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非这次不敢犹豫,只怕这人手上匕首再次落下,咬牙朝前膝行一步,重重地叩首下去,再一步,再叩……
「停,够下。」沈栖桐不敢过份,他眼里看得清楚,景璇虽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脸色却已经变得煞白,指尖都轻轻颤抖起来,再这么下去,就算点穴不会伤身,也难保他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伤了心脉。
眼睁睁看着他被这样羞辱,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凤逸天心里仍是揪得厉害、这个骄傲的孩子,从来都是不肯求人的,既使当时误以为自己下毒害他,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也宁可叛乱谋反,坐等毒发身亡,眼下却……
他心里正翻腾得厉害,忽然听到沈栖桐传音道:景璇,你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能做到这样也不容易,总该相信他的感情是真的了吧?你要是觉得够了,相信他了,就眨一下眼,我便放过他。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好友眼睛眨了一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心头顿时又不爽起来,袖中一柄短刃朝顾明非掷了过去,「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嘴角浮起一抹坏笑,朝凤逸天传音道:可惜我还觉得不够,要是他肯把这条命给你,那才是真的对你好。
「朱震豫,你有什么要求,何妨一并说了。」顾明非冷冷看着他。
染血的匕首触了触好友的心口,沈栖桐沉声笑,「从这里扎进去如何?或者本王也不介意在皇帝陛下胸前刺一刀,端看你怎么选了。」
「我怎么才可以相信你?」捡起地上的短刃,顾明非盯着他问。
「除了相信本王,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沈栖桐摆出狠厉的样子,对上他的视线,匕首已经朝凤逸天胸前移去。
顾明非眦目欲裂,慌忙一口应下,「我答应你。」
「朕不答应!」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
顾明非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把夺过朱震豫手里的匕首,往窗口掷了出去,慢慢站了起来,「沈栖桐,你玩够了吗?」
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那南泗太子睑色大变,叫了声「景璇我都是为你好啊」,便翻身从窗子跃了出去,转眼就看不到影子。
凤帝勉强用天心诀冲开被封穴道,这时已是筋疲力竭,身子一晃就跌回榻上。顾明非身子一颤,立刻扑了过去,抖着手往他满是血迹的衣服上摸去,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大哥,你没事吧?」
凤逸天只是一时使不上力,并没什么大碍,探了探他的颉头,只摸到一手冷汗,忍不住叹了口气,骂道:「傻瓜。」
好不吝易确定他无碍,顾明非这才稍稍放下心,回忆起方才情形,总算看出了端倪,闷声埋急。「大哥,你就由着沈栖桐这么整我?!」
凤南摇了摇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淡淡道:「你放心,下次他绝对不敢了。」
听他如此一说,已知道不是他的意思,顾明非心绪豁然开朗起来,「我早知道日隐看我不怎么对盘,被他小整一次也没什么,以后早晚会讨回来。」
「他这次虽说不上好心,不过还是帮了你一次。」对他笑了笑,凤逸天忽然说:「今晚留在朝阳殿吧。」
还没弄清楚他前半句话的意思,顾明非忽然听到后半句,顿时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一时间又惊又喜,「大哥,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凤逸天淡淡一笑,又是一句,「傻瓜。」望了望他带进殿里的锦盒,问道:「你带什么过来?」
栖侗说他得了好东西,要拿到他面前献宝,也不知道是什么。
顾明非这才想起今晚来到朝阳殿的目的,笑着打开锦盒,掀开一层碧色的丝绒,「是今年的紫檀翠漠,我答应过每年都给大哥带这江南的新茶,这两年虽然失约,但往后绝不会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人,「大哥往后再饮这紫檀翠漠好吗?」就和从前一样,仍然只喝他带的荼,眼里也只看他一人。
凤逸天望了他良久,终于露出微笑:「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