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苍瞳
文案
圣氏四九年
外有对其虎视眈眈的殷氏皇朝 内有手握重权的麟王圣麟
待风雨满楼 看乱世天下
楚丞相长子楚成焰奉命抄杀叛臣尚荣 灭尚家16口 却发现尚家一直以来囚禁在清冷後院 向来不为人知的七少爷
究竟他犯下何种罪 让尚荣痛恨如此
十四年的囚禁 除了送饭的丫头不曾有其他人搭理过他 不曾见过父亲兄弟 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楚成焰在马背上 漠然一笑
他给了他名字
初舞
正如那天烧光尚家的火光,映进少年虐略带淡色的瞳 凄然绝舞
尚初舞
尚初舞之後被楚成焰带回,和著与自己同岁的二少爷楚成涟。
学习高难度的琴艺忍受枯燥无味 只为了每天能够在成焰上完朝回家看弟弟的时候再见到他的身影
满眼满眼只看得见那个带他回来人的漆黑眸子还有他并非为自己的笑意
安然年岁 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十七岁 奉楚父之命
尚初舞在帝王大寿的寿筵上 轻舞一曲 华服翻飞 七弦琴音飞扬
满朝皆惊 殊不知他眼中至始至终只凝望一个人
麟王含笑 [我只向皇叔讨一样东西]
[那个舞姬 请赐与侄儿]
冰冷肆虐 划开鲜血淋漓的心脏
到後来连唯一的希望 放下尊严去乞讨的希望都被生生撕裂
尚初舞已无泪
三年前的相识就是骗局 自己应当在十四岁就葬身火海
何必下贱得心甘情愿连整个心都给了一个从最开始就利用自己的人。
年岁辗转
再次相见 他已不是当初无望在漫天火焰中等死的少年
他已不会看著他墨色的眼 轻柔又有些难为情的笑
他已不再如前 暗自满心喜悦 希望他会知道 这是为他所舞 绝美流连 日月失色
已回不去。
苍色琉璃 映得出的也仅剩繁华落尽後的苍凉
再抬头看楚成焰发狠的容颜
──最後到底是谁伤害谁 谁欺骗谁
低低轻歌一曲 手腕脚腕上铁链叮当作响
合著听著 竟是说不出的哀婉悠长
楚成焰
就算如此遇见你我并不後悔
梦回舞落
BY 苍瞳
梦回经年前 年少癫狂但谓不更事
舞落流殇间 倾尽河山谁解其中痴
待风雨满楼 看乱世天下
(壹)
始章
他在遥远的彼端但笑不语 云淡风清
冷眼看我一步步踏进绝望的陷阱
圣氏四九年
一月 正是深冬
寒风凛冽,北边的河流清江都被冰封得严严实实
漆黑夜色,深邃得连几点星光都吝啬
安静散落的大雪成了这静止画面中唯一流动的色彩
翩然落著,似是无声 空有一汪清清冷冷
雪落无痕
[三少爷...三少爷...]
淡色飞雪映出女孩姣好的容颜
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长发用红帛缎子束成两个发髻
一身朱衣,边角都是上好的料
看打扮,应是内阁总监尚荣府上的下人了
[求求你带他走吧...]
夜色下女孩眼中却是含了满眼泪水,雪白的手指死死抓住面前正准备跨上马的男子
[滚开!]
男子一挥手将女孩扬翻在地,慌慌张张伸手揽了缰绳
连逃出时从包袱中滚落的珠玉都无暇顾及 丁丁当当落了一地
嵌入积雪中 泛起冷冷的光
[三少爷!]
玲玲顾不得拭泪 挣扎著要起身
[求求──]
未完的下半句话却被硬生生地噎在喉头
"咚"的一声轻响
女孩半天动弹不得 惊恐睁大了双眼
[少爷...啊啊啊!!]
玲玲小巧的足边 正是方才还在自己面前尚家三少爷尚兴...仍未合上眼的头
几个尚家的侍人哪里看过这种场面纷纷惊呆在原地
不远处尚府大院有灯光明明灭灭 凄凄楚楚
忽起的冷风 血气渐浓
马背上的人大半边脸笼在汹涌的夜色中 看得很不真切
只隐隐能顺风划过的形状 依稀辨出他有高挺的鼻 尖削的下颚
浅浅薄薄的唇边微微勾起 恰到好处的淡然冰冷
他动作缓慢地抽回刚尝过血味的剑 那悠然的动作 像是对刚才消失在自己面前的生命不屑一顾 尘埃般不值一提
抬手 雪花轻巧地吻上修长指尖
[王上的旨意 尚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沈稳却仍带著一丝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声音 漠然宣告著所有抹杀的结局
风呼呼灌进黑色袍子 把长长的披风扬起 连同他与夜同色的发
身後训练有素护卫军提了长剑 在听到他命令的那一刻都快速上前
打头的一个一脚踹开正房大门
只顷刻间,白森森的剑已染上鲜豔的色彩
连依旧飞扬著的雪都挣扎出血色的纹路
下人们都再顾不得主子 哆哆嗦嗦地跪了
闭著眼不去听夫人小姐们尖锐的惊叫怎样变成濒死的哀号
玲玲勉强稳住身子 跟著跪下 积雪冻得刺骨寒到心坎里似的
满眼满眼的血红 那人却只是坐在马背上冷冷看著
[大人]
只一柱烟工夫,刚才那个打头的侍卫收了剑 对他恭敬的拱手
[尚家十一口人 已全部处死]
十一条命啊 低著头的玲玲倒吸一口气 连老夫人也...
他只是微颔首
[回去复命]
傲然的准备转身 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停下
玲玲偷偷舒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庆幸──
[放火都烧了罢]
他如此说
[是]
身边的那个侍卫便拿了火把向後院的柴堆走去... ...
[不!!不要过去──]
正跪著的女孩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喊 猛地站起来想要扑过去
[!!]
一把利剑就隔在她面前
剑锋划起的风声在冷烈的氛围中如此明显
那把剑上面...还清晰地映著尚兴的血
[怎麽?]
声音中像是忽然有了一丝丝玩味 他好笑一般轻哼了一声
[烧不得?]
玲玲知是闯了大祸 咬住唇瓣不说话
那男子也不恼 悠悠地驾马到不过几步外的後院柴房 像是笑了笑
她终於明白他要干什麽
手只是一扬
那声[不]还没还得及冲破喉咙,他手上的手把就跌落在柴堆上,
只一瞬 明亮的火焰就蹿了起来
火借著风势 把整个後院都包围起来 张扬地叫嚣著吞噬
那些树 花草 还有後院的柴房都在烈色中微微呻吟著
发出破碎的声音 还有被折断的声音
忽然就安静下来 只听得火焰劈里啪啦的烧著
背对著的人 看不清神情
想要冲过去 却又被身後的侍卫死死按住
玲玲终於冲著那已被火焰缠绕著的方向叫喊出声
[七少爷!!]
声嘶力竭
他笑
莞尔露齿
火光下终於看清那是怎样的容颜
还很年轻的容颜 有著让人惊叹的俊挺廓线
就算是如此灿烂的火光映进他深色黑亮的瞳中都被尽数掩了去 仅仅留下一瞬的浅色痕迹 似水一般淡淡流过
眉也是恰到好处的黑密 斜斜地微立著 说不出的英气浑然天成
圣氏王朝的丞相楚原的长子
从十五岁入世到十七岁拿到现在让多少人垂涎不止的内城护卫总管的地位
文能将殿内有名的大学士驳倒 武能在朝内凭一剑傲视群雄
楚成焰的名字 京都怕是没几个人会不知道
剑一挥 格下破破烂烂的门
楚成焰就这样旁若无人地闯了进去
只一抬眸 就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瘦小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
地上的孩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身上是尚家下人穿的素色普通缎子
这麽大的响动他也不曾抬起头看门口一眼
犹自抱著自己双膝 淡漠得读不出神情
[呵 想不到尚家还藏了一个儿子啊]
楚成焰用事不关己的清浅口吻说到
[难道尚荣那老家夥早料到自己有这麽一天,寻思著留个後?]
握紧了手中的剑 怜悯一般望著地上即将消失的生命
[是麽?]
孩子却在这一刻抬起头
常年禁足的他有白皙如初生的肌肤 就算是未完全展开的孩子气五官也可隐约看出这是同时具有清丽和柔媚两种不相容特质的漂亮容颜
然而这都不是让楚成焰惊讶的原因
[你... ...叫什麽名字?]
他问 声音莫名有些迟疑
他却只是望著他 用那双让任何人都会赞叹不已的眼睛望著他
[连名字也没有麽]
松开了握剑的手
孩子却像被刺到似的畏缩了一下 低下头不再仰视他
只是抓住自己衣料的手指紧得发白
说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 楚成焰忽然开口
[初舞... 从此以後 你的名字就叫初舞。]
孩子难以置信的再次抬起头 火光的阴影中面前这个人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我...]
很久没有和人说话 连声音也是生涩的却仍可以听出几分空灵的味道
[叫...初舞?]
楚成焰看见满天的焰色疯了一般聚集
在那个孩子有些淡灰的绝美瞳仁上翻飞 盘旋
是一场绝世的舞
[尚初舞]
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名字的他扬起脸
在那个一瞬而过的火光中终於看见那个人的脸
他高高在上 居高临下
像是在施舍什麽一样满不在意又理所当然的高贵
声音却是温柔的让人安心让人放纵
[你,要不要跟我走。]
(贰)
[混账!]
一个价值不菲的紫晶砂盖子擦著楚成焰耳朵边飞过
[爹!]
成焰旁边小孩扑通一声跪下 年纪尚小的脸上竟是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不干哥哥的事 是孩儿想要初舞留下来!]
[成涟!]
那已是头发花白正在宰相府里大发雷霆的正是楚家的当家,圣氏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楚原
忍了忍没有一巴掌拍碎茶案 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只想叹气
只有十四岁的楚成涟从来都是楚家的心头痛,自幼就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却偏偏有先天的心疾 家里人对他都是百般保护百般依顺
[如果让爹那麽为难的话,我把他送回去就是。]
半晌 一直没说话的楚成焰平静开口
跪著的少年几乎是浑身一颤
[哥哥!可是他明明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啊。]
[涟]
他蹲下来对著一直以来很是宠爱的弟弟笑
[哥哥再找人陪你念书就是。毕竟私藏尚家的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可是初舞...]
"吱──"
少年稚幼的争辩声被木门旋开的声音掩了大半去
门外的孩子依旧是那天的那身素衣 洗净之後的面容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他怯怯地扶了门框 睁大的瞳中尽是被遗弃後的大片荒凉
[我...我只是想找点水喝...]
楚成焰站起身,并不在意他听到些什麽
[正好 我要带你出去。]
然後用眼光平静扫过门边那有些站立不稳的孩子
说 [过来]
[... ...]
尚初舞死命抓住门框 然後又有些无力地放开
低著头著咬嘴唇向前迈了一步
[初舞你不要过去!]
楚成涟上前急急拉了他的袖口
才不要...让他这样就走了。
一天前的清晨 哥哥领著他对他说之後都会由这个叫尚初舞的家夥来陪著自己读书,不用再因为被限制出门而觉得无趣孤闷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就连从来只是粘著哥哥的自己也不禁一眼就对他感兴趣了
拉著他左看右看 捏捏鼻子扭扭手 觉得著实可爱
便像新得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高兴
虽然从头到尾尚初舞只是一幅没表情的样子...
哥哥不是说让他陪自己麽
怎麽可以...
而且不是没有人知道他是尚家的孩子麽 为什麽还...
[涟]
楚成焰也不恼
[我不是说了会给你找其他人的麽...]
[不是...那些都不是初舞!我只想──]
[够了!]
一直被忽视了的楚原忽然厉声喝道 成涟不禁畏缩了一下。
他眯著眼睛细细打量了尚初舞一番
伸手扶上上初舞头顶
[就让他留下来吧。]
[?]
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看到的是楚原可以称作是"慈祥"的笑容
[成焰吩咐下去让下人准备一下,就住在...成涟旁边那间房吧。]
[哈!爹爹!]
成涟欢呼一声 又惊又喜 忙拉了初舞双手像是要跳起来
他虽是比初舞大一点又要高半个头 此时对比著初舞微微抿嘴他表达喜悦的方式却显得更孩子气
看著小儿子高高兴兴硬拖了那个尚家孩子奔出门
楚原挂起的笑容慢慢收敛 最後凝成几分惋惜的凄楚
[可惜了呢]
他用谁也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明明挺好个孩子。]
是夏
脆生荷尖点点碧,照水红蕖细细香
烦闷的午後,只有雀儿还不知疲倦叽叽喳喳的叫著
抚上轻弦,流音丁丁
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无缘无故就被扰了心绪
他抬头微微瞟了眼院子另一头的男子
宰相府百年的桉树在烈日下折出暗淡的影
而楚成焰正站在那光和影的交界处 若隐若现的暗色纹路更衬出他漆黑眸子里掩不住的笑意
却并非为自己的笑意
"!"一声轻响,却是被膝上的五弦瑶琴琴弦割伤了手指。
心头刚暗叫不好 手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痛...]
不由惊呼出声,尚初舞反射地收回手 把头埋得低低的
[说了多少次了,弹琴时候就不要想其他的。]
他的师傅文君,听闻当年也是宫内有名的乐师。
应该说是个风韵犹存妇女,举手投足间都仍可看出几番不俗的味道,藕荷色烟罗纱裹了高挑身段,峨眉只是一挑。
[这琴最是灵性,三心二意反而容易被伤著。你可知道?]
用木尺轻敲了面前孩子的头,文君不由叹气。
[... ...知道。对不起]
对著那对自己一向严厉的师傅,尚初舞头都不敢抬起来
[罢了 今天就到这里。我也回去了,记得练琴。]
文君起身,抱起一边自己的瑶琴。
[大少爷,二少爷。]
过去向另一头的少爷们问安,微微屈膝,不卑不亢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代向家父问好。]
楚成焰礼节性的点头
[多谢文君师傅。那就不送了。]
[啊!初舞!]
身边的楚成涟却终於忍不住了一样向那边那个看似纤弱的身影奔过去。
[初舞总算可以休息了,我等了好久呢。]
那身著素衣,仅用一碧色细绦缠了盈盈腰身的少年却并不搭理他,俯下身径自检查著琴弦。墨色的发如水般瞬间倾泻下来,遮住了白皙的颈项,以及那淡漠漂亮的容颜。
[初舞你又不理我!]
成涟有些无趣地瘪了下嘴,而後忽然又开朗起来
[哎 今天好不容易我不用念书耶,哥哥也回来的好早,还有给我带新鲜的糕点哦~]
说完从袖口拿出一个极精致的盒子在初舞面前晃著
[很漂亮吧,你想不想要?]
正在拨弄著琴的少年忽然抬起头,淡淡扫了那个盒子一眼,而後立刻垂下眉眼。
[让开。]
他说 环抱著琴的手臂又紧了紧。
[哎?初舞不想要麽... 你明明很喜欢甜食的吧。]
成涟却像感觉不到他敌意一样,依旧开心地笑著,伸手想去拉尚初舞的衣袖。
[滚开!]
初舞没想到他反而还上前 惊措地退了一步,不想却撞上一个人。
[怎麽?还在宰相府耍你的少爷脾气?]
冰冷的语气 初舞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当时是自己把他从尚府带来,楚成焰自然知道尚初舞在尚家过的是被囚禁,毫无自由可言,甚至比下人还不如的生活。
他也知道,这样的伤害是对尚初舞再严厉不过的惩罚。
虽然残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