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蓝剑帮的头头咄咄逼人的拷问,尤钦正不但没恼怒,还做出一副觉得合情合理的样子。似乎自己就是不明不白地被做了,也是人之常情。
一只手摸著鼻子,眼神凝聚,很谨慎地回忆,抑或在努力组织能够双赢的措辞。表现不唐突,不傲慢,没人敢怀疑他在搞缓兵之计,或是策划什麼高明的搪塞,也是,真正的千年老狐狸是不会泄露出老奸巨猾的气味的。
这个时候,坐在一边把玩著猪尾巴状似懵懂的小孩的蒋礼谦说话了:"正哥的為人大家都知道,他的宽怀大量恐怕都耳熟能详。我想其中也许有什麼误会,老大你不妨再分析下来龙去脉好生想一想。"
站著的周思作大概不满意当个花瓶,也在那里嚷嚷:"我看是这几天天气不好的原因,早晚气温反差太大,年级高了是很容易中风的,脑瘫发病率的高峰期,思维不清晰天知道会做出什麼事情。"
卫龙汉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带笑,任那两个人弹双簧,含沙射影得不亦乐乎。东正帮的有点坐不住了,那个矮个子,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等到马壮粮足,才露出一副彪悍的模样:"今天我们来不是聊天的,有事说事,有理明理,还是不要顾左而言他的好。我们东正不像你们蓝剑人才济济,只是乌合之眾而已,难免有些头脑发热的小弟,再说人在江湖总少不了磕磕碰碰,诸位何不把它看做不打不相识,一场难能可贵的缘分哩?"
并不直接承认,也不全部否定,给双方都留了一定回车空间和商量余地。卫龙汉一听,就知道他是谁了,东正派来周旋的先生,他绝不会看错,这个人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但仍是抵不住自己的穿透力。
明日又天涯(黑道美强双性)10
从卫龙汉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笑。他挺起胸脯,直直迎向各色或猜测或忌惮的目光。
"东正派你来,是讲数的,而不是说书的,"给了那人一记讽刺,转向沉吟的尤钦正:"你的人伤了我们不少兄弟,他们曾与我卫龙汉歃血為盟,我绝不可能包庇元凶。而且不少人都上有老下有小,倘若落得生活不能自理,家庭陷入惨淡愁云,又得不到一个交代,那就是老大办事不力。正哥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替他们讨回公道,是我份内之事,你应该不会难為小弟才是。"
尤钦正皱了皱眉,似乎克制著某些激动的情绪,同时态度变得曖昧不明。东正和蓝剑,当然蓝剑要马首是瞻了去,虽然他这些年笼络了不少人心,但要扳倒大头,还要稍欠火候。蓝剑明明吃得住他,而卫龙汉偏偏要摆出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如果不给个满意的答复,就让他下不了台。当然也不排除对他与日本的山口组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心有忌惮。
话落在他这里,这次躲是躲不过去的,卫龙汉以强硬的质问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在东正的人忧心重重,蓝剑的小弟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尤钦正从容不迫全然没有骑虎难下的窘态。他正要开口,电话响了。用眼神向各位传达了歉意,掏出电话打开。
"喂,"男人说了几句,表情渐渐变得庄严起来,口吻十分沉重:"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我一会就赶回来。"
收了线,尤钦正抬起头,脸色很难看,眉间有抹哀慟:"我的一个小弟,就在刚才,去世了。"说罢虎目含泪,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演得绘声绘色,天衣无缝。
"全是我的错,都怪我平时没有严加管教,才......哎。"叹了口气,手按住额头,让人看出他心中的不好受,"不然也不会伤了蓝剑这麼多弟兄,我的手足更不会因此送命。"
这意思就很简单了,你们帮的人顶多不过受了小伤,而我帮的人可不止一点差池,人给翘辫子了。你说该怎麼办,我可不想报官。
卫龙汉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他来此真正的目的,并非為了这点破事,想必东正兴师劳眾坐在这里虚张声势,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节哀顺变。"他低低地说,"我看,这件事再追究下去也没什麼意义,安抚好死者的家属才是当务之急。蓝剑也有一定的过失,如果有什麼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就是。"
寥寥几句,前嫌尽释。
尤钦正苦笑:"阁下如此深明大义,真叫我汗顏不已。只要蓝剑以后多多注意,我敢保证,不再发生诸类事情。"这一张一缩,一屈一伸里,冥冥之中,双方达成了某种共识,奏响了与虎谋皮的前奏曲。"从今天起,卫少你就是我的兄弟,"朝对方伸出手,甚是豪气干云,"
以后有什麼需求,我一定全力以赴,而生意上的一些事,还望卫少在方便的情况下,助正哥一臂之力。"
"呵呵,"卫龙汉将他的手用力握住,坦坦荡荡地大笑起来:"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尤钦正见状,赶忙趁火打铁:"卫少年轻有為,正哥我钦佩不已,今天千载难逢,既然凑到了一起,不如好好聚一聚。晚上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卫龙汉受宠若惊地:"正哥坐庄,小弟哪里敢不去。嘿嘿,今个肯定得好好宰一宰你。"
明日又天涯(黑道美强双性)11
"老大一夜未归,和东正帮的合作事宜,肯定谈成了。"蒋礼谦挼著山羊胡子,双眼发光,就差围上头巾拿把扇子扮诸葛亮了。
倚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桌子上,两眼半磕,昏昏欲睡的周思作手在半空,赶苍蝇似地挥了挥。
"哼。"蒋礼谦当作没看见,高声哼起小曲,两手在给猪做眼保健操,胡乱画著圈圈。
卫龙汉刚踏进大门就恨不得转身就走。
房间里烟雾腾腾,喧嚣刺耳。帮里的金牌打手光著上半身,踩在凳子上,叼著一根烟,正和几个小弟围著桌子诈金花,吆五喝六地抖著威风。
"小子,你是不是出老千?"他扔掉扑克,吐掉嘴里的烟,咬牙切齿,抓住某个愣头青的衣领,单手将他整个人提起,十足的痞子气。
而另一个得力手下,狗改不了吃屎,趴在他心爱的泰国猪身上,对著那墩肥肉上下其手。豆腐吃得不过癮,又开始玩限制级的人畜游戏,用嘴含住那小巧的猪茎,吸得啪嗒啪嗒的。
据说每天早上,他都是用猪精洗脸的,还大言不惭说不仅节约了水资源,而且还能美容。老是怂恿其他人效仿他的保养之道。
卫龙汉抱著肩,冷冷地看著这些没出息的东西,眉头越锁越紧。
"他妈的还说没作弊,你的狗眼再偷看老子的牌,小心我阉了你个狗日的!"
"周,周哥,我不是......在看你......"坐在周思作对面的小弟吞吞吐吐笨拙地辩解著,一脸惶恐地指了指他的身后。
周思作脸上的肉一横,正要来串三字经,张开的嘴陡然凝固。烟掉下去栽了个跟头。他慢慢转过脑袋,看到站在门口脸色不善的男人时,伸出半只舌头,眼里有尷尬,继而转為受制於人的羞恼。
其他小弟见事不对,赶忙撤退。"喂,他妈的还没拿钱呢!"只剩他一个在那趾高气昂地讨东讨西,愤愤不平。
那边正用舌头给泰国猪洗澡的变态也立刻坐正,草草擦了擦嘴巴,再扬起好青年的阳光笑容,冲卫龙汉招了招手:"嗨,老大,你回来拉,可想死你拉。"
卫龙汉白了他一眼,对周思作勾了勾指头:"你来下,我有话问你。"转身走了几步,想起什麼顿住脚,回过头吩咐:"先出去给我买午饭。"
被人当牛马呼来唤去虽然让他很不爽,但还是按部就班地做了。
周思作把饭买回来时,发现男人仰在椅子上睡著了。
昨天通宵达旦地玩了一夜,被灌酒是少不了的,既要表现得很放得开,觥筹交错的时候得摆出完美的笑脸来,每句话里的分量要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在欢声笑语你瞻我仰中还得暗暗提防,是人都会累的。
周思作突然觉得有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心里,凹下去的那点,让他恍然大悟,竟然自己心中也有块柔软的地方。不知不觉,又向前进了一步。卫龙汉的气色经过一夜的消耗,有些匱乏,脸微微泛白,衬得那张脸近乎恐怖的精致。陷入浅眠的身体,绷的很直,呈现一股很撕心裂肺的倦意。
说实话,他在第一眼看见卫龙汉时,就觉得他很美,美得很不真实。随便一个眼神,都縈绕著深沉的气味,一不小心对上去,便会窒息住。就像鬼压床,让人挣扎不得的幻觉。即使闭著眼睛,身上也游走著层层寒流,总是先一步将针对他的试探统统刺透。
周思作像著了魔般,把身子顷过去,和那人后仰的姿势构成某种平行。然后闻到了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很妖嬈很自恋的味道,再嗅,又趋於平淡,就如同周思作脸上浮现的迷茫,但那抹迷茫,渐渐变了,因為他从里面分辨出另一种香味,是女人的。
心中本恬淡的滋味瞬间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一抹恶心翻腾上来,竟似过敏的状态。连忙抽回身,或许是动作太大,带起了一股旋风,那人似乎被惊动,睫毛抖了抖,眼睛翻开。
明日又天涯(黑道美强双性)12
依然是那种冰冻三尺的眼神,即便是倾进一盆开水,也是化不掉的。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卫龙汉的,只不过是他内心的冰山一角而已。
"买个饭也这麼久,我还以為你半途遇难了。"
周思作心一慌,赶忙摆出一副倨傲不削的模样,臭著脸,靠在桌边,手朝他一摊:"钱。"
男人白了他一眼,打开抽屉,从里面翻来翻去,找来一把硬币洒在他面前:"够不够,我的金牌打手?"
拾起一块硬币看了看,周思作冲他吹胡子瞪眼:"我还以為你会递给我一张大钞,说不用著了。"将钱币挨个拾起,细细数了一遍,小心收好,嘴里嘀咕道:"你他妈比老子还财迷。"
卫龙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打开饭盒,两道眉挤在一块,碰撞一番,才拿起餐筷。
周思作尽量装得很自然。因為他挑选的都是某人不喜欢的菜,谁叫那家伙总是那麼讨厌,有事没事就拿脸色给他看。
但没想到的是,胃口刁钻,向来挑剔的男人,竟然不发一语,妥协於他的恶作剧。
想来心里竟然隐约有些......欢喜。
"咳,等等,"眼看卫龙汉要下筷子,他忍了忍终究忍不住出声,"不要吃。"
卫龙汉挑了挑眉,盯著他的眼神似狡邪又似玩味,带著点忍俊不禁:"哦,為什麼?"
"你怕是在里面加了什麼额外的佐料吧?"
加佐料算什麼,周思作心想,你要是知道你这饭掉在地上再被手抓起来过,还会有兴趣玩猜猜猜的游戏麼。
但如果这麼说,和找死差不多。他局促地摆了摆手,但一时又想不出好的理由,便只有引开话题:"咳,我说,你不是有事给我讲吗?"
听闻卫龙汉放下筷子,阴惻惻地笑了,把饭盒推到一边,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模样,看得周思作心底发毛,暗叫不好。
"你不提,我还忘了。周思作,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上哪儿去了?"
嗷,天,真他妈自掘坟墓,男人暗暗哀嚎著。
"老大,你长得有模有样,怎麼看都不像一只蛔虫啊,更不像我肚子里的,咋就这麼神通广大?"
可惜卫龙汉不吃他这套,就像个公正不阿的法官坐在公堂:"周思作,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对你说的话?"
"什麼话?"处於被动状态的男人只有装傻。
"以前你做错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事不过三。倘若你再犯,就别怪我不把你当人看。"
卫龙汉警告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心里有种被锤子锤了一下的感觉,钝痛而压抑。
"我咋了,你这个做老大的都不洁身自好,难道我这个小弟就不能放浪形骸?这不是典型的只准百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我昨晚在徐姐那里玩了一夜,不信你可以问。"
卫龙汉冷笑一声:"别拿豆腐挡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麼事?你以為孤胆英雄是那麼好做的?你周思作被人家的保鏢用枪打成马蜂窝倒不要紧,但别连累了蓝剑帮成千上万的兄弟!"
"行啊,卫龙汉,"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幽幽抬起眼,射出一道冷厉的冰剑,手指紧紧扣在桌子边上,禁不住颤抖,泄露了他强作镇定下的极度崩溃的情绪。"我他妈还不是為了你!要不然也不会单枪匹马冒著生命危险去狙杀那个混蛋!你总是怕那样怕这样,像个女人样优柔寡断!以前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卫龙汉哪里去了,你不是皇帝也敢拉下马的吗,如今不过一个地头蛇反而还拖泥带水,如果我是你,早就叫人做了他!做了他全家!绝不会让他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挖了他那双瞧不起人的狗眼!啊......"
周思作捧著肚子弯下腰痛哼一声,但那双火红的眼仍是烧得劈啪直响。卫龙汉丢掉手里刚才砸人的凳子,一脚将他揣翻在地上,敛下同样愤怒的眼,好整以暇地点上一根烟。
"今天你哪里都不准去,好好在这给我面壁思过。"冷冷搁下一句,抬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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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的男人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刚站稳,又跌下去,‘嘶'了一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浑身散发著暴戾气息的男人像一只刺蝟,在地上泄气地打著滚,咬牙切齿地直哼哼。
最后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气出得很急。表情看上去很伤心。但好似幻觉一般,一晃就没了影。只剩杀气腾腾。歇了会,呼吸渐渐均匀,放在腰侧的手掌无力地摊开,上面赫然一抹红横在指尖。
卫龙汉对著镜子整了整西装,打上墨蓝色领带,脖子转动,再向上仰了仰,确认没有漏洞,才开始梳头。
镜子里的男人非常漂亮,干净的脸在微微左偏的时候显得有些阴柔,但眼神很锐,嘴角的笑容深不可测,有点类似胸口那个无底洞。活脱脱一衣冠禽兽。
今天他要参加一个宴会。内幕其中,扮相难免隆重。那种黑道白道上层人士不分你我互相推崇的地方,端的就是交际险恶。不过他喜欢。与其说,说话是门艺术,不如说是种天赋。
但想到得与自己同行的周思作,就头大如斗。这家伙不是白痴,就是头上三根旋的杰作。有时候他的确显得举足轻重,而更多的时候只起到鸡肋的作用。
而且他有很久没有猎艳了。二十五岁的男人正是生理需求最激烈的时候。晚上解决了要事,再弄个雏回来开开荤,玩玩很久没干过都快生疏了的SM,应该相当不错。
事隔几日,周思作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他的恢复能力一向不错,最近和老大闹了矛盾,拳脚练得更勤,本来底子深厚,再严酷的训练都能适应。以前他能够一拳打凹人家的脸,现在断他几根肋骨没有问题。
只是让他发愁的是,自己明明厌恶社交,那人非要拉他去让人点评,真是讨厌。没办法,虽然他言语低级,举止粗鲁,好歹也是蓝剑的一块招牌。更重要的是酒量好,保驾的同时还能一举两得地替人应酬,不过那肯定得在卫龙汉的监视下,不过他早就习惯了那人跟踪导弹般的存在,倒也心安理得起来。
这次宴会是巨东实业的总裁韩金帝开办的,邀请的都是俱乐部的VIP。这人虽才出道几年,已是身价不菲。不但是几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还是全国人大代表,另胜任了政协委员等职。其实他就一黑社会,大家心照不宣,这黑白勾结官官相卫在他那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发挥。
韩金帝穿著Huog Boss品牌的男士西装,完全可以媲美其阳刚味十足的广告形象。虽然是大眾化的款式,罩在他的气质上,也是举世瞩目,成功人士的经典风景一道。手中挽著的女人,是他的结发之妻,有一双碧蓝的眼睛,著一件黑色晚礼裙。据说是中巴混血儿,她的父亲是巴西有史以来最嚣张的毒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