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槐树问情----月铭雅[上]

"槐儿你说笑了，"他"哈哈"笑道，揉着我的肩，"我说的紫鹃是我以前的妻子，当我还是个普通人时的妻子，......"
他陷入回忆中，滔滔不绝的说着他以前的事，他和他妻子的事。我本不想听，却无法掩住耳朵，他的一字一句像针一样刺在我的心间，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本是一棵槐树，理应无情无欲。树本无心，但胸口为何会那么痛，眼前竟也一片朦胧。
"傻槐儿，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他拉我入怀，"我已淡忘，你又何必神伤。"
他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泪，原来，我哭了，他以为我的泪是为他的故事流的，只有我知道，我的泪只为我自己。
"干哥哥，"我坐起身来，勉强自己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明日，我打算回兰若寺。"
"怎么这么突然？"他不解地问道。
"这是早就决定的了。"早在他沉迷与和藤妖们的夜夜欢愉时，我就决定了，"太久未曾好好修练了，我想回兰若寺本尊，好好修习，若再耽误下去，怕是连一般的小妖都能强过我呢？"
"在这个宫殿里有人欺负你吗！"他眼神中透着寒光，"告诉我是谁？"
"没有，没有......"我摇摇头，"哪有人敢欺负我啊，干哥哥说笑了。"
"将你的本尊移过来吧。"扶正我的脸，"就种在这寝宫的花园。"
"谢谢干哥哥的好意，"不少痕迹的推开他的手，我走下床榻，"我在兰若寺生根发芽，千年的熟土实在是不想移来啊。"在他的面前跪下，"请干哥哥允了槐儿的请求，让槐儿回去吧。"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半晌，他终于出声，"好吧。"
"谢过干哥哥了。"我起身走出大门，我知道，这一去便是永久，不要再流连，不要再沉迷，回到兰若寺从新开始，那里有我的根，有我的命脉，是我的天地......

妖夜离辞（黑山老妖篇）
藤族送来了几株艳丽的妖，请我去欣赏。本也无事，便前去看看。
几株桃树柳枝妖娆艳丽，均是女子的样貌，我心中暗想，等会回去也要让槐儿显出女态，他的男样俊秀无不，是否女态也会媚惑。
"紫鹃见过大王。"柔软的女声飘来。
紫鹃，她也叫紫鹃？紫色的宫装纱裙，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紫鹃花，她莲步轻移，微微欠身。
"把头抬起来。"我很好奇她的长相。
"是。"她微微抬起头，借着幽幽烛光，我看见了一张清雅的脸，很普通，没有之前桃树柳枝的妖惑媚人，但就是那股淡然的气息，像极了那个可以为我扑倒在满是尖锐钉子的铁板上的，我的妻--紫鹃。
上前将她扶起，她们的样貌不同，但感觉确是如此的相似，我有种错觉，我的妻子，我的子娟回来，她回来了......
就这样，紫鹃留在了我的身边，她识大体，端庄贤淑，深得我心，每每宴席，出访我都爱带她在身边。也许，我对她的好，也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到紫鹃的影子，想偿还对紫鹃的亏欠吧。
自从紫鹃来后，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槐儿了，借着中元节大庆，特邀槐儿一同欢饮。
大殿上，群魔狂舞，看着我所经营的黑山妖界如此壮大，欣喜地拿起酒杯，刚想上前敬槐儿一杯，他却起身借故告退。心知他许是不惜这种场面，便也随他去了。
三杯下肚，我也无心在呆在大殿，槐儿喜静，应该会在花园之中吧。
月色撩人，桃树下，白纱飞扬，我揉了揉眼，确是有位佳人，白衣胜雪，身姿曼妙美得仿若天仙。一阵微风吹来，吹乱了她袖间的轻纱，回眸间，她也看见了我，竟吓得花容失色。莫非是我失神的走上前，唐突的吓坏了她。在她飘然飞走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纤柔无骨，润泽似水。
"你是谁？"我问她，为什么从未见过她？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别过头，是在害羞吗？
"好淡雅的香味，你也是藤族的吗？"一阵清雅的香气传来，是那样的熟悉，我不竟继续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大王，"那张赛过万千的绝俗娇容抬了起来，媚眼如水的看着我， "你觉得我美吗？"
"美，"她太美了，我完全沉浸在她的笑容里，真诚的赞美着她，"美的浑然天成，不带一丝做作。"
"呵呵......"她的笑容，媚而不妖，清且灼然，将我团团围住，无法自拔，我要她，要得到她。
猛地，她推开了我，像是受到了惊吓，打算再度逃开，情欲被打断，我有些不悦，伸出的手却只拉到她雪白的衣袖，她慌乱的样子让我无法理解，情急下，她竟撕去了衣袖，遁入泥土里。
微风还在徐徐吹来，我拿着她的一节衣袖，淡淡的香味还在空中漂浮，我笑着摇摇头，却无法只当这是一场春梦。
中元节过后，槐儿更不对劲了，我觉得他在躲我，前些日子，我和紫鹃在花园中赏花，恰巧遇到他，刚想和他徐徐旧，怎料到，他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了。
找个借口，我硬是将他留了下来陪我喝酒听歌。他喝着酒，心思却不在这里，常常答非所问。
"槐儿，"我遣退了歌姬舞伶，看着尚在发愣的他，"这几日冷落你了。"
"干哥哥说笑了，"他笑了笑，回答得很有技巧，"这些日子，我忙于管理，不曾来向您请安，是槐儿的过错。"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推托之词，我实在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将他拉到身旁，一阵清香传来，是他身上的，不禁让我想起那个谜一般的女子。突然间，我想和他说说我的事，我和我妻子的事。
他很认真地听着，灵秀的眼睛随着我的话留下了泪，他是个很奇怪的妖，他有人的感情，却又不自知，我拭去他的泪，将他拥在怀里，他推开我起身，说了一句让我绝对意外的话。
"干哥哥，明日，我打算回兰若寺。"
从我成魔至今，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教我修习，未曾离开，为何今日他起了这个念头。这个宫中我居第一，他居第二，平常的事务都经他操办，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想要离开我。
修炼，只是为了修炼，槐儿，你不太适合撒谎，我没有拆穿，还是听你说下去。槐儿阿槐儿，你我相处数百年，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即使再亲密，有些事，也是不能点穿。为了离开我，孤傲的你都跪下求我了，走吧，我放你走，让你回去。
黑山的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冷，我站在他最喜欢的花园里，月光很美，也很冷。
"大王，"一件披风搭上我的肩头，回头一看，紫鹃站在我的身后，朝我微微笑着，"风大，请回寝宫吧。"
我摇摇头，槐儿会陪我在深夜饮酒赏月，槐儿，你才走几日，为兄却已开始感怀起往事来了。
"回去吧。"转身往寝宫走去，紫鹃乖巧的根在身后，宫灯照亮着四周，高墙绿瓦，一片繁华。
进屋前，我突发奇想，在兰若寺呆上数日后，他便会回来吧，毕竟，这里有我在，他会回来的。

兰若极乐
回到兰若寺，拂云蔽月，夜间的兰若寺阴森的连我都不愿住下来。单手划为藤鞭，狠狠的往地上抽打着，
"给我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笑声传来，小妖们从地里转出来，还是歪歪的啾啾束在园园的脑袋上，一看见是我，便开心的跑了过来，扑倒在我的脚下，亲热地曾这我的腿。
"我百年未回来，你们竟将这里弄成这幅田地。"我恼怒的踢开他们，挥开贴在我长衫下摆的小妖。
"大王，大王，"其中一只可怜兮兮的爬过来，拉着我的下摆，"这些日子，我们......我们......"
"快说！"坐在其他小妖搬来的椅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来了一个道士，"他支支吾吾的说着，"他......他法力高深，我们几次吃人不成，还反被他打得四处套窜。"
"真有此事。"哪来的道士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是啊，是啊！"其他的小妖也马上附和。
"他人在哪里？"今晚我就去会会他。
"那个道士听说......"
"南方的妖怪......"
"便跑去哪里抓妖了!"小妖们叽叽喳喳的总算是说完了。
"大王，"看我气也消了，一只小妖大胆的靠了过来，蹭着我的裤腿，"我好饿，呜呜，好饿！"
"我也饿！"
"好久没吃活物了，咯咯......"小妖们的话，听在我耳里是那样的辛酸。
"小的们重振洞府。"
杂草丛生，断壁残墙，我看见佛在黑森森的庙堂里，微开的眼睛注视着殿门外，群魔乱舞，被剥去金箔后的石身被经过百年的腐蚀已然惨败不堪，佛，早已不在，但我还在，还在佛堂外开枝散叶，即使没有了佛性，依旧四季常绿。
小妖们勤快得很，不出几日洞府就修建的差不多了，我看着兰若寺外一片鬼火磷光，雕栏玉砌的亭台楼榭在烟云中呈现，高大精致的牌坊上，红柱绿瓦。
"大王，大王，"
"洞府修建好了，"
"请大王题字啊。"
小妖们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有的还拿着文房四宝，吵闹着要我为这金色的牌匾题字。
"好。"拿起狼毫轻点朱砂，飞身至匾额前，提笔挥毫，书侠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丢下狼毫，左手挥来一阵黑紫烟雾，四个大字顿显立体。
"兰若极乐！"小妖们欢呼雀跃，夜色被磷火点亮，我的时代开始了......

拾灵（上）
白纱账下，交缠的人影，淫糜的气氛，一对柔白修长的双臂绕过我的肩膀，红唇在我的胸前游移，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前，挡住了傲人的双峰。
"大王，"她低哑的声音喊着我，坐在我的身上不停的磨蹭，"快些......快......青儿，快不行了......"
"青儿......"她漂亮的眼睛透着渴望，我没有理由拒绝她，转身将她压在身下，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青儿，是我在乱葬岗里捡来的，那日，她悲悲戚戚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她是一抹孤魂。我看她脸色苍白，身上充满着戾气，心存怨气的孤魂野鬼是无法投胎的，抛弃在乱葬岗里，更何况她没有墓碑，没有名字，甚至连座坟墓都没有。
我看见她，怀抱着自己已然被乌鸦琢啃完的尸骨，斑驳的肌肤，透着腐烂的气味，悲泣的哭声响彻整个夜晚，星空都为之失去了踪影。她的哭声，吓得方圆百里不敢有胜任靠近，吓光了我所有的食物来源，带着无奈，我不得不前去查看。
她看着我，美丽的眼睛留着凄凉的光，那具尸体，残败不堪，她却当作是宝物紧紧地抱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待我，不明白，不明白......"
"你叫什么？"我问道。
"我叫青儿，家住前方不远的白石镇，"抚过怀中已腐烂变形的脸，浅浅的笑泛在艳丽的面容上，"我是歌姬，在青楼长大，那时......"
她缓缓道来，只字片语间，我明白，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徐公子对我真的很好，"陷入过去的美好回忆，她的脸不再狰狞，月光下，竟也显出少女般的朦胧迷幻，"他说我很美，美的出尘不染，绝丽清雅。"
出尘不染，绝丽清雅，好熟悉的话，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说阿，她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们很聪明，很懂得互相讨好，奉承，从而在别人的言语间找到自信，我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但，可悲的是，作为妖的我却也逃不出，看不破......
"......他说我不该呆在青楼，他说要带我走，"一滴又一滴的血水流到腐烂的脸颊上，她在哭泣，血泪渗入她的皮肤，空洞的眼神化为愤怒的青光，"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老套的剧情，背叛是主题，无奈的女人死在这里，明白了一切，我转过身，不去理会。
"恨......我好恨......"一阵阵悲泣残绝的声音又传来了，我侧耳细听，从那日后，声音一阵高于一阵，想来，又是那只怨鬼死灵在那里哭泣。
披上外衣，我推窗望去，寺门口，磷光闪闪，青色的火焰若隐若现，哀怨的女声闹得四周不敢有人来，没人来，我还吃什么呢？
"恨啊......恨，我好恨......"磷火在半空中化为一名女子的样子，披头散发，薄衫上沾染着血迹。
"恨这个不平的世道，恨我的身世，很负我的无情男人。"哀怨变成了恨，看来，投胎的机遇，遥遥无期......
"你还在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一天不离开，我便一天无法安心的猎食。
"我叫青儿......"永远重复着她的故事，夜夜如此。
"痴儿，"指尖升起冥火，点燃她怀中的尸体。
"不......不，"眼见自己的身体开始燃烧，她疯狂的扑向我，她只是一抹幽魂，无法伤到我半分。终于，她明白了，跪倒在地，尸体在火焰中发出啪啪的声响，转眼间，便化为灰烬。她痛苦的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毁了我的一切，我的爱，我的生命，甚至连我的尸体也不放过。"
"毁了你一生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啊。"淡淡地说到，我走上前扶她起来，"跟我走吧。"
"为什么？"她疑惑的看着我，"为什么是我？"
"你心存怨念，无法投胎，"我想收留她，没有理由，"已死之人，又何必在这里感怀过往呢？"
"不，我要等他，他说会来找我的。"不愿离开，她依旧守着他的承诺。
"走吧，他不会来了，"该告诉她吗？小妖们看见了她被杀死的那一幕幕，也看见了杀她的人，我该告诉她吗，她所坚守的承诺只是一场谎言，一场欺骗......
"徐公子对我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我死了，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嘤嘤的掩面哭泣，我突然想起了黑山，他曾说过，即使放弃了他的生命，他也不会不要我，原来，人是一种喜欢撒谎的东西。
"他知道你死了，"我在骗她，决定不告诉她真相，"人，不会永远活在回忆里，鬼也不应该啊。跟我走吧，你属于我这里......"
天渐渐亮了，鸡啼过后，我也不能久留，强拉着她的手，一同遁入泥土中。她挣扎过，她还想等待，无奈她只是一只无助的幽魂，我将她封在一只黑色的骨灰坛中，起先她夜夜哭泣，直到泪流干了，她也明白了，留在回忆里只会徒留感伤。
她不再哭泣，我便将她放了出来，她做事细心，又识大体，就由她来照顾我的起居。那日，黑山上的小妖送来了中元节的请帖。黑色的请帖，轻易得打乱了我自以为平静的心，拿出酒坛，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也无法消去过往的记忆。
门推开了，是青儿，她穿着浅绿色的薄纱外衣，端着一杯香茗。
"大王，"她莲步轻移，"这是醒酒茶，请大王......"
"醒酒？"我没有醉，只有清醒的无奈，"放下吧。"
"大王......"放下香茗，她走上前，当着我的面褪去衣衫，"让青儿来解去您的烦恼吧。""青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神总是围绕着我，每每我回望过去，她总会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