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转·梦中缘----风之竹·幻狼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曲终，琴音远去，只剩飘雪的沉静。如此情深，我怎会不知？
转念，我假意生气，道："原来鬼煞倾心远方倾城红颜，山高路远，看来你经常梦中与佳人相见啊。"
"哎？你梦里没看到我？"
"我又不是女人......"
"谁说美人定是女子？"鬼煞反问。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愿一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鬼煞清唱，我看着远方白茫茫的一片，轻轻地拉着他的手。
"看来你没想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鬼煞言之暧昧，在我颈间吹着热气。
"好啦，别闹啦，很痒哦！琴......！"一阵乱动，居然把琴碰掉。
我飞身救琴，把琴甩回琴架，却不料自己摔了下去。
黑影一闪，抱着我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若没有他，铁定摔得痛死。
"原来在你心里，我连琴都不如。"鬼煞一个翻身，躺在雪地上，有点失落地说。
"居然跟琴生气。明明就是两回事。"
"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你怎么会不如琴？！我明明这么喜欢你！"
鬼煞笑了。原来如此。
"可是我怎么也不觉得你喜欢我呢？"鬼煞眨了眨眼睛，笑说。
俯身，长吻。
天涯海角，心心相印。
情意深重，青天可鉴。
第十二章完

十三）情仇难断
城郊外，恋樱小筑。
丹青喝着酒，我陪着。
他话不多，总是那幅笑脸，可我们之间也有着默契。寂静无声，却可听到弦外之音。
"好消息。好消息。"丹青可能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
"呵呵，只要你付得起银子，不会没有我得不到的消息。"
"呵呵，果然是乾坤门的人。我就知道你非等闲之辈。"
"丹青抬举了。"我泯了口酒水。
"亡国之日，指日可待阿！哈哈。"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是不是帮错你了呢？"
"千幻，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听信小人谗言，终日花天酒地，不思朝政。即便没有叛军，内忧外患，也迟早要是死路一条。"
他说的，我不置可否。"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听出来讽刺的意味，道："我亦希望鞠躬尽瘁，报效国家，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可......你不会明白的。"
"堂堂一代帝师，却要一意孤行，弃主谋反。"
"哼，他已经朽木不可雕也，我难道没有尽心尽力辅佐吗？！"丹青干脆抱着酒罐喝了起来。
"朽木？堂堂一国君主，却是个重情之人，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朽木，当然是朽木！为儿女私情而不顾天下黎民百姓，这不是昏庸是什么？！"
我也懒得狡辩。镜帝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他眼睛里的清澈，我记得。如其名，心平如镜，能看穿一切。骨子里的那份清高与尊贵，让人眼前一亮。他不应该被困在金銮殿内。他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他爱着樱梦，爱着外面的世界，他宁愿遗臭万年成为亡国之君，也要离开那座皇宫。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知得失。"想到此，我不禁感叹。"呵呵，无妨，无妨。不论是非争长短，只愿志气比天高。"
丹青喝得不醒人事，口中念念有词。看来今天是真喝多了，有点一反常态。
"沐白......沐白......我好想你......等我......沐白......"
丹青何尝不是重情之人？丹青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镜帝的想法？看着丹青趴在桌上，昏沉中泪流满脸。情字了得，困住了这么多人。沉默的丹青，醉了的丹青，笑着的丹青，怎样都让人心疼。
我替他披了件衣服，便离开了。
寒夜星光点点，我不由得叹气。真正让我烦恼的不是丹青。
丹青恋着沐白，可沐白确是皇帝杀的，而杀手则是鬼煞。三个人都如身体的一部分，伤了谁都会让人难过。你说怎么办呢？为什么这么复杂，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不敢细想，可由不能拖延。虽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可暴风雨前的安宁，总让人不寒而栗。
到此总觉得内疚，像是自己欠了丹青什么......
情仇难断，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牵住命运之船的能力？
第十三章完

十四）暗流汹涌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影子"来报，叛军已经准备就绪，只要京城时机成熟，便会一举攻城。很多叛军近日也已经混进京城，以接应大军。另外，边界战事吃紧，京城兵力不足，即使将所有能在三天之内赶到军队召回，恐怕也难以应对叛军。似乎是一场没有意义的仗。难道镜帝要效仿孔明，使一空城之计？
京城很不安全。就连怜袖都开始收拾细软了。丹青在忙着，终日不见。樱梦最近也不见人影。我倚着竹屋的窗边，听着醉樱楼那里传来的歌舞，有点彷徨，有点不安。若是京城真要变天，鬼煞势必要保护皇帝。我又应该选择什么立场？如此一战，难道救得了皇帝？纵使鬼煞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千万兵马啊！鬼煞若出了事，我也不愿独活。
丹青阿丹青，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丹青，如果我坏了你的计策，你会怪我吗？
突然一支竹签飞向我。我伸手将其夹在二指之间。"影？"
"参见主人。"
影昨天才来通报消息，今日深夜造访，定是有紧急消息。
"这里人多，我们去个清静的地方。"
∷∷∷z∷∷y∷∷z∷∷z∷∷∷
"影，什么事？"
"组织内部已经混乱。门主已死，东堂主不知所踪，但很可能武功尽失，早已死亡。西堂主自居门主，但门中上下对他并不支持。总之门中内务已经混乱，狼竹大人要小心。"
"门主和大哥已死？谁干的？"
"极有可能是西堂主。"
二哥生性残忍，定会想尽办法铲除一切可能继位的人。看来我的处境真不乐观阿。
"那你就带个话回去好了，我没兴趣争门主之位。千幻不过是门主义子，蛹一个，不配也不想做门主。"
"狼竹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门中事务，还是麻烦你们多探听一下了。你们也小心。"
"影子"是我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只要有光，就会有影。每个"影子"都只有"影"这个名字。眼前就是"影"中之一。
"狼竹大人，还有一消息，是关于你要我们打探的。"
心里一紧，忙道："出了什么事？"
"镜帝已经不在京城皇宫之中。宫中皇帝，乃是一傀儡。"
"傀儡？走了多久？"
"假皇帝应该是他在宫外找来的一个替身。傍晚离开的，镜帝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
那也就是说凤仪樱梦也不在京城。这样也许更安全了。
"叛军可能明后天就会攻城。狼竹大人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塔吉已经到达京城，随时可以接应你。"
"皇帝身边的杀手呢？"
"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影子顿了顿，"关于鬼煞，我给您带来了个很糟糕的消息。"
仿佛身入冰窖，突然脊骨甚寒。
"叫塔吉立刻准备。明天太阳落山之后，按我的信号行事。"
"狼竹大人，您真的要这么做？"
"你也快去准备吧。"
如此漩涡，我已然深陷。还有什么办法呢？
第十四章完

十五）无奈鸿门
次日黄昏。
鬼煞果然准时赴约。我一身红衣，倚在竹屋门口，笑道："美酒佳肴，万事俱备。只欠美人入座了。"
鬼煞笑了，仍然是那么温柔的笑，只是多了几分疲倦。多事之秋，想必他也有些累了。只是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我们以前总是趁皇帝来的时候相约一起，都没好好坐下来吃过饭。今日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顿饭，也值得庆贺。先干为敬。"
"好。"我看着他把第一杯喝了。
"今天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吃饭？昨天我来找你，你不在。你什么时候有客人了？"
"我若不把你叫出来，你也不会和我好好吃顿饭是不是？精忠报国，保护天子是你的职责。我知道。可是我的寂寞，你家皇帝倒是了解？"我自顾喝了一杯酒。站在窗边，幽幽道。
鬼煞从背后抱住我，"我也想多陪你，只是......"
"别糟蹋了这一桌好菜，也别毁了这坛陈年女儿红。干吗说不开心的事？"
我的心思，你知道吗？
鬼煞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至于客人的事，呵呵，我们猜拳吧。你输了，你喝酒，我输了，我就告诉你。"
鬼煞听之，莞尔一笑："你既然会输，还兜圈子？"
"这么自信？
"我不想知道你和客人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你对着我一个人就好。我们把规矩改改吧。我输了，我喝一杯。你输了，你亲我一下。"他邪邪地扬了扬嘴角。
"呵呵，那就这么定了。"只要能让你多喝点，怎样都好。
"不过今晚我要替皇上守夜，不能喝太多啊。"
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在说真话。天下可以负他，他却不会负了天下。我是否也是负了他？
我跨坐在他身上，将酒含在口中，低头将酒全数吻入他口中。鬼煞，今夜你只要喝了三杯酒，以后就不再会烦恼世间琐事了。就当是为了我吧。我不愿意离开他的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再感受这熟悉的温度。也许不会再有了。那就今天一并补齐吧。良久，唇分。连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疯狂，甚至有点粗鲁。我痴痴地看着他，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当要失去的时候，即使平常多珍惜也舍不得。渴望一生一世在一起，却要狠下心，让自己肝肠寸断。
"我若是酒后乱性，你可别后悔啊。"鬼煞搂着我的腰，笑道。
我也笑了。我喜欢看他的笑。他笑起来让人温暖，少了杀手的冷酷与漠然，多了几分柔情和感性。这才是真正的他。漫不经心的面具后面，是骨子里的温柔。
"看来我是酒喝多了，怎么头晕了？"
"当日某人在屋顶上说自己千杯不醉，怎么这么快就倒了？"药力发作了，但戏还是要演下去。
"看来美人佳酿后劲很大，这么快就......"
鬼煞倒在我怀里，我拍了拍他，确保他真的睡着了，才把他扶到床上。
我吹灭了蜡烛，替他把衣服都换好了，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我给他用了迷药。当然，若是下在酒里，他一定会发现的。所以我把迷药的成分一部分则泡在酒中，而使用的玉杯则是迷药的另一部分。只有两者混合，才会能有效。为了鬼煞，我也是煞费苦心。
我轻吻他额头，轻叹道："你就要去大漠了。以后你就可以云游四海，不再烦恼这里兵戎倒戈的混乱了。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不想你承担这样的痛苦。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就算这是天下最蠢的决定，那也是因为我爱你。"
窗外传来布谷鸟声。塔吉进来了。我没抬头，仍然看着沉睡中的鬼煞，问道："一切就绪？"
"嗯，只是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塔吉，鬼煞就拜托你了。"
"能让你倾心的人，一定与众不同。只是我这个大哥看不下去而已。"
"大哥就别担心千幻了。一路上麻烦你照顾他了。迷药可以持续五天。倒是你们应该已经快到大漠了。
不过以他的个性，一定会醒了就回来。大哥，千万别让他再踏进这个国家一步。至少不是现在。"
"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好也没办法。这里是我的积蓄，还有我的信。他到了大漠再让他看吧。这块玉牌可给我行走江湖带来不少便利，你给他戴上吧。将来他去哪里都方便些。"
"你对他真好。"
"他是好人啊。是我负了他。总是伤他的心。"
"可是你又......"
"没什么，今生有他一路相陪，我幸福。"
"他的剑，我还要用到。"剑者剑不离手，拿了他的剑，又伤了他一次。
"你们快启程吧。不然来不及了。"
"他日要是他另结新欢，我定饶不了他。"
我剪下鬼煞一缕发丝，笑了："大哥，他若是能幸福，就让他去吧。他不应该只活在过去。"
他的部下把鬼煞扛了起来。我送他们二人出去。塔吉问我还有何话要说，我摇头。
"安塔，一路保重。"
"兄弟，保重！"
我们握拳相击。曾在敖包前结下的安塔，与他的同伴一起消失在夜色。
一壶陈年女儿红，一袭红装，今生难做一世鸳鸯。有缘来生再续。
天涯海角，永不相忘。
第十五章完

十六）一笔勾销
夜，月如钩。叛军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也许已经进到了京城。
我换上了鬼煞的衣服，施展轻功，在林间穿梭。我没鬼煞那手好剑法，所以一场战斗应该很快就以我的失败而结束。明明最让人放心的应该是鬼煞，却满脑子想着他。
按照昨晚的消息，叛军所册封的新皇帝想要鬼煞替其做事，被鬼煞拒绝。此人虽然惜才，可是才若不能为其所用，那只有剔除。这个皇帝还专门下了一纸战书，让鬼煞不接不行。对手是黑蛆。此人武功阴狠，也善用毒药。黑蛆是江湖五蛆之首。五蛆向来不会独来独往，所以其他四人一定会躲在暗处，趁机偷袭。只要能除掉鬼煞，江湖规矩谁又会在乎？
地点选在了金銮殿顶。只要牵制住了鬼煞，取镜帝的人头就容易多了。不过镜帝还是棋高一招，先行离去了。
离约定时间还早，我先去了趟恋樱小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总觉得有事发生。我轻轻落在寂静的庭院。光秃秃的树枝，满地的落叶。人去楼空，才几天就显得这么荒凉。
"鬼煞？！"
回身，竟是丹青。
"沐白是你杀的吧。"丹青话中带着怨恨。
我只能点头。
"你杀了我爱的人，这仇不能不报。"
"......"
"我知道你和千幻什么关系。我和千幻毕竟朋友一场，我若杀你，他定会难过，恨我。可是仇依旧得报。你纵然是听令皇命，但也是凶手之一。我这里有一瓶‘断肠露'，不会要你的命。可是后果如何，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症状，那要看你的造化了。你若有胆色就喝了它，从此我们的恩怨也一笔勾销。"说罢，他扔给我一白色的小瓶子。
"当然，你也可以拔剑杀了我。反正我也不会武功，在你面前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我等下就回去派人保护镜帝他们。这场杀戮，我已经受够了。我所期待的只是一个新的王朝。你杀了我，镜帝他们更不会安全了。樱梦如果有事，千幻不好过吧？"
原来鬼煞最大的弱点，居然是我。若是鬼煞，他会怎么选呢？
我喝了，一滴不剩。我将瓶子倒过来示意，随手把瓶子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