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在风花雪月的丽江————适野[下]

"我不想等著别人的施舍，依靠别人心情的好坏来生活。我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生活。我们这样的不正常关系，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
陈焰的双手，无力地滑落。
吴小饭起身，"再过下去，你不会满足，我也会慢慢淹死。"

车子疾速驶离医院。公路两旁的葱葱绿树，飞翔一般，向後退去。
这是不是代表，这段诡异的经历，就此成为过去呢？

可是为什麽？在自由向他微笑的时刻，在这明明应该激动万分的时刻，心情却如此沮丧？
仿佛陈焰就是一把尖锐的钢针，最初是毫不留情地扎入柔软的心脏，带来一阵剧痛。而在此分别的时刻，吴小饭不得不忍住痛，咬牙独自将那些钢针依依拔出。
鲜血淋漓。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心。

42最温暖的情话

"还不舒服吗？"
李逸柔和的问句，将吴小饭从悲伤中提起。吴小饭摇摇头，闷声道，"李逸，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他顿了半晌，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你不用这样的。。。。。。"
吴小饭回过头，对上李逸那双蓝眸，眼睛里的柔情，让吴小饭无法再说下去。他死撑著，茫然道，"只是。。。。为什麽？"
"为什麽？"李逸轻笑两声，"这个问题，我也搞不清楚啊。"
"但是，那麽多钱。。。。。。。"
"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急驶的轿车内，是暖洋洋的。平和且放松的氛围，让吴小饭怀疑自己又处在梦境之中。他目不转睛地盯著李逸，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吴小饭近乎贪婪地看著李逸的那双蓝眸，大海一样的蓝色温柔在空气中荡漾开去。。。。。

一个急刹车。
吴小饭惊醒过来，疑惑地看著车子前方，是不是撞到了什麽东西。
不想，吴小饭却被一只手捞过去。一片炙热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吴小饭的唇。是软软的，带著李逸身上都有的薄荷清香。。。。。

好久，李逸才放开已经晕眩的吴小饭。李逸拍了拍吴小饭迷糊的脸，不禁失笑，"傻瓜，接吻可以呼吸的，你不知道麽？"
"我。。。。我忘了。。。。"
李逸一愣，又立刻开心的笑起来。他脸上的微笑象灿烂的太阳花，明媚而热烈。空气中，仿佛某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在攀爬蔓延。
吴小饭看傻了。他知道李逸的笑容是很温柔的，却不知道他可以笑得如此明媚，仿佛一缕阳光，消散了弥漫在人心头的重重迷雾，把快乐的天使送进人心。
"这。。。这是。。。。做梦吧。。。。。"
李逸拉过吴小饭，紧紧地抱住他，"傻瓜。。。。这不是梦。。。。"
被那熟悉的体温所环绕，吴小饭的眼角又酸涩起来。
李逸声音里也有些颤抖，"傻瓜，我等这一天，已经忍了很久了。。。。。"

吴小饭拼命忍著涌到眼眶里的眼泪，语无伦次，"李逸，谢谢你。。。。这真的。。。不是梦吗。。。。李逸。。。我。。。"
李逸并未说话，只是吴小饭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些钱，我以後会工作还你的。虽然可能到死也不一定还得清。。。。。"
"那你就用一辈子来补偿我啊。。。。。。"

李逸感到怀中的身体僵了僵，一愣，又苦笑两声，道，"我和陈焰自然不一样。你可以正常生活，工作。你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我要的，只是我们做一辈子的恋人。"
吴小饭羞红了脸，埋进李逸的怀中。李逸的温柔融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使吴小饭几近晕眩。
吴小饭此刻真诚地以为，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会和李逸牵扯下去。此刻的他，看不到在两人感情之路上的任何障碍。他只知道，他爱李逸，而李逸也深爱著他。只要两人相爱，一切都是可能的。
虽然他也明白，感情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

然而在很久以後，在吴小饭绝望得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他想起了这句话，这样一句能让整个人都温暖起来的情话。只是，现时的温暖，和已经一无所有的吴小饭的关系，就像是海面上的阳光和三千米深的黑暗海域。
一个独自明媚灿烂，一个独自孤独绝望。

最温暖的情话，想要坚持下去，恰恰是最困难的。

在几个月的‘实习'之後，吴小饭终於回到了家中。吴母见到清瘦了许多的吴小饭，心疼得要命。而吴小饭拥抱吴母时，发现吴母几乎是瘦骨嶙峋，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若不是有李逸这个公司老板在场，母子俩早就抱成一团，大哭一场。
总的来说，气氛还是亲切又有好的。吴母搜罗著要做一顿大餐，只是三个人一起买菜，就用了许久。之後还是李逸帮吴母炒菜做饭，才使得三人在饿晕之前吃到了饱饭。

几把黑色的圆木椅，一张陈旧的小圆桌，若干盘家常菜，三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吴小饭暗想，大概，这就叫做温馨吧。经历了这麽一些事，都几乎忘了这些平常且微笑的快乐了。
吴母见李逸事业有成，又彬彬有礼且为人温和，恨不得当场就收了李逸做干儿子。李逸也笑著说，他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享受过母爱。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吴小饭这个正牌儿子都被忽略了。
吴小饭对这场景甚为讶异。他貌似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翁吧。现在吴小饭反而被这两人抛到了一边。不过，他以前倒没有李逸说起自己的身世。可能，这段经历李逸不喜欢跟别人提吧。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只要现在相互信赖，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吧。

之後，吴母又极端热情地留李逸在家中过夜。李逸竟也好脾气地答应了。

等走进房间，吴小饭才愣了。原是睡惯了陈焰宅子里的大床，心想两人一起睡也没什麽。
只是，这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光是吴小饭一个人睡，就已经有些憋屈了，更何况，还要加一个比吴小饭高出一头的李逸。两个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若是不想擦枪走火，那也不是件容易事。

洗浴之後的李逸推门而入。由於浴室的蒸汽，他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垂在颈间。身上套著吴小饭的睡衣，很不幸地都小了，露出纤长的胳膊和洁净的脚踝。这一次，是吴小饭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李逸的肌肤几近透明，由於沐浴而呈现淡淡的粉红，象精致的玻璃娃娃。
李逸走到床边，慢条斯理地摆弄纽扣。一颗纽扣被解开，露出纤长的脖颈。两颗纽扣被解开，露出宽广的胸膛。三个纽扣被解开。。。。。

吴小饭的脸腾地红起来。
李逸～～～
这人为什麽脱个衣服都这麽有诱惑性啊？？？！！！
他吞了一口口水，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艰难地说，"你要干什麽？"
"睡觉啊，累了一天了"，他抬起头，看见吴小饭害羞又尴尬的神情，轻笑，"别担心。想必你今天也没有心情。今天晚上只是睡觉。"
吴小饭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飞快地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李逸从後面抱住他，在耳边呢喃一句，"不过，以後每晚可没这麽简单了。。。。。。。。。"
低低的声调微微上扬，十足的诱惑气息。
突然间想起丽江的情形，那时晚上的李逸激情澎湃，和白天那个淡薄寡欲君子形象截然不同。吴小饭又涨红了脸。一颗心突突地跳著。

毕竟是刚刚从医院出来，又是折腾了一天，吴小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李逸轻拥著吴小饭，也进入了梦乡。
寂静的黑夜，只听得见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漆黑的夜幕中，没有一丝光亮。唯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开在这黑幕中，象几多不起眼的小黄花。
一盏昏黄的路灯，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高杆之旁，一头金发无力地低垂著。地面上，洒落了大把的烟头。那人站立了许久，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偶尔抬起头，也只是望向那个一片黑暗的窗口。然後又是一只烟被点起。片刻之後，地上又多了一个熄灭的烟头。

４３眼睛朝天的某同学

李逸的爱，没有太多张扬和奢华的举动。就象一件朴素又舒适的旧内衣，别人毫不知情，而你却十分清楚。这就是最好的。再没有比这更贴心更体贴的。

和李逸在一起，从来都是舒心和惬意。李逸自然有一番温柔的处事举动，一举一动，都刚好契合吴小饭的心意。他既不过分强求，也不疏远。就是在一个吴小饭认为安全的领域内，李逸极温柔地慢慢将他包围。
吴小饭还未察觉出什麽，两人便已是心贴心的亲密了。

吴小饭原本以为，李逸这种摄影师应该不是很忙，不就是偶尔拍几张照片吗？然而，李逸的繁忙程度，远远超出了吴小饭的想象，甚至比身为公司经理的陈焰还要忙上几倍。
然而，只要李逸跟吴小饭在一起时，从来不会让任何电话或者公事所打扰。若是有一些不知趣的人偏要找上门来，後果。。。。。。不堪设想。。。。。

吴小饭还记得那一天两人在餐厅吃饭。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脸色冲到桌子旁边，急道，"李先生，公司出了点事。。。。。。。。。"（以下是那女子对公事的劈里啪啦的描写）
李逸夹起一片肉，送到吴小饭碗中，"这个还不错，尝尝。"
吴小饭有些惊讶地看著那片肉。那女子也是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李逸看了看吴小饭面前空了的饮料杯，挥挥手，道，"服务员，再来一杯酸奶。"
那女子有些急了，"李先生，这件事非常重要。请您务必跟我回公司一趟！"
服务员走过来，绕过时髦女子，给吴小饭倒好酸奶。李逸看了看桌上的菜，又道，"还想不想吃点别的？"
吴小饭愕然。李逸貌似把身旁这位豔光逼人的女子完全当作了空气。
那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於一跺脚，又一扭头，冲出了餐厅。　

至此，吴小饭得出了一个结论，跟李逸做情人可以。但是，打死也不能做同事！！！

吴小饭正胡思乱想间，便听见一阵刺耳的铃声。原本单调的讲课声也消失，只剩下闹哄哄的一片。他看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站起来，拉著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下课了。自己发呆的功力真是日见长进了。
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收起书包往外走。迎面而来的王帅，痞气十足地笑著，道，"跟本大爷走！"
一帮人簇拥著走出校门，吴小饭远远地便看见了一身休闲打扮的李逸。
不知道是谁吹了个口哨，众人都沸腾起来。
"我说小饭，你在哪里交到这麽好的一个哥们"
"每天这麽安静地站在校门口微笑，把我女朋友都迷死了！"
"我说，你能不能让他不要每天站在校门口，让我们这帮人怎麽混啊！"
"我说，他那一身都是名牌，这人究竟是干什麽的？！"

是谁说一个女人等於五百只鸭子。吴小饭现在感觉，他身边的任何一个男的，都等於五百个女人，也就是二十五万只鸭子。
被几百只鸭子围著的吴小饭，头晕目眩，却还是能看见越来越近的李逸。心跳的咚咚声越来越响亮。周围的吵嚷却慢慢平复下来。
一瞬间，仿佛世界里只剩下李逸的微笑和他那温柔的嗓音。
"放学了，走吧。"

李逸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格外清晰。吴小饭迷迷糊糊地跟上前去。走了好远，吴小饭才回头，朝众人笑笑，道了一声再见，便跟著李逸离开。
坐上那跑车，从窗户里还能看见那帮人围著这辆车指指点点。李逸其他方面还好，就是每天坚持要接送吴小饭上学。而那辆跑车，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辆名车，李逸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车内放著舒缓的钢琴曲。吴小饭终於放松下来，闭眼靠在舒适的座椅上。

"李逸。"
"恩？"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每天来接我？"
李逸沈默片刻，又道，"要不我该换辆车。。。。。"
"不是，你太显眼了。我同学都说，你把他们女朋友的视线都抢走了，很受打击！"
"是吗"，李逸呵呵笑了两声，"那小饭你呢？"

？？
"我有没有吸引你的视线？"
"当然。。。。。。。没有！少自恋了！！！！"吴小饭立刻义正严词地否定，脸上却微微有些热。
李逸轻笑，不再深究。

"小饭"
吴小饭被李逸突然低沈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这阵子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来。你又住在伯母家。"他顿了顿，又道，"接你上下学，就是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如果连这一点也没有。我怕我会崩溃。"
"李逸，我不知道。。。。。"
"小饭，我真的很爱你。我从来不知道，对任何东西都淡薄的自己，竟然会发疯到这样的程度。"
李逸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你知道吗？我现在工作的时候，脑袋里晃荡的都是你的笑脸。若是一天没见你，我估计我就会发疯。"
"对不起。"
"为什麽要说对不起呢？"李逸笑了笑，道，"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每天做你的司机，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小饭，我第一次陷入了这种困境，爱到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李逸虽然在继续微笑，吴小饭却能感受到他的困惑和苦恼。

纵然吴小饭以为自己对李逸已经十分熟悉了。但是最近，李逸的表现却一次次让吴小饭惊讶。然而面对这麽多例外，吴小饭是高兴的。因为他知道，只有在面对和自己非常亲密的人，李逸才会放松，才会容许另一个自己出现。

现在也是一样。之前的吴小饭，一直都认为从容和优雅是李逸的最大标签。他也从未想过，李逸居然会有这样混乱的表现，而且，那个因素居然还是自己。他怔怔地望著李逸，不知道该说什麽来打破这片宁静。

想了许久，吴小饭终於问出心底的疑问，"我这麽普通的一个人，你到底喜欢我什麽呢？"
李逸苦笑了两声，"这种问题，我也考虑过。也许是因为你很简单，和你在一起不需要考虑什麽，就这样闲呆在一起，是件很舒心的事。然而，我知道这不是全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只能够感觉到爱越来越强烈。然後然後慢慢的，我的占有欲便越来越强烈。也许，陈焰也是这样想的。"
"陈焰。。。。。也是这麽想的？"

44神秘的餐厅老板

共同忽视的话题一出现，两人都沈默下来。
这些天，吴小饭总能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有时候跟在自己的後面，有时候在自己家外面停著。陈焰没有从里面出来过。他也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是不是陈焰。一人一车，经常就这样默默地僵持著。
吴小饭无法做到完全忽视。每次经过那辆车，都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如芒刺在背。他都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车子在一家小餐馆面前停下来。餐厅规模不大，装饰也不是很奢华，但是却极端干净整洁。李逸一直都有严重的洁癖。他可以忍受简陋，但决不能忍受脏乱。干净大概是他经常光顾这家店的原因吧。
这家餐馆虽然不大，菜式却都很精致，并且是十足的美味。吴小饭对这里也是非常满意。
於是，这里便成了两人绝大部分用餐的地点。

刚走进门，吴小饭便看见一个人影飞奔而来。他僵了僵，又慌忙往旁边退了退。只听得一声快乐的呼叫声，那飞奔而来的身影，一把扑到了李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