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多的追问,也没有指责,丘风看著他们,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他甚至真的希望他们把自己好好的痛骂一顿,为什麽会把宁林拉进这件事情里来,为什麽会答应他陪自己回公寓,他是最无辜的人,现在却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
阿风。看著他的样子,骆叶弯腰摸摸他的头发,事情已经不能就这样了结了,那东西能找到宁林,就有可能也会找到他们。而丘风是危险最大的一个。再何况,宁林变得如此,自己也有绝对的责任,就算那东西没有找来,他也想要好好的吐一口怨气,你有小杰妈妈的电话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该打个电话给他,小杰放在我们这里也不是安全的。
啊......丘风抬头看了看骆叶,翻出手机来找到号码,想了一想,站起身来,还是我出去打电话吧,毕竟是托付给我的......
你没关系麽?丘风的状态并不像是会好好的处理事情的样子,骆叶有点担心。
没事,我没事。丘风的声音很轻,对著宁林的父母点了下头,他往医院外面走去。骆叶想了想,对小杰说声乖乖在这里坐著,也跟了上去。
站在医院门口,被夏夜里有点潮湿的暖风吹著,丘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慢慢呼出。伸手扒了扒头发,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面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战战兢兢,仿佛这个通话会多麽的危险。
喂,廖大姐麽?我是丘风......!了下嘴唇,丘风闭了闭眼睛,一口气想把话说完,今天晚上这边出了点事,那东西......跟来了,小杰虽然没事,但是......
喂,喂?话筒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呼,然後忽然的挂断了。丘风疑惑的看了看手机,按了重拨键,心里焦急,虽然没有跟宁林打电话时的那种杂音,但是不会是廖珍英那里也出什麽事情了吧?
结果这一次,电话虽然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掐断再打,提示音机械的声音说著用户已关机。
阿风,出什麽事了?注意到丘风的神色,骆叶扶住他的肩膀问。
挂断了,然後就关机了。有什麽事情想不通,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有什麽线连上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不会是那边也出什麽事情了吧?
别急,你有她那边的地址吧?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手上用力,稳了稳丘风的心,骆叶沈声说,我去开车,你去带小杰出来,我们一起去。
好。丘风应著,事情已经不会就这麽结束了,就算是再痛再危险,他们除了面对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不是继续软弱下去的时候。身体疲惫,但是由精神来撑著,他们得走下去。
又是一路忽视交通规则的狂奔,幸而晚上路上人车都要少得多。廖珍英给的地址是在城那边的一条小街上,位置很有点偏僻,当他们找到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午夜。
她不是告诉你她在成人用品店上班麽?站在写著几乎掉色的彩虹书屋四个字的老旧招牌下,骆叶皱了皱眉头,问旁边的丘风。
是啊......拿著手上的纸条对著墙上的门牌号,确实是这里,但是这里是家书店。
不管怎麽样,先敲门看看吧,我有被人耍了的感觉。骆叶直接敲上拉好了的卷帘门,力道虽然不算多大,但是还是发出很大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里格外突出,廖大姐!在不在!开门!!
敲了几下没人回答,骆叶干脆的加大了手劲,卷帘门发出的声响让站在一边的丘风都觉得吵闹。
谁啊!鬼敲鬼敲的,几点了知道吗!!?骂骂咧咧的男人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似乎是被吵醒了。
廖大姐在不在?只要有人回应了就好办,骆叶放开了声音喊著。
没这个人!别敲了!门里的声音很不耐烦的吼回来,骆叶挑了挑眉毛,继续敲。
我说没这个人你听不到啊!?面前卷帘门上开出的小门一阵声响,显然是有人开了锁,接著被拉开了,只穿著背心短裤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凶神恶刹样的冲著骆叶吼著。
骆叶看著面前的男人,虽然装成很凶的样子,但是那张可以说是漂亮的脸却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他蓬乱著头发,显然是被自己吵了美梦,不知道为什麽忽然心情好了一点。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们找廖珍英,有急事。深怕骆叶和那漂亮男人吵起来,丘风推开骆叶站到门前,礼貌的说。
我说没......诶?廖珍英?那男子本来还是半闭著眼睛不耐烦的样子,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抬起头来打量了下丘风,你们是她什麽人啊?
这个,是她儿子,我们帮忙照顾的,因为出了点事,所以来看看。丘风和那男人说话间,骆叶回车上把小杰抱了出来,放在那男人面前给他看。
哦......那男人先是看了看小杰,接著发现对面店铺的守夜人也有被吵到了,开了小门往这边看的,於是侧身让了一下,进来再说吧,小心被人告扰民。
进了店子,那男人又直接带著他们进了後室,狭小的空间里堆著不少装书的箱子,还放了一架钢丝床,该就是男人睡的地方。床旁边有台电脑和放东西的小柜子,把空间塞得满满的。
随便坐。扒拉著头发说了一声,男人自己也是直接爬上床,盘腿坐在靠里面,从旁边的小柜子上的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
虽然他说随便坐,但是这地方也没什麽坐的位置了,骆叶把小杰抱到床上坐著,拉了丘风坐到一箱装满了书还算结实的纸箱上。
那女人,两周前就跑了,没良心的,还问我预之了两个月的工资啊!撒手就跑了。愤愤的说了一句,喷出一口烟来,漂亮的男人的举手投足倒是没一点漂亮的感觉,如同街头的小混混,你们既然连孩子都帮她养了,是不是也帮她把这工资还给我啊?
她只是托我们暂时照顾。丘风和骆叶对看了一眼,两周前,也就是说,她把小杰交给丘风之後就走人了?
切,我看你们是被人抛了包袱了。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算了算了,养个孩子是比我赔得还多了,钱也不要你们还了,说说,找她什麽事?把孩子还给她?
不......思考了一下,骆叶不排斥照顾小杰,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他接著问,廖大姐有没有留下什麽东西?小杰的母亲绝对知道什麽事情,不然她不会在接到电话说出事之後就直接关机,也许是怕惹祸上身,但是那东西既然能跟著宁林,当然也有可能跟著她,这个时候找同样命运的人一起商量总好过一个人去撑,她会如此,一定有理由。
那边。对著墙角的一个箱子嘟嘟嘴,男人抽完了一根烟,接著又点了一根,狭小的空间里烟雾弥漫,他却毫不在意,全在那里,一堆垃圾,我早就想丢了。我怎麽会请个神经病回来看店子呢?整天有鬼有鬼的念叨,大概是我神经了吧。他话说的重,但是语气却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目光落在墙角,骆叶没有再说话,走过去打开箱子,就著灰暗的灯光和丘风一起翻看著。那漂亮的男人看他们神情专注的样子,撇撇嘴不去理会,干脆开了电脑,连上网开始打游戏。
箱子里是一些杂物,空的像框,洗发香波等卫生用品,一些书还有几件衣服,廖珍英看来走的匆忙。
阿风。拿起几样东西,骆叶轻声叫丘风来看。那是几张剪报,都是报导的同一个事件。
民房忽起无名火,祖孙两人葬身火场......念著上面的标题,丘风也同骆叶一样的感到心惊,火灾的报导,廖珍英为什麽要收集火灾的报导?那日在公寓看到的幻觉,骆叶手上受的伤,医生说著,好像是在火场中握上了门把......
啊啊,那次火灾啊,凄惨著呢,一连的房子都没了,天都红了。本来在打游戏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到了他们身後,看著那报导不住的感叹。
你知道?丘风回头看著他,神情里的迫切倒是把那男人吓了一跳。
啊?当然知道,当时我们的店子还开在那边呢,我爹和我娘还有我,都住那块儿。正正表情,掩饰住刚才被丘风吓得那一下的表情变化,男人继续摆出我是老大的样子,抽了烟来点燃,现在那改建成啥来著?好像是有地下超市的什麽商场,上面还有电梯公寓。真是的,拆了我们的店就在这地方给我们块疙瘩地。
是那栋公寓......丘风的脸苍白了起来,报导上的地址跟现在一联系,再加上这书店男人的话,这场火灾的地方,就是他租过房子的那栋公寓。
那个......那个老板,你能具体讲讲麽?当时火灾的事情。想叫那男人,却发现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用老板带过,骆叶拉了丘风站起来。
十多年了呢,当时我才那麽点点小。指了指不知道什麽时候在床上睡著了的小杰,男人笑了笑,就知道起火了,好多人在跑。我爸说造孽啊,一家三口死了两口,剩下的也不知道要怎麽活了。那孩子死的才算惨,到现在还经常听我爸念叨,叫我以後带孩子千万别那样。
怎麽死的?声音在颤抖,丘风握紧拳头。
那家人吧,妈是当护士的,晚上经常不在家,外婆帮邻居照顾孩子呢,赚点小钱。怕孩子乱跑,就把门反锁了才出去。哧著牙,那男人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结果就起火了,半夜一两点的时候吧,你说那孩子门也打不开,就想跳窗户,毕竟是平房嘛,很多人都是跳窗户出来的。但是好死不死的,那段日子闹小偷,这家就在窗子上装了防护栏,那时候装护栏的事还不普及呢,结果把孩子困在那栏杆上活活烤死了啊!真是可怜,我爸去帮忙救人来著,说是最後火灭了,孩子的背都跟铁栏杆粘在一起了,尸身一拉就连皮掉啊。
凄惨的景象在丘风的脑海里展开来,慌乱的人们在火场外围绕著,房子里的人哭喊著亲人的名字往外跑。一个孩子在房里敲疯狂的撞著门,他醒来就被火包围,他的母亲不在,祖母也不在,他想要出来,但是打不开门,於是他只有跑向窗口,蜷缩著身子靠在栏杆的边缘,直到浓烟夺走他的生命,火焰烧焦他的肌肤。
阿风!发现丘风的失神,骆叶搂住他的肩膀摇了摇,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
老板,那场火,就死了这两个人?没有个年轻女孩子?他听到的那东西是个女人的声音,小杰也说著是个姐姐,根据丘风的话,张老太太也曾经说过,敲他门的是个女孩子。
年轻女人?没,就两具尸体,一具那个小孩的,一具是他外婆的。说起来他外婆也死的冤枉,想去救孩子,结果被开门的时候烫那一下弄的,心脏病发死了,真是没死在火里,死在自己手里啊。
心脏病发?丘风往後退了一步,坐到书箱上,他浑身都在抖,张老太太的儿子说他没有心脏病,但是她在去拉门的时候,在手上留下灼伤,然後心脏病发死了,果然,不是因为没有在以前查出来的原因。
哎,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爸肯定清楚。年轻的漂亮男人看著他们这样满脸沈重的样子,想是那火灾对他们很重要,加上今天晚上他们旺盛的求知欲也满足了他旺盛的表现欲,於是提议,干脆你们明天白天我们开店的时候再来?让我爸给你们讲讲?
阿风,他说的是个办法。伸手理了理丘风被汗水沾湿的头发,骆叶轻声说,小杰也支持不住睡著了,我们先回医院看看宁2。
好......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又再坐下去,丘风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浑身脱力。咬了咬牙站稳,对著年轻的男人道了声谢,想去抱小杰,被骆叶抢先一步抱起来。
走出书店,城市边缘的夜晚比中心要黑暗的多,天空没有星星,厚厚的云层遮了月亮。空气闷热而潮湿,似乎预示著,将要到来的暴雨。
第十四章?追查(二)
回到医院的时候宁林已经出了急救室进了重症病房,暂时看不到。听宁家父母说,医生们要会诊,准备手术。
宁林的状况让医生觉得很奇怪,他是呼吸入了高温的空气,导致呼吸系统和声带的严重烧伤。但是这样在火灾的时候常见的伤,医生却在宁林身上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外部烧伤,也没有呼吸入火灾产生的烟尘。救护人员到的时候的现场并没有著火,更像是有人入室抢劫,这样的伤让他们无法解释。
劝说宁家父母先回去休息,骆叶在医院借了张床位让小杰睡著,打算和丘风守在医院等消息。本来宁林母亲不愿意回去的,宁爸爸说他们回去给林林收拾点在医院要用的东西,语气中该是很快就会再来。
借到的病床是加在走廊上的,小杰在床上睡著,小脸上起了微微的汗。这个夜晚太过闷热了,丘风伸手理了理小杰的头发,靠著床边坐著。骆叶就坐在床对面的长凳上。好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话语。
他们有太多的东西要整理,在讨论之前要先在头脑里找到头绪。
宁林的伤更一步的说明了这一系列的事件肯定跟火灾有关系,而且,是跟那场廖珍英收集了剪报的火灾有关系。
我还是不能相信......终於,丘风开了口,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了孩子或者惊动了什麽东西。他说的很慢,廖大姐会丢下小杰就这麽走了。
沈默了这麽久,丘风的第一句话不是对事情的分析,而是廖珍英的事情,倒也是符合他的性格。
廖大姐每天晚上都拼命的找著小杰,那份担心绝对不是假的。看著小杰的睡脸,丘风脸上有隐约的不忍,把小杰托付给我的时候,她不停的说著对不起,麻烦了,嘱咐著小杰不可以闹。我不相信那些都是演戏,後来她也有一直打电话来问小杰的状况......
阿风,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的推测有点不厚道......骆叶打断了他的话,关於这个问题她也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像丘风一样跟那女人有那麽多的接触,第一次的见面也不算友好,我觉得那女人,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却没有告诉你,而且,那些事情跟小杰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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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丘风有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著骆叶。
对,我觉得,她一直以来..或者说,她发现到一些事情以来,对小杰是处於一种监视的地位,而不是保护。骆叶继续说,她想要离小杰远远的,但是又必须要看著小杰,,就好像想要找什麽预兆。一旦小杰有了什麽状况,她就能知道,也能应对。
今天你打电话,她不是一听到出事就挂了麽?然後就关机。但是她两周前就已经不在给你的地址了,很明显,她在骗你,在躲你,她让你来担当这个监视的角色,然後通过电话得到消息。
怎麽会......?丘风还是不太相信,廖珍英憔悴的脸他看得真切,他不想相信那些对小杰的关心都是假的,那样的话,她早就可以丢掉小杰走的,但是却一直到现在才......
母亲的心吧,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又害怕,但是却又疼爱吧,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骆叶摊摊手,这个地方他也想不通,人心,毕竟不是那麽容易就看透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麽出事的是宁林。我们两个在那房子呆的时间都比他长,他几乎可以算是局外人,再怎麽想也不该是他先出事。
我想做一个假设,假设那个女......鬼,说到鬼字的时候骆叶有点迟疑,他一直用那个东西那称呼,一直回避著这个字,但是现在也已经到了面对的时候了,是在那场火灾里的另一个未知的受害人,然後她一直徘徊在那块地方。不过你今天也听到了,那火灾是发生在平房,她却出现在21楼,这是为什麽?我觉得,是因为她的目标在21楼,联系一下廖珍英的情况。那层楼闹鬼,却只在几家身上,一个是你租的房子,一个是她的儿子听见的声音,还有就是张老太太看到东西,其他住户不是住的稳稳的?廖珍英,你那间房子,还有张老太太,这三个点上绝对有联系。而出事的不是你我,也不是廖珍英,而是照顾小杰的宁林,所以我觉得,廖珍英那个点上的关键,应该是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