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个硬币丢到我前面的池边,到底哪个人这麽没礼貌?我抬眼搜寻。
有人对我笑了。「你来找我的吗?」
是熟识的中文...
他消失在我对面,我呆在原地,心脏狂跳。忽然才想到要抓住他,我急急转身打算追上,立刻被人从後抱住腰。「我等了你很久...洋。」
我身体静在他怀中,心脏跳得比刚才更快了。没见一阵子,我没想到自己原来这麽想念他...想念他的声音、他的鼻息、他的拥抱...
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下巴搁在我肩膀,深深地拥抱我。和他认识这麽久,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掌控了他的心情。
「刚才许了什麽愿?」我把手搭在他在我腰上的手背,他的手很凉,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
「我没有许愿...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帮我。」他冰冷的鼻尖撞上我的脖子,在这里吸著我的味道。
他的声音很沉很低很轻...完全不像他平常那种自信和肯定。
天校绝配 - 洋 95
我抬头,看见很多人望著我们,不过他们没有厌恶,只是惊奇地望著。我轻拍颂的手背。「怕我不来?」
颂从我背後起来。「嗯...首先...我想说对不起...」
我转身望著他,有点意外他会主动道歉。
「那个...我已经找了你哥,跟他打了一场架...也跟驾和晓吵了一场架...然後来到这个地方。」颂有点不好意思。
我笑了。「你这星期的生活都几多姿多采的。」
他笑笑,算是默认了。「悦没跟你说什麽吧?」
我摇头,把颈巾脱下来替他戴上。「你到底在这里多久了?冻得像冰条一样。」他没有拒绝我好意,让我在他脖子上卷了两圈。
他望了望手表,和他身份背景非常不同的手表。「我忘了什麽时候来的,有洋的体温...」他摸上那颈巾。
我翻了翻白眼。「这手表...和你不太配。」
「是吗?」颂握起我的手离开公园。「这是八岁生日的时候,厉送给我的。」
我无奈了一下。「八岁到现在还没坏,真行呀。」
「吃醋?」颂回头望我。
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颂把我拉进附近一家咖啡室,我们点了两杯热咖啡。不知道为什麽,点完咖啡就突然没有话题。
最近发生了这麽多事,突然这样静下来对坐,感觉很不真实。我没说话,颂也跟著我没说话。虽然气氛好像很怪,但我觉得与其聊些不著边的事,倒不如大家不说话,不要把距离拉得愈来愈远。
随著沉默的时间愈来愈久,我开始怀疑刚才的相遇。颂在想什麽?干什麽?找了我哥打了一场架,意思是他相信我了,说了对不起,意思也是他知错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很累,我望出窗外试图令自己放松一点。
很多事想问他,却问不出口。如果我们继续不说话,是不是会回到我哭的那一晚?不要说话,什麽都不要说破,不说破我们就能继续下去...直到限期。
这样想著,我觉得那晚在颂面前哭很蠢。
「洋...」他突然很轻声地叫我。
我望过去,等他说话。
「嗯...最近几好吗?」
我再望回窗外。「不过是一星期,别说得像很久。」那是什麽蠢话呀?和他吵了这麽大的一场架再不欢而散!我可以有多好呀?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有点意外於他的表现。
「其实...洋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他不确定地望著我。
「原谅你?」我立刻反问。
他别开视线。「不行也没办法的...」
我伸手覆盖他桌上不安的手。「我什麽时候说生你气了?你刚才那句对不起已经很够。」看见他这麽自责的样子,我怎可能气得起?
他反握我的手,看著我的手指,轻轻揉著。「我和厉已经谈过了,该从兄弟爱中毕业了。」
「什麽?」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他这轻描淡写出口的话。
「以前我和厉都只有对方,相依为命地过著每一天,但这情况其实从中学已经慢慢改变了。我们认识到很多好朋友,每一个都是能推心置腹、同哭同笑的好朋友。其实我们的世界一天天扩大,厉开始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直到六年前,程慢慢入侵厉的生活,我们的安全区已经被打破了。」
他望了望我,见我专心听著,他又低下头把玩我的手指。
「我想我是爱厉的,至今还是,但我也承认的,我分不清亲情和爱情。六年前厉开始会因一个非朋友关系的人笑,生活中愈来愈多程的身影,那时我已经很有危险感,觉得程和之前跟厉交往的人不同。厉是真的在意他,喜欢这个人。直到厉没问过我就跟程开始交往,基於报复心,我也开始和别人亲密地交往起来。」
我笑了一下,颂立刻敏感地抬头望向我。「没想到你的报复心会用在厉身上。」
他自嘲地笑了。「其实回想,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让第三、第四者进入我们两人之间。即使当时没有改变我俩关系,但随著日子增加,那影响力已经足够破坏我们。从一开始低估破坏力,已经注定全盘皆输,但我却坚持下去。」
「颂,你不想厉跟程一起?」
颂摇头。「我只是在解释,我和厉的感情变质了。」
我有点动摇了。「颂,你真的爱著厉?」
「我会想独占他,想亲吻他,想爱抚他...」颂没有停顿就回答我了,双眼直视我,没有半点不确定。
我大腿上的手捏紧,虽然他很爱厉,但他已经决定成全厉和程了!那麽...爱著厉都不紧要,把我当替身都不紧要...
我很想这样说,很想这样哀求他让我留在他身边。
我放松手捏拳的力度,再次望出窗外。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再说这种话。爱一个人是怎样衡量程度?我没法爱到那麽傻,我已经受够了,我已经清醒了。
以这种方式留在颂身边,没有幸福的...不会有真正的幸福,我不开心,他也不开心。然後相处中会制造很多伤痕,连彼此开心过的记忆都狠狠破坏掉。
我抽回自己的手放回桌下,那手还有颂揉捏的力度和他的体温。我们又再沉默了,已经无话可说。
天校绝配 - 洋 96
颂摸我的头,被我下意识一手拍掉。我知道自己态度很差,但我没有开口道歉。「很介意?」
我真想把喝了一半的咖啡倒在他身上!!
望著他无辜带著笑意的双眼,我泄气了,重重地倚向椅背,望出窗外。外面的人走来走去,谁也没留意这里有一对情侣,感情已经走到尽头。欠的只是两个大家都没说出口的字。
如果我也能像程一样潇洒,大大声对颂说『分手』,也许我会松一口气。现在如果我不说,他也极可能在下一次开口後说出来。我应该说的,为免他先甩我,该是我甩他的!!
不过...和他分手?像那冷战期般,对一切都失去感觉,整个世界连黑白颜色都没有,只有一片灰暗模糊。
我看见颂要开口,我阻止了他。「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那两个字不要急著说出口。」
「两个字?我要说的不止两个字。」颂挑眉。
「颂,你曾对我意乱情迷吧?」我祈求地望著他,见他点头後我继续说。「既然如此,你即使要跟我分手,也该选个不太伤我的方式吧?反正厉都跟程那麽要好,没有人在等著你和我分手吧?你可不可以逐点逐点淡出我生活,而非一下子消失?我只接受这种分手方式!!」
说到最後我已经没让他选择了,但其实我没有信心让他应承我。
「傻瓜,谁跟你说分手。」颂掩著嘴,轻轻笑了。
意思是,继续拖下去吗?我不满。「继续交往下去?」
他想了一下,点头。「嗯。」
我皱眉了。「但跟我上床不许叫厉的名字。」
「哦?」他有点惊讶,但很快点头了。
「和我做的时候也不许脑中想著他的脸或身体。」
「嗯。」颂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嘴边有掩不去的笑意。
我知道自己这样谈著条件的是很可笑,但...不谈又没办法说服自己。「总言言之,我不做厉替身。」
「嗯,没问题。」
我的眉因为质疑他而挑得非常高。「这麽好说话?那让我住进你宿舍吧。」
「好,回校就搬过来。」颂也答应了。
我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到底在干什麽。「一辈子不许抛弃我。」
「嗯,只要你不抛弃我。」
我忍耐不住了。「喂,凌颂先生,一辈子的承诺你都敢答应下来?你心情再好也不能因为开心乱说话的!」
颂笑了。「嗯,我今天心情是几好的,不过我会守诺言的,放心吧。」
「哈,心情好。」和我心情阴暗成直接对比。「那你不如忘记厉,以後只爱我一个吧。」
「也好呀。」他没所谓地轻松答应下来。
我生气地拍桌子。「凌颂你耍人要有个限度!你心情好不等如我心情也好!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这死狐狸不是想我先开口说分手吧?就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点,所以要我先开口!!」
颂笑。「没有的事,我以前已经跟你说过。我爱厉,但多了一个地方来放置你。我知道厉慢慢脱离我手心後,我就尝试去爱你,那天我跟晓和驾说的话是真的。有你在身边後,我觉得自己可以平静地看待厉和程的事。」
「说到底还不是当我替身?不,是你的报复心,因为厉选了你以外的人,所以你心理不平衡。如果你也和别人交往,你就会觉得能报复厉掉下你。」
颂摇头。「以前我不信爱情的,总觉得难以捉摸,毫无保障。而厉又那麽可爱,所以我唯一只爱他,他身兼我弟弟和恋人,在他身边我觉得很舒服,很开心。但现在他是弟弟,你是恋人,两个身份分开了。」
「但你对他仍然有情欲!独占欲可以理解为恋弟情结!情欲呀!」
颂把手肘放在桌上,手心托著下巴。「我也不了解,我觉得厉高潮时的表情很性感,他情迷意乱的表情也会令我很兴奋。」
「你说你们没做过的!」他那是什麽陶醉表情?!
「你是不是发烧了?」颂以手背来探我额头,我一手拍开他。他无奈地耸肩。「我和他都是正常健康的男生,而且我那麽爱他。不过没做到最後一步。」
我用力拍桌子站起。「不是一句正常健康男生要发泄就可以带过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下,然後受不了地转身离开。
「He did not paid the bill!Don't let he go!」颂在我身後大叫。
我在门边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不是这麽小气还要我给咖啡钱吧?!我拿出钱包找了一张五百元港币,我不知道这边怎样计的,不会贵到五百元港币都付不起吧?!
收银的服务员望著那钞票,有点不能反应。颂这时过来了,他放下一张五十元的丹麦币,把我的五百元放回我衣袋,搂著我的腰和我出去了。
一出去我就狠狠踏他的脚,他却轻松避开了。「你这混蛋!一杯咖啡都给我计钱!!」
他搂紧我的腰,把我圈住。「不,我只是担心你冲了出去後我会追不上你。」
「凌颂!!」我举起双手要打他。
他低头把我的嘴巴封住,久违的接吻,令我的心弦狠狠颤了一下。见我静了,颂吻得更深入,把我的嘴巴撬开,温热的舌头进来了。
我举高的双手无力地软下来,只能紧紧抓住他衣袖,把他压在墙上用力地吻。我们就这样在陌生国度的街头上,旁若无人地吻了又吻。
天校绝配 - 洋 97
吻了很久,嘴都痛了,望著他那自信的笑容,我又气起来。「别以为让你吻就没事。」
「我没以为没事,只是觉得幸好你还喜欢我。」
望著他认真的眼睛,我又气不起来。左右望了一下,有人在笑我们。「颂...到底你干嘛特地来丹麦呀?」
「洋,过去的事对不起。」颂又自顾自地跑题了。
我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全都算了,你硬要提来干什麽?我们一向都是这样!其他事都要说得清清楚楚,唯有我和你之间那微妙的关系却不可说,不可提!只要不说破,不说到大家痛处,那就可以一直一直快乐下去,对不对?!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洋,我认真的。」
我推开他向前走,背著他摊了摊手。「认不认真又有什麽关系?只不过是句对不起,我也根本不在意这句话。反正我这麽爱你,我哪里舍得离开你?」我自嘲地笑著,摇头笑自己傻。
颂的手搭上我的肩,用力地把我扳转,再次面对面。
我平静地望著他,世界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颂,不用太认真,我受不起你的认真。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过去就算了,我不想有什麽改变。」
「对不起...」颂微微垂下头,不敢跟我对视。
「不用了。」
「对不...」
我用力推开他,大声吼叫。「我说不用再对不起!!你耳聋是不是?!你说对不起可以还我什麽?!你要自我满足到什麽时候?!我要听的不是这一句!不要因为你自己内疚就追著我来说对不起!!」
颂快速上前拉住我的手,再次用嘴封住我。我用力咬他的唇,他颤了一颤,我咬得更狠。他抱住我,想藉抱紧我来分散注意力。血从他唇上出来,混和二人的口水在他下巴快速滑下,滴在我借他的颈巾上。
直到我听见他痛得喘气,我才放开他。他却没有退开,立刻不怕死地再吻我。我用力踏他的鞋,他轻声痛呼,嘴巴停顿了一会儿然後再继续。
我用力别过脸。「够了,凌颂。不要每次听见不想听的话就用吻来避开,你的吻技还没高超到让我晕头转向。」
他平静地用指尖沾上自己的唇,轻轻印下然後拿开来看,看了一会後,他舔唇把血融入嘴巴内。
我偷偷留意他的反应,他会生气吗?这个表情让我完全看不出他乐与怒。
他的手向下摸,摸到我的手,然後跟我十指紧扣。「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被他拉著走,有点担心他在想什麽。不过应该没事吧?到这个时候他仍然只用命令句而非问句。也对,我展冬洋算什麽?根本没有那麽强的攻击力伤害他。
我们静静地在街上漫步,就像一对普通朋友,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十指紧扣的手。但十指紧扣了就能代表是恋人吗?其实也不是的。
我默默注意我们的手,那个唯一令我意识到颂在我身边的接触点。
忽然我的手抬起,我视线跟著向上望。颂把我的颈巾脱下,然後停下来替我围上。我低下头没有望他,只是感受著颂还握著我的手指移动。
他替我围起後,我们继续向前走,我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颈巾。这时才明白颂刚才说的话...『有洋的体温』,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把气氛弄得那麽僵。刚刚明明一切都很好的,为什麽不忍耐多一下?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装作不知道,装作大方,这样就能享受颂的陪伴和分出来的爱意。
愈走我的脚步愈沉,愈来愈不知道什麽是对、什麽是错。为什麽刚才不见好就收?将来真的忍不下去才发作呀,干嘛这麽早吓倒他?
颂的脚步突然停下,我这时才发现到了。颂把我带进了一间教堂,里面有一班人在唱著诗歌,一排排的长椅上疏疏落落地坐著人。
进入教堂後颂把我拉到最後一排椅子坐下,然後他就望著前方的诗班。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是不是走到累了所以停在这里休息?
诗班献诗完毕,有几位神职人员拿著圣经分散在教堂内。其中一位带著微笑走近我们。「Hi, isn't Christians?」
颂摇头。「No, we aren't.」
那人友善地点头打开圣经,翻了一会停在一章。「God said. Then shall ye call upon me, and ye shall go and pray unto me, and I will hearken unto you.(你们要呼求我、祷告我、我就应允你们。)」
颂笑。「Yes, I'm ready to pray now.」
「He also ready to listen.」那人笑了笑走开。
我挑眉。「我准备听?」
「『He』是解上帝。」颂很淡地回了我一句,连和刚才那陌生人搭话的态度都比对我更好了!
我没有再说话。
颂握紧我的手稍稍用力,然後放置在他的大腿上,他微微低下头。我的眉又以奇怪的角度挑起,他干嘛了?刚巧走过就顺道祈祷保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