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兄弟)----青纱帐[第一卷]

作者:  录入:12-29

在我身边默默守侯却无怨无悔?俱我所知,只有一种可能会让一个女人如此--果然,刚才试探了她一下,这丫头当真对我用情至深!
红锦啊红锦,不要怪我狠心,只要你不背叛我,我还是会很疼你的。
温柔地搂着怀里的女人,我笑的得意,满屋的柔情缱眷,却依旧掩盖不住我眼中阴狠。
面对这么一个对你情深无悔的女人,世上没有多少男人会不心动吧,只是啊,我在心中笑地狰狞,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我的心,早已堕入地狱!

第十二章
身上的伤修养了好几日才算好,这几日我足不出户,楼里的消息都借由红锦帮我打探。这小丫头自那日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少语,对我也依旧是恭敬如初,完全没有一点嗜宠而娇的姿态,对此我很满意。高兴的时候就对她说点甜言蜜语,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不是吗?
对于沈冬笙的失踪,栖凤楼里众说纷纭,派出去搜寻的人几日来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有通知了沈飞晗,本以为得知弟子失踪他必定会怪罪于栖凤楼,却不料派去送消息的人得到的回答是:早知如此,不必去寻了。
我越发觉得诡异了。只可惜现在我正处在浪尖上,凌蓝生对我已经很不满意了,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与教里联络,只得在心里暗暗焦急。教里边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少了萧何,对付凌蓝生就更不容易了。
至于凌决雪,听闻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床,身子也在逐渐康复中,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没有去见过他一次。不光是因为身体还没复原,更重要的理由是:我要处理掉自己多余的感情。对他的这份心思一定要断,如若不然,只会成为我今后最大的障碍。
只是也不能一直拖着不见,平常我和凌决雪的关系最好,他这次更是因我重伤,我一直避而不见实在是不象话。整理好心情,我终于决定去探病。

他瘦了很多,我站在院外打量着里面的人。
时令深秋,雪天院里的枫树全都红了,一层层地连缀着,交叠着,骄阳似的艳丽。凉风一拂,落叶便纷纷如雨,满目血色。只是,那美丽的景色却不及景中如画的人。
凌决雪一个人坐在石桌旁,长长的头发没有束起,泼墨一般的散着,衬着白色的长衫,倒显出一点荏弱的味道。他一手握着一卷书,微微低垂着头,似乎看得入迷。那石桌是露天的,正处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株枫树下。望眼过去,那人便是红尘滚滚中的一片雪,干净地仿佛不是世间所有,卓然出尘。
自从那一日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因为身上的伤,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微弱的阳光下,本就温润如玉的皮肤显出一点病态的透明来。
他握着手中的书卷,似乎是看了很久,却一页都没有翻过。我细细端详才发现,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书上,只是奇怪地盯着眼前的虚空。
我来了这么久,以他的功力居然也没有发现,我终于判定:他是真的走神了。
"大哥......"我呐呐地唤他。
一瞬间,我似乎见到凌决雪脸上闪过一丝惊......什么的。
"啪。"手中的书卷在他起身时掉落在地上,我走过去拣起来,递还到他手上:"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穿那么少?你的身上有病,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决绯。"我听见他含笑地唤我,抬眼见到的是他阳光下,意外纯真的笑容。
我的心一窒。
"大哥......对不起,"我慢慢调整自己不规律的心跳,"这次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傻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拉我走进屋里,和我一起在坐在榻上,关切地问我:
"决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没睡好吗?"
"有吗?"我摸摸自己的脸。
为了怕他看出端倪,我养伤养了好久才来的,怎么还是被他看出来了?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了啊?
"我怕大哥不想见我,昨晚紧张了好久......才敢来看你。"我只好扯了个谎。
"你......"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怪不的这几日都不见你来看我,我还以为......真傻。"
他的脸上明显写着释然,只是最后那两个字念地低低的,像是在自语。
"大哥,你没喝药吗?"
桌上放着一碗满满的药汁,应该是放了许久,漆黑的,已经不见一丝热气。
"啊,那个啊。"凌决雪苦笑,"我的身体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决钰还不放心,坚持让我喝这些乌漆摸黑的补药。"他连连摇头,一脸敬谢不敏的样子。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良药苦口,你这么大的人难道还怕苦不成......要不然,我可灌你了!"
我端起来,作势就要灌他。
"决绯,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一定要喝掉!"难得看见有让他头疼的事情,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僵持不下。
"决绯,别闹......好,我自己来。"
"不要!"我不听,一个劲整他,拉扯间,脚被什么拌到,身体便失控地往后倒。
凌决雪连忙拉住,却因为重伤未愈,这一下也是拉我不住,连带他也被我拉倒。
"呯砰!"药碗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接着是更多的碰撞声,桌椅被撞倒了一片,危急之中只觉得身子一转,倒地的时候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两个人狼狈地跌在地上。
我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口,肌肤隔着衣物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只觉得身体一阵颤抖。
我深吸口气,抬起身子想推开他,却不料鼻间吸到的满是他那种独特的淡淡檀香,顿时身子一软,又跌了回去。
"决绯?"
我暗骂自己不争气,末了还是他轻轻地托住我的肩膀,抬起我的上半身:"有伤着吗?"他问。
我睁眼看他,瞬间陷落在一片璀璨里,眼前的这双深瞳仿佛是一泓清澈透亮的泉水,清晰地印照出我慌乱的身影。那瞳仁里亮亮的,像撒着剪碎的星光。
这么近地看着这双眼睛,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
胸口梗地生疼,像是要骂人又像是想哭,结果只是软软地低呼:"痛......"
"哪里痛?"他着急地问我。
恍惚间也是那一日,他低着头问我:有没有事?嘴角是殷红的鲜血......
这个人......这个人......
"大哥,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第十三章
"恩?"他怔愣了下,好象在思索我问的是什么,良久才道,"我是你大哥啊,我不顾着你谁顾着你?"他笑地随意,仿佛这是个不需要解释的问题。
果然,我听到心里边另一个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还在期待什么?我骂他愚蠢,你以为他会说什么?说爱你吗?别笑死人了!
"决绯......你能不能先起来?"他有些尴尬地问我。
我这才发现我们的姿势有些暧昧,我跟本是跨坐在他身上。
凌决雪一向洁身自爱,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有过牵扯,更不用说是去妓院了,我看他到现在都未经人事吧。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恶劣念头。
"大哥,你怕什么?我们都是男子,有什么好避嫌的?"我恶劣地在他的胸膛上摸一把,脸上却是一派纯真的表情,手更放肆地往下探索......
"决绯!"他的身子一震,一把推开我,站起身,满脸的冷漠,"别闹!"
我看着他冷淡的表情。
就是这样!
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关心我!我只愿你像现在这样冷冷地对我,只有如此我才能对你死心断念!才能继续走下去!
我很想满意地笑。可是心中某一处地方却隐隐抽痛。
"决绯......"见我许久不语,凌决雪叹了口气,上前想拉我起来。
"啪!"身体在我意识到前就做出反应。
这一下,不光凌决雪,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呆呆地看着手上湿润,下一刻立即冲到他面前,猛地抽出他的右手--
我立刻倒吸一口气。
细小的碎片嵌在他的手臂上,明显是刚才那只摔碎了的药碗的残片。我这时才明白那时侯他为什么要故意让自己垫在下面。
鲜血沿着他的手臂直往下滴,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
"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我恶狠狠地问他,强硬地拉他坐好,从柜子里取出伤药跪在他面前帮他包扎。
"不生气了?"头顶传来他低声的询问。
我莫不做声。
心里却是苦地发涩--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为什么要做这些?你难道非要我万劫不复才肯放过我吗?!
"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你别开这种玩笑。"他顿了顿,见我仍是不理他,他一手按住我忙碌的手,慢慢地抬起我的脸,"决绯,还不理我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眼前的男人俊美无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秀丽地青涩的少年。而当初信誓旦旦要让他摔下云端的自己,今天却对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纯粹地没有一点瑕疵,这就是我爱的人,正直的,善良的,侠义的,稳重的......那么的一个人--是自己永远无法实现的感情与思念!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个不懂爱护自己的笨蛋!"
他含笑看着我,并不生气,只是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决绯,我们凌家十三个兄弟姐妹,表面上看来风光无限,可暗地里又有多少勾心斗角,尔愚我诈,这些你我都清楚知道。这么多年来,兄弟当中只有你最贴心,你平日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大哥知道你关心我,这一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很知足了......决绯,我们永远都不要变,好吗?"
这就是你要说的,做一辈子兄弟?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一阵凉风吹过。
是了,这是最好的结局,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脸上的笑慢慢绽开,欣慰又满足--我是天生的戏子,即使面对他也不曾褪下过伪装。
"好。"我重重点头,语气他一样的认真。 只是--
我低头,任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变成苦涩。
你要的是一个手足情深的兄弟是吗?好,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即使......我心里清楚,那有多么虚假!
□□□自□由□自□在□□□
接下来的日子,我老练地扮演着那个他所喜爱的好弟弟,细心讨好他,偶尔无伤大雅地和他耍赖,自然地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或许,戏演多了,我早已忘了最初的那个自己......
大战过后,栖凤楼里杂事积压,又要补助伤残又要重新部署以备魔教再次来袭。几日来忙得是不可开交,随着日子的逝去,我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心思埋葬,学会不再为他伤神心痛。
我以为一切终可以结束,只是没有想到命运会开那么大的一个玩笑,完全--措手不及!

第十四章
一个月后。
到处是张灯结彩,笑语晏晏,栖凤楼里一片喜庆的景象。
今天是大夫人赫兰的生辰寿宴,凌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赶了回来,全家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我看着眼前上演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众人只觉得可笑,明明知道对方笑语嫣然的面具下是多么虚伪狡诈,可是就算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面上却依旧要装地亲热和乐。
热情地招呼着别人,我笑地无害而谦卑。
绛红色的织锦长袍勾勒出我修长挺拔的身躯,长袍外面罩着纱,也是红色的,上面绵密地绣着藻草的花纹,如浸在水中般的若隐若现。漆黑如墨的长发只用一只白玉簪子束好,只留两缕垂在身前,别有一种狂放不羁的风情。
看到旁人惊艳的目光,我在心里笑地得意。我对自己的容貌一向颇有自信,此刻更是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笑容,用漂亮的外表掩饰自己的无情无意与麻木不仁,乐得看他们心驰神荡的表情。那总比虚情假意来得有趣。
金杯玉盏,美酒消魂,鲜丽的外表下尽是无数的暗波汹涌,大家极有默契地不露声色,配合着演出这场闹剧,真真是滑稽。
目光对上凌蓝生暧昧的眼神,我急速地撇过脸,余光却扫见他嘴角泛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装做若无其事,转向今天寿宴的主角。
首位上女子淡妆素雅,一脸冷淡,面对众人的殷勤也仍是淡淡颏首,那倨傲的气质更显得她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亵渎。
说起这位赫兰夫人,也算是一位传奇女子,年轻的时候可是武林公认的第一美人,多少王孙公子趋之若骛,只是美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寻常男子怎么入得了她的眼?直到遇上楚仪--当年那两个人可算是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只可惜造化弄人,时至今日她已是凌蓝生的妻子,天琴公子的母亲。
我一直想知道当年凌蓝生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她骗到手,想当初她和楚仪两人经历了多少风雨险恶、艰难困苦却依然紧守在一起,不离不弃,怎么在他失踪后就立刻琵琶别抱?
可惜,我笑笑,这终究只能是无解的迷了。
虽然凌蓝生有十三个子女,但真正进门的夫人却只有三位,而这三位中,赫兰夫人是绝对的"正宫娘娘",身份尊贵不比旁人。她代表的是栖凤楼在朝堂上的势力,连凌蓝生都要退让几分,更何况我们这些小辈。赫兰夫人的寿辰栖凤楼每年都郑重其事,平日里她避居在别院,想见上一面都难,只有今天才有机会与她套套近乎,所以我们每年送的礼物也是缴尽脑汁,什么金石玉器、玛瑙石榴,早就不新鲜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将礼物献上。
都是些无趣的死物,都没什么新意。我暗自得意,命人将我的礼物呈上。
揭开上盖的布帛,却是一株兰花,叶短而阔,闪着墨绿的光泽,最难得的是鞘及苞片为绿色,色浅绿白,没有一点红紫色斑纹。十为难得。
"决绯知道大夫人喜爱兰花,前些年得了一株绿云,调养了几年,今日终于花开,特拿来让大夫人一赏。"
绿云,本为荷瓣极品,古书上称为奇种,一般只在早春开放,现在已是深秋,我这株兰花竟还开得娇艳,众人一阵惊诧。
"绿云花开在早春,怎么你这株到今日还如此鲜丽?"赫兰夫人微微疑惑,但脸上已有淡淡的微笑,显然是十分喜爱了。
"我特地让人建了棚子,以纸为材,里面开沟,沟中倒上热水,还施上硫磺,如此这般,棚内变地温暖如春,便可让所栽之花在我所需之时盛放。"
"这倒真是足以侔造化,通仙灵了,"赫兰夫人赞许地点头,"三公子果然聪敏过人。这兰花是真用了心思的,我很喜欢。"
我心中一喜,连忙客套了几句,退至一边。
接下来是二哥,他今日的礼物也是独特。
小小的一个琉璃瓶,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路,像是什么花却从没见过,瓶里面装着什么水,像流动的琥珀,晶莹剔透。早听说是二哥命人从西域带来什么稀罕之物,原来就是这东西,不知有何独特之处。
"这是何物?"赫兰夫人显然十分感兴趣。
"这是我命人远从西域购来的,西域有种奇花名为优罗,三十年开一次,花开时香味独特,能让百蝶起舞,极为罕有。这是用一千朵优罗花用密法提炼而成,制成后用这琉璃瓶保存,可保持香气经久不散,疲倦时闻一点,有美容养言,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倒有趣。"赫兰夫人微微一笑,显出一点兴趣,转过去对身旁凌决雪说:"决雪,你去取来我闻闻。"
凌决雪依言取来,今日他母亲寿宴,他却还是一身素衣,头发整齐地用一根月白的缎带绑住。眼若星辰,眉似剑飞,只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他穿着就是那么好看,如玉如月的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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