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缚----弥塞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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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灯火通明,刘彻十分火大的瞪着霍去病.
"你把朕半夜吵起来就是为了让朕看那女人的供词?"黑色的双眸阴云密布.
大大咧咧的一笑:"是张大人说十万火急,一定要您看的."霍去病回的漫不经心.
狠狠的瞥了一眼这个被自己惯坏的混球,刘彻慢慢的撬开火漆,拿出竹简读了起来.
由最开始的皱眉,到最后的眼神冰冷的可以把人冻成冰.刘彻的神情凝固在信函上,咬合肌棱角分明的绷紧。
"怎么了?"霍去病一看情况不对,也开始担心起来.
"来人,备车去廷尉署!"
廷尉署的刑房向来被人们誉为人间地狱,霍去病今日一见才知这绝非夸张.空起阴冷潮湿,阴暗的空间内,霉味与伤口腐烂后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做呕的味道.
在最里面的一间密室里,霍去病见到了刘陵,如果还可以称之为刘陵的话.她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下被打伤烫伤的口子不计其数,昔日艳丽可人的公主已经不复存在.
"我就知道你会来,刘彻,你终于坐不住了吧...."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刘陵暗淡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朕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刘彻问,抬起手,他将刘陵的头扯近他充血的眼睛:"那封信呢....."
"呵呵....原来你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啊...."咳咳,一丝血从刘陵的嘴角溢出:"是啊,卫青亲笔写给匈奴的单于的信,信上全是汉军的机密军情,上面还盖着单于的王印和车骑将军的印信....就算你不信,万一抖出去,那天下人能不信?就算你不杀他..天下人能不杀他?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哈哈哈....."
刘陵感觉自己的下颚蓦地一紧.
手轻扬,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直飞了出去,而霍去病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红艳的瑰丽。
刘陵一头撞到几步开外的墙上,墙是石质的,撞上去时声音不大,把人撞得很闷,锥心刺骨的疼痛.
刘彻一把扯住霍去病:"她还不能死,一定要问出那封信的下落."
"可她该死!"霍去病吼道.刘彻按住霍去病:"问出信的下落.她随你处置!"
挣扎着支起身子,刘陵嘴角轻扬,"刘彻,你和我缠绵床塌的时候可是很温柔的啊.....哈哈..你说你对女人只会睡,不会爱..啊?那你和男人缠绵的时候呢?和卫青缠绵的时候呢?你是个没心的人...我说过我要报复...我要证明给你看,你,帝王的爱,会毁了你最爱的人...它会要了卫青的命!......"
"你混蛋.....你想要的东西你付不起...."刘彻走到刘陵跟前,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抬起插入她的发丝:"你最好告诉朕那封信在那里..否则朕要你全族的命!"
刘陵移开视线。睫毛抖落了一滴水珠,"你....晚了..我告诉我的管家,如果我三个时辰还没回去,他就会将那信送到我父王那里..我父王会将它公布天下.....刘彻.......你救不了他...你看,天亮了..亮了....."
空气低沉压抑的人想吐,刘彻领着霍去病出来,谁也没说话.
"你去骑朕的虎兕,它是千里宝马,应该还可以追的上,"刘彻眼神一凌,断声道:"是必须得上,追上之后直接烧毁,然后原地待命,朕要派你出使淮南国."
"真的吗?"霍去病的语气变的很认真:"刘陵她说你和舅舅.....是真的吗?"
愣了愣,刘彻脸色一变,黑得摄人心魄的眸子凝聚起两点危险的寒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你不要你舅舅的命了?!"
一片寂静,帝王的怒气把周围的人如木偶般凝固在当场。
静默中,传来霍去病冷静得有点过分的声音。
"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朕喜欢仲卿,以前喜欢,以后还会喜欢,那又怎么样?"乍然一声怒吼,刘彻火冒三丈,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这混球干嘛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臣知道了,臣一定会追上那封信!"从未有过的悲愤出现在霍去病眼中,扭转头,他拔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 33 章
马蹄践踏起尘沙一蓬蓬飞扬,空气是浑浊而朦胧的,阳光都刺不破的朦胧。天空模模糊糊翻腾着黄褐色的云彩,大地因此却反显得白皙。血色阳光努力挣扎在模糊的空气里,那些骏马背上骑手的脸亦是模糊的,同周遭那些飞扬的风和沙混作一片。
嘶鸣声,隆隆的铁蹄掩盖不住东北方红海直立起来的咆哮。那个方向的天空是暗灰色的,黑压压,几乎同土地吸连到了一块儿。近前的野草也在这莫名巨大的声浪中微微摇曳起来。
时间转瞬之间到了晚上,月光下,卫青的骑兵军团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而与此相对的便是右贤王大营内满眼都是熟睡的匈奴军士.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滚雷般的声浪渐次地放大,以至于响彻穹霄。
一名军士醒来了,警觉着。依次地匈奴军士全都睁开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谁也不愿证实心中的疑问。远处的巨大声浪不可遏制地从四面传来。三五名奔突的匈奴大叫而来:
"汉朝人!汉朝人!汉朝人来了!"
匈奴军士们"轰"地炸了。
穿铠甲的,找兵器的,牵马的,叫人的,一片不可收拾的混乱
"将军,所有兵马已经调集齐全!"
"好,"卫青唰地抽出红光闪闪的凤翔。所有的骑兵同时抽出军刀。卫青挥剑处,卫青军团已潮水般的突破冲入了大营。
混乱的匈奴军士拥向一个方向,但很快调头,一队高举军刀的汉军马队,从后面无情地斩杀践踏而来。几乎没有抵抗,只有无头苍蝇式的奔突逃亡。然而,哪里都是汉军的军骑队列。
就在成片的匈奴男女们在汉军寒光闪闪的军刀下跪了下来,扔掉武器的时候, 右贤王的卫队仍在顽强地抵抗,而其中的领头人居然朝卫青大声问道:" "你就是卫青?"
卫青愣住了,白色披风缠卷着黑色发丝在空气中飞扬,不仅仅因为他的汉话说的很标准,也因为面对如此惨败,如此强敌他还能微笑着的嘴唇.
"你是谁?"卫青的军队已经渐渐的对这一小股敌人形成了包围之势,而那人还安稳的坐在马背上,"那就是了?果然名不虚传,让我匈奴为之胆寒的将军....."突然他一勒缰绳,坐下的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而在经过右贤王身侧时猛的将他拉上了马,然后二人朝汉军还未合围成功的缝隙窜了出去.
"将军,要不要追?"副将不甘心的问道.
摇摇头,卫青的目光带着一丝忧虑:"别追了,快速扫荡战场!"
清晨的阳光撒满了右贤王的大帐 ,帐内一片零乱,军用物品和女人用品哪里都是。卫青脚踢着地上的金属酒具,发出叮当当的声响,残酒从内汨汨流出 ,帐壁上,巨大的舆地图上清晰地标明了匈奴人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攻势.卫青揄揶地凑近看了看,冷冷地笑了。他抽出军刀,挑断了系绳,舆地图大幕似刷的落下,落在他的手上。
卫青将它交给侍卫:"卷起来,带回去!匈奴人所有的豪情都停留在这张图上,可惜了!"
一名校尉进来报告:"启禀车骑将军,除右贤王及其卫队突围北走,此役,活捉右贤裨王十余人,虏获匈奴男女计一万五千人。"
卫青点点头 "!派人向皇上报捷."
这是第三天的晚上.霍去病已经在长安通往淮南的弛道上奔弛了三天.他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一定要追上那封信,一定要追上.纵使虎兕是千里良驹,但它现在奔跑的也很吃力了,霍去病甚至可以感到它粗重的呼吸声.
前方还是延绵不尽的道路,他不知道怎么刘陵的人的动作为何会如此之快,他竟然连续三天不眠不休还追不上,是不是那里出了问题?正想着,突然发觉前方有破空之声传来,霍去病本能的一闪,一支箭堪堪在耳旁呼啸而过,深深的定入了旁边的树干上.
猛的拉住缰绳,虎兕前蹄高高抬起,霍去病停了下来.及至望见远远一整排乌亮的弓不知何时已经张满抬起,瞄准了他.
霍去病眼神骤然缩紧,没有一丝遮蔽,蜂涌而来的箭雨冷冷划破长空在霍去病头顶落下,避无可避,虎兕身中数箭,应声倒地.天太黑,黑衣人看不清情况,也坚信没人能在那场箭雨中活下来,所以放心的靠近来查看情行.
当他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只有马,没有人.心叫不好,想走,却哪里还来得及.
挥剑刺穿对方的脖子,感到背后的凉意,霍去病猛的转身,刺穿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胸部,肩膀撕裂般的疼,虽然他躲过了大部分的箭,但还是有一支刺中了霍去病的肩.纵使他受过最好的训练,也抗不住十几个高手的同时围攻.
已经顾不得肩上的伤了,在眼下这种乱得几乎已经无法控制的场面中,能不被伤到要害已是万幸。霍去病用力把剑从那还未倒地的尸体上抽出,没有回头,反手一带将剑尖推入身后袭击者的胸膛。
一蓬液体溅在他脸上,滚烫,模糊了他半边眼睛,那是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血.世界刹时安静了下来.霍去病一阵眩晕,体力不支的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滚烫的血从肩内急速飚出,麻痒的感觉退了退,随即手一收,扯着箭头从伤口里拉出,将箭丢到了地上.
照如今的情况看来,事情真的不对头.这伏击自己的肯定是刘陵的人,自己已经如此快的速度还追不上她的管家,这怎么可能?自己一路来只注意有没有疯狂赶路的人,到是没注意弛道上其它过往的车辆.....自己追不上...那只有一种可能...管家扮成正常的车辆在后头慢慢走,然后让人在这里袭击自己,等自己死了,再从容的过去......自己追的时候好象看见后面有一辆马车大半夜还在赶路,当时自己还奇怪来着....
太阳已经高高的爬了上来,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在急弛而来.
刘陵的管家在马车上坐立不安,公主没回去,肯定是出事了..他为了以防万一,让府上的刺客先到官道上埋伏,希望可以击毙刘彻派出追截的人,而自己则在后头乘马车走,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护送机密文件的人走的如此慢.....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停了下来,管家一个激灵掀开帘子.他顿时愣住了.
满眼冰冷尖锐的目光,和同目光一样尖锐的刀剑...浑身是血的霍去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愤恨的将那封可以置舅舅死地的信烧的连灰都不剩,霍去病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阵旋晕感袭来,猛的坐到了地上.这是一队马从远处奔来,停在了虚脱的霍去病身边.
"霍侍中,我们奉皇上旨意和您一起出使淮南国...."来人还没说完,就见霍去病昏了过去.
"霍大人..醒醒...醒醒...."
卫青大捷的消息再一次传到了未央宫,刘彻系喜形于色的朝丞相吩咐:"卫青将匈奴从此分割成东西两段,不再构成对我河南和京都的威胁,战争的形势从此攻守异形了! 立刻拟诏!派出使节!从现在起,任命卫青为大将军!统帅全部汉军!" 朕就知道朕的卫青一定能行,当初在上林许诺的话终于实现了,朕的卫青,朕的大将军.......仲卿......

第 34 章
淮南国王宫是颇为壮观的,但要跟别的王宫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的.这倒应了淮南民间"淮南王老实守成,洁身自好,谦谦君子的说法.
可是也只有淮南王自己知道他的野心有多大,他不仅仅是专心著书,而且还放眼天下.他深信凭他的谋略胆识,那个九五之位迟早唾手可得.只是最近他原本顺利的计划好像出了点问题.他最倚重的女儿已经将近十天没有给他来信了,这在往常是绝无仅有的事.但刘彻那边又安静的过分,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而再这个敏感的时候,刘彻却派了特使来.听说特使是皇上身边的侍中,卫青的外甥.
又是一个沾了裙带关系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好怕的,知识为了以防不测,刘安已经暗中埋伏了刺客,一但刘彻发难,他就杀了霍去病,然后乘机举事.
淮南王刘安坐在王座处虚眼看着。四周布满了执戟伪装卫士的刺客。远处霍去病等拾级走上台阶,昂首走到殿内,在刘安不远处站住了。刘安坐着不动,冷冷地看来。执戟的刺客握戟的手在微微颤动。
轻轻扫了一眼王座上故作姿态的刘安,霍去病冷笑.这个老匹夫,居然敢串通刘陵陷害舅舅,要不是老头子严旨,让我不得动你,我今天非得要了你全族的性命.如是想着,霍去病拜也不拜,直接宣读圣旨:"郎官霍去病受皇上委派,前来向大王问话-------圣旨!"
刘安嘴角抽触,沉默地起身,跪下。
 霍去病挑了挑眉,看看刘安,再朝埋伏着刺客的屏风扫了一眼,大声问道:"朕于年初诏发天下:凡欲从军去击匈奴的人,都可以到长安去投军。淮南王是否知道?"
"臣听说了。"
"太子刘迁在否?"
全身盔甲的刘迁从王座的屏风后转出,跪地:"臣刘迁在此-----"
好啊,就凭你们这堆废物还想杀我造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霍去病今天就看你敢动还是不敢动!
"刘迁你身为高祖血亲,竟然不明白抗击胡虏,捍卫国家的道理,私自阻挠其手下热血报国之情,破敌从军之义,实在是有没宗室的荣誉和祖宗的圣训。朕予以严厉申斥!"继续面无表情的宣读圣旨,霍去病低头,斜睨向还未从地上站起身的刘安:"刘安,汉室诸王中,叔父最好读书,有文采,善鼓琴,博雅能文,文辞斐然,却为何在君臣大义,国家大义上如此糊涂?又加上在子嗣教育上如此薄弱,应以深刻反省!"
刘安感到有些冷,在发觉霍去病那明显找茬的目光之后.但他又是刘彻派来的,也不好发作,只得应道:"臣知罪。"
" 好了,就这些,淮南王请起!"霍去病动也没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如释重负的刘安站了起来。":"你就是霍去病?"
挑眉,不屑:"正是。"
"果然两眼如炬,贵不可言!"刘安赞美地说道.
'哪里,还是王爷您家的公主好啊,七巧玲珑心,还深懂您书中的阴阳调和之道,在京里很受大人们欢迎啊."说完不在理睬刘安,嚣张的离去.
皇后的椒房殿在雨后潮湿的空气中更显清凉,房檐儿下的黄口小燕儿还在畏惧刚刚那轻巧的雷声,唧唧喳喳的轻轻吵闹。
"据儿,最近都干了什么啊?"刘彻好心情的一把搂过乖巧的据儿,剥了果子慢慢喂他.
据儿接过果子,笑的可爱:"儿臣最近和舅舅读了论语,又和姐姐们学了诗经...."据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刘彻问道:"去病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据儿想他了,据儿已经好久没和去病哥哥骑马了."
"你呀,现在还只是儿,不是臣.."刘彻被儿子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轻轻在据儿的小鼻子上一点:"你想去病了?他过几天就回来..... 据儿啊,舅舅和去病哥哥你喜欢哪一个?"
果然据儿为难了,粥着小眉头想了好大一会,看的刘彻和子夫都在一旁轻笑.
"据儿喜欢去病哥哥!舅舅很温和,但舅舅怕我摔到.从不让我爬树,可去病哥哥会带我骑马.他就从来不带卫长姐姐去,他说姐姐娇气,会哭,很烦."
"哈哈..."刘彻大笑,"朕就说怎么卫长最近不高兴,原来是那混球惹的."
子夫笑着给刘彻添茶:'是啊,去病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捉弄卫长,第一次见,就把卫长给掐哭了....哎..."
"父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据儿神秘的凑到刘彻耳边,两只小手费力的扒着刘彻的衣襟:'卫长姐姐喜欢去病哥哥哦,那次她说给二姐的时候我听到的....不过父皇不许告诉姐姐,要不她回生气的."
"呵呵,子夫啊,真实女大不中留啊...."刘彻笑的愉悦,卫皇后看刘彻没有生气也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当不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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