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起江湖----黑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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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老者刚刚在灵位前上了香,一阵微风拂过,香竟然灭了。
沈闻叹了口气。
"我想,你该来了,却不知为何满身杀气。"
来者忽然笑了:"因为我刚杀了人,满身血气。"
"他若是该死的人,想来你如今早就恢复常态了。只怕这人你不愿杀却不得不杀。"
"你错了。"来者带着笑意:"我想杀他很久了,只是这次终于下了手。"
来者看着沈闻:"这辈子没有人能欠我债。"
老人看着眼前的男子:"我知道我欠了你,所以我一定会还。"
"我知道你会还。但其实你还了,可我照样一无所有。"
来者忽然笑了:"不过,还了总比没还好。"
沈闻看着,又叹了口气。人的纠缠本来就是丝,知道越多绑得就越紧。沈闻拿起来木剑,破旧无比满是灰尘的木剑。
"缘其实就是债,破不了,万般休。无为之意,看似清楚,到底天下人难懂。"
沈闻说着握紧了那把木剑。

来者走出了房门,天空湛蓝无云,却又讽刺之意。
他记起沈闻苍白的头发,忽然又笑了。
破缘,如何容易?他沈闻花了一辈子,却要死在这桃木剑下,为什么?
到底生生世世,你入了缘,离苦就难消。
风荆叶的计,风荆叶的局,风荆叶......
段荀如笑了,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上一辈纠缠不断的怨苦,没想到,却有那么一个笑话。
沈亦衫,你知道吗,原来世界就是如此,循循环环,不过是上天的一出戏。

(五)北岭论战
无边无尽的海洋,海风吹过带着咸咸的味道。海滩是白沙堆积而成的。那个男子迎着风,闭着眼,情绪被微风吹乱了,理也理不清。只剩下空泛,淹没了整个世界。
这片海水看似无尽,却总有尽头。不息的是无休止的风,无悠无尽。自己呢,到底只是一个人罢了。
一个渺小无常的人,俯仰于天地,奋斗命运,然后失落如常,到底,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不能强求的。
青衣男子身旁飘过一片白纸,纸上字迹清秀,短短几字,男子瞧着眼光却暗淡了许多。
忽然,休憩在沙滩上的海鸥惊吓得飞到了半空。
慑人的杀气弥漫遍了无尽的天地,男子叹了:"到底,这天地是有限的。"
"不是天地有限,只是人的感觉有尽罢了。"
男子摇了摇头:"那你的恨为何不绝?"
青衣男子转过头,眼前是一个女子,成熟的韵味覆盖在她的身上,婀娜的身材,寒魅的气质,岁月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你的恨呢?"风荆叶看着眼前的男子。
"就像你说的,沈无辰是我得不到的宝物,我承认,你成功了。"沈化方说道。
风荆叶听着,忽然笑了。
"但我不恨。风荆叶,我太累了。有时候恨也需要力量。"沈化方道。
"所以你该死了。"
沈化方听着说道:"是,我该死了。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灭了风氏和南门,恨沈岳鳞,段凛攸,但我却不懂,你为什么恨段荀如?"沈化方看着眼前的人道。
"你倒关心段荀如。"
"因为我们本就是绑在同一条线上的蚱蜢。"沈化方忽然笑了:"沈亦衫夺走段荀如的心,却不会爱上他;嬴三若抢走了沈无辰,不是吗?从一开始,我们的角色就是一样的。"
"所以你该明白,我对他的恨和你是一样的。"
沈化方听着,慢慢地道:"但他和我是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男子已经抽出了长弘薄剑,挥剑而上。
风荆叶又笑了,这不同于段荀如的笑容,智者用笑容掩盖一切,但风荆叶却只剩下笑容。她有着如昔的面貌,但心早已死,用仇恨的牌子行走于世间,这是她悲哀之处。但最悲哀的是,最清楚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风荆叶忘了,在何时她决定用鲜血浸染生命。
用沈亦衫,嬴三若设下计谋,利用尽自己最亲近的人。沈化方和段荀如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存在对于沈岳鳞和段凛攸有多重要,谁都不知道,除了她,这一套连环计多么巧妙,两箭四雕。
想到这里,风荆叶又笑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如今武功天下第一的不是沈岳鳞,也不在无为谷,是她风荆叶。
女子右手握的是百炼精钢剑,这不过是一把剑,却一瞬间刺破了沈化方的罡气。长弘薄剑剑花满天,招式幻变不断,纷乱迷人眼。这一式是沈岳鳞成名于江湖的"飞花二十五式",兼攻兼守,豪无破绽。风荆叶却在他挥出的十五招的时候,一剑而上。
百炼精钢剑的剑尖染上了鲜血,很轻,仿佛一吹便会落地成雪。
风荆叶笑了,她说:"你最错的便是不该用沈岳鳞的武功。"
"是吗?"
男子的话音刚落,便倒地,那一剑正在心口。
风荆叶看着没有丝毫的动容,她本就已不是人了,是复仇的魔鬼。
海浪还在拍打的海滩,海鸥回到了地上休憩。
这里是荒无人烟的边际,甚至难见低矮的灌木。
朦胧中,沈化方忽然笑了,想着死亡心反而轻松了。鲜血还在不住的往外冒,沾染上了白色的砂砾。他听见有人说,该死了。是啊,该死了。还了这辈子的债,下辈子做个清清白白人,不要父母,不要兄弟,只要自己一个人一辈子。

天空的蔚蓝渐渐消退,明明不过一刻钟,天地却都暗下来。
白裳男子静静走近躺在沙滩上的沈化方,他已没了气,伤口还是血红。
"你伤得自己太深了。"男子叹道:"我若迟一步,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子静静地看着,"你可知,我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命运。"
慢慢地,白裳男子抬起头两眼正对上一个身着麻衣的男子,"阿荦?"
阿荦两眼却只看着沈化方:"他会死吗?"
白裳男子慢慢摇了摇头:"有我在,沈化方就不可能死。"
听着阿荦就笑了,这个西北来的男子忽然扯开了脸,他的笑容很好看,完全不同于这一切,阳光灿烂。

这里的黑暗带着绝望。黑夜中的王者,女子坐着,看着座下的人。这里是迎来客栈。
极其普通的百炼精钢剑配在她的身上也显得鬼魅非常。
嬴三若看着眼前的女子道:"沈闻也死了。"
风荆叶忽然有些动容,她缓缓地说:"你说什么?"
"沈闻死了。"
风荆叶的左手忽然握紧了拳头:"谁干得?"
"段荀如。"
段荀如?风荆叶忽然一笑,先是沈亦衫,然后是沈闻,段荀如这个人,他到底小瞧了。
椅子上的左把柄忽然碎了,风荆叶站了起来:"三若,你这些年宁愿呆在北岭也不愿回来,如今为何回来了?"
"因为我要杀段荀如。"
"但现在亦衫却死了。"
嬴三若的表情有些决绝:"所以我更要杀他!"
风荆叶听着,笑了。
"很好,你记得了。这世上有你,段荀如便活不得!"

二个月后。
"你终于来了?"段凛攸看着眼前的男子。
依旧的白长衣裳,依旧的脸庞,"你没有变。我以为你会更憔悴。"
段荀如听着,笑了笑:"我那样如何图谋你的江山。"
长者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智者。
段荀如问:"当初为什么灭南门风氏?"
"你不明白?"
"你喜欢过风荆叶吗?"段荀如看着眼前的父亲。
段凛攸笑了:"荀如,你越来越聪明了。"
"风荆叶的确让人魂牵梦绕。但当初灭南门风氏,只是为了保存段氏和北岭。南门做强,联合风氏,要并吞我们。江湖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们不先动手,如今还有段氏北岭么?"
"那为什么给她我救命的解药。"
段荀如抬头看着段凛攸,他依旧带着笑。
段凛攸很清楚,现在的段荀如武功甚于自己,更恨自己。
"这里面的事你不懂。"段凛攸说。
"你想说什么?"
段凛攸带着笑:"等等吧。等到北岭论战,你见着了风荆叶,所有事都会大白的。"
"无论是你的,我的,沈岳鳞的,还是沈亦衫的。"
话到尾,段凛攸似乎微微加重了语气。
段荀如看着他。
"荀如,有些事,我不需要调查,也会知道的。"
"那最好。"
白裳人拂袖而去,段凛攸看了又笑了许久。直到沈岳鳞出现,武林盟主看着眼前的段氏当家,忽然叹了口气,他说,我倒不懂你的用意了。
段凛攸看着他,就如同沈化方对于你,段荀如对于我同样重要。
沈岳鳞笑了笑:"可惜,化方他不懂我的用意,反而走了。"
"会回来了的,毕竟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的儿子。"段凛攸道:"就像段荀如如何恨我他都不会杀我一样。"
"这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吗?"
段凛攸又笑了笑。

北岭的山还是很高,拨入云霄,耸立云顶。
沈无辰看着眼前的段荀如,这男子在看山,巍峨巨大,就如同他的野心,他的欲望。沈无辰忽然说:"我倒不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你。"
"我却是来找你的。"
沈无辰看着段荀如,男子说:"沈亦衫死了,沈闻也死了,你想无为谷有什么理由出江湖呢?"
段荀如说:"你去告诉陈玄初他们,风荆叶的事也好,多年前的恩怨也好,一个月后都会了清。"
沈无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段荀如笑了笑:"沈无辰你不懂,沈化方死了,死在风荆叶的手里。"
"你若要帮嬴三若,便趁早离开北岭,不然,你就记住,我们和风荆叶,只能存一方。"
话完人散,却惊了沈无辰。
这个男子只愿寄情山水,却因这段情失了方向。嬴三若?男子皱着眉抚了抚额头。化方......

早已寒秋,雁门镇外的森林里落叶纷纷,秋风扫落叶,当得上一派壮景。男子坐在枝头,瞧着那轮宛如娥眉的月亮。他看着,没有丝毫的分心。
直至脚步声打破了这一片宁谧。
男子低下头,那是尹韶和琴鸿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尹韶笑道。
"怎么样?"
"一切都照着你的剧本在发展。陈玄初他们没有出无为谷的迹象,沈无辰也安心呆在北岭。"
段荀如点了点头。
"这次论战的主持人沈无辰。"
段荀如又点了点头。
北岭论战源于沈岳鳞刚当上武林盟主的第二年,当年轰动一时的名剑剑明向沈岳鳞挑战。从此,沈岳鳞三年安排一次论战,给不满他的人施展武功的机会。有些人虽不能赢沈岳鳞,却也可以成名江湖,成为江湖才俊。
尹韶道:"江湖十氏,除了段氏晏氏风氏,来了林氏,萧氏和何氏。七大剑派来了五派,武当少林也派人致贺,英雄好汉更是不少,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夺武林盟主的位置。"段荀如道。
"但你对付的是沈无辰。"
段荀如点了点头:"沈化方已经死了,沈岳鳞只有沈无辰一人,如何不用?"
"他和段凛攸要对付风荆叶?"
"风荆叶只用了一招便破了沈化方的‘飞花二十五式',你说有多可怕?"
段荀如又望了望月亮:"我本以为我可以为了自己舍弃他们,但到底是错了。"
尹韶看着他:"你是说段凛攸和沈岳鳞?"
段荀如没有说话,一个身影便离开了树上,他早已是一个无需告别的人了。
尹韶看着,叹了口气。
"荀如这个人,就是知道太多,才如此。"
琴鸿裳听着道:"我今天来,本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这场斗争无论结果怎么样,死得永远只有段荀如。"
尹韶看着他,晌久。

这一日的北岭很热闹,难得的热闹。
宽阔的大厅站满了人。
北岭的前门很大,一次能够并排站五个大汉,它的宽阔,它的威武就像是如今江湖的沈岳鳞,无人可以撼动。但此时大门却溢满了灯笼的喜庆,大大红红的灯笼悬挂在屋檐上,让人心爽三分。
但来的宾客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一天以前,沈岳鳞和来北岭做客的段凛攸一同被迎来客栈的死士截走了。所说这次论战,沈无辰是全权负责。然而两个江湖泰斗如此轻易的失踪,不禁让武林人的额头起了冷汗。

忽然,英雄豪杰都安静了下来。沈无辰带着平静的表情,作为沈岳鳞的长子,他一直都被赋予众望。
站在厅堂之上,沈无辰道:"众位英雄豪杰,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好生休息。明日北岭之巅,论战之时,望大家尽显绝技。"
他的话,简洁得很,虽冷淡却不高傲,众人听得倒舒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只怕当时你招架不住。"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男子从座位站了起来,他笑了笑:"在下斗胆,想请教一下沈大公子的武艺。"说完,他一个筋斗落到了沈无辰的眼前。
男子身着墨绿衣裳,头上系着头带,左手持得是西北大漠特有的短刀,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刀,说道:"这是我的泣血刀,请教沈公子。"
他拉开了架势,一招大鹰展翅。
沈无辰静静看着他的姿势,说道:"看来阁下是西北虎西门大师的徒弟。"
"正是家父。"
"却不知西门公子有何赐教。"
西门武笑了:"西门粗鄙,但也知沈公子平素爱好笔墨,如今我们来得是北岭论战,沈公子若不让我们瞧瞧你的武艺,大家只怕不服。"
沈无辰听着微微一笑,他拨出了空蝉明剑,众人只听见一声青蝉鸣叫,剑已入鞘。西门武头上的头带忽然成了三段,慢悠悠地从半空中飘下。
这一下,西门武却不敢笑了,他仿佛想收起自己的泣血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群雄,又看着面前的沈无辰。
南北双侠当年并称于世,北侠持得是饮马刀而南侠用得就是这把泣血刀,西门武知道自己今日已毁了南侠的威名,可这气势却决不能输的。
他正举着泣血刀,刀刃对着沈无辰,刀背对着自己。如今的自己只能使出平生绝学,即使输也不能窝囊。
沈无辰又笑了笑,拿出了随身的白丝带,他说:"在下见西门公子远道而来,额上的头带都旧了,特意为公子准备了一条新的。"
西门武愣愣地看着沈无辰手里的丝带,他自然知道这条丝带的意义,见丝带如见沈岳鳞,这本是沈无辰的特权。
"还望公子笑纳。"沈无辰笑着说道。
过了许久,西门武恍悟过来,于是他也笑了,这是真心的笑。他接过丝带,对沈无辰一揖:"多谢沈公子。西门今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西门武转身便离开了大厅,一身风尘而来,一袭风尘而去。
沈无辰看着宴会上的群雄,他说:"众位英雄请自便。"
众人看着此时的沈无辰,眼神里隐隐地有了些敬佩。沈无辰兼武功之长与待人之道,这种人到底不多得。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似乎老天爷并不想大家沉湎在两大武林北斗被劫的难事中,所以这一次的北岭论战格外隆重。
北岭山巅,悬挂着北岭的旗帜,大风吹来的时候,高耸的旗帜会鼓鼓作响,吹得人冷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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