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蛋糕店————苏零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走过他的身边，我压低了声音，"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

五 唐宇

唐宇：
"请问盛夏先生是住这里的吗？"
"呃......嗯......"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搬运工把一整套全新的家具搬上楼......
"到的挺快的嘛......"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的效率真高......今天下午没课？"我一回头，就看见盛夏走进店门。店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完全视而不见。
"翘了......"他走过我身边，完全把我当空气......我知道我存在感不强，但也不要这样刺激我......我会把你当睁眼瞎的......
"对了，你干嘛要浴缸？"那么大玩意占了浴室好大地方，我还真怕放不下。
"怕你再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这样至少有水可以遮......"我发誓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戏弄......真是，明明是自己不拉浴帘......
我瞪他，刚想出言反驳，忽然觉得背后无数视线，有好奇，有看好戏，有嫉妒......嫉妒......那些小女生看到他不都像羊看到狼......
"老板，那个是盛夏同学吧，我眼睛没花吧......"一个小女生跑到我身边，很小声地问我。
"嗯......"干嘛，一副两眼冒光的样子。
"哇......你们同居啊......"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我不知天南地北......
同居......我和美人同居......我和美人同居耶......
"砰......""痛......"我捂着自己的头，哪里来的拖鞋，居然长着眼睛似的正中我的头。
"唐宇，把拖鞋给我拿上来......"冷得可以挤出冰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我一个哆嗦，回头才发现那小丫头早溜得没了影，店里的其他人也一副埋头做自己事的样子......
盛美人，你真是冰力无限啊......

"这是后门的钥匙，你以后可以从后面进来，如果你觉得前面人很多很烦的话。"
"在我眼里，他们和死人没区别......"美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可是我今天特意跑了两条马路去打的钥匙耶......至少让我感受到我努力的价值吧，太伤心了......
"你干嘛又一副落水狗的表情？"他停下正在整理衣柜的手，回头看我......
"我哪里像狗......"我瞪他，他怎么老是把我当狗。
"哪里都像......"他又摸了摸我的脑袋，"尤其是刚刚流口水的样子......"伸手接过钥匙，"谢拉......"
呃......"怎么又被你看到了......"我要去剪个板寸，看他再揉......
"那你以后端着个傻样到大街上去溜达好了，我保证不看......"
我哭......美人怎么可以那么毒舌......他明明刚刚还和我道谢的说......
"小孩，你不用看店了？"
"当然要了，不是你叫我上来的吗......还有谁是小孩......我比你大多了好不好......"我咬牙切齿，居然叫我小孩，我没叫他就不错了......亏我还一直称呼他为美人......
"骗鬼......"漫不经心的口吻。
居然敢怀疑我，还故意跟我提鬼......背后一阵发麻："我二十五了。"斩钉截铁的口气。
他猛然回头瞪着我，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圈。虽然被美人注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不要用质疑的眼神打量好不好......
"原来不是小孩......是大叔......"
我￥%#*-......我要爆发了......

"小白，给你做个选择题......如果你要和一个人同居，你会选择A：一个很温柔但很丑的人，B：一个很平凡的人，C：一个脾气很坏嘴巴很坏的美人......三选一......"心灵倍受创伤的我寻求安慰途中。
"糖糖，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你的春天要到了......"很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电视的声音，那个幸福的女人肯定又爬在床上悠闲的享受，然后她的老公正在厨房洗碗......
"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卧室分开的拉......回答我拉......"想到她所谓的模范老公，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宠老婆......小心哪天老婆看上别人的男子气概跑掉......
"C吧，视觉享受也是好的......温柔什么的，留给另一半去吧......"白秋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他的嘴巴很坏......"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还是好日子过太多了，想找个坏脾气的给生活点刺激。
"你比她更坏不就好了......很多感情，就是在打情骂俏之中生根发芽......"明显不负责任的回答。
"谁说我要跟他萌发感情了......"真萌了才叫有问题了......
"你先别急着否定，我先问你，你看到她会不会目光呆滞，脸红心跳？"这个女人怎么问到这种问题就突然兴奋了。
"第一次见面有......"美人嘛，我还口水流了一地，"后来每一次都吓一跳，神出鬼没的......"
"会经常想到她吗？"
"什么经常，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好不好......"那个女人的口吻怎么那么雀跃，我忍不住一个哆嗦，"昨天没有，今天有......"
"为什么昨天没有？"那个女人的声音为什么听上去有一点不爽，我说什么惹她了......
"我都忘了有这么个新房客了......"所以才会误闯人家洗澡。不过这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了。
"我还以为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了......以后就又有一个人可以欺负了......"
"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就算我再怎么爱美人，也不会昏头到这个地步吧......
"男人？"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听你之前的话，我怎么完全没感觉呢？"
"天哪，小白啊小白，你什么也没搞清楚就在那里乱发表言论，弄的我都吓了一跳。"我深呼吸，真是，慌个什么劲......
"你为什么会慌？如果我说的完全不对，你为什么会心虚？"

六 白秋

白秋：
挂上电话，我知道那个傻小孩一定彻底傻掉了。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一个人在那里偷笑......"虽然我老公表面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好像一直在被我欺压。其实我肚子里有多少坏水他全知道。
"糖糖好像看上一个小男生了......"我窝到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又是你怂恿的。"不要那么一针见血好不好。
"谁说的，我只是帮他认清自己的心......那个小笨蛋对感情这东西特别迷糊......"
"那你也不用把他诱拐上这条路呀，以后多辛苦......"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更何况，我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如果他真得不想冒这个险，现在就可以注意起来了......"我说的是实话，等到日子久了，摩擦生出的感情堆积得越来越高，想收手也来不及。
"照他的迷糊劲，搞不好原本会被他迷糊掉的......"
"那万一他以后脑子突然开窍又后悔了呢......"
"算了，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是呀，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
就好像当初我和糖糖初识的时候，又怎么知道我会和他纠缠那么久......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和糖糖初中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老师是抱着类似于 "一帮一，一对红"的想法。让我这个所谓先进，带他这么个后进份子。至于到底带了他些什么东西，那就是后话--让老师后悔不迭的话--了。
糖糖一直不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到现在也依旧如此，那个时候，他还有挺严重的自闭。
"你好，我是白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桌了。"我背着漂亮的新书包，跑到座位表上定下的位子跟前，看着眼前小小的男孩子。
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小，小小的头，小小的身体，又一个劲的缩在座位里，看上去更小。他没有理我，更没有抬头看我，只是低着头，来来回回的数自己的手指......
数手指？本小姐身边一直蜂蝶环绕不断，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落，我的吸引力居然还比不上他的手指......
我火了，一把扫掉他在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笔盒："喂，我再跟你说话，你这个人怎么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和笔，再次整整齐齐的摆好。然后又重复着一开始的动作，开始数指头......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是聋子还是哑巴......"然后，我突然觉得喉头一阵哽咽，怎么也说不下去。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很大，漆黑的眼珠......可是我却看不到一点点灵动，明明应该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却像一潭死水，我看不到他的感情......突然间，我觉得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小秋，算了吧......他脑子有点不对......整个班级没有一个人听到过他说话......"旁边的同学劝我，她的眼里满是同情。
"啪......"我大力拍了下桌子，然后一屁股坐下，什么脑子不对，脑子不对哪里会是这个表情。一把拽过他的书，书皮上仔仔细细的写着他的名字--唐宇。
"你叫唐宇是吧......你听着......如果我不能把你变得和其他孩子一样，我不姓白......"
什么同情......同情抵个屁用......

后来，我就多了个小跟班。
一开始，跟班当然不是自愿来做跟班的，我引诱，我哀求，我威胁......他居然都不为所动，最后，我使出了杀手锏--暴力，直接拖着走。
不管我到哪里，不管我和哪些孩子一起玩耍，我都会拖着他。虽然大多数时间我还是把他扔在一旁，因为一直拖着太废体力了......
一开始我还担心，只要我一放手他就会溜的没影......后来证明我是多虑了。他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我们玩。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回头，夕阳在他的瞳孔间洒下一片余辉，第一次，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情感，看到了渴望......
我知道，他也想融入这个集体。
然后，一切都变得顺利，他开始和我们一起玩，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第一个笑容，很灿烂，很可爱的笑容......
"哇，唐宇，你笑起来原来那么可爱......"我一个得意忘形扑了上去，开始蹂躏他的脸。
然后某人落荒而逃......留下身后一片欢笑。
"唐宇，以后我叫你糖糖吧，多可爱，多适合你......"那个时候糖糖已经愿意开口说话了，只是我知道，这么无聊没营养的话，他是不会回答我的。
"那以后我叫你小白好了......"
"呃......"他居然回答了，而且居然可让我说不出反驳的话......糖糖，原来你很有做伶牙俐齿的小孩的天分......老天，原来我捡了一个宝。
可是糖糖没有读书的天分，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斩钉截铁的。他常常在那里埋头苦读，每到考试总是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拿到成绩他永远像火葬场的蚂蚁......
于是老师只能很悲惨的，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原本乖得不正常的好小孩，被我带得到处疯，然后成绩还在原地蹦跶......

后来，我也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原来的他，不够活泼，从小失去母亲的他一直受到同龄孩子的排斥，到处被人欺负。心里不断积累的阴暗，使得他越来越离群，越来越自闭......
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小孩呢......
所以，我不太放心呢......
"糖糖，我来看你了......干嘛那么吃惊的看着我，我又不是外星人......"推开蛋糕店的门，因为是上课时间，没什么客人。
"你有时间居然不和你老公培养感情，跑到这里来干嘛......"死小孩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想看你和某人培养感情嘛......"我笑得童叟无欺。
"你别在那里胡乱散布谣言，我和他才不像你想得那样......"死小孩嘴硬。
"没事，我只想坐在这里看看，你忙你的......"面对他不信任的眼神，我满不在乎。糖糖呀，你爱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你会不会受伤......傻小孩，对于感情，你是在嫩了点......

店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连头都懒得抬，直到他的出现。
不用看糖糖的反应，在前几天听到糖糖对他的描述的时候，我已经有大致的印象。所以，我明白，我不会错，就是他......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笑......同类的味道呀......只不过，是个更寂寞的灵魂呢......

七 盛夏

盛夏：
和那个一直强调自己是大叔的小孩（糖：我没有强调我是大叔~~我只强调我二十五~~~夏：一样的一样的~~~）住在一起已经快一个星期了，除了第一个晚上因为我没找到他房间的钥匙所以就把他丢在我房里，后来都使他睡他的，我睡我的。我那么干净的房间也根本不允许他踏足。
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实在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小孩。想好要买什么日用品，早上想好，下午忘掉，又想好，再忘掉，再重复上演五次以后，通常我就直接下课以后帮他带回来了。送到他手里，看了老半天："这是什么......"更不要说，十天前来的电费单子，现在还在冰箱上面呆着呢......
"你以前一个人怎么过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攒了N天没洗的衣服，在盆里堆成小山状，直接动手开始处理......
小孩在一旁红着脸，手足无措："我也不晓得......"e
"为什么你就受得了替那个小孩做饭洗尿布，就受不了替我做......"昨天下午的时候，闵蓝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他是小孩......而你......是苍蝇......"话虽然这么说，想想也是，我凭啥替那小孩做牛做马，我好歹还大少爷一个......
就因为那小孩很像以前养的哈巴狗......
还因为，这里的生活让我觉得很开心，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盛夏......盛夏......咚咚咚......"一大清早，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叫声。
那小孩是见鬼了还是脑抽了，以前大早上都像只考拉抱树一样抱着枕头睡得不省人事的："干吗？今天星期六......"我吼了一声，把头埋进被子。
"盛夏，开门拉......"某小孩锲而不舍。
"......"终于，我投降。我受不了这活像要吃奶的叫声......
"砰......"五颜六色如天女散花......不对，是小孩散花："圣诞快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先是兴高采烈后表情逐渐呆滞茫然的看着我。大眼瞪小眼......
"昨天......我买了很多彩带什么的装饰用的东西......老板说送给我的......"小孩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战战兢兢的语气。
"所以，你就一大早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还把我房间门口弄得乱七八糟满是纸屑......"我故意用异常冰冷的语气说。
"啊......对不起......"小孩脸色大变，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同时不忘惨叫："我为什么要找个洁癖来当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