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碧落海

作者:碧落海  录入:12-30

商帝以极快的速度翻阅着文件,然后将其扔回孟子铮的桌上。
"往往稀有的代名词就是麻烦。上头为什么不直接回收?"
孟子铮看着文件上天越那笑的极清爽的面容,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眼中露出一抹深思。
"因为现在回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加注在天越身上的两个印,一个‘噬印',一个‘守印',不管看其作用还是手法,都不是同一个人下的,‘守印'极有可能是为了封住‘噬印'而下,不过在守护的同时却也封印了天越作为净魂的力量。而且,一个灵魂要承受两个印到底是太勉强了,这恐怕也是导致他性情淡薄的根本原因。"
孟子铮顿了顿,接着说:"现在随着天越的死亡,‘守印'的力量开始减弱,相反,‘噬印'的力量却逐渐增强。虽说用强硬的手段去除不是不可能,但多少都会伤到天越的灵魂,所以......"
"所以不如顺水推舟,让天越当死神,随着‘噬印'的张显,他迟早一天会直接与施印者碰面,到时候只要解决了施印者,净魂的力量便能全部回归。让苍成为天越的搭档,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更重要是能够就近监视他,避免为他人所用,恐怕在给苍的命令中还包括了如果发现任何异变可以随时抹杀的内容吧?而且,天越的净化之力也能在日常的接触中慢慢的消除苍的戾气。哼,那些老东西的算盘打的可真响啊!"
商帝接过孟子铮的话,说到最后语气里竟透着露骨的嘲讽与厌恶。
"小帝。"孟子铮转动椅子面对着商帝,"他们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就算他们再卑鄙再无耻再阴险再没人性,看在他们每个月都发工资给你的份上,也别表现的这么露骨嘛,要骂就在心里骂好了。"
"哼,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阴到骨子里吗?"
商帝极为不屑的看着眼前比狐狸还狡猾,阴险程度不亚于那帮老家伙的男人。
"对了,你告诉天越苍是冥鬼了吗?"
"啊,我忘了。"
"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我像这种人吗?"
"像。"
"......"
正当天越冥思苦想孟子铮最后那句话到底是啥意思时,有人叫住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泡过水了,齐邵换了身天蓝色的衬衫,下身是笔挺的西装裤,明媚的阳光在他黑亮,柔顺的发间欢快的跳跃,为其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再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倒真有些高贵的气质,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发飑,天越绝对会认为对方是某个贵族的后裔。反观奔牛,一身松垮的T恤和褪色的牛仔裤,漂黄的头发,闪光的耳钉,一脸的痞样,整一个街头小混混。原本就反差极大的两个人,后面再跟个像保镖一样的彪型大汉--郭行,真是扎眼到不行的组合。
齐邵为上午发飑的事道了歉,奔牛买了四份饮料,四个人就坐在凉亭里的圆桌边说上了,其实说话的也就天越,奔牛和齐邵,郭行那家伙从头至尾就没开过口。
"天越,你的搭档决定了吗?"
齐邵喝了口饮料,一边看着奔牛逗弄啦啦(天越的通讯工具,因为它老是‘噗啦啦'直叫,所以天越干脆叫它啦啦)一边问道。
天越第一次喝冥界的饮料,淡绿色的液体有种青草香气,喝入口中冰凉而甘甜的味道从嗓子眼直透到心坎里,浑身的毛细血管仿佛都舒展开来,舒服的天越直眯眼,狠狠灌了几口才回答齐邵的问题。
"定了,是苍。"
天越又喝了一口饮料,下定决心以后要天天一杯,忽然发现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抬起头,却发现奔牛,齐邵和郭行都惊讶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我的喝像太难看,吓着他们了?
"不是。"齐邵先回过神,略带深思的看着天越。
"只是没想到苍会和人搭档,那家伙向来是孤独一匹狼啊。"
"死神不是都要两人一组吗?"
"没错,不过他是特例。据我所知,自他当死神以来就是一个人,因为他力量超强,所以有许多人想要和他搭档,但都被拒绝了,你应该知道,搭档是采取自愿制的。"
天越点点头。
"不过天越,你和他搭档可要小心不要被他给吃了哦。"
天越原本在晃着饮料杯的手猛的停下,细细的眉毛皱起。
怎么每个人都说这句话?那个‘吃'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难不成那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冷漠野性,其实骨子里是个见人就上的淫棍?
正当天越想问仔细一点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哭腔飞扑到奔牛的怀中。
"牛~牛!"e
奔牛见怪不怪的拍了拍怀中的人:"你又被穿越课的那帮恶狼给抓住啦?"
小人儿抬起头,蜜色的短发微微向内卷曲,簇拥着那粉嫩的小脸带,长长的睫毛下,金蓝色的眼瞳中泪珠儿波光潋滟,红润的小嘴微微翘起,真是个粉雕玉琢的玉人儿。
"牛~牛!他们太过分了!呜......我不要当同性恋!我不要当小受!我不要被绑起来OOXX!更不要被几个人同时OOXX!呜......"
奔牛一个爆栗打在那孩子额头,颇有威严的大吼。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又不是真被上了,等被上了再来哭!"
那小孩特委屈的噘起嘴,小声的嘟哝:"人家又不是大男人,人家还是小孩。"
这不说还好,越说奔牛越冒火。
"靠!你见过三百岁的小孩吗?还有,什么‘人家人家'的?你就是这样才会被穿越课那帮恶女给缠上!你说你这样对得起我给你起的‘狂马'这么帅气的名字吗?"
"噗!"天越一口饮料全喷了出去,坐在他对面的齐邵仿佛早有准备,立马拉过郭行挡在前面。
狂......狂马?这名字真是......真是太有型了!
天越被饮料呛到,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了看还在教训狂马的奔牛,疑惑的问齐邵。
"他们没有正式的名字吗?"
"咦,课长没跟你说吗?他们没有名字,因为他们并不是人类死后的灵魂,而是由这冥界自行进化出的生命--冥鬼。一般来说,我们都以职位称呼冥鬼,比如以前的‘牛头',‘马面'。不过这几年大家赶潮流,都流行自己起名字了。对了,那个苍也是冥鬼哦。看眼睛就知道了,冥鬼的眼睛颜色都是是两色的。"
天越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美丽的赤金色眸子,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狂肆而霸烈,凝望之下竟似灵魂都要被烧尽;又似那美丽的火烧云,浸染着整片天空,艳丽中透着淡淡的寂寥。
"而且,冥鬼天生有强大的力量,不像我们需要后天的修炼,所以死神中很多是冥鬼。但是,冥鬼虽然有人形,但到底是天生的鬼,骨子里便潜藏着对血的渴求,因此为了限制冥鬼的力量,让他们不至于失去理性,上头便给每个冥鬼加上封印,越强的冥鬼被加注的封印也越强。"
"你看奔牛,"齐邵抬了抬下巴,"他耳朵上的耳钉就是封印,上面刻着咒文。"
咒文?天越想起苍胸前那条银链,上面似乎有花纹,那个该不会就是封印吧?
"你说的‘吃'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冥鬼平时不需要吃东西,但他们会食气,被吃的人虽然不会有大碍,但如果一次量太多还是会死的哦。"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咳......咳......其实我想的也差不多......哈哈......"
齐邵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天越,埋头喝起饮料。
天越眼神迷蒙的看向正对着他的一棵树下,苍双臂环胸,斜依在树杆上,半长的黑发随着轻风微微晃动,阳光透过青翠的绿叶,温柔的拢在他修长的身躯上,晃动的阴影在他刀刻似的脸上不停的跃动,竟使那刚毅的线条有了些微的柔和,赤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天越,却又好像透过他,凝视着他身后无尽的虚空。


楔子

整个世界仿佛忽然翻转了过来,身体与地面相撞而产生的钝痛一阵接着一阵袭来,最后竟是再也感觉不到痛意。天空中飞舞的纸片仿佛是谁的泪化作漫天的飞雪肆意的飘扬,恣意中带着绝望的凄美。温热的液体从头顶缓缓的流下,湛蓝的天空被红艳的血色一点一点浸染,冶致的让人想要哭泣。
身体好重啊!为什么动不了了?
好冷!好冷!
我要死了吗?
不!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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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的清辉由大开的落地窗洒入室内,温柔的拢在放在房间正中的钢琴上。风,鼓起轻薄的纯白窗帘,在夜色中肆意的舞动。柔亮的音符由坐在钢琴前的少女指间缓缓流泄,时而缠绵如低语,时而激昂如嘶吼,那纤长的十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飞快的跃动,每一次轻轻的敲击便生出一朵艳丽的花,编织着,缠绕着,汇成天籁之音。少女微闭着眼,轻昂着头,随着音符的跳跃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身体,纯白的月光亲吻着她如玉的脸庞,反射着象牙般的光泽。
忽然,少女陶醉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十指像被什么禁锢住一般慢慢僵化,原本清越的琴音犹如春日下破裂的冰层,变得支离破碎。
"哐!"
少女猛的将双手按在琴键上,一瞬间响起的杂音像人类临死前的悲鸣,撕扯般割裂着空气。屋外枝头上的乌鸦怪叫几声,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不是!不是这种感觉!这不是我要的曲子!"少女像受伤的野兽般低泣着。
一个人由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出现,温柔的将少女揉到怀里,轻抚着那柔顺的发。
"不要着急,以你的才华,迟早有一天能完成这首曲子。"
"真的?"少女抬起头,求证一般询问着。
"我骗过你吗?"
少女摇摇头,将脸重新埋入男人的怀抱:"你要一直陪着我哦。一直一直。"
"当然,我会陪着你。对,直到你完成这首曲子,我都会。"
男人轻轻的承诺着,抬头看着夜空中银色的圆月,金银双瞳反射着如水的月光,妖异的摄人心魄。


首次任务

照片上的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苍白的唇角微微扯起一抹阴郁的微笑,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阴影中,完全没有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活泼。而另一张照片中,同样的容貌,马尾辫高高的束起,,飞挑的细眉,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欢快笑容,让看的人都觉得心情舒畅。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只是表情的不同就差这么多啊。"
天越来回注视着手里的两张照片,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他和苍现在是在死神课,而他手上的两张照片就是这次任务的对象。
"俗话说‘相由心生'嘛,就算是双胞胎,性格的不同也会造成很大的差异。"
孟子铮极没形象的坐在桌角上,将手上的另一份档案递给天越。
"王心可和王心爱,双胞胎,现年18岁,一起就读于天英音乐学院,两人同样学习钢琴,但妹妹王心爱显然比姐姐更有天赋,在学校组织的多次比赛中得过奖,而且她性格活泼,很有人缘。王心可......"
孟子铮指了指短发的少女:"......按‘生死簿'中记录应该在一星期前外出时死于车祸,但当负责该地区的‘引路者'赶到时,王心可的灵魂却消失了。"
"消失?"
"对。一般来说,灵魂消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魂飞破散,彻底的消亡,另外一种就是还阳,但是王可心的情况却与这两种都不符,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拘魂的迹象,如果任由灵魂滞留在人界,灵魂会被‘污气'所侵染,极有可能变成恶灵,所以这件任务就是要找到她的灵魂然后将她带回来。怎么样,愿意接吗?"
孟子铮最后一句话当然不是在问天越,想他一个刚入门的菜鸟死神,哪有资格挑三拣四。但是苍就不同了,人家可是元老级资深死神,孟子铮权再大,决定之前也得先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要不然将他惹火了,哪天被人灭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苍一脸不耐烦的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心里在想孟子铮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锈逗了,这种幼儿级别的任务竟然也敢拿给他接!他接的向来是充满杀戮和血腥,能够让他不断鼓躁的噬血渴求得到发泄的任务。这种小儿科......
苍冷哼了一声,嘴唇动了动就打算直接给他回绝了,眼角却忽然瞄到天越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那亮闪闪的眼神像极了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期待与渴望的孩子。看着那样的眼神,苍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又缩了回去,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毫不意外的看到天越可媲美照明弹的超级大笑脸,方才的不情愿仿佛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苍与天越之间的互动都被孟子铮看在眼中,他不明意思的笑了笑。
"那就这样定下了。现在你们去和负责这件事的‘引路者'见面,具体的情况可以询问她。"

天越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脚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感叹起世事的无常。不久之前他还是那些为生活而奔忙的人群中的一个,可现在却已是一抹幽魂。人生百年,转瞬即逝,无论是天皇贵胄还是平民乞丐,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权势名利,生前百般追求,生后不过是过眼云烟,可人便是这般死性的物种,即便是只活一日,无论目的为何,却都想活的精彩,活的无憾,是否值得,又岂是别人能参的透的?自己心里满足便也行了。
"别看了,就算你把街道给看穿你也还不了阳。"
天越无奈的看看平躺在空中的苍,无声的抗议:虽说我压根就没那想法但我难得悲次春伤次秋你有必要说的那么无情那么冷酷那么没良心伤害我幼小而纯洁(?)的心灵吗?
苍直起身子毫不留情的无声回击:有我这冥界第一的死神罩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给我露出那种像死了爹妈的表情你这样对得起我对你的照顾对你的关心对你的疼爱(?)吗?
你什么时候照顾关心疼爱过我?
正当天越拗足了劲准备反驳回去时,一个嗲的让人浑身直颤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苍--"
伴着那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直直的扑向苍的方向,却在接触到苍之前被一层防护壁给挡住。
天越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位穿着白色绣边旗袍,梳着发髻的美丽女子。
"讨厌啦,苍!人家知道你来不知道多高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人家啦?"
女子一跺脚,细长的柳眉微微皱起,半嗔半怒的娇喝着,举手投足间便生出一份娇媚与柔弱,便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子见了也要化为绕指柔将她护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惜苍的心肠既不是铁也不是石头造的,而是钢筋水泥,外层说不定还加了防弹玻璃,估计不用大炮轰是没有倒塌的可能性了。
见苍理都不理她,女子没趣的撇撇嘴,将视线转移到天越身上。
上下打量了天越一番,女子漾出脱俗的笑容,友好的伸出手。
"你就是苍的搭档天越吧,现在你可是冥界的大名人啊。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负责这一区的‘引路者'--梨洛。"
既然对方都这样友好了,天越当然不会像某人一样视而不见,笑着握住梨洛柔若无骨的手。但是握了手后天越就特后悔,因为梨洛在苍看不到的角度对他露出了险恶到接近阴森的眼神,并且死死的掐着他那只可怜的手。他虽然知道自己成为苍的搭档必定会招来一些人的嫉恨,但没想到这次任务的同伴也如此,实在让他觉得郁闷。
好不容易掐够了,梨洛终于放过天越开始讲解任务的具体情况。
"我想大概的情况你们都了解了,在王心可死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感觉到了她灵魂的波动,但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施法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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