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情翱天——池花落影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幸好自己反应快抓住了被子，不然这会儿岂不是要赤裸相见了？
“看病嘛，就要仔细观察病人的身体情况，你不让我看一下伤口，我又怎能治好你呢？”赵无生这番话说得甚是真诚，可龙予洛怎么觉得自己看到他身后有一根狐狸尾巴在摇来摇去呢？
伤口？哪里有伤口？龙予洛想了半天，忽然醒悟过来，就是……后面……那个伤口嘛！
龙予洛的脸瞬时涨得通红，死活拉着被子不让赵无生拉了去。但毕竟是病人，全身没什么力气，眼看就要被他拉下来了，站在旁边的凌飞寒从恶魔赵无生手中夺过被子，替龙予洛盖好，冷冷地说：“不需要看，你只要开药便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硬梆梆的呢？赵无生不再捉弄气喘吁吁的龙予洛，从随身带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道：“将此物涂于伤处，每两个时辰一次。”又开了几副退烧的药，这才提脚要走。
“赵……赵无生！”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听到龙予洛的声音。停步，转身，看着那个仍在脸红的人，笑道：“龙兄弟还有什么事情？”
“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对别人说！特别是你们教主！”看着明明尴尬无比却硬要装出凶相的人，赵无生不禁想起了受了伤却依然张牙舞爪的猫，想整他的心思又如雨后春笋般得冒了出来。
“什么事？龙兄弟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哪件事？”
“你……”龙予洛的的脸都红得要滴血了，眼中也要冒出火来，狠狠得瞪着赵无生。
果然是这种反应，真是可爱的人。赵无生正要继续逗他，却被凌飞寒冷冷的一句话封住了嘴。
“他不敢乱说。”再加上一道阴冷的威胁的目光。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赵无生微笑道：“赵某不是多嘴之人，龙兄弟不用担心。”转身要走，又回来多加一句：“那药一定要按时抹啊！如果自己力不能及，找某人代劳也可以……”
回答他的是一个向他飞来的玄石枕，赵无生轻轻一躲，大笑着走了。
身体好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龙予洛咬牙切齿地想。
没有了赵无生的戏谑，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尴尬的气氛开始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龙予洛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凌飞寒，而凌飞寒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思考什么。
大约过了一刻钟，龙予洛以为自己会被这尴尬的气氛闷死的时候，凌飞寒终于说话了。声音阴冷，语气低沉。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龙予洛脑子中嗡嗡作响，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感觉不到，只听到自己喃喃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内力全失而已……”
“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让那个女人做，反而你一个男人愿意委身于我？如果不是有什么阴谋，你又怎么会这样做？”
冷酷的话语像尖利的刀子在他心上划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龙予洛努力睁大了眼看着凌飞寒，看他冷冷的眉眼薄薄的唇。唇薄的人大都薄情。龙予洛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
——自己怎么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无情的人！
苦涩、心酸、愤怒一起涌上来，反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只知道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无话可说了？”
龙予洛对上凌飞寒的眼，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啊，却又冰冷如斯……
看着龙予洛盛满哀伤的眼，凌飞寒心里一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不愿去知道。
“我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你……”手抓紧了丝被，指节发白。
凌飞寒浑身一震，用惊鄂的目光看着他。
龙予洛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似地说道：“我到追云山庄去救你，你受伤时我尽心尽力照顾你，我一刻不停用轻功奔了百里来见你，我自愿……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没想到你竟然……竟然说我有阴谋……”话到最后已有了颤音。龙予洛此时真情流露，想想自己的苦恋和他的冷酷，不禁悲从中来，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凌飞寒震惊地看着龙予洛，许久才平静下来，看着龙予洛哀伤的脸，眼中一丝不明的色彩闪过。转过身去，低低地说了一声：“是我错怪你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龙予洛惊奇地睁开眼，不相信自己听到了凌飞寒的道歉。这是否表示——自己还有机会？
龙予洛兀自由悲转喜，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凌飞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时将至午，凌飞寒仍在院中练剑，忽然看到院口立着一个神情冷漠，浑身散发着邪气和帝王霸气的黑衣人。急忙行礼，恭敬地叫了一声：“教主。”
那人淡淡地点点头，径自向屋内走去。凌飞寒跟在他身后三步处，也走了过去。
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着这个不争气的身子把屋子里的“罪证”藏好，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洛儿。”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虽然知道回来就必须要面对他，但是现在他还没……
龙予桓一扫面对凌飞寒的冷漠，眼中充满了温柔和怜惜：“听赵无生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赵无生那个家伙，这么快就去告密！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吧？
“他怎么对你说的？”低着头目光漂移不定，就是不敢抬头看大哥的眼睛。
“风寒再加上疲劳成疾，真不知道这三天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仍是温柔的声音，略带了一丝宠腻的责备。一切都跟以前的大哥一样。
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大哥的意思他明白了。就算一次情不自禁，之后也要在自己能控制的情况下迅速退出禁区。他们仍是兄弟，一切都不会改变。
就算自己的心再痛，就算再不甘心，就算再爱他，也不能让自己的感情使他感到烦恼，也不愿那张开朗的面孔上蒙上一层阴影，不愿他用疏离的眼光眼光看着自己……要痛苦的话，就让他一人来承担吧！
只是不知道这根本不会有结局的爱，什么时候才能随着时间的洪流淡去……
“让大哥担心了，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休息几天就好了。”终于可以抬起头坦然地看着他的目光，温柔的，宠腻的，还有，深埋其中的一抹伤痛……
大哥，放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是翱翔于九天的龙，不应该被这不可能的感情束缚……你可知，看着你痛苦，我也会有同样的感受。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回应，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无言的眼神交流，虽什么也没说也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意。
龙予桓笑了笑，却不再是无奈的苦笑，而是潇洒如风的微笑。
龙予洛也笑了，为大哥的放得下。
轻拥住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媚的阳光撒在相拥的两人的身上，他们之间和谐亲密的氛围，谁也插不进去。
看着那如画的情景，凌飞寒的拳握紧了，又松开了。
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压下心中那种不明的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们之间和谐不容旁人插足的气氛会感到不甘？为什么看到他们相拥会感到烦闷？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为什么？
有些东西，在你没意识到的时候，它会悄悄地生根、发芽，等你蓦然回首，它已经在你心中扎了根，从此，再也无法抹去……

“教主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龙予桓走后，凌飞寒问他。
“这个嘛……本来是不能对别人说的，但如果是你，说了也没关系。”龙予洛对他一笑，灿烂的笑脸晃花了他的眼。
“他啊……是我大哥。我们一共兄弟六个，我最小，大哥从小就最疼我。”得意地一笑，想起小时候几个兄弟不甘心的脸就觉得好笑。
“为什么对我说？”凌飞寒的声音有些沙哑，“既然不能对别人说，为什么要对我说？”
“啊……”龙予洛挠了挠头，面带疑惑地说：“不知怎的，我根本没把你当外人。”接着对他一笑。
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伴随着那种不知名的情绪。
看着他的笑脸，眉眼弯弯的，温柔仿佛能从那清亮的眼中溢出来，只为他一人，只为他一人……
“不要再这样笑了……”声音略带沙哑。再这样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敞开那颗冰封已久的心……
手不自觉地摸上他的脸庞，直到对上他惊讶的眼，才猛然发现自己在干什么，迅速缩回手，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转身走出门，给龙予洛留下一个难解的背影。
是错觉吗？刚才他的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挣扎。龙予洛沉默地思考着。
而另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有温热的触感……
一片竹叶卷到脚边，起风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龙予洛感叹着，前不久还是自己照顾他，现在变成了他端着药碗给自己了。
苦苦苦苦苦！这赵无生是不是加了一堆黄连来整他啊？龙予洛的脸皱成了一团。偷偷看了凌飞寒一眼，那双平时如寒冰一样的眼中竟然露出了微笑？龙予洛一惊，药水就跑到气管里去了。
“咳咳咳咳……”龙予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背上忽然感到有一只手帮他顺气，好不容易不咳了，龙予洛一转头，一张绝世容颜近在眼前。如此之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丝淡淡的清香。缠绕着两人的气氛变得暧昧。天地间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眼如幽深的潭，一层层的涟漪将自己圈在其中，将自己溺毕……
气温仿佛升高了很多，龙予洛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世界一片寂静，只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
面前的容颜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自己靠近他还是他靠近自己。
心如擂鼓。
轻轻地闭上眼。
喜悦和渴望在血液中流淌。
温柔地接触，仿佛已是许久的恋人。
上天啊，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
“左护法，教主让你——”
急匆匆闯进来的人话说了一半就无声了。
龙予洛急忙推开凌飞寒，脸上嫣红一片，一半是因为接吻而激动的，一半是气的。
难得气氛那么好，老天我恨你！
相对于龙予洛的激动，凌飞寒仍是一副冷然的模样。整了整衣服，向那个已经石化的人道：“教主有什么吩咐。”不是问句而是祈使句的语气。
仍在石化中的人呆呆地答道：“教主让你去见他，有要事嘱托。”
凌飞寒起身要走，被刚从石化中恢复过来的人叫住了。
“左护法，你……你和……”颤抖的手指指着龙予洛。
“就你看到的关系。”凌飞寒答得干脆，龙予洛的脸也红得干脆，问的人石化得更干脆。
仿佛觉得对来人的打击还不够，凌飞寒在将要跨出房门时又加了一句：“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别想动他。”
来人风化成粉末随风消逝中……
“石大哥？”在看了来人一柱香时间的呆滞表情后，龙予洛小心翼翼地向他问道，“你还好吧？”
石凛将木然的眼光移向龙予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好好，还好……龙兄弟，告辞了。”
石凛的背影还算挺直，脚步还算沉稳，除了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外，整个人还算平静……

过了两天龙予洛就又活蹦乱跳了，毕竟是年轻人，伤也恢复得快。令他无限欣喜的是，经过那件事，凌飞寒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唉，要知道这招管用，他早就……依他的脸皮厚度，就算管用也不会用……
不过凌飞寒的好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每次看到那双显现出几丝柔情的眼眸，他都开心得要飞起来了。世界上所有的幸福仿佛都聚集在他身上，这样地幸福和快乐，让他经常现出灿烂的笑容。
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吧！
龙予洛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清风扬起他的笑意，对眼前的白衣人一点头，随后就看到院中两抹人影在追逐，纠缠……

十五月圆，人亦圆。
晚上皓月当空，龙予洛兴致勃勃地抱来两坛酒，邀凌飞寒一同去院中赏月。看着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凌飞寒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而听到了肯定回复后绽开的笑容，更是如明月一般照亮了天地。
“小时候大哥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时候我就想，她为什么要舍弃爱人到那个满是孤寂的地方去呢？大哥对我说，那是因为她想成仙，想长生不老。但是我认为，即使能成仙，能永恒地存在于天地之间，也不及与爱人相守百年，然后无悔地离开这个世界……那份寂寞，嫦娥应该能体会得到吧！‘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凌飞寒沉默地慢酌着酒，听龙予洛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感受。
“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一定是最痛苦的事。而我，”龙予洛灼灼的眼光望着凌飞寒，“现在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后面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但还是如此清晰地传到了凌飞寒耳中。
“因为，我能和你在一起……”
手微颤，看着那双清亮纯净的眼睛，凌飞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悸动。
月色如银。
银的竹，银的树，银的夜。
朦胧的月光在他的身上激起光晕，能清晰地看到，他英挺的眉，温柔的眼，脸上薄薄的红，虽羞赧，却深情。
凌飞寒深吸了一口气。
怪就怪今晚月色太好，怪就怪他一通暧昧的表白，怪就怪自己喝了一点酒就觉得热度上升……
今夜抛开前尘仇怨，今夜纵情不悔，今夜……
唇齿纠缠，身体相依。不知谁的手指先点燃了热情，不知谁先逸出了忘情的喘息。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一如两人的命运……
在被进入的时候，龙予洛颤抖地叫了声“寒……”声音弥漫在空气中，两人心中均是一颤，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像闪电一般击中心房。一声呼唤却如催情剂一般，把两人的热情烧成燎原大火。
忘情地纠缠，动情地呻吟，今夜……春色无限……
“寒，你收拾行李干什么？要走了吗？到哪里去？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身边的尾巴围着自己左转右转，凌飞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叫我吗？”
这样的叫法……太亲密，就像相处已久的恋人之间的称呼，会忍不住让他心动……
“哎？为什么？我很喜欢这样叫啊！而且你又不愿叫我‘洛’。”眼睛睁得圆圆的，明明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却像小狗一样可爱。
凌飞寒看了他一眼，努力压下想拍拍他的头的欲望，没有作声。怪不得教主经常喜欢把他的轻抚他的头，那双清亮纯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孩气，瞪圆了简直就像小狗一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到哪里去？”
“这是教内事务，不便对外人说。”行李收拾完毕，凌飞寒对他说：“这是任务，你也不要再跟着我。”
委屈地看了凌飞寒一眼，龙予洛也知道这是自己不能插手的事，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到了一家小酒馆旁停下。一个面貌平凡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动作利索而优美。酒馆里喧闹举杯的人都停下看着来人，只见这男子虽面貌普通，身上却散出一种清冷的气质，一举一动也透露出优雅之态，想毕不是普通人。看虽看，旁人的闲事与自己无关，观察完来人的众人又开始笑谈饮酒了。手脚麻利的小二早就迎了上来，将男子领到一张桌旁。
“客官想要点什么？”
“一壶女儿红，随便三个小菜。”男子话不多，声音却如清泉般虽冷却悦耳。
“好嘞！客官您稍等。”
酒菜上得很快，男子慢慢地品尝着美酒，忽略掉旁边那道灼灼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是一个面目俊美的富家公子，手拿一把折扇，潇洒却不轻浮，又带有几分书卷气。
见男子只顾喝酒对自己的目光视若无物，富家公子坐不住了。
“这位兄台，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兄台同坐？”风度翩翩，面带微笑，一般人很难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