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充丛

我看着冯冰有些结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毕竟这就表示冯家是不会有后代了。
以前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可见古人把后代看得是多么重要，虽然现在社会进步了，很多东西的观念都在改变，可是不能有后代终究会是个很大的遗憾。
他爸爸却放弃了。
"好了，别说了。"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沧桑，"小佳这孩子我挺喜欢，礼貌又孝顺，买什么东西都会想着他爸爸，也很会照顾我们，有这么个孙子也不错。"
他缓缓的说着，可是我却能体会到他心里强烈的挣扎，昨天一晚上他肯定是没有睡好，今天神色看上去有点疲倦的感觉。
如果换成我的话，恐怕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孩子吧。
这孩子毕竟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啊。
"爸爸，谢谢。"
冯冰的眼睛有点红，声音也有些模糊，连带着我也更难过起来。
"哎......反正我们都已经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越来越弄不懂了，两个男人......哎......算了算了，你们去吧。"
走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站在窗前看着花园的背影，挺拔、落寞......
心里犯酸。
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替孩子操心，我们这么做真的是伤了他们的心。
旦愿以后他们能过得快乐些，一定要冯冰多去陪陪他们，或者干脆把他们接过来住吧。
我趴在床上，冯冰替我揉着腰，觉得舒服了很多然后提出了这个想法，冯冰说可以是可以，只是他们可能更喜欢住在他们那边，而且他们也有他们的事情要忙，住一起恐怕还是不太方便，不过可以经常带着小佳去看看他们。
以前不常去是因为这事情一直没有解决，见了面也总为这个事情烦心。
"这次他们来，我发现他们真的老了，尤其是爸爸，"冯冰边揉着我的腰边说着，"他精神没有以前好了，头发也掉了许多......"
"恩......"我点点头，"你爸爸这人嘴硬心软，他还是很宠你的。"
"恩，他从小就宠我，都没打过我，不像有些爸爸总是用打来教训儿子，他都会跟我讲道理，以前总觉得他烦，可是现在就觉得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冯冰停了停，又倒了些药酒在手里，"而我妈妈就更宠我了，有时候我爸口气重点她都会帮我说话，所以以前总是很喜欢妈妈，觉得爸爸很严肃，现在想想，不管是什么事，到最后都是他们先让步，而我从来没有低过头。"
揉着腰的手很宽，很大。
我闭上眼睛，"冯冰，你什么时候在门口的？"
"哦，我看妈妈和小佳聊得很开心，就想上来看看你，你一个人怎么揉腰呢，发现你不在房间又听见隔壁有声音，就过来了。"
冯冰停下揉腰的手，把我的衣服掀高了一点，顺着脊椎骨一点点推下来。
"听见你和爸爸在说话，知道爸爸原谅我们了心里反到有点不是滋味，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没想到爸爸已经发现了。"
恩，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要不是他爸爸先妥协了，恐怕这事情没那么好过。
他爸爸肯定还没有前卫到可以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硬是接受了我们。
还有他对小佳的疼爱，都让我感动。
我想对于他们的宽容和体谅，我和冯冰会感激他们一辈子。
"干什么，别乱摸。"
等我惆怅完恢复感知的时候，冯冰的手已经顺着脊椎摸到了屁股。
"嘿嘿嘿~~~"冯冰笑笑收回了手，"临江，你的屁股没有下垂诶~~~这年纪不容易啊~~~"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慌忙翻身坐起来，离开了床，"下楼去吧，也该吃饭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什么惆怅的感觉都没有了，我像什么一样快速向门口走，就差一点握到把手了，被冯冰拖回来抱在怀里。
"临江，这下我是什么都没有了，不可能结婚，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要是你抛下我我就完了~~~~"
二胡音又冒了出来，我听着听着就想翻白眼。
接着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抱着我的手动了动，脖子侧面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过。
我眼睛一下红了，反手抱住他，抱得很紧。
冯冰在害怕。
"昨天我听见你说‘我爱'的时候，看到你的眼神那么痛苦，就怕你会因为愧疚而放弃我，所以才那么急着要把计划先搬出来，我本来打算等我爸妈对小佳和你印象再好一点的时候......"
"冯冰，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先离开我。"
我厚着脸皮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顿时又觉得很肉麻。
这样很没面子啊，更别提什么腔调了。
脸开始有点升温，我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呢......丢脸死了。
下巴被捏住，轻轻抬气，我本能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吻和呼吸。
不激烈，不热情，可是却让我觉得安心，温暖。
"去吃饭吧。"
我看着他，他吸了吸鼻子，然后笑了，"好。"
不知怎么的，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跟着笑了。
他拉着我走下楼梯，我跟在他后面一步，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我想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再放手了。

40．

他爸爸已经在楼下了，正戴着眼镜在陪儿子看买来的漫画书，见我们下来摘下了眼镜，"临江，腰怎么样？"
"啊，没事了。"我指指冯冰，"他替我揉了两下，现在挺舒服的。"
他爸爸点了点头，儿子丢下漫画书，"爸爸腰又酸了吗？是不是冷气开太大了？"
我看着儿子揉着我腰的手笑了，"没事儿，儿子~已经好多了。"
"恩，我去把空调关小点。"
看着最怕热的儿子跑去关空调，心里觉得很幸福。
"这孩子真懂事。"冯冰的妈妈笑着说。
晚饭间儿子饭碗里的菜永远最多，儿子会挑好的塞给我，然后又挑些给两个老人，看的出两个老人不习惯吃饭时给人夹菜，但儿子把好的都挑给了他们，他们还是很开心，直夸儿子孝顺，我也跟着脸上沾光。
"冯冰，我和你爸爸过了这个双休日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晚饭过后儿子去楼上看书，我们和两个老人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
"不多住两天吗？"
我听到他们那么快要走，不禁觉得这也有些太快了吧。
"不了，"他爸爸摇了摇手，"公司那边也还有事情要忙。"
"爸爸，你年纪大了，以后有什么事就交代给堂姐他们做吧。"冯冰看着年迈的父亲还要自己打理工作的事情就感到难过。
"恩，你堂姐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很能干。"他爸爸沉吟了一阵，"不过，我还是希望把公司交给你来管理。"
"爸爸......"
"以前你不肯来，不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的事怕我们反对吗，现在这事儿也解决了，你也该回来帮忙我打理打理了吧。"他爸爸咳嗽了一声，"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冯冰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扶起他爸爸，"爸爸，我们去书房里谈谈吧。"
他爸爸看了他一会儿，跟着上了楼。
"冯冰，跟爸爸好好说，知道吗？"他妈妈扯了扯冯冰的衣服，"他年纪大了，你不要惹他生气了。"
冯冰笑了起来，"妈妈，没事，我会跟爸爸好好说的，不会惹他生气，本来我就该好好找爸爸聊一聊。"
"哎、哎。"
他妈妈应着点点头，看着父子两个上楼，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我。
"伯母，吃水果吧。"我把削好的苹果片递到她面前，又插了根牙签。
"恩。"她拿起牙签吃了块苹果，"挺脆挺甜的啊。"
"恩，难得看见那么好的苹果，柄粗捏上去又硬，长得又饱满，呵呵~~"
我说着说着发现这好象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根本不用自己去买什么苹果，于是尴尬的收了口，没想到他妈妈只是看着我笑笑。
"呵呵，你很会挑水果。"
我抓抓头，有些局促，"哈哈，是啊是啊。"
客厅里坐着有些安静，电视也已经关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在拼命的想着老年人该有什么话题的时候，他妈妈开口了。
"临江，冯冰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抓在手里，像他爸爸。"他妈妈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牙签，"这次你们的事情......我知道是假的。"
"啊......？"我眨眨眼睛，原来她也知道是假的。
我的脸跟着发热，连同脖子也热了。
"你别介意，呵呵，起先我是没想明白，后来晚上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妈妈看着我红了的脸，"冯冰很喜欢你吧，喜欢到把你的孩子当成是他的孩子了。"
"他爸爸起先一直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他妈妈停了停，"可是后来见着你们，看见冯冰根本不肯让步的样子，更担心他会和他爸爸闹得不愉快，这孩子从小就倔。"
我的手交错着捏来捏去的，耳朵嗡嗡的响。
"要成为一家人那是缘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伤了父子感情我都觉得那不值得。"老太太靠在沙发上，"我装傻帮着儿子劝他爸爸，老头子一直很体谅我，这样也好，只要他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抬头，看向老太太，花白花白的头发，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老了，他们是我这辈子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点点头，眼圈又开始发红，我突然想到他爸爸下午跟我们说的话。
我们都以为老太太是不知道，却没想到她是知道的，只是为了家庭和睦，装了傻而已。
一个是自己丈夫，一个是自己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两个老人到了这个年纪都能那么体谅对方，为对方着想，以后要是我和冯冰活到这年纪也能这样，就太好了。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张了张口，"伯母，对不起，可是请您放心，我和冯冰会好好在一起的。"
我知道这话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却是我心里一直以来最真实的想法。
找一个人好好的一起生活。
"恩。"老太太笑了，看上去特别温暖，"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又都是这样的年纪了，起初我是不大放心，可是这两天住下来，觉得还过得去吧。"
老太太坐起来又拿了片苹果，"小佳这孩子我很喜欢，听他叫我奶奶的时候很窝心，呵呵~~~"
"伯母，谢谢您。"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最容易感动我们的还是亲情，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最不离不弃的感情，那就一定是亲情了，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至少大部分家庭是这样的。
"呵呵~~我儿子我最清楚了，他眼光挺高，他喜欢的人总是......哎...你看我，呵呵呵......"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牙签，边笑边打趣道，"我真快把你当媳妇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刚退下去的血液又涌上了脸，滚烫滚烫的感觉。
我抬手摸了摸，脸皮上觉得有点挂不住，"伯母...其实、没关系的......呵呵......"
"呵呵~~~"
两个人同时笑了，我放下手，看着老太太笑得挺开心的，心里也舒畅了很多。
晚上回房间，我和冯冰关了灯躺在床上聊天，我跟他说了晚上他妈妈跟我说的话，果然冯冰也很惊讶，然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笑了，又跟着沉默了一阵子。
"临江，爸爸还是希望我回公司。"
沉默之后还是冯冰先开了口。
"恩，"我点点头，"这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答应，虽然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公司，可是你也该为家里承担些什么了，总不能只顾着你自己。"
"这我知道，"冯冰叹了口气，"可那也是我的心血啊，我以前就说过它像我儿子一样，我看着它一点点长大。"
恩，那也是，毕竟是自己的事业，现在又那么稳当，怎么看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要放手也的确......
"临江，我把它交给你好不好？"
什么？！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不要开玩笑，这怎么行！"
不行不行，万一把他公司给搞砸了，我这一辈子，哦，不对，是几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啊，我教你就好了，你别那么紧张，我觉得没问题。"冯冰把脚绷直，伸了个懒腰，"我想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就答应吧。"
我哑然的看着他，想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他凑过来吻了我一下。
"临江，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一直对你很有信心。"
黑夜里冯冰的眼睛有点发亮，看上去柔和也有些不舍，"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它。"
他冲着我笑，我侧身伸手抱着他，"你就那么相信我？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怎么会~"冯冰靠过来，替我拉了拉被子，"我喜欢的人我最清楚了。"
我还是很犹豫，不过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我也只好不再说下去，闭上了眼睛。
"临江，我爱你。"
片刻后，男人模糊的说着，我吸了吸鼻子。
"恩......"
我也爱你。

41．

第二天清晨，陪着两个老人去院子里走走，听着他爸爸讲盆栽，讲养生之道。
老人很风趣，又很健谈，年纪是大了却很精神。
太阳渐渐露脸，于是我们回到房间里吃早点，儿子昨晚看书看累了，我跟冯冰都想让他晚些起来，可以多睡会儿。
"下午我和你妈妈就准备回家了，这两天玩得不错。"
吃完早点，他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发现我们在他身边坐下，开口道。
"爸爸，回去后要小心身体。"冯冰端过茶几上的茶送到他爸爸手里。
他爸爸接过喝了口，随口问了句，"这谁泡的？"
"临江啊。"冯冰看看我，我看着他爸爸。
"伯父，这茶怎么了？"
"不错，呵呵~"他爸爸笑了，"看你们两个紧张的。"
"呃......"我和冯冰都愣了愣，然后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他妈妈也走了过来，我让了让，让两个老人坐在一起。
"没什么。"
三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彼此相互看看，最终又笑了出来。
他妈妈看看我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儿子起床后陪着两个老人聊天，时间过得很快，吃过了中饭，一眨眼就已经是下午了。
"你们有空来坐坐啊，小佳也来玩啊~"
冯冰妈妈招呼着，转身挽着他老伴上了车。
阳光下，车辆越开越远，直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儿子放下一直在挥的手，抬头看看我，"爸爸，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看看爷爷奶奶吧。"
"恩，好。"我摸摸儿子的头，的确，我也该去看看我的父母了，等过段日子忙停下了就去看看他们两老。
"呵呵~小佳果然是很懂事。"冯冰低头看着儿子，笑眯眯的样子像个孩子。
三个人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车辆消失的路口。
如此恩爱的夫妇两个，感激于他们对我们的体谅，感谢他们对小佳的爱护。
我看着冯冰，正巧冯冰也转过了头。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