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风后 第一部 风家传奇————二佐[下]

"这位公子想做什么工作啊？"
"原来可以自己任选的吗？"他反问。
这时被挤到一边的二掌柜插话道："已经决定好了，就给他安排个记账的工作，一个月二十两薪银。"
舞姬听着，对老头吐吐舌头："真小气。"
二掌柜不计较，这乐舞坊的宝贝显然是不明白二十两银子的价值，普通百姓，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人吃上三个月的白米饭，外面做着担担抗抗粗活的汉子，一个月能拿五两纹银，已经谢天谢地了。
"还有，看你的样子不像蒲阪人士，哪里来的啊。"二掌柜问。
"宛丘（豫州最大的城）人士。"
哦？老头听了，竟是一诧，他在蒲阪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东夷的人会这么堂堂正正报出宛丘地籍，十八年前东夷在与神农氏的战争中败北，导致很多东夷人被俘，现在蒲阪都的苦役奴隶大多都是那时的俘虏，所以在蒲阪，东夷人是被大家所瞧不起的，地位甚至低于南边的蛮子。
"知道了，乐舞坊可以给你管吃管住。"
他一笑婉拒道："多谢掌柜的好意，在下有栖身之地。"
那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二掌柜也不勉强，旁边握着笔做出一副当家样子的舞姬见眼前这位公子也没什么意见，眨巴着眼问道："公子贵姓？"
"在下姓风。"
她刚下笔，听到回话，笔尖却在纸上停住了，留下一点的污墨，她赶紧收起笔，嘻嘻笑道："这乐舞坊当家的也是姓风，敢问公子全名？"
他的脸上随时都挂着温和的笑容，他说："在下单名一个清字。"
"那奴家以后就称呼你清公子吧，免得与自家公子混淆。"
风姓虽是大姓，可她还真是没遇到过风后以外的风公子，她一想到两个风公子，只觉得好玩，她提起笔，手腕扭了扭，只见那册子上终于落下了第一个名字，
风清。

第四十三章 头痛
舞姬是主动提出带着风清熟悉一下乐舞坊的，他人眼里这个新来的记账师傅也算是好运，想见舞姬的人后面可是排成一长队。
他们来到楼上，依二掌柜的安排，风清主要还是负责古琴乐器等的交易。
"清公子对古琴方面可有了解？还是熟悉一下为好，有什么不懂的最好找乐师问问，他们比较了解。"舞姬看着壁上几上琳琅满目的各色古琴，她也不是太内行，这里五弦琴为主，当然也有甚少有人使用的七弦古琴。
"多谢姑娘，在下对乐器方面知道一些，只是记记账应该应付得来。"
"那就好。"
舞姬正在对着各方指指点点，由于招工原因，今天白日生意是暂停的，坊内极其安静，以致于有人走上阶梯的脚步声也将两人的注意力给全引到了梯口处，这时一个中年儒士来到了楼上。
"隶掌柜。"舞姬一看到他就朝他冲了过去，可是却见隶首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她的热情一下扑灭，舞姬只好撅着嘴指着一旁的青年介绍道："这位风清公子是刚来的记账。"
说完，她又转过头对风清说："这位隶首隶掌柜啊，在这乐舞坊可算是半个当家的，架子可大着呐。"
风清听了，与隶首相视一笑，拱手道："在下风清，久闻隶掌柜大名。"
"不敢当，听老二说，阁下是宛丘人士，为何想着来这蒲阪。"
隶首说话的声音很低，在风清听来明显是气息不足，眼前的隶首与他所听闻的大不相同，脸色不佳，嘴唇泛白，偶尔小咳两下，舞姬似乎也注意到了，风清还未开口，她有些担心地问道："隶掌柜今天身体不舒服？"
"小问题，怕是染了些伤寒。"他看向风清，等着他的回答。
"在下从宛丘前来主要是找个朋友。"
"可有找到？是否找到朋友后就会辞了这工作。"
"目前还没找到，但应该快见到了，若是他不让我继续留在这里，这记账的工作不辞也不行啊。"
"也好。"
隶首只是随口答了这两字，舞姬和风清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咳咳"，他猛地又是两声大咳，也没再过多寒暄，直接走了下楼。
"舞姬姑娘，还是找个大夫给隶掌柜看看，这风寒不治，怕会留下病根。"
"嗯，清公子自己四处看看，奴家下去看看隶掌柜。"舞姬少有看到隶首如此憔悴的样子，她快步正要下楼，却被风清叫住："敢问这乐舞坊的当家平时可会常来？"
"公子他才懒得来呢，不过若是清公子想见他，奴家可以引见。"
"哦，不用。"风清回绝了，或许心下有些顾虑，他回绝了今次来到乐舞坊的初衷，舞姬奇怪地盯了他几眼，听到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只是随便问问。"，便匆匆下了楼，留着风清一人站在被古琴所包围的厅内。
............
风后经过一年前龙门寨那事后，去学院的时间少了，不过相柳却意外不是个太记仇的人，乐舞坊还是常常要去光顾，时不时也来笼络一下风后，似乎忘记了在那龙门山上他对风后的种种不满。
书房内，风后查理着账目，他计划着不日便走的事还没跟除了隶首外的人讲过，他做事一向周密，怕中间出些茬子，所以没到定局，他还不打算跟应龙他们提起。
"公子，这是今天老二招的杂役名单。"隶首见风后头也不抬地只顾着翻查账本，将册子轻轻地放在桌上。
"不过一些杂役，隶掌柜看了则行，这乐舞坊都快结业了，招工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到时走的时候给这些个新来的多发些银子便是。"
风后说完，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停下手上快速翻阅的动作，道："隶掌柜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有找大夫看看。"
昨天他便发现了隶首偶尔会咳嗽几声，以为只是伤风而已，也不怎注意，可是短短一天，隶首咳嗽声少了，但那双锐目却变得罕有的无神，说话声也没了过往的力度，风后虽不习医，但这样明显的前后差别让他的心不得不紧。
"只是伤寒而已，已经抓了几副药，休息几天就好了，公子不必担心。"
"不行，等会我叫楚儿去找个大夫来看看，现在的关键时刻，还要累上些日子，隶掌柜的身子拖垮了怎行。"
隶首只是颔首答应，也不与他过于争论这事，他岔开话题道："过两日相巫史包下了乐舞坊，说是要招待贵客，不知是什么人可以让那神棍这样盛情款待。"
"管他是什么人，我现在只是希望不要惹太多事出来，那神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与我们乐舞坊拉扯上关系就好。"风后不屑道，他早说过，他最看不惯的官，就是那巫史大人。
"他点名要让疯丫头多舞几曲，现在也不好拒绝他，只是那天公子会去吗，再怎么也是巫史大人设宴，当家的不去怕会触到他的小心眼。"
"也是，我也好久没去乐舞坊看看了。"他捏了捏鼻梁，这两天是把他累坏了，隶掌柜大概也是被累得这样憔悴的吧，他略带着困意问道："琴师这些天还是经常去那炎帝宫吗？"
"是的。"
隶首的回答仍是虚弱无力，风后望着他，手不自觉地挪到了额间，当个家还真是累，尤其是一堆事情累积在一起摆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现在只是觉得，头，好痛。

 

第四十四章 磁石
琴师今日又是到了夜黑后才回到府上的，他知道风后虽没多问，但是他出入炎帝宫太频繁的现象，早已让风府上下看之不惯。
这几日，风家乐器的买卖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接到偷窃的任务，他总看到风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吃饭时又是一脸疲态，也不知到底有何要紧事。
"弹琴的，过来与箫某饮上几杯。"
琴师路过小院的凉亭时，难得看到应龙热了壶酒独自坐于亭内，应龙与他一样，都不是爱酒之人。
他步上凉亭，在其对面坐下，他一手接过应龙递与的酒杯，轻摇两下，看着酒液晃动，竟有笑容当即挂在了颜上，在月夜下，琴师的灰眸总是时浅时深，解读不出那眸中所藏的信息，那是迷茫的人特有的犹豫。
"上次我俩共饮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琴师的声音带着一缕忧伤，夜，总是这么安静。
"三个月前，在那龙门山上。"应龙答道，仰头又是一杯送入喉中。
"原来只有三个月，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啊，龙门山一行，相隔不到百日，为何会觉得尤似三年一般。
............
三个月前
风后收到龙门寨送来的请帖，卫鸿说在龙门山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石头，据说两石一靠近，可以相互吸引，特邀风后上龙门寨去看看，顺便也正式感谢风家近几个月所提供的米粮之礼。
龙门寨不远，但步行还是需要两个时辰，风后的提议，就当游玩散心，不搭马车。
三人行，自然包括一身白衣的风大公子，旁边跟着的是换了身灰衣抹了点油黑在脸上的乐舞坊活招牌，而另一旁的高大青年反而套上了玄衣，髻发也松散了些，手里捏一纸扇，整个一风流书生。
"哎，我都说了一人随着就是，怎么两个都跟来，这乐舞坊还做不做生意啊。"风后走得大摇大摆，对着身边两人直摇头。
旁边的玄衣书生拿着纸扇，轻轻一抹，扇面打开，似乎还有些摇头晃脑，他说："箫某也说了一人足矣。"
灰衣青年道："就算公子对龙门寨有恩，但毕竟也是山匪一群，说不定会对公子不利。"
玄衣书生一听，冷笑道："阁下是看箫某不起？"
"只是孤掌难迎众手，稳妥点好。"
风后看着这两人，只觉好笑，一直以来这两兄弟斗嘴也算乐趣，还好疯丫头没跟来，不然这乐趣也怕会变成烦恼了。
刚到龙门山脚下，就看见刘二娘一家人早已在那儿等候，睿儿见到风后，一个纵身就飞扑过来，他扭动小身子抱着风后，大吼道："老师，睿儿好想你。"
"几个月不见，睿儿就长高了这么多。"风后比量着，上次睿儿只到他腰，现在却快及他胸间了，他对这孩子一直都颇有好感。
应龙在一边，看这睿儿死缠着风后，正想伸手去将他扯开，却被琴师一把拉住："喂，姓箫的，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而已。"他似在喝止，脸上却泛着笑，斜眼瞄瞄旁边吹胡子瞪眼的大汉，他接着说："那位三当家一直瞪着你，好像还记着上次的仇。"
应龙冷哼一声，道："谁管他，快把你手放开，箫某像是和小孩计较的人吗。"
"啧啧。"琴师难得笑出了声，说真的，他看来应龙还真像是会和孩子生闷气的人。
"风公子，大当家恭候多时了，请。"刘二娘走上前，拉开了睿儿紧贴着风后不放的身子，这才让风后行动自如起来。
一路上，睿儿拖着风后聊天，只有那三当家对应龙是极为不爽，步子迈得要多响有多响，刘二娘见状，当即在他后脑狠狠一拍："老三，你在老娘面前装什么样子，自己技不如人，怪谁去。"
风后见了，遥想上次被抓，这游夫人还真是个女中豪杰，想起家里那疯丫头，胆色能及，但那气度可就差了一截。
龙门寨的规模布局还是和上次一样，但今日一见却明显比上回多了些生气，大片农田都不再荒芜，耍刀弄枪的少了，提着锄头镰刀的倒是增加了许多。
卫鸿在一间屋子里等着，与以前一样风度翩翩，丝毫看不出带着匪气，见风后独自一人进了屋子，他拿出两块泛着暗蓝色的石头，说："这就是我信中所提的可以相互吸引的石头。"
风后接过，他将两块石头靠近，虽没有什么大的奇观，但石头间好象是有些力在往里靠拢，的确有些明堂，却并非有用之物。
他问："除了相吸之外，可有其他特别之处？"
卫鸿微笑道："这东西是一山民无意中发现的，他本来只是觉得这石头有些颜色又能相吸，打算做成什么工艺拿到镇上卖去，所以拾了不少堆在屋里。之后他来找我，说发现了件怪事。"
"怪事？"这话勾起了风后的兴趣。
"那山民屋里以前常堆着肥料粪便，他闻久了也没感觉，可是有一天他家来客，居然说他那屋不臭了，结果后来被他发现就是那石头在作怪，说来也好笑，石头本身也不香，害得那山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依附在了上面，驱赶走了臭神。"
风后听着，本身无味，却能让气味消失，就算有些夸张，但应该非虚，也许是会派上些用场，他问卫鸿："数量有多少？有多少人知道石头的所在地？"
"数量很多，那个山民是不小心死里求生后才发现了这石头，那地方极为隐蔽，我去看时，一路上也没有人经过的迹象，应该除了他之外，并无他人知晓，我想这东西说不定会有用，便派人去封了他口，风公子对此有何想法。"
不愧是卫鸿，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风后认为也没其他可补充的了，他说："总之别让太多人知道此物就行，留着总对我们有利，真是麻烦大当家了。"
"不敢当，本想亲自拜见，但想着蒲阪见过我的人也不是少数，便只有麻烦风公子专程跑一趟。"
风后笑道："大当家不必见外，我这次还有个目的是来尝尝龙门山上的野味，在蒲阪也闷得慌。"

第四十五章 武将

夜黑，山地上点起火盆火堆，这龙门寨爱好宿外就食，一张张矮桌置于这山野之间，最上位一桌七人，除了那三个当家的附带着一小男孩，还多了三个书生公子。
风后见桌上吃的，嘿，大多都是他能食之物，还有他的最爱，兔子。
风后也不讲礼，看周围的人吃得酣畅，用手扯下一支烤兔腿啃了起来，味道不错，比楚儿做的还香，
不过他吃着东西，也不忘对卫鸿客气道："上次我旁边这两兄弟，对贵寨上下多有冒犯，还望大当家不要见怪。"
"哈哈。"卫鸿听了豪气大笑，他道："说到箫公子和秦公子，想这平时趾高气昂的老三也在箫公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秦公子又是一人破我山寨百人之围，两位的身手都令我佩服不已。"
"哼，老子没发威而已。"三当家游光一掌拍在桌上，怒道。
一桌上的人见他过了这么久还在不服，包括睿儿在内都笑声不绝。
这匪上引酒不用杯，却是用碗，应龙拿过酒坛随意地倒酒，一倒便是满满一碗，他见倒多了也不理睬，端起碗即是一饮而尽，最后竟面不改色，仍旧冷颜昂首。
刘二娘见了，赞道："箫公子酒量如气量，民女佩服。"
却在这时，只见其旁的三当家立马也是一碗，咕噜下肚，然后大力将碗置在桌上，实在豪爽。
琴师看到此景，想那汉子跟应龙是对上了，以这姓箫的性子，脸上不表态，但心里肯定较真的很，刚在想着，这不就见应龙直接又干了一碗。
琴师摇头，这风府里的人啊，一个比一个任性。
这时刘二娘却转向了琴师，她有些犹豫地问道："恕民女直言，敢问秦公子是否是名刺客？"也不怪她有此问题，上次琴师独闯龙门寨，用的就只是银针，暗器这东西，向来只有刺客比较善用。
琴师还未来得及答话，应龙却罕有地好心帮他答了，他说："箫某这兄弟，用那破针就为图个省力，别看他身子单薄，就算是三当家那巨斧，也可当棍耍。这人哪是什么刺客，就是个非正常。"
很明显，箫大公子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