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人就是不自觉,那条人鱼也够贱的哈。”
“可不是么?”
一家不算很热闹的小饭馆里,几个人围坐一团打牌,嘴里飙着行里脏话,把整个饭馆弄得乌烟瘴气。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靠门口的那一桌,桌上只有一个人,闷声不响的一个劲灌酒。桌子边上的酒瓶恐怕都有了一打。
他的手边儿是一叠报纸,正翻在“人鱼”那条新闻上。
只见那人睫毛紧闭,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瓶,分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
满意坐收成果的诺凡正准备去医院看郝天,经过医院门口一家小饭馆时,浑然一瞥间,被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本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医院,他又缩了回来,换了个方向走进了小饭馆。
自觉的坐在郝天对面,握住了他准备往嘴巴里送的酒瓶。
“别喝了。”
“你他妈管我!”
郝天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怒瞪的眼睛充满血丝,一时间竟震慑了诺凡。他抱住酒瓶又咕咚咕咚喝了一瓶,然后又开始打开另一瓶。
“怎么了?不开心?”诺凡这回没阻止他,而是抢过他喝过的酒瓶自己也灌了一口。
“要你管。”
郝天虽然话里不客气,但明显放软了语气。甚至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给诺凡,让他也喝。有了个人陪他喝酒总比没有好。
诺凡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有力的腮帮子一上一下的咬合,直接撬下了瓶盖。“啪嗒”一声吐到地上,大口开灌。
“真够爷们儿!再来一瓶!”
“老板上菜,有什么好的都尽管上上来!”
郝天傻笑,脸上的两坨红色更加明艳,和诺凡你一瓶我一瓶的对吹。
两个男人一旦喝开了,管他什么深仇大恨,统统抛脑后边儿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干什么!
从未说过的话也像倒豆子一般的往外滚,交心交肺的。
“嘿嘿,我知道你为什么老缠着我跟我过不去,不就是喜欢我么……”
诺凡不可置信地看着郝天,“你可真坏,心里原来跟明镜似的啥都知道,还藏在心里不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
诺凡哭笑不得:“还真不是,在知道你是那啥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为什么呢?你们有钱人的品味都这么奇怪吗?”郝天脸上两坨红色衬着他好奇茫然的表情,可爱的不得了。
“是真的。”
诺凡望进他的眼睛深处,敢对天发誓这句话是他这辈子说的最认真的话。
郝天埋头不去看他眼睛,独自抱着酒瓶抱了一会儿后,指着报纸上姜明的背影哈哈大笑,“我刚知道这人的相好是你爸爸!”
“好巧,我也刚知道我爸爸的相好是你母父。”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任啤酒的苦涩在舌头深处无限延伸。怪不得,他们的孽缘从上一辈就开始了啊。
“你知道吗?我母父他是爱我父亲的……”郝天说着说着眼睛垂了下来,似乎想掩饰眼中的泪水。
“我小时候,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父亲和我,不管做什么,他都无限的支持,似乎只要有他,我们家就不缺快乐。”
诺凡伸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轻柔抚摸。无声的安慰令人动容。也许身份不同、阶级不同,但他们的孤单和寂寞,却能相互连通。
“喂,诺凡,你说,我母父他心中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我父亲……”
诺凡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有,肯定有。不然他不会为你父亲跳楼自杀,也不会把你买回来。”
“那他也会爱你父亲吗?”郝天像孩子一样懵懂的眼睛望着诺凡,湿漉漉的像极了小狗。
“人都会变的。”诺凡像摸宠物一样拍拍他的头,“养一只小狗的话,这么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你难受吗?”郝天安静了一阵忽然问。
“什么?”
“你看到你父亲跟我母父在一起,你会难受吗?”
诺凡似笑非笑,“即使他不跟你母父在一起,他也从不回家,早就不难受了。你呢?”
“我呢,我可是难受得很。”郝天只想把心里的实话一股脑的说出来,“我一想到十年他都没有找过我我就难受,但是我对他说了那些话后我就更难受,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没敢告诉我父亲……”
隔壁桌的人凶狠的抽着烟,烟雾缭绕,有些刺眼,郝天揉了揉眼睛。这一揉就止不住了,泪水凶狠的决堤而出。
诺凡心疼的坐到他旁边,托着他后脑勺用力带到自己怀里,“那我们也在一起啊,你母父,我父亲,他们在一起,我们也在一起……”
话一说出口,郝天像孩子一样抱住了诺凡的腰,“你以为我那么好到手么哼!”
一直听他说话,安慰他,郝天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很亲切,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肩。
两个人的距离在无形之中忽然拉近很多,令诺凡高兴的有些头昏脑涨。这叫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把控不住。
两个人醉醺醺的喝到了十二点,老板催他们买单时,两个人才慢吞吞的掏起钱包来。
糟了,一摸口袋,诺凡瞬间清醒了!
忘带钱包了!
“你给吧,我下次再请你。”
他杵了杵身旁的人,没想到扑了个空。一转眼,只见郝天已经飞快的溜到了马路上,朝他醉醺醺的大笑,“我也没带钱!快跑!”
卧槽这小子!一早就打算好了吧!
诺凡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撤下凳子撂在老板脚下,飞奔过去牵住了郝天的手。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疯子一样在街上狂窜。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手里牵着另一只手,感受另一个人的体温,感受他微微渗出的汗液,那种一瞥间就能相视一笑的欣慰,这世上能有几回?
第 20 章
郝天赖账了。对昨晚喝酒之后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诺凡早上起来头痛欲裂,身上还躺着昨晚从电线杆上摘下来的路灯。原因只是因为郝天要他上天给自己摘星星,他就摘回来了……
人鱼对酒精相当敏感,诺凡已经不想去回忆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