!
南云一想起那纸卖身契,心里就一股火窜上来,若是换个位,韩啸城肯做他的宠娈,他倒是可以考虑收了他,毕竟这小子又会赚钱又仪表堂堂,床上功夫……也不错,可取之处颇多。
不过……难道自己已经有了被他压一辈子也无妨的念头?南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刚才虽然肖想有朝一日买下韩啸城当妾,可是想到床笫之间的事,好像根本没有过翻身的念头。
南云十分羞恼,瞪了韩啸城一眼,道:「都是你这混账,看把小爷害成什么样了!」
名满扬州的风流公子,竟然被一个男人压得食髓知味,这教人情何以堪!
可是……南云又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就算韩啸城肯屈于人下,这样粗犷的长相和精壮的身材也倒尽了他的胃口,南云一向喜欢纤细柔弱的美少年,对韩啸城这种人高马大的蛮子兴趣索然。
苦恼啊,苦恼,南云长嘘短叹,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等他走了,赶紧逃离这落云山庄才是正经。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南云闭上眼睛装睡,韩啸城翻过身环抱住他,低声道:「南云,起床了。」
其实方才南云偷看他的时候他就醒了,嘟囔的那些话句句没漏听,韩啸城一直强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憋得肠子打结。
这小子总是要在自己面前不经意地犯傻,流露出让人想欺负逗弄的神气,而且那种张牙舞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令人心满意足。
南云哪里知道他肚子里的鬼主意?犹自装出酣梦不醒的样子,软绵绵地窝在被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韩啸城催得紧了,他才把脑袋钻出来,眼睛半闭着,含糊不清地说:「我腰疼……腿疼……动不了……我要睡觉,你别动我……」
「上了马车你再睡,快起来梳洗更衣。」韩啸城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惹得南云大发嗔怨,装出一脸委屈,红着眼圈道:「你……你存心折腾死我!」
「好了好了。」韩啸城搂住他轻声哄道,「那我走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有事就吩咐下人,不许乱跑。」
南云暗中松了口气,抬起脸来任他亲吻,然后又缩回被子里,装作呼呼大睡。
听到韩啸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南云屏息凝神,半点也不敢大意,又躺了片刻之后,他一轱辘爬起来,忍着腰酸腿软穿好衣服,踮着脚尖朝房门走去。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廊下无人之后,南云拉开门,一溜烟地跑出去,然后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贴着墙根慢慢挪。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他跑到后花园,决定从后门溜走,急喘喘地经过桃花林,一到后门口,他就傻眼了。
昨天害他丢人现眼的那条黑狗正卧在门边,一见到他,立时站起身来,不善地朝他呲牙。
要命!恶犬当道,他该怎么逃出生天?
南云陪着笑脸,试探地朝门口迈了一步,那条狗呼地一声扑过来,吓得他扭头就跑,黑子这回倒是没追过来,见他跑了,又趴回原地,南云牙齿咬得咯咯响,心想这死狗是决计不会让自己靠近门边一步了。
无妨,门不能走,翻墙也是一样。
南云捡了几块碎砖垫脚,摇摇晃晃地攀上一人多高的院墙,坐在墙上喘了口气,然后扒着墙檐,双脚蹭着墙壁往下探。
院外地势比院内低,且满地碎石杂草,南云低头看看自己悬空好几尺的脚尖,把心一横,正要松开手往下跳,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他从悬吊状态解救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独守空房,一定会追我而来。」
放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南云背后寒毛直竖,身体僵硬地被抱进马车里,直到启程他才回过神来,揪住韩啸城的衣襟骂道:「你这混蛋又设圈套害我!?」
明明是你自己太笨了才以为那么蠢的伎俩也能瞒天过海。不过韩啸城没再刺激他,用湿手巾擦净他手上的泥尘之后,把南云拉到怀里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哪里害你,昨天是谁主动着缠我不放的?」
南云一想起昨夜之事,一脸苦相地倒在座位上,恨恨道:「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带出来对不对?」
这王八蛋肯定在笑自己笨,亏他还舍身投虎,傻乎乎地把自己送到人家嘴边,以为将对方喂饱之后能得片刻消停,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看到那张春风得意的笑脸他就有火,南云把头扭过去,眼不见心不烦,暗中把韩啸城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那个惹人厌的家伙还来闹他,抱着他又摇又晃,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去镇江做什么?」
南云拨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就算去投胎也不关我的事。」
「若我去出家呢?」
韩啸城一句话让他愣住了,南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话真像被始乱终弃的怨妇,对上韩啸城笑意盈盈的双眼,更是恼羞得无地自容。
韩啸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其实,若不是十年前遇到你,我或许给娘亲养老送终之后,就会遁入空门。」
南云皱眉,不怎么相信,道:「就你这样的还想长伴青灯古佛?明明就是禽兽一头……就算落发出家也一定是个花和尚。」
韩啸城闷笑几声,下巴垫在他肩上,低声道:「或许吧,我并非一心向佛之人,只是尝过太多人情冷暖,厌倦之下,生出遁世之心罢了。」
南云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像抚慰一般轻轻婆挲着那粗硬的指节。
这个霸道专横的男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袒露出脆弱的一面,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被害的多惨,心里软得像豆腐脑一样,竟然想要把对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不过韩啸城既不是香也不是玉,南云更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他沉默了片刻,讽道:「那你还不如早些剃度,省得到现在来祸害我。」
「是啊,若不是后来与你相识,只怕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韩啸城回握住他的手,道:「被赶出南府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回来找你。」他的手指拂过南云的嘴唇,低声道:「回来找你,然后……」要你。
南云扭过脸去,冷冷道:「总归一句话,你就是报复我当年诬陷你那件事吧?让我尝尝被人欺负始什么滋味?」
这个混帐东西,害他刚柔软了几分的心再度僵硬,南云忿忿地推开韩啸城,质问道:「我欠你的,还要还多久?」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被这畜生气得很难受,胸口像堵了一团乱麻似的,但是他南云纵横情场未尝败绩,岂能在这人身上栽了跟头?他抬起下巴,傲然道:「反正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我也阻值不了。」
把自己当一具行尸走肉就好,任由对方摆布,谁让他当年仗势欺人?如今现世报来到,除了悔不该当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外,他还能怎样?
「南云。」就在他快醒着的时候,听到韩啸城轻声叫他,「我曾经对你动过心的。」
南云蓦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消,他瞪着悠然自得的男人,问:「你说什么?」
韩啸城又把他按了下去,道:「睡你的觉吧。」
可恶!这让他怎么睡得着?南云扑过来抓着他的衣服,不依不饶地逼问:「不行,你给我说清楚!」
他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了半天,韩啸城就是一个字也不说,被缠得烦了,干脆一翻身将他压下,火热的双唇覆了上来。
南云很快被亲得昏昏沉沉,主动张开嘴含吮他的舌,抓着他衣襟的手也改而环上他的腰,身体紧密贴合,鼻腔里逸出低腻的哼声。
一吻终了,南云又嗔又怨地瞪着他,低声道:「狡猾……」
韩啸城又亲了过来,让南云再度把一腔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入神地与他亲热起来。
晌午时分,马车在一条小溪旁停下,南云被摇醒下车,看着四周青山绿水,野花遍地,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看着韩啸城提出两个食盒,摆开一堆卤菜熏鱼腊肉烧鸭什么的,还配着芬芳扑鼻的桂花酒。
南云还在想着先前马车里的事,没什么 么 胃口,勉强咬了几口干粮,菜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他不自觉地往韩啸城那边靠了靠,放下碗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合胃口吗?」韩啸城喂了他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柔声道:「时间仓促,下次出游,我烤山鸡给你吃。」
南云没精打采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下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韩啸城皱眉,不悦道:「煞风景,你就这么想跑?」
这混蛋怎么反咬一口!?南云气咻咻地站起身,去溪边洗了手脸,然后看着天上的浮云发呆,直到韩啸城叫他上路,他都没什么好脸色,那神情活像被人挑了祖坟,阴郁无比。
韩啸城一路上都在逗他说话,结果南云连正眼瞧他一眼都懒,歪着身子倚在车上看风景,对韩啸城不理不睬。
架子虽然端得高,心里却委屈得要命,对两个人关系忐忑不安。主导权旁落的感觉让他禁不住患得患失,恨不得立时结束这段荒唐的姻缘,好让自己逃脱束缚,继续他花天酒地的玩乐生活;又希望一辈子把韩啸城拴在身边,享用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与热情缠绵。
南云觉得自己一定疯了,他不是一直想要摆脱韩啸城吗?为什么竟然开始希望天长地久,就这么朝夕相处下去?
马车颠簸了一下,南云额头咚得一声撞到窗框,哎呀一声叫出来,韩啸城连忙把他搂到身侧,伸手揉着受伤的地方,柔声问:「疼不疼,要不要枕在我腿上躺一下?」
就是这样的温柔,把他南云公子困在牢笼之中,欲离不忍,不过……南云沮丧地想,他的把柄还握在韩啸城手中,除非对方放手,否则真如韩啸城所说,他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
一想到这个,南云又是一肚子的火,质问道:「姓韩的,你怎么就不能用常人的法子追求我,非要那些卑鄙手段?」
「总算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想一辈子不理我。」韩啸城笑嘻嘻地勾起他的下巴,道:「对付你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小无赖,不出奇兵,怎能致胜?」
「你才是无赖!」南云一拳打过来,韩啸城一偏头躲过,在他腰上轻轻一掐,南云气焰全消,低叫一声瘫软在他身上,正要破口大骂,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传过来:「老爷,南公子,到了。」
「到客栈了?」南云顾不上吵架,心想总算颠够了,有张软榻可以给他躺一躺,韩啸城摇摇头,步下马车,伸手拉他,道:「金山寺到了,南云,下来吧。」
南云瞪大了眼睛,迟疑地下车,四面看看,只见殿宇楼堂裹金山,阶梯走廊处处连,山风中送来淡淡的香火气,隐隐听到里面阵阵颂经声和敲木鱼的声音,南云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住韩啸城的衣袖,颤声道:「你真的要出家?」
仿佛韩啸城一跨过那道门,他们之间便尘缘俱尽,已往的纠缠都灰飞烟灭。
南云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既然早有这打算……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如今他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这混蛋若是出家,那签下卖身契的自己岂不是会……守寡?
吓死人,想折寿也不是这么折的!
南云打了个哆嗦,死命抱住他的手臂,急道:「不行!我不许!你敢踏进去一步,我就让你血溅五步!」
韩府车夫和出来迎接的小沙弥 , 看得目瞪口呆,韩啸城先是愣住,随即喷笑出声,在南云又恨又急的瞪视下笑得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