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想吃癞蛤蟆————聿桥

"非，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男人，有必要吗？John的脸上打着大大的不解的问号。
"不，真的是他！"池觉非很坚持，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绿灯一亮，他就调了车头要去追人。
John见状大叫："嘿，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Sorry，John。"池觉非立即刹车对好友道歉，然后体贴地为好友打开车门，附赠歉意的微笑："能不能你自己搭TAXI到机场？"
"What？"John难以置信地看着池觉非。
"好啦，你赶快去，免得误机，我以后再补偿你，就这样！"池觉非迫不及待地将John请下车。
John的一肚子火在池觉非的笑脸攻势下艰难作罢，无可奈何地问："那我的行李怎么办？"
"我会帮你寄去美国的，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它们一定会完整无缺地回到你身边。"池觉非踩下油门，向好友挥了挥手便呼啸而去。
人的两条腿自然不比有马达助阵的车轮，当池觉非追上林烁的时候，林烁并没有走远，正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在大型百货商店门前的两排摩托车中穿梭。
池觉非一脸欣喜地摇下车窗，刚想开口叫他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为什么要追上这个只知道名字的男人？甚至为了追上他而丢下即将离开的朋友？这是不是太不合逻辑了？
这么一迟疑的考虑让池觉非清醒了一点，贸然行事不是他的作风，只是遇上这个男人让他变得有点冲动。上次也是，他本可以安静地开车，但却忍不住开口，他明知道开口对他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算是滥好心，但对一个胁迫自己的人，他也做得太过了。
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身上，实在太奇怪了。
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行为，池觉非摇上车窗，靠在椅背上望着男人越走越远，男人的背影好像在说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确实，他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相遇不过是场意外。
池觉非皱了皱眉，事实让他有种不快的心情，刚才愉悦飞扬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这里怎么会有怪怪的感觉？"池觉非苦笑低语，伸手按在胸口的地方，那里的跳动源源不绝地传递至他的掌心。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远处的林烁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警惕地四处观望，裤兜里的手慢慢抽了出来。
池觉非以为自己的跟踪被发现了，一看林烁的视线望过来便连忙矮低了身子，有种被抓现行的羞愧。
如果他质问自己为什么跟踪他的话，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是特意追过来打招呼的吗？
池觉非现在才发觉他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多么难堪的局面，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时候他还能转念想到如果是林烁主动过来找他搭话的话，会不会就比较合理一点？
池觉非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林烁根本没有发觉他的存在，一切都只是他在自做多情罢了。
幸亏没有旁人，不然这脸可丢大了。池觉非哭笑不得地自我解嘲，但看着林烁的双眼却透露着担忧。
此刻的林烁正蹲在一辆重型机车前动着手脚，如果成功的话，林烁应该就能成为这辆机车的新主人。
池觉非看着林烁熟练的动作，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此时他真希望自己不是对盗车一窍不通，但现实一点只能祈祷林烁手脚够快，能在停车管理员发现前将车开走。
很快，林烁嘴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四下看了看，骑上机车飞快地溜走，遗留一阵浓烟在身后。
池觉非见状也追了上去，等到察觉的时候，他已经跟着林烁的身影追了五、六公里，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踩紧油门紧追其上。
林烁的车速时快时慢，机车线路如蛇一样在路上蜿蜒，灵活地穿梭在车与车之间，池觉非在后面看着，不禁露出微笑，看得出来林烁此时的心情相当不错，光是这么想竟连他也觉得心情舒爽。
夜幕渐渐落下，林烁骑着新车逛遍了大街小巷后开进一间加油站，池觉非在远处看着，看见他让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为机车加油，然后就走进隔壁的便利商店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饮料。
林烁吃完东西后走出加油站，走远了一段路才停下来，池觉非正奇怪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他掏出烟，斜衔在嘴边抽上了。
林烁望着天空默默抽烟，呼出的烟雾一团又一团在他头顶萦绕，当他抽完最后一口时，他挥手把眼前的迷雾打散，步伐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悠哉犹哉地走回加油站。
池觉非为那一幕，情不自禁抚住胸口。
林烁骑着机车重新上路，一如既往紧跟其后的池觉非却忽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接下来他还要去哪里？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开，当池觉非的车子开进一片郊区的空地时，鼎沸的人声和机车的马达声让他马上意识到这里即将举行一场地下赛车。
地下赛车不同于正式赛车，它没有规则，没有公正，赢就是一切，即使在比赛过程中丢了命也一样。
池觉非赫然发现林烁也在参赛的车流中，他正接过赛车女郎递来的头盔往头上戴，他的表情是那么势在必得，让下了车想要赶过来劝阻他的池觉非停住了脚步。
林烁在告诉全世界他会赢，他挑衅地抱住全场最美的赛场女郎，让赛车女郎在他的头盔上印下Lucky Kiss。
池觉非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前进，眼看着林烁在蠢蠢欲动的车队里脱颖而出，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不清楚林烁是否望了他一眼，但是那飞速离去的身影是那么潇洒和痛快，帅得让他都差点忍不住像其他人一样疯狂尖叫欢呼。
加油声不绝于耳，在林烁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池觉非的耳边空了，似乎只听到自己急速紧张的心跳和林烁呼啸的车声。
加油，加油！池觉非在心里默念，眼看胜利就要属于林烁。
裁判的旗落下。
"第一名，霸王！"
"耶！"
林烁是第二名，他利落地摘下头盔走向一边，将胜利的光环完完全全留给第一名。
池觉非皱了眉，他不明白林烁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减了速，冠军他分明垂手可得。
林烁拧开一瓶矿泉水，满不在意地喝，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不甘和气馁。
池觉非不解地观察了很久，在看到林烁避开众人走到一处角落时，他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
"这里是五万，你数数。"
"不用了。"是林烁的声音。
"要不是你最后减速，我还以为你小子忘了我们的约定。"
池觉非闻言一惊，藏身树后的他忍不住偷偷望去，与林烁对话的男人居然就是刚才的赛车冠军。
"我收了钱就会办事，这点你可以放心，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千万记得要找我。"林烁笑嘻嘻地说。
池觉非心中一沉，尽管知道地下赛车不正规，但是赛假车实在太过分了，尤其林烁明明实力比冠军强！
"啪--"
既愤怒又替林烁不甘的他一不注意就踩断了地上的树枝。

 

4
林烁刚心满意足地把五万块钱拽在手里掂了掂，不远处的微末声响让他当即变了脸色。
"谁在那里？"
他看了看霸王，说："你先走，这里我来收拾。"
话音刚落，树身后的人渐渐现身出来，不知是否错觉，这人身上似乎有种光环使得林烁不得不眯起眼打量。
端正漂亮的面孔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穿着服饰高雅有品位，脸上还挂着优雅有礼的微笑，缓缓向他走来的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烁，我们又见面了。"优雅漂亮的男人朝林烁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
林烁挑了挑眉，眉宇间的神情似乎在问对方是哪根葱哪根蒜。
"你忘了吗？前几天我还帮过你，我是池觉非。"池觉非从容自若地对林烁微笑。
"是你！"一提姓池，林烁就有印象了。
池觉非点头一笑，林烁见他的手在半空中等了半天，意思意思地伸出手去跟他握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池觉非长得一脸斯文，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参加地下赛车的人，林烁疑惑地看着他。
池觉非语塞了一下，面上似有尴尬："我......我是碰巧经过这里的。"
虽然他僵硬的回答对林烁而言全然没有可信度，但林烁也没追问下去的打算，点了个头算是表点态度。
"刚才的比赛我有看，你骑得不错。"池觉非并不想结束对话，惟有找了些场面话来说。
"还好啦，偶尔混口饭吃。"林烁不以为然，赛车只是赚钱的工具，骑得好又怎样，他又不是职业选手，有钱进袋才最重要。不过跟欠财务公司的一百万比起来，今天赚的五万还真他妈的寒酸！
一想到身上背着的冤枉债，林烁就不爽，好在这几天财务公司的人没找到他，他才有几天好日子过，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五万块他不打算拿去还债，反正五万连利息都不够，还不如拿去逍遥来得实在。
林烁在乐滋滋地计划着哈皮节目，池觉非却在为难苦恼，因为心跳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在他过去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一直在努力保持心态的平静，很少很少出现过激烈的跳动，像今天这种类似于脸红心跳的感觉更是从未有过，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池觉非下意识地按住胸口。
"喂，你没事吧？"林烁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池觉非正皱着眉，他的眉毛长而纤细，仅是微微皱起就容易让人有不舍的感觉，仿佛他正承受着某种痛苦似的。
"没事。"池觉非马上恢复了温和的笑脸。
林烁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刚才躲在树后干什么？"要不他认出他，他一定下手不客气，毕竟他收了人家的钱就得保证人家的冠军称号"实至名归"。
"我......我刚才......"池觉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东西来。
"不过你都听到我们的话了吧？"林烁这么问，但表情却并不是太在意。
池觉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算了，这也没什么，只要你不去随便乱说就好，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赛车堆里混的人，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信。"林烁满不在乎，或许是因为池觉非给他感觉危险系数很低，至少不是会对他构成威胁的存在，这一点他莫名地很有信心。
本来不提还好，一提池觉非就有点忍不住想问林烁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出不了口："你......你其实是可以拿到更好的名次的。"
"我知道。"林烁很大方地承认，眼睛瞄向远处正庆贺胜利的人群，薄唇泄出不屑的笑意。他转向池觉非潇洒地一扬眉："但比起名次，我更需要钱。"说完神情愉悦地还亲吻了下手中的五万块钱。
林烁的动作自然洒脱，看在池觉非眼里却一阵失落。
莫非为了钱就可以放弃一切？
"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池觉非忍不住问林烁。
"那当然了，有钱是大爷，没钱你就连个P都不是！"林烁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大少爷连钱的重要性都不明白？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天生比其他人多了一份优势，难道连脑袋构造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么一想，林烁臭了一张俊脸，反正他对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从来没啥好感，要不是上次池觉非那么热心帮助他，他现在才不会站在这里跟他哈拉些有的没的。
"但是上回你并没拿我的钱啊。"池觉非反驳，他觉得林烁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爱钱如命。
"上回是因为我欠你人情在先，不拿你钱就当是还人情咯。"林烁耸肩。
池觉非哑口无言。
"我说大少爷，你该不会因为我没拿走你的钱就把我当好人了吧？"看着池觉非的表情，林烁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
池觉非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只要有钱，你什么都肯做吗？"
林烁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当然。"
"既然这样......"池觉非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
"林烁在哪里？"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揪住一个赛车手的衣襟，他的大声量和身后的一帮手下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林烁一见为首的男人就在心里暗叫一声"糟"，连声招呼都没跟池觉非打就闪身躲到暗处的树后。池觉非虽不清楚状况，但也跟着他躲了起来。
"你跟来干什么？"林烁小声问挤在他身边的男人，一面机警地观看远处情况。
"那些是什么人？"池觉非非但不觉害怕，还饶有兴味地问。
"我的债主！"林烁白了他一眼，看见财务公司的人在赛车手里寻找他的踪影，连忙把身子缩进树后，还对池觉非举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池觉非看了看来势汹汹的债主，又看了看对他挤眉弄眼的林烁，忽然一乐，笑了起来。
"......有毛病吧你！"林烁被他这一笑弄痴呆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下了句评语。
"你说有钱什么都肯做是吧？"池觉非突然正色地问。
"是啊是啊。"林烁此刻无暇分心，敷衍地回答。
"你说话算话吗？"池觉非又问。
"P！老子这辈子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林烁被惹毛了，他的这个优秀品质可不容污蔑。
"那行，你这笔债我负责了。"池觉非一脸不在乎地口出惊人之语，还轻松地像是在买大白菜。
林烁一听，既不乐意又不痛快，几乎跳脚指着池觉非的鼻子骂："你他妈有钱了不起啊！老子的债老子自己扛！"
话一出口，他才知道坏了，因为财务公司的为首男人已经狞笑着向他走来。

 

5
林烁撒腿就跑，跑没多远发觉有点儿不对劲，回头一看，池觉非竟然还傻不隆冬地站在原地！
他妈的！有钱人脑子都长歪了吗？
林烁火大地想，两条腿却不受控制地往回跑，一手拽住池觉非的手腕，怒不可抑地大骂："你是猪啊！还不跑！"
池觉非被他没有防备地一拉，差点没有站住脚跟，只是此时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手腕上那被握住的地方，不熟悉的灼热温度使他心悸。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财务公司的人已经追上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林烁下意识地挡在池觉非身前，凶狠地瞪着为首的男人。
"林烁，我看你这次插翅也难飞了，哈哈。"男人轻蔑地看着林烁。
"妈的！"林烁低声暗骂，对方人多势众，他身边又有个"拖油瓶"，硬碰硬是行不通的，看来不能轻举妄动了。
"我已经说了我没钱，你还想怎样？"林烁试图拖延时间想办法。
"没钱可以，把命留下。"
"留你妈的留！钱又不是老子借的！"
林烁咬牙，他的命是烂命，可也没贱到要拿来为别人抵债！
在他身后的池觉非闻言一震。
"可借钱的是你的好兄弟，而且你也签了担保人，现在我们找不到你那兄弟，那这笔债你当然得负责了！你以为财务公司是善堂啊！妈的，还跟老子玩捉迷藏，今天你要不把钱还出来，老子把你打个骨肉分离！"男人目露凶光，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眼看财务公司的人逼近，林烁护着池觉非向后退去，其实这时候他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他刚才根本就该甩下身后的"拖油瓶"逃命去，要不是返回来救他，现在指不定哪快活去了，还用落得现在这种生死不明的状况？
想归想，可林烁实际行动上还是保护着池觉非，一来人家跟这事没关系，犯不着为了他被财务公司的人对上；二来毕竟之前还是多归他帮忙才逃出生天，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好了，反正他不喜欢欠人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