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爱我----苍绯灵

看到他又摆出一副正义的模样，我开始激动，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打他一拳，将他打醒，或者，也是将我自己打醒吧。
"明之你冷静点！"他终于回过头来看我，那眼镜片后的双眼，依旧没有感情。
"你怎么没有改姓？找到亲生父亲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改姓呢？赵家老头子已经躺病床上了，什么都是他老婆管，他老婆果然不承认你吧......"
"赵老爷子上个月就已经去世了。"樊清俊突然打断我的话，愣了一下，我的心中突然开始偷笑，赵老爷子死了，也就是说他在赵家最后一丝的地位都没有了，现在赵家还留着他，恐怕是因为还有点用吧。
"还有，赵家的独子已经回来了，现在已经由他掌管赵家的一切了，我现在是他的助理。"
独子？我第一次听说赵家还有一个独子，记忆中，不是因为没有儿子，赵家的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的吗？
"我现在就是带你去见他，赵家的独子叫赵希诚。"
这个名字，在我的耳边响起，震惊的后退，我整个人撞在了车门上。
"怎么？"
"没、没什么......"
想不到，赵希诚竟然会是赵家的独子，樊清俊同父异母的哥哥。
樊清俊厌恶我，没想到现在跟的一个人，依旧是同性恋，看来他厌恶的根本不是我，只是曾经那种穷苦得不见天日的生活而已。
或者说，他厌恶的只是我身上肮脏的血液而已。
现在，我都还能清楚地记得樊清俊甩开我时候的嘴脸，那厌恶的，鄙夷的，仿佛同性恋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的嘴脸。
明明不接受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恋情。
为什么会同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呢？
究竟一直以来，是我的世界观错误，还是其他人的错误呢？
我无法明白这一点，想了很多年，也无法明白，但是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相信爱情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爱上任何人了。
苏晓莫，只是一个依靠。
不知道，是不是进入成人的世界后，都会变成樊清俊那样的人。
不知道，苏晓莫今后，会不会也变成如我们这般令人厌恶的大人。
16
"请进，少爷在里面等你。"
门被打开，樊清俊微微侧身，让出路来，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太多的停顿，深呼吸一口后走了进去，门，在我的身后关上，然后我看见了站在窗边正在浇花的赵希诚。
"希诚哥......啊、不，赵少爷......"
听到我的声音，赵希诚转过身走过来，满脸温柔的笑容，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怎么，知道我是赵家继承人后，就不叫我希诚哥了？"
"嗯......希诚哥......"我一直在这个男人面前装乖，或许，我一直在我所有的客人面前装乖吧，每个客人都喜欢身边是个漂亮的娃娃，不吵不闹，只是会甜甜的笑的娃娃。
"我听清俊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赵希诚示意我做到沙发上，帮我倒了一杯酒。
"嗯，希诚哥......"喝掉了杯中的酒，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我要杀一个人，帮我杀一个人。"
"嗯？"赵希诚似乎有些吃惊，惊讶过后又露出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将我拉近，轻触我的唇，然后靠近我的耳边，"明之知道要付出什么吗？"
"嗯，知道。"我点点头，抓住衣服的手，不断地发抖。
我当然知道要付出什么，那黑暗的世界，我并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有时候，我真是猜不透明之，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面究竟想着什么。"赵希诚放开我，目光从我脸上离开，"其实萧哥开始为我介绍的并不是你，而是魏冉，他似乎不想让出你呢，但是别人越不想让出的东西，我就越有兴趣，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将萧哥迷的团团转，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明白。"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有什么魅力？
我也并不知道，那些追捧着我的男人，究竟是喜欢我的什么地方呢？
或许真像别人所说的，魏冉是高傲的美人，那坏坏的脾气吸引人，而我，却是从骨子里坏出来。
"清俊是你的哥哥吧？"
"嗯，是。"
"那你的父亲？"
"只是个乡下的农夫而已。"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樊清俊的父亲是赵老爷子，我曾经奢望过，或许自己的父亲也是什么大人物也说不定。
"我还真是对你们的母亲感兴趣呢，没有结婚，却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儿子。"
"过去，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生活的。"
我笑着，想要将气氛变得融洽，这么久，赵希诚都不曾问我要杀的是谁。
"有机会，我还真想会会他。"赵希诚摸了摸下巴，笑脸依旧，"啊，对了！住在你家那个男人，叫苏晓莫对吧......"
"他只是一个借住在我家的邻居而已，因为来这里上大学，我妈又喜欢到处帮助人，所以......"
"怎么？这么紧张，我只是提到他的名字而已。"赵希诚伸出手将我搂在怀中，手指轻抚我的脸蛋。
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紧绷，为什么，明明是个有着温和笑容的人，我却一直觉得他可怕呢？
"其实，来拜托我们杀人的人并不多，既然有能力答应我们的条件，为什么不自己去杀呢？"
赵希诚询问着，我却迟迟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沉默，答案，当然在我的心中，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说出来。
"算了，我也不深究了，你要杀的人是谁？"赵希诚放开我，向桌边走去。
"陈睿，我要杀的人是陈睿。"站起身，我看着赵希诚，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周身有什么东西释放出来了，猛然，我又将那一切收回去。
"尸体你想要怎么处理？"
"我要他的骨灰。"
"三日后会给你结果，同时，你也会拿到属于自己的工作。"
"那我先告辞了。"
鞠躬，转身离开，轻轻敲了敲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樊清俊。
"对了，明之，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想起来了与苏晓莫的约定。
"算了，下次再约吧。"赵希诚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温柔的笑笑，并没有多说别人，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关上门，离开了赵希诚的视线，全身的汗毛孔终于打开，整个人如瘫了般靠在了墙上，樊清俊看着我，想要询问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问。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门后谈的是什么交易。
他永远，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人罢了。
17
"晓莫，这边！"听见我的声音，原本一直低头看地面的苏晓莫抬起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向我跑来。
"哥，你来了。"
"怎么样？"
"该办的都办好了，下周开始上课。"
"嗯......不错啊，终于成为Q大的学生了！"我捶着他的肩，看见他露出羞涩的表情，"想吃什么？"
"不知道呢......"
"带你去吃西餐吧。"走到路边拦下计程车，正准备进去，却被苏晓莫拦了下来，"怎么？"
"我不喜欢吃西餐，我们去别的地方吧。"苏晓莫顺手关上了车门，朝司机做了个不好意思地手势，看着司机面色阴沉的将车开走，"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带你去吧。"
有些疑惑，但我还是跟着他，坐了地铁，转了公车，半个小时后，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小餐厅门口。
"有时候我会从这里带点外卖回去。"苏晓莫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抬头看着面前这家店，疑惑的目光又转向苏晓莫。
"今天为了庆祝你进Q大，是我请你吃饭哦！"
"嗯，我知道，我很喜欢这里的东西，所以既然是你请我，我来决定地方应该可以吧。"
苏晓莫用急切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怕我反悔一样，我点了点头，朝里面走去。
普通的餐厅，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干净，服务生和老板娘面上总挂着热情的笑容，像这样的小店，我有多久不曾进来过了呢？
苏晓莫轻车熟路的叫着饭菜，居然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该高兴吗，他将我的喜好记得如此详细，或许，应该高兴吧。
"你爱吃什么，也叫一点。"
"嗯，我不太挑食，什么都吃。"苏晓莫朝服务生微笑着示意这些东西就可以了，服务生满脸通红的离开，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看见两个帅哥，似乎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还真是好养。"
"嗯......我妈也这么说......"苏晓莫低头，脸上又涌起羞涩。
我很喜欢，满面羞涩的苏晓莫，我也很喜欢他因为害羞而做的那些小动作，总觉得，特别可爱。
饭菜很普通，正因为很普通，所以很好吃，这些年来，似乎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却吃得如此快乐，与苏晓莫坐在这家小餐厅吃饭，我会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像他一样，恋爱、学习的普通人。
"晓莫，你上大学后，不会去找女朋友吗？"
夜晚，躺在苏晓莫的身边，我紧紧搂住他的手臂。
"我只喜欢明之哥。"
"那可不一定哦，大学里面女孩子那么多，即使不是女孩子，比我好的男孩子也更多，晓莫总会有一天变心的。"
"没有，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谁都比不过。"一瞬间，苏晓莫焦急的抓紧我的手，拼命让我知道他不会变心一样，满眼真切。
"是吗，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我没有想到，我在苏晓莫的眼中竟然是最好的，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一天，待他看上了别人后，就不会觉得我是最好的了吧。
原本，我就没有什么值得赞颂的地方。
"哥，你是嫉妒了吗？"突然，苏晓莫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笑出声来。
"笑话，我怎么会嫉妒。"甩开他的手，我拉紧被子转过身。
"哥真的不是嫉妒？"
"是啊，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会嫉妒。"
"哥真的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确定的告诉他，同时，也是告诉我自己。
身后突然静了下来，我想要转过身看看他在干什么，但是却无法转身。
"哥......"温热的体温突然贴上来，苏晓莫从身后紧紧将我抱住，唇抵在我的耳边说话，"那我们说好了哦，哥永远不爱我，永远也不会爱我。"
"白痴......"我翻了翻白眼，握住他的手。
"哥不爱我，就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没有人在哥的心上，哥就永远不会伤心，我不想看到哥伤心。"
"晓莫......"
"所以我们说好，这辈子，只有我爱哥，哥永远也不要爱我。"
......
沉默一阵之后，我抓起苏晓莫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嘴角露出了笑容。
"嗯，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我鼎鼎大名的樊少爷，怎么会爱上你这个穷酸小子。"
然后，房间里传出了我们的轻笑，苏晓莫将我转过来，吻上我的唇，热度，渐渐爬满全身。
"哥好漂亮......"苏晓莫居高临下看着我，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渐渐染上情欲的颜色，"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搂住苏晓莫的脖子，我吻着他，甜甜的，软软的嘴唇，青涩得让人全身发颤的嘴唇。
我不爱苏晓莫吧。
我只是，当他是我的避风港。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爱吧。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爱呢？
18
那天的清晨，门铃被邮差按响，整整一夜无法入眠的我拉开苏晓莫搂住我的手，轻轻走出卧室。
微笑着从邮差的手中接过包裹，签名，微笑着送他离开，关门，然后，整个人虚脱的坐在了门口，手，不断地颤抖着，似乎要将手上的包裹摔毁，我甚至不敢看里面的一切，这样的东西放在手中，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避免的罪恶感。
"哥，哥你怎么了？"
卧室那边，突然传来了苏晓莫的声音，惊讶的回过神来，将包裹放在桌子上，走进卧室。
"我送你去上课吧。"
"刚刚有谁来了吗？"
"有朋友寄东西给我，托我交给另外一个人，我送你去学校后顺便过去。"我笑着，拉开柜子开始穿衣服，听见身后传来被子的声音。"嗯？"
"哥......"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身后被抱住，细碎的吻落在了肩上和背上，身体，开始升温。
"嗯，晓莫......"
"哥，再一次吧，上课还早。"苏晓莫搂住我的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抚摸，轻柔的，如膜拜圣品般，但是却是我喜欢的感觉。
"啊......"转过头，与苏晓莫亲吻，那温柔的唇，还未染上冰冷，暖暖的，要将我融化。
"喜欢吗？"
"嗯，喜欢......"我的身体是冰冷的，不是表面冰冷，是从心开始冰冷，冷得全身发抖，我紧紧抱住苏晓莫，吸取他身上的温暖，依依不舍。
"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店里挺多事情要忙，你下课后自己回去吧。"
苏晓莫突然伸出手，紧紧将我搂入怀中，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哥，真不想离开你。"
我推开他，周围已经有人促足观看了，指指点点中带着奇怪的笑容。
"你快去上课吧。"
"嗯。"苏晓莫转身向学校内走去，背影，看起来像吃到了蜜糖的小孩般开心。
随着苏晓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笑容，从我脸上褪去，看了看手中的包裹，身体，又开始颤抖。
到墓园的路并不远，安静得，好像随时会冒出东西来一样。
我找到了魏冉的墓，墓碑上，一张清新的笑脸，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魏冉为什么会做这一行，明明看起来非常讨厌。
我不知道魏冉的父亲究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魏冉与陈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魏冉为什么会喜欢陈睿，魏冉究竟喜欢陈睿的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魏冉......
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魏冉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一张脸，随着记忆的奔走，慢慢消失不见的东西。
我们只是两个认识的人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我才觉得奇妙吧。
不是扫墓的日子，周围冷冷清清，我确定了周围没人，拿出了魏冉的骨灰坛，很干净，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打扫。
将陈睿的骨灰倒进去，坛子，被装得满满的。
这样就好了。
这个男人，我不知道魏冉是不是还爱着，但是，死后如果能遇到，所有的事情，就可以亲自来解决了。
我是个相信宿命的人，同样，也相信着地狱的存在。
因为，我相信我死后的那个归宿。
包裹里只剩下一枚信封。
我知道，这就是给我的任务，拿出信，深呼吸着，墓地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粉红色的信封，好像情书一样，透着淡淡的香味。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那边的特殊趣味，反正，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东西。
打开信封，里面，仅仅只有一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