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苏茜

　　“怕他不懂江湖规矩吃亏。”齐天杨接口说道。

　　“是。”

　　“如果大公子只是担心这个，齐某保证会关照四公子的。这次武林大会只是商议点武林事务，不会有人舞刀弄枪。我枫叶山庄是武林三大家之一，想来不会有人敢在此动手。万一有事，齐某虽不才，但这身微末功夫也可以护得四公子周全。”

　　“这样……”文翔低头沉思。

　　“大哥~~~~”见文翔有松口迹象，文嘉开始撒娇。

　　“其实你都这么大了，在外面见识一下也好，在家我们都太宠你了。”

　　“大哥最好了！”

　　“不许给人家添麻烦。”

　　“嗯，小嘉会很~~~~乖的！”

　　文翔微皱着眉看着温嘉讨好的脸，转向齐天杨：“小嘉年纪尚小，行事若有不当，还望齐公子担待。将来若齐公子有用得着文某的地方，文某自当尽力。”

　　“大公子不必客气，四公子活泼可爱，我一直盼望会有这么个弟弟给我宠呢！”

　　“如此有劳！文某家中还有俗务，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Ch3

　　文嘉站在山庄大门外使劲地向远处挥手，看不到大哥的身影后，跳到齐天杨身边说：“谢谢齐大哥，我终于自由了！”

　　“你大哥虽然不苟言笑，但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不过现在有齐大哥照顾我，他们会放心的。”

　　齐天杨笑着摸摸文嘉的头，“小鬼真会说话，这几天你还没好好看看这山庄吧，我带你逛逛去。”

　　枫叶山庄坐落在金陵城外不远的栖霞山上，到金陵打马慢行也只要半个时辰左右，栖霞山不高，有修葺平整的车道可供车马从山下直接进到庄内，车道旁、山上、庄内遍植枫树，到了秋天，放眼望去，满目红枫，景色宜人，故而庄名枫叶。山庄占地甚广，除了散落的客房，后院的仆役工作居住场所外，共有9座独立的小院。庄主夫人早逝，庄主齐宇宏独居在最大的园子——红枫馆；少主齐天杨住在庄中唯一一座有溪水经过的园子——流水居；妹妹齐舞柳出嫁前住在庄中最漂亮的园子——听雨楼，现在还为她留着，回娘家时可以住。

　　（苏某：南京城里确实有栖霞山，从栖霞山到市中心坐车确实一个小时左右，栖霞山确实不高，秋天满山的枫叶也确实很美，枫叶山庄也确实是……苏某杜撰的，呵呵。）

　　逛了一整天，齐天杨笑眯眯的看文嘉上窜下跳地把山庄每个角落都摸了个透。晚饭后文嘉央齐天杨讲江湖见闻，直到月挂中天，齐天杨看不下去文嘉揉着眼睛却还要听的样子，拖他回客房。

　　“你家山上只有枫树么？”文嘉还硬撑着不肯睡。

　　“后山有一片竹林，秋天枫叶红了的时候，万红丛中一点绿，很漂亮。”齐天杨把文嘉按到床上。

　　“我喜欢竹子，我要去看。”文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明天带你去，现在快睡。”

　　没有回答，文嘉已经睡着了。齐天杨爱怜的摸摸文嘉柔嫩的脸颊，想想南方六月虽热，山中夜里也有凉气，便给他盖上薄被，熄灯掩门而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文嘉就跑到流水居要齐天杨带他去竹林玩。

　　“很远的，而且山中没路，不能骑马只能走路，连我都得走一个时辰。”

　　“嗯……那齐大哥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没有。”

　　“那就走吧，带点吃的，我们在竹林野餐！”

　　看着少年纯真的笑颜齐天杨怎舍得拒绝，着丫鬟备些物品提在手中，两人出发。

　　一个多时辰后到达竹林，文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地上凉，来坐这。”齐天杨拿出一条薄毯铺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齐大哥最好了！”文嘉扑到毯子上。

　　齐天杨失笑：“你啊，一张小嘴真是甜啊，17了还这么会撒娇。”

　　“啊！这口气好像三哥！唉！我不是对每个人都撒娇的，我只对我喜欢的人撒娇。你很疼我，待在你身边很舒服，我很喜欢齐大哥。”

　　“如此齐某多谢文四公子垂青。”齐天杨打趣着作揖。

　　“嗯，不用谢。”文嘉一本正经的点头示意，之后吐吐舌头。

　　“你呀，惹人疼的小鬼。”齐天杨笑着伸手揉文嘉的头，“乖乖在这等，我去那边的小溪打点水。”

　　喝了几口水后文嘉恢复了活力，在竹林中跑来跑去，还要挖竹笋带回去。直到玩饿了，才跑回来坐下吃糕点。

　　“为什么喜欢竹子？竹性坚韧，不像是你这种小孩子心性的人会喜欢的！”

　　“嘿嘿，竹笋炒菜很好吃，竹筒饭也很好吃，二姐酿的竹叶饮很好喝，虽然她只许我喝一点点……”文嘉笑眯眯地扳着指头数。

　　齐天杨刚想说他是只贪吃的小猪，却见文嘉突然收起了笑容，怔怔的说：“大哥说爹爹也很喜欢竹子……”忽然记起文嘉父母早亡，想必是想到伤心事了，急忙把他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后背，文嘉继续轻轻的说：“我只记得小时家里种了很多竹子，记得爹在竹林里陪我玩，记得他叫我小嘉的样子，其他的记不得了。爹死时我没看到，长大后问大哥，大哥……大哥他不肯告诉小嘉……”怀中的少年轻轻的抖着，齐天杨收紧了怀抱。良久，耳畔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伴着文嘉轻浅均匀的呼吸声悠悠地响着，齐天杨慢慢松手，看到小嘉泪痕未干的睡颜，轻轻的把他放在毯子上，爱怜的拭去他眼角的泪滴，默默守在一旁。

　　下午，文嘉醒了，刚醒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嘟囔：“冬梅，我要喝水。”齐天杨把他扶起来喂了几口水后他才睁开眼睛，困惑的望着齐天杨。

　　“看什么？我没有冬梅漂亮吧！”

　　文嘉“啊”的叫了一声，翻身爬了起来，红着脸低头不敢看齐天杨，窃声说：“冬梅是我丫鬟。”

　　齐天杨知道他是因为哭着睡在别人怀里而不好意思，又怕他再想起事因伤心难过，逗他说：“想来大户人家的丫鬟也该是很漂亮的，小生自是比不起，可怜小生家境贫寒，文四少爷又哭花了小生唯一的袍子，可否赔些银两啊？”

　　“哎呀，齐大哥~~~~”文嘉终于肯抬头了。

　　齐天杨见文嘉恢复了过来，笑笑说：“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太阳落山就看不清路了。回去之后，我叫厨房炒你刚挖的竹笋做晚餐。”

　　两人收拾好东西回到枫叶山庄。晚饭时文嘉很开心的吃了很多竹笋。饭后文嘉还想听江湖见闻，齐天杨见文嘉跑了一天实在累了，就说明天再讲，差人给他烧水洗澡，叫他早早睡下。

　　（苏某：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小嘉兄弟四人的丫鬟，名字好听吧，噢呵呵呵呵~~~~不许说恶俗！）

　　是夜，红枫馆书房。

　　“天儿，你同意那个小嘉在这个时候住下来，想必是查过他的身份了吧？”齐宇宏坐在太师椅上问齐天杨。

　　“孩儿查过了，他家里没有可疑之处，我试探过他的身手，一点拳脚功夫勉强可以对付路边小贼，暗中搭他的脉，微末的内力也只能支持一点轻功，应该是跟家里护院武师之类学来防身的，而且他手上也没有练武磨出来的茧。”

　　“那就好，你做事一向稳重牢靠，让为父少操不少心。”齐宇宏一脸欣慰。“这几天你一直在陪他玩吧？过不了多久就是武林大会了，这次大会事关重大，来的都是武林名宿，不可轻慢，庄里要提早做好准备，招待、安全都大意不得。虽说来者是客，而且小嘉这孩子活泼乖巧，为父也很喜欢，但还是正事要紧。”

　　“是，孩儿知道了。”

　　“天儿从小就是最懂事的一个，而今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你大哥当年可远不及你。唉，可怜飞儿，12年前死在翡翠山上。”

　　“爹，别难过了，想来大哥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为他伤心。”

　　“唉！老了，容易感物伤怀。算了，不说了，很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是，爹也早点睡下吧，武林大会之事我会仔细筹备，爹就不用操心了。”

　　齐天杨回房睡下。

　　梦中，泪痕满面的娇小少年扑进自己的怀抱。

　　————————————苏某的分割线————————————

　　“齐大哥，今天我们去哪玩？”文嘉一路蹦跳着跑进流水居书房。

　　“小嘉，齐大哥今天要处理庄中事务，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或者去找我爹下棋。”齐天杨放下笔，从一本卷册中抬起头来。

　　“嗯……那我留下帮你吧！”

　　“你会做什么啊，文四少爷？”

　　“你笑话我！”看到书房中到处都是散落的书卷，说：“我帮你整理书架吧！”

　　齐天杨一向不喜欢很多人在自己面前绕，整个流水居中除了丫鬟碧波、青泓外仆役很少，书房只在齐天杨觉得需要打扫时才准下人进入。四下看看，确实该收拾一下了，就说：“好，随你吧！书要归类放好，检查不合格要受罚！”齐天杨佯装严厉，心想就算给他找点活让他不致无聊吧，晚上再找人重做就是，而且有这少年在身边总是很开心的。

　　“齐少爷可不可以罚的轻些，小的身子骨柔弱，经不起打的。”文嘉做出一幅低三下四的模样。

　　“小鬼！”齐天杨举手敲文嘉的头。

　　“哎哟！我怎么总被敲啊，在家被三哥敲，在这被齐大哥敲。敲吧敲吧，敲傻了就赖在你家让你养一辈子！”文嘉吐吐舌头跑去收拾东西。

　　齐天杨笑着摇头，继续看手中的卷册。偶尔抬眼看看文嘉举着几本书踮着脚往书架上放的身影。

　　夏日的上午温馨又平静。

　　下午文嘉整理完说：“小的整理完了，齐少爷检查一下吧！”

　　看看规矩工整分类明确的书架，齐天杨有点惊讶。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看我了！齐少爷，小的做得这么好有没有打赏啊？”

　　“想要什么？”

　　“我想去逛金陵城！”

　　齐天杨扭头看看桌子上的卷册，想着如果今天熬夜应该能看完，就说：“如果你今天下午乖乖的不吵我，明天就陪你去。”

　　文嘉也扭头看看桌上的卷册，说：“如果齐大哥有事要忙，过几天去也行的。”

　　“没关系，我今天能看完的。”说罢摸摸文嘉的头坐回桌前。

　　齐天杨看文嘉在书房里静静的四处转悠，紧要的资料一向收在暗格里，其它东西也就随他翻看，而且文嘉很懂事的不到自己身边看自己正在做的事。

　　“啊，锦竹笺！”

　　齐天杨抬头看到文嘉开心的拿着一叠纸。锦竹笺虽比一般木浆纸贵，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以竹为原料，纸质较木浆纸硬厚，也不像木浆纸那么吸墨，适合下笔较慢的人用，自己下笔快，用锦竹笺没有用木浆纸顺手，买来用过几次后就收起来了。

　　（苏某：锦竹笺，好听吧，苏某杜撰的。）

　　“我在家就用这种纸的，可不可以给我用用？”文嘉问。

　　“我不太习惯用这种纸，你要用就拿去吧！”

　　“呵呵，给大哥写信！”说着就趴到旁边的案几上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齐天杨差人送水果糕点给文嘉，一低头刚好看到他的字，是轻逸流转，钟灵毓秀的隶体，不由赞道：“折笔藏锋，一波三折，蚕头雁尾，轻清重浊，法度俨然。果真字如其人，一样的端秀灵逸。”

　　（苏某：我承认，这段对隶体的描写……是抄的。）

　　“呵呵，齐大哥是夸我还是夸我的字？”

　　“都有。”齐天杨很认真的说。见一封家信写了好几页纸有点惊讶，道：“怎么写这么多？”

　　“刚好写完，给你看。”文嘉大方的递过去，见齐天杨有点迟疑，说：“没关系，看吧，没什么要紧的事。”

　　齐天杨接过来，看到信中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两天的衣食住行，详细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不禁失笑。“写这么多闲事，你大哥会看么？”

　　“写详细点，他才放心么！其实我主要是想通过大哥告诉二姐我很好。我是哥哥姐姐带大的。大哥大我十岁，管我很严，三哥才大我三岁，所以只会陪我玩，二姐大我六岁，虽然有时也会骂我，但一直都很温柔，不像大哥一样不会笑，也不像三哥一样惹了祸让我背黑锅。现在我要做舅舅了，我想让她专心地等她的宝宝出生，不要牵挂我。”

　　齐天杨看到信末那句“我一切都好，哥哥姐姐放心”，知他虽调皮贪玩，却也懂事贴心。

　　文嘉找出信封把信装好，递给齐天杨，央他差人送去。

　　“还没封口呢。”

　　“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懒得找浆糊了，谁愿意看谁看吧。”文嘉一边摆手一边吐舌头。之后文嘉总是每隔几天就写一封厚厚的信要齐天杨差人送，而且从不封口，折一下就算了。

　　“噢，我想看齐大哥的字。”齐天杨笑着取出自己闲时抄的诗词递过去。

　　“哦，齐大哥的行书也很漂亮呢！流畅婉转，又不失大气磅礴，比大哥的字多一分飘逸，比三哥的字多一分力度，果真应该是齐大哥的字。”

　　第二天，齐天杨守信带文嘉逛金陵城，文嘉不肯去酒楼吃东西，跑到小吃街从头吃起，每个摊子都不放过，吃到肚皮圆圆时看着没走完的街恋恋不舍，后来齐天杨答应过几天再来才罢休。回山庄之前到糯香斋包了一袋点心，又到韩复兴包了一袋特制烧饼。

　　（苏某：南京小吃真的不错，鸭血粉丝汤，啊~~~口水。糯香斋是苏某杜撰的，但韩复兴是确实有的，鸭油烧饼很好吃，好像不是这三个字，但音是对的。呃~~~不会有人认为我在打广告吧？）

　　————————————苏某的分割线————————————

　　“大哥，情况怎么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公子问面前神情冷峻的高大男子。

　　男子拿着刚收到的信，直接看最后一页，说：“信末写：我一切都好，哥哥姐姐放心，看来没事。”说完从第一页开始细细看起。

　　“到武林大会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也应该没有什么事。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进去，本以为会多费点手脚呢！”

　　“我们事先准备的周全，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才会放心留人。”

　　Ch4

　　七月，天气越来越热。

　　齐天杨几天来一直忙于筹备武林大会没空陪小嘉，心中挂念着这可爱少年，也不知没人陪他会不会无聊，于是匆匆把一天的事务交待好后就去看他。小嘉房中没人，齐天杨拦住一个丫鬟，才知道这几天小嘉一直在陪仆役的子女们玩，又赶去后院，远远的听到里面笑成一片，走近看到小嘉正蒙着眼睛四处抓跑来跑去的小孩们。一个小孩看到齐天杨，喊了一声“天杨哥哥”，就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一群小鬼头都丢下小嘉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天杨哥哥这几天哪里去了？”，“天杨哥哥怎么不来陪我们玩了？”，“这几天小嘉哥哥陪我们玩呢。”

　　齐天杨蹲下身子摸摸小鬼们的头，说“这不是来看你们了么！这几天天杨哥哥有点事要做，所以没空，有没有想我啊？看你们跟小嘉哥哥玩得这么开心，一定都把天杨哥哥忘了吧！”一片“没有”“怎么会”“我最喜欢天杨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大哥不肯陪我就算了，再把肯陪我的人都骗走就太过分了！”小嘉摘下蒙眼的布条笑着走过来。

　　“知道你一定很无聊，所以今天抽出一整天陪你。我们去城里吃东西吧，你不是一直惦记着那条街剩下的摊子么？”齐天杨站起来说。

　　“太好了，我还要吃糯香斋的云片糕！”

　　两人又陪那群小鬼玩了一会儿，骑马出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