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男80",转自"百度红男80的空间"。
宫曼本是理工大三的,偏巧刚上了一个月,家里出场变故,父母都不在了。
宫曼是家里的娇宝宝,万千宠爱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本就嬴弱的身体一病不起,只得办了休学在家养着,小姨好说歹说劝了宫曼有些生存的意志,在家牢牢看着一年。
休学一年已是极限,再休毕业证成了问题,小姨见宫曼身体虽弱倒也算健康,再说自家孩子也正是高中的关键期,勉强让他拿了行李去念书。
这样一来,宫曼大三的课程只得重念,学校安排他进了新班级,宿舍也要调动,宫曼原本性格活泼,跟宿舍兄弟打成一片,经这一年,性格也变了许多,对事情都看开了,也无所谓了,宿舍换就换罢。
现在的大三正是当初扩招的第一年,入学学生本就多,宿舍虽好,地方有限,拨楞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床位。
宫曼垂眼默默立在一旁看宿舍楼旁的矮冬青丛。这处冬青明显长势好许多,不但浓郁,也比旁的冬青高不少,颜色都比其他深。中间的一棵白丁香芳香浓郁,阵阵飘香。日头也见不到,不起眼的围墙边也有这样的好水土,宫曼想。
身后新班主任正跟门卫张老师商量宫曼的宿舍问题。
班主任道:
"实在没有空床就先用着那张吧。"
张老师犹豫道:
"人家父母说暂时给留着,说不定回来的......"
班主任想了想道:
"这样吧,只管让宫曼先住着,要是他回来了再搬,好吧?"
见张老师面色通融,趁热打铁道:
"放心,若是他父母找来,有我顶着,我才是班主任不是!"
宫曼不知道二人口中的"他"是谁,只有"父母"二字清晰传入耳中,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父母在,哪里忍心让自己连住的地方都这样困难,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再没有爸爸妈妈给挂念了。
这样想着,眼泪便在眼眶打转,努力深呼吸着不让流下来,泪水越积越多,模糊了双眼,终是没忍住滑下来,索性蹲在冬青旁,把脸埋在腿间,呜呜咽咽哭了一阵。
过一会哭够了才擦擦眼泪起来,始终冲着冬青丛,没看班主任和张老师。
二人也能猜到宫曼是为了什么,1米7多的小伙子蹲在地上痛哭,让人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张老师再没说什么,拿了钥匙领着宫曼上了303。
正是上课时间,宿舍里没人,住着人的三张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一进门左边的床铺没有床单。自然就是这里了。
这是新宿舍,设计新潮,不但有单独卫生间,还是悬空式单人床,对应的下面是电脑桌。宫曼见另三张桌子上都没有电脑,觉得这舍友至少还不算网虫,再加上这里没有一般男生宿舍的臭味,对这三位舍友的印象立刻好起来。
张老师站在门口解释道:
"4号床本来是周锦的,不过他半年前突然失踪了。班上同学都说他爱上网,说不准是欠了网吧太多钱逃走了。虽然报案了,不过现在还没找到。要是他回来了,你就......"
"搬走。"
宫曼也知道。这原就不是自己的地方。家都有变的时候,何况只是个宿舍。人也不过是个皮囊,爱带不带,说不定有天厌倦了,这个身体也就不要了。
衣柜就在床右,宫曼抬头看见4号柜,用手拉了下,打不开。周锦不是退学,他还要回来,行李当然也在。
宫曼把行李包放在电脑桌上,拉开拉链,慢慢收拾着。张老师知他情绪低落,叹口气走了。
行李很简单,以前都是妈妈帮收拾的,厚的薄的满满两箱,再加一兜水果。他一路也吃不完,回宿舍都分了。
空荡荡的宿舍格外伤感,宫曼觉得眼泪又要控制不住。赶紧停了手爬上床趴着。过了一会便睡着了。
被吵闹声吵醒,摸过手机看看,原来已是中午,宿舍楼充斥着男生特有的汗味,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京腔的,东北味的,各色方言混杂。多熟悉的生活,宫曼心情稍稍好些。
宿舍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的是个皮肤白白的小个子,圆圆的脸笑得正欢。一进来就往床上瞅,见宫曼在床上趴着看他,两步过去手抓着床沿跟宫曼笑道:
"宫曼是吧?我们知道了,欢迎你来303,我叫吕小坤。"
宫曼对这种自来熟的人有天生的好感,何况还笑得甜。便回报微笑。同时,又有人进来。这人跟自来熟吕小坤明显不同,度着步不紧不慢,又高又瘦戴着眼镜,手里拿了两个饭缸。进来也只是瞟了眼宫曼,等把一个饭缸放在宫曼右边的桌子上了,才道:
"人家刚在睡觉,你把他吵醒了。"
宫曼忙道:
"没,我已经醒了一阵。"
吕小坤得意一笑,跟宫曼挤挤眼,小声道:
"他是舍长兼班长。"声音突然放大,骄傲道:"可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哟!"
宫曼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表情,吕小坤补充道:
"他啊,嘿嘿,我哥!"
怪不得。宫曼恍然大悟。自家兄弟这样出色,自己脸上也有光。问他:
"那你哥叫吕什么?"
"我不姓吕,江原。长江的江。"
"咦?你们不是......"宫曼奇道?莫非是自认的?门口有人接话道:
"姨表兄弟。当然不同姓。"
宫曼一看,刚进来的是个很瘦的男生,偏穿了件肥肥大大的衣服,好象道袍。刘海很长,挡了半边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语气并不热情。吕小坤翻个白眼小声道:
"董占陆。少理他,脑子有问题,阴阳怪气。"
宫曼不明白好好的男生怎会被用这个词形容,哪里怪了?又多看他两眼。他斜了眼往上看看宫曼,道:
"虽然不是亲兄弟,不过比亲兄弟还亲啊......哼哼。"
宫曼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既然都不熟,不好再问,何况他本来也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班长江原边吃饭边问:
"宫曼你吃饭了么?小坤饭量小,一份菜也吃不了,你吃点吧。"
吕小坤一听,赶紧热情地招呼宫曼下床,把刚刚江原放在右边桌子上的饭缸拿到宫曼桌子上,还把椅子也抽过来。
盛情难却,宫曼笑笑坐下,翻出勺子叉子跟吕小坤一起吃。江原的床铺跟吕小坤对着,兄弟俩占了靠窗的一左一右两张床。被吕小坤骂做脑子有问题的董占陆睡在一进门的右边,跟宫曼对着。
宫曼稍稍转头,余光发现董占陆露了一只眼睛也在看他。后背不知怎的阴阴的发冷,赶紧专心吃饭。心里对这个董占陆多了点防备。
下午是选修课,宫曼还没来得及选,江原吕小坤兄弟俩的课,是个严谨的老教授,每堂课必点名,早早就夹了书去教室。董占陆躺在床上面冲里,看不清表情。
宫曼进卫生间洗个澡出来,见董占陆还是刚才的姿势。不管人家性格是不是真的阴阳怪气,被舍友排挤心里很难受吧。便主动示好道:
"你......你没课?"
董占陆动了动。没回话。静了一会,宫曼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自讨没趣,擦干头发准备出去转转。
冷不防董占陆突然翻身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露出的一只眼闪着阴阴的光。宫曼没来由的起了鸡皮疙瘩,站着没敢动。董占陆声音低沉道:
"你没别的宿舍可去了?"
"没了......就这一空床......"
"你可真敢睡啊。"
宫曼听这明显威胁的话,又打个冷战,点点头。董占陆也不多说,重新躺下不再理他。
宫曼出了宿舍往小卖店走,边走边琢磨刚刚董占陆的话里有话。直走到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江原吕小坤也是普通人,不也这样过的,自己有什么可怕?
买了新牙刷牙缸没什么事,拎着塑料袋子慢慢绕着校园走。
现在自己住的是大三学生的男生G楼,以前宿舍楼离这里挺远,条件也没有这样好,全是8人间,卫生间还是公用的,味道难闻不说,半夜起来也不方便,还是新宿舍楼好,绿化也好。
宫曼父母生前也喜爱花草,家里养满了吊兰,自己也凑热闹买了棵仙人掌,那年爸爸帮他嫁接了蟹爪兰,说只要好好调养,今年就能看见仙人掌开花了,可自从出事了,自己哪有心思拨弄花?小姨忙得两边跑,也没有养花的精力,不到半年,所有的花都枯了。他不舍得扔,任那些枯花留在盆里。
宫曼默默流着眼泪,在冬青丛前出神。来来往往的人快乐着,谁会注意他这样平凡的人?
挨到吃晚饭时间宿舍又热闹起来,吕小坤拉着他叽叽喳喳讲班级的同学,谁最义气谁最漂亮,把全班40多个人数个遍,江原支着头看书,偶尔停下来看看手舞足蹈的吕小坤,微微一笑,宫曼直觉那笑容太过暧昧。
斜眼看看董占陆,他还在床上躺着。难道躺了一下午没动过?不过吕小坤当他不存在,也不爱说,他明白吕小坤是跟他不和,那这个失踪的周锦呢?怎么听不到提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坤,那个......周锦呢?"
"他?"吕小坤明显一愣,表情也不太自然,支支吾吾道:"他啊,还行吧......"
江原打断吕小坤的话,站起来道:
"晚上有晚自习,吃了饭赶紧去吧。宫曼你该认识认识新同学。"
吕小坤赶紧跳起来,借着话问宫曼:
"对,别晚了。走,宫曼走吧。"
宫曼感兴趣的话题被打断,只得略有失望地跟着他俩出了门,关门时又看看董占陆,好象听见他冷冷地"哼"了声。一路上想继续刚才关于遥文霆的话题,吕小坤嘴没闲着,最终也没给他问的机会。
新同学对宫曼的情况略知一二,都没往家庭方面问他,就随便聊聊最近学校有什么活动,食堂有什么新花样便各自散了。宫曼不是爱热闹的人,同学们围着他聊天也是欢迎,硬着笑脸到现在,再加上坐了两天火车今早才到,疲惫的很,跟江原打了招呼先回宿舍了。
正是热天,走了一路又出汗了,宫曼拉上窗帘,插上门,把衣服脱在床上,光着身子进了卫生间。宿舍是统一安装的淋浴器,只有凉水,宫曼适应着慢慢站到水龙头下,仔细冲冲汗。
卫生间墙壁铺了白色瓷砖,右墙装了镜子。宫曼对着镜子洗一阵觉得不习惯,自己皮肤太白,这一年又瘦了许多,脸也成了尖尖的瓜子,看起来实在缺乏阳刚,便转过身背对镜子。
白瓷砖隐约映出他的身形,宫曼手指沾了沐浴露在瓷砖上描,越描越不对劲,总好象被谁盯着。身后猛得一凉,宫曼在瓷砖上看着有东西从身后窜过去。
汗毛根根竖立,宫曼慢慢转身。镜子里只有满身泡沫的自己。长长吁一口气,父母去世时独自守了两天,怎会这样胡思乱想。
冲净了身子便爬上床,睁着眼看会天花板,把台灯打开,关了宿舍灯,思念父母加上路途疲倦,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有冰凉的指尖从脸腮滑过,宫曼当是做梦。冰凉的感觉落到另一侧,宫曼睁开眼。不是做梦。自己流泪了,有人给他擦干。但周围什么也没有。
宫曼坐起来,叹口气。拿了手机翻电话簿。高中的好朋友也只能假期聚聚,平日靠短信联系,最亲近的小姨这个时间该要休息了。爸爸妈妈的手机号还保存着,宫曼拨过去,只听见"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宫曼往家里打过去,嘟-嘟-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接。
宫曼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不成电话那头还会有妈妈的罗嗦和爸爸的唠叨么?宫曼想想父母在世时自己不知惹了多少祸,让爸爸妈妈操心,好不容易等到考上重点大学要工作了,挣钱孝敬父母了,却偏偏在这时候出了这些事。
出事前几天赶上五一长假,妈妈让他回家,他忙着跟同学去爬山没回去,再回去却已是阴阳两隔,而父母见自己一面早是三个月前了。宫曼每每想到此,后悔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心里苦,却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听见江原和吕小坤说话的声音,宫曼赶紧关了台灯躺下,拿毛巾被盖着头偷偷擦眼泪。、
听见吕小坤边开门边奇道:
"哎?在楼下还看见开着灯......"
后面没了声音。想是江原提醒他了。两人蹑手蹑脚进了卫生间,一会便传来水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果然感情比亲兄弟还好。宫曼感叹,连洗澡都要一起。自己眼睛肯定通红,搞不好要肿,还是赶紧睡吧。翻个身转向里,又听见开门声。该是董占陆回来了。
等了一阵却没听见脚步声。不过董占陆的确有些神秘感,走路没声不足为奇。感觉他好象是在床边站着看自己,宫曼闻到花香,躺着没动。
卫生间开门的瞬间,花香突然消失。宫曼听见吕小坤压低了嗓子叫:
"门怎么开了?我进来时锁上了......"
宫曼倏得睡意全无。董占陆没回来。看他的人不是董占陆。可刚刚的确有人在看他。那是谁?
宫曼听着门又被锁上,江原和吕小坤各自爬上床睡了。他坚持着清醒,想等董占陆回来给他开门。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支持不住合上了。
梦里有双冰凉的手,带着花的芳香,温柔地为他擦干眼泪,柔软的唇亲吻他的耳垂。宫曼难耐地仰起头。那双手顺着脸颊往下滑,在他胸前留连,乳尖敏感地挺起。
宫曼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想伸手阻止继续向下的手,却好象被千斤重石压了一动不动。
冰凉的触觉停留在腰间,来回抚摩,这双手皮肤有些硬,摸在身上滑滑地痒着,难耐又舒服。宫曼大口喘气,不觉呻吟出声。
冷不妨有人重重地推他几下。一下子清醒。刚才的感觉全无。宫曼整开眼,适应黑暗后扭头一看,董占陆站他床前定定地看他,露出一只的眼睛反射着月光,阴寒寒。
"你......回来了?"
门插着,他怎么进来的?吕小坤是绝不会开的,难道,江原?董占陆没回答他的话,冷冷道:
"以后睡觉穿衣服。"
宫曼大窘。裸睡是多年的习惯,以前宿舍也这样,兄弟们也只是偶尔开个玩笑,习惯保持到现在。
低头一看,毛巾被好好地盖在身上,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裸睡的?
董占陆说完便爬上床,连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宫曼被他叫醒,一时半会睡不着,躺着回想刚才的梦境。
太过真实,已至于现在腰间还残留刚才的触感,乳间变成充血的深红,下身也精神地竖起来。
一场春梦。宫曼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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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之后便开始了正常的学习,宫曼课程间隔一年,重新拿起来总有些陌生,自己的专业本是上游,现在却生疏地落到中游。
宫曼没了上进的动力,觉得就这样维持到毕业也可以,别人抓紧了时间练习,他有空便往冬青丛跑。
可能是新开学的第一次痛哭就在这里,他对这片不起眼的冬青丛总有熟悉感。围墙下沿是突出的水泥,刚好够坐,宫曼常趁天黑没人坐在这里想心事。
那片长势最好的冬青也就一米见方,其他冬青丛里的丁香已快萎靡,独独这里的白丁香依然娇艳。宫曼伸手捻捻了一撮丁香,滑腻腻蹭了一手花油。
"好想爸爸妈妈啊。"
"爸爸妈妈不在,活着好没有意思。"
"没有家,好孤单。"
宫曼对着冬青自言自语,眼圈又泛红,闭上眼感受徐徐晚风。恍惚间那双熟悉的手又来了,温柔地抚摩他的头发,好象就站在他的身边。宫曼不知道是否错觉,只想享受片刻的宁静。
晚上睡觉前宫曼又去洗个澡,这回没敢脱光光。既然宿舍有人不满意这种做法,还是不要闹矛盾的好。穿上平角内裤盖上毛巾被,跟吕小坤闲聊了几句学校的事便睡了。睡前特意看看董占陆,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宫曼直觉董占陆这人不坏,但有些神秘,或者说不合群。他身上有好多秘密,总用看透世界的眼神审视每个人,让你有被看穿的错觉。这大概就是吕小坤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