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声,安旭日靠上前粗鲁地把纤瘦的身体从地上扯起来。「过来。」
「我不想见爸爸!」惊恐地瞪大眼,额头上的伤还让他无法思考,脑袋里乱成一片,他现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爸爸。
「安落阳,我不是帮你,我是帮向境遥。」拧起眉心,安旭日扯著弟弟也不管他是不是会摔倒,自顾自往外拖。
好几次安落阳都因为腿软跪倒在地上,又被更用力的抓起来拖著跑,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整个人介於现实跟睡梦间那种不真实。
穿过长长的走廊,左拐右拐了好几次,还爬了一道楼梯,安落阳头昏眼花地发现自己被带进布置华丽的空间,像是会客厅的地方。
「落阳!」昏乱的眼眸还没有对准焦距,耳朵先一步听见熟悉的低沉声音。
「境遥先生!」身体很痛,痛得他几乎每动一下就会摔倒。可是安落阳还是不顾一切,甩开了哥哥的手,从声音捕抓到男人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飞奔过去。
敏捷的动作既优雅又确实,高大结实的身影很快来到安落阳身边,在他又一次跌倒前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为什麽受伤!」对他总是温柔或者坏心眼的声音,暴怒的吼开,贴著男人胸口的脸侧可以听见心跳有力的动著,每一下都撞击在他胸口上,慢慢填去黑色的洞穴。
「境遥先生......我、我回来了......」男人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属。
「欢迎回来。」努力压下怒火,向境遥轻柔地吻了吻安落阳白到泛青的脸颊。
安心吐口气,安落阳没有更多的力气,整个人晕厥过去。
「这是怎麽回事?落阳为什麽受伤?」抱紧怀中更瘦弱的身躯,镜片後的黑眸几乎喷出火焰,凶狠地瞪著安旭日。
「向先生,这是怎麽回事?你跟安落阳是什麽关系!」把刚刚那幕尽收眼底,安道升率先尖锐地拉高声音质问。
「恋人。」回话的不是向境遥,而是咬著嘴唇脸色发白的安旭日。「他是安落阳的恋人。」
「滚!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恶心的变态!」爆跳如雷地怒吼,安道升抓起桌上的糖罐,看来就要往向境遥扔过去。
「我也要滚吗?」悠悠哉哉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笑嘻嘻地开口,一句话成功阻止安道升的动作。
「不......黑尔先生,您怎麽会跟这种人是朋友?您不要被欺骗了,我专攻精神科,看过太多这种恶心的病例。」惊觉自己的失态,安道升努力陪笑。
「病例?」很感兴趣似的扬起眉,阿诺德左手靠在扶手上,优雅閒适地支著脸颊,漂亮的指尖轻敲。
「鸡奸是种病态,患者对这种异常的性行为感觉到犯罪般的兴奋,并不容易治愈。」
喘了几口气,安道升的笑容终於比较放松,但仍狠瞪了向境遥一眼。「安落阳就曾经在医院里接受过治疗,没想到还是没治好,还找了人一起堕落。」
「与你无关。」虽然恨不得上前赏安道升几拳,向境遥还是努力克制怒火。
从他的专业来看,安落阳的状况不太好,不立刻送医恐怕会有危险。没有任何事情比安落阳更重要,要讨回这口气方法多的是!
看了笑咪咪的好友一眼,向境遥小心翼翼抱起安落阳,扭著薄唇。「抱歉,请恕我不多留。」
「把安落阳放下来!你这个外人,凭什......」安道升又气冲冲跳起来,本想冲上前却被瞪来的黑眸狠狠定住。
「安落阳10年前就跟安家没有关系,请不要强迫我提出告诉。」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变态,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站住!」
冷笑声,向竟摇头也不回的带走人。同时,安道升也被啪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回头,几张照片散在桌上,他愣了下脸色从通红变得苍白最後铁青。
「看来。」阿诺德一派优雅地微笑,十指交握放在膝上。「安老先生您专生变态啊!」
不远处,安旭日脸色惨白,却固执地咬著嘴唇直挺挺站在原地没有逃跑。
关於歌颂爱情这件事--26(完)
盛夏的阳光是亮白色的,少年眯著眼睛,咬著苏打冰棒,带著蓝色的冰棒在阳光下像是他微蓝眼眸里的光芒。
刚运动完,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沁著一层汗水,也闪闪发亮。麦芽糖色亮丽的发丝,带著一点透亮的金黄,被风吹的翻飞,蝉鸣声跟树叶的沙沙声,在炽热的阳光下制造出一点微凉。
冰棒溶化的速度很快,甜甜的糖水开始往下滴,沾在少年漂亮的手指上。原本优閒地舔著冰棒,看著在阳光下浮著一层光彩的树叶,轻易被几滴糖水破坏。
快速地两三口把冰棒吞下,少年微微皱起脸,吃太快的结果头像被冰冻了,微微抽痛了下。
「应该买冰淇淋才对......」吐吐被冻得发红的舌头,少年弯著眼开心地笑著。
风其实也带著燥热,少年却不在意,他喜欢树叶、衣服或是头发被吹动的感觉。坐在台阶上的身体大大伸个懒腰,少年转个方向,躺在台阶上。
阳光从枝桠间带著一点青绿散下,在他清秀的脸上、纤细但结实的身躯上错落著阴影,净蓝的天空与棉絮般的云,也跟著活泼地摇盪。
後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後来 终於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不知不觉,少年眯著微蓝的眼眸,轻声哼唱著他最近喜欢上的歌。那种惆怅让少年很感兴趣,他还不很了解歌词里的意境,对这个年龄的少年来说,每一件事情都是带著希望的,如果遇到对的人为什麽会放手呢?
可是他很喜欢这首歌......清澈但是带点羞涩的声音,哼起歌来非常温柔,跟蝉鸣、树叶的沙沙声一起,在微热的风里盪漾。
他没有想到会看到少年,在很久以前错过之後,很多东西都跟他的心一起被破坏了。
盛夏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缓缓踩著有些畏惧的脚步,走上台阶。
「你好......」居高临下看著少年健康愉快的脸庞,有色墨镜下的眼眸微微弯起。
轻柔的歌声瞬间停下来,刚好停在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他稍稍缩起肩。
「啊......抱歉,我挡道路了吗?对不起!」少年慌张地坐起身,胀红脸腼腆地抓著短短的麦芽糖色发丝。
「不......」他笑著摇头,虽然想表现出轻松的态度,却还是不由得咬咬嘴唇。「我也曾经很喜欢这首歌。」
在少年有点好奇的目光下,他在少年身边坐下,紧张地对少年微笑。「我可以跟你聊天吗?」
「好啊!我不太好意思让人知道我喜欢这首歌呢!」少年又抓抓头,微蓝的眼眸清澈得跟天空一样,真诚坦率地看著他。
「为什麽喜欢?这首歌很悲伤......」讲的是一个错误、 一场分别,然後再也无法挽回。
「我也不太懂......」少年稍稍皱起眉认真思考,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已经很久不这样认真面对人。
「我也还不懂爱情到底是什麽东西,但我想那一定是很美好的感觉。」思考了许久,少年不好意思地转开眼,但很快又转回来。「如果很相爱,为什麽会分开或是伤害对方呢?」
「因为......」略显苍白的唇动了动,最後浮起苦笑。
最单纯的问题,却让人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正因为单纯,反而没有答案,爱情太过复杂了,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错误答案。
「大哥哥,你哭了吗?」少年慌张得凑上来,似乎正努力思考要怎麽安慰他。
「不......每个人一开始都觉得自己不会错过那个人,也绝对不会伤害自喜深爱的人,爱情只要开始了就会永远永远不改变。」这是他曾经很相信,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当中,伤痕累累的看清楚那种单纯天真,有多脆弱。
他花了10年,才终於明白......错过的不会再回来,他只会成为回忆,在记忆里慢慢消失。而他曾经爱过的人也只是摸不到的回忆,总有一天会被新的回忆取代。
「可是喜欢了为什麽会改变?」少年讶异地瞪大眼,那种不可置信的慌张,让他有趣地笑起来。
「因为我很胆小,我以为我爱他,其实是爱我自己......」抬头看著从枝桠里散落的日光,他摘下太阳眼镜,泪水从眼角滑下,他却没有眨眼睛。
「再见了,谢谢你陪我聊天。」当他在看向少年时,台阶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蝉鸣声、树叶的沙沙声中,隐约听得到那温柔的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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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在医院病房里,阳光柔和地从窗帘外撒落,很明亮却不刺眼。安落阳眨眨眼,一道影子刚好落在他脸上。
追随著影子,他发现男人熟悉的身影,抱著手臂坐在床边,因为背对著阳光的关系,刚毅的脸庞上的阴影让男人看来有些消瘦,眼镜可爱地歪斜,有力的眼眸是闭著的,应该是睡著了,呼息很平稳。
身体有些重,似乎还留有些微麻疼,但要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倾身在男人脸颊上轻吻。
「嗯......」男人没有醒,只是模糊地哼了声,他忍不住捂著嘴笑起来,然後又流下泪。
他一直在哭,但跟过去每哭一次,心里的洞就越深越绝望不同,那黑色的色彩随著眼泪慢慢流掉。
当他发现的时候,自己正在哼那首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听的歌,而男人镜片後有力的黑眸,也在一阵颤动後睁开来,对上他的眼眸。
「境遥先生,当我们分开後,你会怎麽回忆我?」他停下哼唱,却停不下眼泪,又哭又笑地问道。
「假装不在意了,却会一直很寂寞。」男人思考了下,低沉的声音有力沉稳,敲在他心口上。
「一直吗?」不管是多简单的话语,只要是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都甜美得让他心痛。
「也许我会越来越不寂寞,也许我会爱上另一个人,但回想起你的时候,一定会寂寞。」男人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将瘦弱的身躯抱进怀里。
「境遥先生,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情......我小时候想过很多,爱情到底是什麽东西,大家都有自己的理想,我也有。」将脸藏近他最喜欢的胸膛里,熟悉的气味跟温暖的体温,几乎融化他。
「嗯......」
「境遥先生,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告诉你『我爱你』这句话,我想在你身边,只有这时候安落阳才存在。可是......」抓著衣襟的手轻轻颤抖,安落阳喘了好几口气才终於能继续说话。「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我不想逃避所以我不能说谎。」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在我身边不要消失,这样就够了。」男人紧紧抱著他,用力得像要将他压进身体里,他也努力回抱。
没有人能回答爱情这个问题,明明很简单却没有答案。可是,这样不就够了吗?听著男人平稳心跳,跟自己的心跳声慢慢融在一起。
「回台湾後就去见我爸妈吧!」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发顶,他软软地哼著,脸颊有点烫,所以往男人怀里缩得更深。
「也许我们没办法永远在一起,但安落阳请你记得,我爱你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嗯......」
熟悉的旋律在脑中回盪,错过之後的後来,终於握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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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局可能会让人有点惆怅
可能不是非常甜的皆大欢喜
蛋白还是希望大家喜欢
终於把心里想写的东西都写完了
呼~~~~
本来想写卢医生,後来发现安旭日先写比较顺可是我的坑好多......给我时间思考接下来要怎麽办才好谢谢大家支持到现在
我好爱你们啊(熊抱)
关於歌颂爱情这件事(番外)--初恋
弟弟出生的时候,就只是一只猴子。
那年他七岁,觉悟到自己必须成为一只粉红色猴子的哥哥。不再是家里独一无二的孩子,所有的东西必须先分给弟弟,然後自己才可以拿,包括跟爸妈撒娇。
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也不太喜欢跟爸妈撒娇,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他还是喜欢自己去做。
後来,猴子变成白白胖胖的娃娃,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嫩嫩的脸颊,看到人就会可爱地弯著眼睛笑,小小的嘴巴动呀动的,咿咿啊啊地自言自语。
因为很有趣,所以从学校回家後他洗完手,将书包放好,换上家居服後,就会跑到弟弟的小床边,努力垫著脚尖趴在木栏上看著弟弟对他笑嘻嘻的。
「妈妈,我可以喂弟弟喝牛奶吗?」小婴儿吃东西的时间很固定,但是次数很多,经常妈妈时间一到就必须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喂弟弟。
他觉得很有趣,有一天他坐在妈妈旁边,胖胖的小腿端端正正地并拢,一脸认真地歪头看妈妈这麽问。
妈妈正抱著弟弟喂奶,粉粉嫩嫩像草莓软糖一样的小嘴巴努力地含著奶嘴吸著,泛红的脸颊跟著动,偶尔还会对著妈妈咿咿呜呜地说话。
他觉得弟弟真的非常可爱,比他看过的小婴儿都还要可爱。对於能成为这麽可爱弟弟的哥哥,他觉得很开心,也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保护弟弟。
「好啊,要小心扶著弟弟的头唷!」妈妈对他眨眨眼微笑,将弟弟舞动著双手小小软软的身体,放进他准备好的手臂间。
当他小心翼翼地学著妈妈扶好弟弟的头时,奶瓶却滑掉了,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弟弟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小小的嘴巴张开看起来要哭了。
来不及等妈妈把奶瓶捡回来,他慌张地把手指放到弟弟嘴边,软软的嘴唇碰到他小小的手指,咿咿啊啊了几声,含住了。
手指被吸吮的力道吓到,他慌张地张大眼睛看像妈妈,原来小婴儿吸奶的力气这麽大啊!可是妈妈没有把奶瓶交给他,反而笑得有点奇妙,开开心心地跑去拿了相机,把他跟弟弟照下来。
当然,弟弟後来还是哭了,毕竟他的手指甚麽也没有。
他很难过,身为哥哥他怎麽可以让弟弟哭呢?他应该要保护弟弟,因为他最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後来,他们慢慢长大,弟弟踩著他走过的道路,跟他进一样的幼稚园、一样的小学,他想以後他们应该会进相同的国中,说不定连高中大学都可以考到一样的地方。
他国一的时候,弟弟进了小学。七岁的弟弟大概也是他看过最可爱的小学生,因为遗传到妈妈的长相,漂亮的眼睛颜色有点浅,睫毛纤丽修长在白皙的肌肤上映下一点青影,草莓软糖一样的嘴唇常有点任性地噘著但带著笑。
「大哥,你在读书吗?」房门被敲了敲,他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弟弟可爱的小脸从门边探进来,弯著眼睛对他笑。
「嗯,有问题吗?」他也对弟弟微笑招招手:「进来吧,大哥不忙。」
学校的功课他应付起来游刃有馀,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他乐於当弟弟的小老师。
「嗯嗯!」开心地跳进来,弟弟抓著作业本,跑到他身边,扑在他腿上,小手抱著他的腰。「大哥我跟你说喔!老师好讨厌喔!出好多作业,我的手好酸。」
「有多少?」他温柔地摸著弟弟柔软的黑色发丝,缠绕在指间的触感非常舒服。
「生字本两课,老师圈了30个生字喔!每个生字都要写20次,还有数学作业。」粉嫩的脸颊贴著他大腿磨蹭,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嘟起来的小嘴唇,看起来很甜的样子。
「数学不会吗?」手指从柔软的发丝,滑向纤细的後颈,小心翼翼的揉捏。「路遥,自己算过吗?」
他知道弟弟很聪明,但却对数字没有耐性,又仗著他的疼爱常常直接把作业簿空白的带到他面前,不肯自己先算过。
「没有......人家不喜欢数学嘛!大哥,教我好不好?」小脸又撒娇地磨蹭了蹭,弄得他只能苦笑。
「好吧。」从来没办法拒绝弟弟,听著小小的欢呼声,他宠溺地揉著弟弟的发。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兄弟总是在一起,他的房间里除了自己的书桌,还有弟弟的小桌子,当他读书的时候,弟弟就会乖乖地坐在自己的桌前,摇晃著粉白的腿看书或是写功课,不时出声跟他聊天。
如果,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不要分开、不要长大,永永远远都这麽亲腻。
可是人总是会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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