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唯夏————向随然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夏逸兴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人，心里一阵苦涩，不由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
段唯夏却是一愣，头顶传来的温热让他再一次感到眩晕，这......难道仅仅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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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修看着那个一不小心就会滚出会议室的人，嗯......实在是因为他坐的那个位置太靠近大门，如果真是想跟自己保持距离，也不需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吧。叶云修无奈的舒了口气，注意到那人下笔的痕迹......不像是写字，倒像是......画图......
一心两用？
那人咬着一支2B的铅笔，是不是抬起视线，瞄两眼坐在主位的人，然后再埋头奋笔疾书。
看着那人认真的神情，叶云修也忍不住想到那天的"意外"。
作为夏逸兴的助理，"FREE"这条线若能打入新加坡市场，对他来说自然有益无害，而且一切事宜本也是他分内工作，只是陪着客户"等待"却实在称不上好差事，但当夏逸兴带着郁辰回来，却唯独不见段唯夏，他才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无法捕捉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看着夏逸兴拿出所谓"段唯夏设计图"与对方谈成合作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设计图上虽然签名是"段唯夏"，可是，笔迹却是夏逸兴，如此说来，图是夏逸兴画的？而他也是后来才从郁辰那里得到肯定。段唯夏被困，夏逸兴仅仅凭着他在电话里的描述，画出了整张图，虽然不是一笔不差，但在感觉上却意外神似，以致段唯夏自己看到那张草图，也愣愣看了半天。
如此"默契"，需要什么附加条件，还是有些东西，是天生就存在的？
叶云修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渐渐也听不到会议上任何零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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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辰，你最近好像特别忙......"段唯夏看着推门而入的郁辰，后者一脸疲态，一坐下，就猛灌水。
"还不是小睿拖着我做什么‘市调'！"衬衣湿了一片，空调一吹，反而有些寒意。
"市调？她想调查什么？"段唯夏看郁辰拉了拉衬衣，拿起遥控器，调高了温度。
"她有很多想法......"郁辰想了想，说："唯夏，她真的是很认真在做事，虽然不一定有效......"
"是吗？"段唯夏好像饶有兴趣，转了转手里的铅笔，"怎么说？"
"虽然我这几天都只是陪她在逛街，"郁辰略一沉吟，说："可她不仅注意到了各种品牌的特色，还很关注店堂的装修，货品摆布，橱窗设计。"
"这些，我们也有专人在做啊。"
郁辰点头，"嗯，她说，我们上次的‘压轴三套'应该放在橱窗作为广告，还可以起模特穿着展示，每隔一小时换一次橱窗展示。"
"这需要很大成本......"
"她还说，我们应该每季开个小型秀展，就放在专卖店里举行，可以省去很多费用。"
"但是订单也会减少。"
"唯夏，"郁辰垂下视线，看了看他摊在桌面的素描本，"这几天我都跟着她......"
"郁辰，公私分明很重要。"
"唯夏，我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上次秀展的分析报告已经做好了，销售报表也做好了......"
"郁辰，我不是说你......"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我只是不希望你把对小睿的感情放到公司，毕竟负责女装这条线不是自己负责，郁辰多加插手，有些不妥，如果有人有心，说不定就会传他段唯夏想合并两条线自己一个人做，毕竟自己是有前科的，公司也一直有那样的流言，说他什么时候会把女装主管挤出公司，取而代之。
"算了，"郁辰挥了挥手，"你即时不赞同别人的努力，也请你不要不屑一顾，她这么做，不就是希望能帮上你，帮上‘FREE'！可没想到，你却一点都不领情，她本来还准备给你一个书面报告，看来现在是不用了！"
"郁辰！"段唯夏微微皱眉，有些人，只要自己说几个字，就能知道自己整句话想说什么，而有些人，即使你解释在多，也不过越描越黑。
"唯夏，今天我不跟你一起加班了。"郁辰站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早点回来。"
段唯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郁辰，你刚才看我眼神，为何如此悲哀？

地铁车厢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人留意到一直有个男子坐在一旁长椅，看着黑漆漆的玻璃窗外，半天没有动静，地铁的轰鸣声已经完全被过滤，一点也进入不了郁辰的大脑，他此刻脑海浮现，只是那张图......
夏逸兴帮段唯夏画下的那张"设计图"好像成了一种启示。不知道那两个当事人怎么认为，至少郁辰，隐隐不安。
段唯夏对于夏逸兴的"崇拜"，恐怕比郁辰认识他的时间还早。而郁辰，就是因为"夏逸兴"才缩短了与段唯夏之间的距离。那年，当郁辰得知段唯夏的喜好，便收集了很多"绝版"资料，然后告诉段唯夏，他也十分喜爱夏逸兴的设计，想与他一起做一份分析报告，段唯夏看到他手里的那些资料，自然喜出望外，爽快答应，最后报告出来了，郁辰也成了段唯夏唯一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角出现，自己这个"配角"自然就该默默退到一边，何必死皮赖脸，不知进退？
可是，心里在为了什么难受？
胸腔之间一股酸涩之气涌起，穿过喉咙，生生顶着上颚，刺激着整个大脑，混沌着呼吸，"咳咳......"郁辰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等呼吸平顺，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七手八脚，胡乱抹去脸颊上的水迹，郁辰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体内多余水分，什么也不代表。郁辰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哐"一声，车厢大门打开，郁辰紧了紧身上的背包，迈出门去。

第 25 章

电脑上右下方，即时窗口弹出，"您的好友夏日炎炎上线了"，段唯夏看着那小小窗口隐下，想了想，点击头像"上线"。
果然，马上一个对话窗口弹出：
夏日炎炎：你好！
Z&J：你好。
夏日炎炎：忙什么呢？
Z&J：加班。
夏日炎炎：（一个笑脸符号）这么勤快的员工，应该让老板给你加薪。
Z&J：这个建议不错，值得考虑。
夏日炎炎：上次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Z&J：应该算是处理好了吧......
夏日炎炎：呃？
Z&J：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好，不想改变。工作那么忙，也没有时间精力考虑其他。
夏日炎炎：你在逃避！
Z&J：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找出了最适合的一种方式......
夏日炎炎：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段唯夏一愣，他惊讶于电脑屏幕后方那个陌生人的敏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来还是有道理，自己会想和她说话，也就是因为"陌生"。
应该说是由"陌生"产生的安全感。
Z&J：也许吧，只是有些平衡不能打破......
夏日炎炎：你极力维持的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平衡"，那不过是一种假想,欺骗了你，也欺骗了其他人。
Z&J：你所指为何？
夏日炎炎：每个人面对爱情的态度不一样，有些所谓"仁慈"才是真正"残忍"，你口口声声说了"对不起"，却利用他们对你的感情把他们留在你身边，非要经历伤害或者生死，才能解脱。你这样的想法不过是自私！
段唯夏愣愣看着电脑屏幕，敲下的字删了写，写了删，却始终无法凑成完整的一句话发出去。
夏日炎炎：对不起，你没事吧，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Z&J：不，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是自私了。
段唯夏按下"退出"，合上电脑，趴在桌子上......
自私？原来自己真实的想法竟然是这样。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自欺欺人，可悲可笑。

而后的日子，人人都感觉出了段唯夏的变化......
"唯夏，晚上一起回家？"郁辰虽然跟他住在一起，但基本上碰不到面，早上郁辰上班，他不是走了就是还没起床，中午一起吃饭也是匆匆忙忙，甚至很多时候都碰不到一起，不是去店铺考察，就是有其他工作，晚上也经常加班，等他回家，郁辰已经睡了，有的时候刻意等他，也说不上两句话。
"不了，晚上有一个酒会要参加，你先回去吧。"
郁辰点头，下班拥挤的地铁，没了你，依旧空旷如沙漠......

夏睿婷听着电话的"嘟嘟"声，一声一声慢慢数过去......
"唯夏......"终是有人接了。y
"对不起，段设现在不在......"接电话的是秘书。
"这不是他手机吗！"夏睿婷一般不会去楼上的办公室找他，毕竟，她依旧不愿意很多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是的，可是他忘记在办公室了......"对方的口气吞吞吐吐，夏睿婷虽然有怀疑也无法证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那好吧，我下次再打来。"

叶云修看着前面的人，想了想，还是驱车缓缓开到他身旁，"加班到这么晚？我带你一程。"
段唯夏回头，淡淡一笑，"不必了，不顺路。"
叶云修扯了下嘴角，挑了挑眉，方向盘一转，驶出马路。
段唯夏看着他一闪一闪的尾灯，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夏逸兴走出办公室，不无意外，那个人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走过去，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手指碰上去，就开了。
整个办公室只留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工作灯，而那个人，此刻正趴在办公桌上。
是睡着了吗？夏逸兴慢慢走过去，只见那人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侧着脸，脸颊背着光，一片阴影笼罩......
夏逸兴站在办公桌前，久久望着那人出神，鬼使神差版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颊。
段唯夏睡得即浅，一下子睁开刻眼睛，倒把夏逸兴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夏董。"段唯夏抬起头，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
"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嗯，"段唯夏垂下视线，他实在不想沉浸在这巨大的压迫感之中，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一站他赫然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夺去。"嘶......"刚动了一下，就发现整条胳膊都已麻痹，用力甩了甩，却痛得他嘶牙咧嘴。
"手麻了？"夏逸兴绕过办公桌，站到到他身边，抓过他那条胳膊，用力在几处按了按。段唯夏受不住疼扯着手臂想缩3回来，却被夏逸兴死死拉住，"没事，一会就好。"那声音，说不出的轻柔诱惑，段唯夏一时愣在当场，忘记挣扎。
"怎么样，好点没有？"夏逸兴看段唯夏没有了任何反应，想必手臂的疼痛也是减少，"动动看，还疼不疼。"
段唯夏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挣开手臂动了几下，"不疼了......谢谢......夏董......"
"小睿也常常喜欢这样睡，手臂麻了就找我帮她按，久而久之，也是无师自通啊。"夏逸兴笑，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温柔，"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我......"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躲某个人才呆在家里不愿回去的吧。
"有没有兴趣陪我吃消夜？"
段唯夏一愣，眨了眨眼，笑："好啊。"

※※※
段唯夏打开门，看到里面传出的灯光，短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是郁辰在等他，跟往常一样，他换好鞋子往自己卧室走去，路过客厅，跟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早点睡。"
"唯夏，"郁辰一下站起来，秋天了，他穿了一套长袖睡衣，上面全是向日葵的图案，段唯夏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他自己送给他的......
"我有话跟你说。"郁辰上前一步，走到段唯夏面前，两人身高相仿，视线所及之处，就是对方的眼睛。
"郁辰......"段唯夏记得，他身上这套睡衣是大二那年的圣诞节，因为一个玩笑而买，没想到郁辰还一直保存着......
"我准备搬出去......"
段唯夏一愣，"这个，明天去办公室再谈吧，今天我累了。"
"唯夏......"郁辰看着他进房，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可笑的向日葵睡衣，扯出一个满是自嘲的微笑......
唯夏，你既然时时处处都避着我，又何必要留我在这......
郁辰看着那紧紧关上的大门，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成拳......

段唯夏丢开挎包，踢开拖鞋，抓起床头的矿泉水狠狠灌了两口。烦躁时刻，总想说几句粗口，可是段唯夏却发现脑袋里混沌得一个词也找不出！
"哐"得一声巨响，段唯夏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到郁辰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抵着门。
"郁辰。"段唯夏皱眉，他是什么意思？
"段唯夏，我告诉你，我早就想揍你了！"在你"馨诚"落选，撕毁自己作品的时候就想揍你了！"你总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生气！"郁辰一边走过来，还一边伸手解开睡衣纽扣，段唯夏愣愣看着他脱下睡衣，露出精瘦胸膛，好不容易咽下口腔里的水，还差一点被呛到！
"郁辰，你做什么！"段唯夏用力抓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发出"咯咯"的响声。
郁辰一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拳击向段唯夏小腹，后者一个闷哼，生生接了他这拳。好家伙，还来真的！
"你干吗不还手？"郁辰一把提住段唯夏衣领，"告诉你，一年前我就想揍你了......啊......"一声短促惊呼，是郁辰被段唯夏一脚踹出老远，背后靠上衣柜，硌得背脊生疼。
段唯夏站起来，扯了下衣领，"你发什么疯！"
"我受够你了!"郁辰"腾"得从地上跳起来，一拳挥上段唯夏脸颊，"就是看不惯你这幅样子！"
一股怒火"噌噌噌"上涌，段唯夏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痛，也一拳挥了上去，管他打到哪里，也顾不得自己伤口，一拳一腿，你来我往，谁也没有客气，谁也没有手下留情，几年来所积累的情绪终是要找到一点爆发，鲁迅先生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你以为就你忍得辛苦，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想什么，这几年你都看在眼里就是不闻不问......
段唯夏，你个混蛋，你看着别人为你痛苦，很爽是吧，你个自私的王八蛋！郁辰红着眼，全身散发出好像要烧毁一切的气势，咬牙切齿般，不管不顾，就想把面前的人狠狠揍一顿，打掉他的防备，卸掉他的面具，看他还能不能笑得那么假！
段唯夏自然也不敢示弱，虽然他瘦，力气却是不小，此刻他正牢牢压着郁辰，令后者动弹不得，"郁辰，够了！"段唯夏大吼一声，这么多年兄弟，从没和郁辰动过手，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次是把他逼急了才会有如此极端行为。
"你放开！"郁辰一个奋力挣扎，把段唯夏摔出去几步远，"咚"一声，后脑撞上床沿，段维夏闷哼一声摊开四肢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郁辰吓了一跳，看到他明显的胸膛起伏，才舒出一口气，也伸展了四肢，侧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人。
"喂，你没事吧？"郁辰嘶哑的声音一出口，把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