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叶......?眼睛已经被泪水朦胧,丘风看不清楚骆叶的脸。只能伸了颤抖不停的手挥空抓去,被骆叶一把抓进手里。
阿风,我在这里,你做噩梦了?扶起丘风的身子在他背後加了个枕头让他靠著,骆叶用枕巾擦著他头上的汗水。丘风虽然在出汗,但是手却是冰冷的。
我可能......是被鬼附身了......?身体依然还在抖,怎麽都止不住。血液都好象是冰冷的,他更靠向了骆叶一点,想要更多的温暖。
为什麽要让我看......她为什麽要我看?喃喃的说著,把头埋进骆叶的怀里,骆叶也感觉到他不只是手,浑身都是冰冷的,忙拉了被子把他包住,又从背後抱住他。
赵云蝶......如果你附身要我看到这些东西......为什麽不告诉我们你在哪里......
你梦到她了?到底看到什麽了?听到他的呢喃,骆叶心疼的搂得更紧了点。
骆叶......还好有你在......在梦里看到赵云蝶被母亲打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对父亲说出自己真的性向,得来的那一巴掌。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他在伪装坚强。如果没有骆叶一直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变成什麽样。
我当然在,我永远都会在......附身?为什麽会是丘风?为什麽每次在梦里被吓醒的都是丘风?就算这中间有再大的冤屈,为什麽一再的受伤的却是他们这些无关的人。骆叶有些怨恨,咬紧了嘴唇,一直到尝到点点铁锈的味道。
平静了点下来身体又疲倦得很,刚才的睡眠似乎根本没有为他补充任何的体力。丘风听到骆叶在说,好好睡,放心,我在这里......
再一次闭上眼睛,终於没有再被梦魇纠缠。
第二十四章寻找蝴蝶(三)
第二十五章?寻找蝴蝶(四)
丘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骆叶买了早点回来,正拿给小杰吃。看到他动了,靠过来坐到床边,笑著说话。
醒了?还说让你多睡一会儿。搂过丘风亲了一口,骆叶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去洗洗吧。今天你不是说还要去疗养院那边查查麽?
恩。好好的睡了一觉,丘风自己也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笑著点头,进了旅馆房间的洗手间。
这只是一家平价的小旅馆,洗手间的灯暗暗的,也很狭窄,但是还算干净。旅馆配备的洗面奶和牙刷牙膏当然是劣质的,刷牙的时候能够尝到有点点苦味。涂出的泡沫有点血丝,牙龈出血,说明最近的身体缺乏很多营养。
苦笑了一下,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来清洗。
人说梦都是虚无的,白天起来很难记的真切。但是昨天晚上的梦丘风却记得清晰,那些片段就好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剪辑,那麽有条理,似乎把一切都揭示的清楚。
但是还是有那麽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丘风没办法真的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的。因为赵云蝶没有理由忽然清醒的给自己看这些东西,如果真是她的经历,为什麽以前会那麽不分青红皂白的伤害了那麽多人?包括宁林,骆叶,又为什麽一直没有真的伤害自己?她真的追来了?
冰冷的水浇在脸上,清凉的抚慰著他的思绪。也许就只是一个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想了太多关於赵云蝶的事情了,自从那次见到了之後,就一直让他没办法不去想,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抬起头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随手从边上的架子上拿了干净的毛巾想要把脸擦干净。
抬头的瞬间习惯性的看了看洗手台前的镜子,身体瞬间僵硬。他瞪大了眼睛,连发丝都不会颤动了。
镜子好象屏幕,却只坏了一块边角,里面映著的影子让丘风的脑子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自己的影象是如此的清楚,但是背後的角落里却泛著黑,阴影里站了个人,低垂著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但是丘风却是认得的。认得那破烂肮脏的套装,认得那手臂和小腿上的伤。
那人没有如同以前一样的哭泣,只是站著,沈默的站著。
洗手间如此的狭窄,虽然是在角落,却仿佛是在自己的背後贴近处,一伸手就可以够到自己的脖颈。
脑细胞恢复活动的刹那,在脑中纷乱的掠过的各种想象,却不是如何逃脱,而是各种恐怖的东西。比如那女人伸出了手,而手指穿过了自己的心脏,或者火焰喷出,一切都变成灰烬。
如果是这样会怎麽样?骆叶他们还在外面,接下来会不会是他们有危险?脚步想要移动,想要跑出这里马上拉著他们逃出很远,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连睫毛都移动不了。
或者是感觉到了他的思想,或者刚才的想象真的是预感,那个女人缓慢的移动了她的右手,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她的手指修长,却满是伤痕,指尖上黑黑的,带著湿润。有血腥味随著她的动作传来,很微弱,却刺激得丘风想要呕吐。
那手越来越近,终於抬到了他的脸边。接下来是什麽?是什麽?丘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他短促的呼吸著,一次一点点的空气,慢慢的也形成了窒息感。
手掌微微的倾斜了角度,手指颤动的,轻轻的,在他的脸上划过。
这一碰触,丘风几乎要尖叫出声,冰冷潮湿的触感就好象死亡之神用镰刀在他身上游戏。
别......别哭......
细小如同蚊子的声音,但是却是清晰的女声传了过来,那女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从角落到了他的背後,她的头发似乎已经摩擦上了丘风背後的衣服。
晓文乖......别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有呼吸抚上脖子。
晓文......晓文......妈妈在这里......别哭......
女人还在喃喃的念叨著,靠得越来越近。
阿风!还没好?没事吧。丘风在洗手间里呆久了,骆叶觉得有点奇怪,轻轻的敲了敲门,大声喊著。
骆叶......骆叶......
听到骆叶的声音,丘风心里不断的喊著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是想喊骆叶来救自己,还是想喊他快点跑。
晓文啊......晓文啊......晓文!!晓文!!女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丘风身上,她的双手都摸上了丘风的脸,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是喊了起来。
啊!!!外面的小杰传来一声尖叫,哥哥!!!那姐姐的声音!!
阿风!!!骆叶开始撞门,丘风这个随手反锁房门的习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有多麽差,他急得开始用脚踹。好在小旅馆的卫生间门都不算结实,倒是也能让他踹开。
阿风!门猛得被撞来,骆叶冲了进来,就在他冲进来的瞬间,丘风觉得身上一轻,镜子里的影象一下消失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移动了,却是一下子脱力的坐到了地上。
阿风!冲过来把丘风从地上抱起来,骆叶先不说别的,马上把他拖出了洗手间。
骆叶......惊魂未定的紧抓著骆叶的衣服,丘风靠在骆叶温暖的怀里,总算有了点安全的感觉,她......她叫我晓文......她以为我是她儿子......
先别说这个,你没事吧?你的脸......外面的光亮了,骆叶也在这个时候才看到丘风的脸。他脸上有一道道好象指痕的黑色痕迹,似乎是有人抹上去的。
我的脸......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手上带下点点的黑,那好象是一些固体的粉末被水调和了,再双指一揉,竟然发现那些潮湿里带著暗红来。
是血......也用手擦了擦丘风的脸,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骆叶正色说。
那些黑灰,是被血打湿了以後才形成这样的状态的。
先不说那麽多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拿了湿毛巾给丘风勉强擦掉了脸上的痕迹,骆叶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小杰这个时候也已经贴到了他们身边。
骆叶......拉住了骆叶,丘风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就算我们走,也没用了。她不是追上来的,她是在跟著我。
跟著你?什麽时候开始的?听到他的结论,骆叶迟疑的问,按照他的推论,那女人应该是呆在那公寓的21楼的,至少长处的地方也应该是那栋楼的范围。
我想......大概是从我们上次去拿照片,我看到她的时候开始......坐在床边,低著头揉著额角,丘风要自己冷静。刚才的恐惧还没有过去,但是她必须要冷静。
那果然不是梦......是她要我看的......她不承认晓文死了,她认为我是她儿子......
既然丘风说不走,骆叶相信他,也在床边坐下:你到底梦到了什麽?刚才又发生了什麽?晓文死的时候只有八岁,她怎麽会错认你是她儿子?
做了一个深呼吸,丘风把昨天晚上的梦原原本本的跟骆叶说了一次,说完了又一想,把小杰叫了过来。
小杰,你能把你的全名写出来麽?拿出纸笔交到小杰的手上,丘风问。
恩。小杰知道他们现在都很烦恼,周围的气压很低,他乖巧的接过来,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字迹幼稚,但是却非常清楚。
郑晓杰......念著上面的名字,丘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说,那麽现在问问晓文,他的名字是什麽,你写出来。
好。小杰沈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跟晓文交谈,然後才在自己的名字下面又写了三个字。
赵晓文。丘风把那张写了名字的纸递给骆叶,在梦里,我听到赵云蝶在说,晓文的晓字是他这一辈按照他父亲那边排下来的班辈,而文是他爸爸的名字。我们一直以为小杰和晓文都只是大人叫孩子的时候的呢称而已。但是其实就是他们的名字,同个班辈。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赵晓文,其实该是郑晓文才对。
他们是兄弟,这不是早就得到的结论了麽?拿著那张纸,骆叶问,不知道还有什麽其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梦是不是就只是梦......抱著小杰摸摸他的脸,丘风说,梦里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说你梦到赵云蝶已经看到晓文的尸体了才醒过来的,她又怎麽会叫你晓文?
我不知道......抱著头,努力的思考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的思维不清楚,如果晓文还活著,现在倒是该跟我们一样大了。如果有人告诉她晓文还活著......但是她又怎麽会以为是我?
如果赵云蝶以为丘风是晓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麽这麽多人出事,而丘风不断的被缠却是唯一没有受伤的。
第一天到那公寓,我晚上就觉得不对,然後有好象被火烧一样的幻觉......然後张老太太敲门,说有个女孩子在敲我的门......我......丘风猛得抬起头来,张老太太说的话又出现在他的回忆里。
有话好好说嘛,以後不要再把人家女孩子关在外面了......
她进去了......
自己开门让她进去了......
是因为我给她开了门......他看著骆叶,有几个点连了起来,忽然的就清晰了。
我知道了!丘风拿过刚才小杰写名字的纸,在上面勾画起来,为什麽出事的是那栋楼?是因为那里是火场,你也听见房东他们说的了,以前闹鬼并不集中在某个地方,整栋楼里都有人听见或者感觉到异状。会集中在21楼,是因为小杰他们搬过去了。小杰和晓文是一身两魂,她感觉到了自己儿子在那里,所以才会在21楼移动。但是为什麽闹鬼的又是339房?我那天看到她走的路线,她不是按照现在房子的格局在走的,而是以前平房的格局。也就是说,339房的位置刚好是以前她家的位置,她按照这个路线在回家;找儿子。然後为什麽是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接著说:她一直在敲她以为的自己的家门,然後,我给她开了门。她家里会有谁?那个会在她家的男人会是谁?如果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死的话,看到我,会以为我是她儿子也不奇怪。
她本来确实是跟著晓文的灵魂感知的,所以在我走了之後,她先找到的是宁林。但是却没有看到小杰,也没有看到我,也就是说,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儿子在那里,却没有看到她以为的长大的孩子。
所以她才生气了?看了一眼小杰,想著当时小杰说那个姐姐生气了,还叫还给我?
对。如果是按照这样想,那所有的一切都说得过去。丘风点点头,但是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她在哪里,当年到底是谁放得火。
也就是还是回到原点?除了知道她现在就跟著你?骆叶四周看了看,打了个寒战。
跟也不只现在跟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丘风拿著旁边的湿毛巾又擦了几下脸,站起来,我们马上去疗养院。
他的心还跳得很厉害,他很害怕,也许是害怕到了一个地步了。他们没有退路可走,被逼到了一个地步了,逼得他们如果不被逼疯,就一定要冷静的去处理的地步了。如果不这样,那身边的人,包括骆叶,都很可能会很凄惨。
第一步走的有点漂浮,丘风定定心,稳下了脚步,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寻找蝴蝶(五)
天空没有太阳,云层太厚,厚得有点发黑。也许连压了这麽多天,那场所有人都盼望的能减一下闷热的雨已经快要下来了。
旅馆离疗养院本来就不远,骆叶先去绕了道加了油,然後回旅馆门口接了丘风和小杰,很快就到了地头。
医生,我们想问一下。第二次来自然没第一次那麽生疏,很快的找到了当时找的医生,丘风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的问,赵阿姨被刘老师接走的时候,她的状况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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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没想到他们一来就是冲面的问,丘风的语气还很生硬,医生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风。骆叶把他往後拉了一下,对医生歉意的笑了笑。不管怎麽样,总得有个人保持礼貌,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去找刘老师了,也见到了赵阿姨......但是她见人就抓,根本很难靠近。所以我们想问问,她是不是一直是这样。
见人就抓?她的病情反复了?医生显然有点吃惊,抓抓头发思考了一下,应该不会啊,就算是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没什麽攻击性啊。最多就是有的时候拉人问问她儿子在哪里,我们就跟她说,她儿子长大了,现在在外面赚钱呢,等有钱了就来接她什麽的。而且当时她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有的时候还会跟人说说她儿子多可爱呢。我们见著觉得有个人长期陪著对她有好处才让刘老师带回去的啊......
病情已经稳定了?骆叶和丘风对看了一眼,果然,昨天那个刘老师给他们看的不是赵云蝶本人,这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推论。
而且我昨天打电话给他说你们会去找他的时候他也没提啊......医生还在思考,是不是你们刺激到她了?
医生,你有跟刘老师打过电话?丘风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追问道。
对......对啊。医生被他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他怎麽了,昨天来看还是个斯文的小夥子,今天怎麽就这麽火暴。
对不起对不起,阿风,你先放开。骆叶连忙上去把丘风拉开,苦著脸对医生说,医生你别见怪,昨天我们见到阿姨的时候。她的状况真的不好,阿风这个人重情,一看到自己的亲人那个样子,就急了一点。
哦......医生抚了抚被拉皱的袖子,有点同情的看了丘风一眼,家属因为亲人的问题而伤神的他也经常遇到,很快就接受了骆叶的解释。
年轻人也别太难过,你们阿姨生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她还算是好的,没有什麽伤人也没有自残的倾向,多多照顾,说不定能更好。医生安慰了几句,旁边有护理人员叫他,也就跟他们道了个别,转身走了。
阿风,你看著我。扳过丘风的肩膀,骆叶叹了口气,认真的说,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就算是你告诉了我,我也不可能真的感受到你看得当时感受到的东西。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到在你身旁,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很心疼。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