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屋"原本是林傲然一个人打理,但由于白天别的工作,会常常不在店里。直到认识金在中,在林傲然的"死缠烂打"之下,在中最终还是同意了,辞掉了临时的工作来到这里成为代理老板兼职主厨。当然,由于在中以前的特殊身份,林傲然特意叮嘱其他店员不要说出去,至今,也很少有人知道在中在这里。
喝了一口白菊茶,甘甜而又微微带苦的口感,却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浓厚的香气充满温暖的气息。
"我在茶里加了点白兰地,怎么样?"林傲然微笑着等待在中的反应。
"不错,口感很好。"在中知道,正是因为林傲然在这方面的一流技术,所以"屋"才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光顾。
"那么,你今天去过烨那了。"林傲然喝着茶,淡淡的说。
"嗯。"在中简单的应了一下。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忘记过去的事,跳出那段情了?"林傲然放下手中茶杯,单手托着下颚,望着对面的在中。
"是。"在中也放下茶杯。杯中的菊花瓣随着他放下的动作微微浮动,就如他那颗起伏不定的心。
"就因为他的再次出现?"林傲然知道在中的故事,也知道他的心海深处隐藏着一个无法开口的感情,正因为这段感情,在中放弃了一切,逃避了一切,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未来。在中曾经说过,他不想破坏现在的一切,所以他选择隐藏,将这段感情深埋一辈子直至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生活通常不会如自己所愿,心的平静在那个人不久前来到"屋"之后被打破,虽然他并没有看见在中。那一刻,心是很痛的,明明什么都在眼前,却偏偏不能坦诚相对。也许只有忘记,才能让自己从感情的束缚中逃离出来,悲痛而无奈。
叹了口气,林傲然拿起茶杯,轻轻吹着茶面。"你......认为自己能做到吗?"
"没试过怎么能知道。"在中淡淡的笑,那样的笑容里却仿佛带着一抹自嘲。"算了,我去厨房看看。"他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在中,忘记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还要难。"注视着在中的背影,林傲然轻轻说道。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在中却猛然停住了脚步,微微皱起眉头,轻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才急忙躲进工作的地方。
匆匆推开门,厨房中空无一人。在中茫然的靠在门边,身体像承受不了重量似的漫漫下滑,最终,蜷缩在角落。他闭上眼睛,低下头,轻轻地呢喃。
"为什么......"
林傲然一直盯着厨房门,在中靠在门上发出的轻微的响声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她也流露出担忧的深情,自言自语的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轻柔的音乐静静的流过"屋"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温馨的空间,除了林傲然,没有人注意,那个连心都冰凉的人。
上流社会的聚会,华丽奢侈而梦幻。
摆放成金字塔形的水晶杯,醇香的美酒如泉水一般,从顶端倾泻下来。大厅中央诺大的圆桌,各种各样精致诱人的料理,无一不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轻柔的室内音乐,伴着时不时清脆的碰杯声,流转于人们的笑语之中。一张张伪善的笑容,僵硬的如同戴上了虚假的面具。明亮而刺眼的灯光,营造出一种虚幻的气氛。
一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悄然出现在晚宴上,却在不经意间吸引住人们的目光。腰部有些紧身的线条,显露姣好的身材,黑色纱裙在腿部开衩,在身后撒开。柔顺的黑色直发垂落至腰间,淡淡的自然妆容,美丽而高贵。当然,让在场的女士嫉妒、男士倾慕的不仅仅是她的相貌,重要的是,她是今晚的主角--郑允浩唯一一个上前迎接的女士。
"太好了,真高兴你能来,烨。"郑允浩满面笑容的向我走来,我友好的伸出手和他握握。
"祝贺你得奖,允浩。不过下次可别再让我来这种场合,我可受不了这么多目光的‘爱戴'。"我笑着说。当然,后一句是玩笑话。
"怎么,不愿意和我站一起吗?"郑允浩也玩笑着说。
"不是,我只是害怕我的治疗所明天被记者围攻。"微微眨了眨眼,我和郑允浩相视一笑。这时又有宾客向允浩走来,看着他瞬间变得官方的举止,我知道,他确实很累,完全生活在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空间里。
随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静静地坐下来。可以说是一种职业病,我喜欢这样,一个人安静的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在场的人,又有多少表露了真实面目呢?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抬头看见郑允浩被无数浓妆艳抹的名媛簇拥其中,然后开始同情和佩服他在那样的"攻势"下还能微笑自如。
"你是李陌烨?"转过身,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站在我身后,一身休闲的黑色西装,微微敞开的领口,却没有散漫的感觉。手中的水晶高脚杯在灯下反射他嘴角扬起的温柔的笑容。
"朴有天先生?"我脱口而出。
"看来,烨还没忘记我。"朴有天直接落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
"怎么会忘记歌坛的王子呢?"我礼貌的笑笑。
"是,你说话还是没变。"朴有天有些无奈,他一直不是很喜欢我这样称呼他。
"怎么,你一个人?"我反问。
"不,他也来了。"有天温柔的笑笑,转过头朝大厅的圆桌看去。我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两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身上,其中一位有着明朗而又孩子气的笑容。再看看有天,严重充满爱意,深情也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这一刻,我知道,他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最正确的答案。
"我说昌珉,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能吃!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呢?"金俊秀无奈的看着在桌上"辛勤劳动"的沈昌珉,嘟着嘴问。
"谁让我的工作比你们都多呢?"沈昌珉抬头,嘴里还是鼓胀胀的,"还有,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关心我的话,小心有天哥被漂亮姐姐抢走哦!"他玩味的看着有天所在的方向,俊秀茫然的转过头,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气不打一处去,整个空间都好像弥漫着酸酸的味道。
"朴、有、天!"从牙缝里狠狠地吐出这三个字,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餐盘,俊秀抓住昌珉的手。"走!昌珉!陪我去会会那位姐姐!"
"等一下哥,你难道不知道打扰人家‘恋爱'会被马踢吗?"沈昌珉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心爱的食物,就这样被亲爱的哥哥拉进了吃味现场。
"看来他是个很可爱的人啰?"有天开心的和我分享着他的爱情罗曼史,这时刚才那两位高挑的男子向我们走来,其中前面的那位面色阴沉,感觉,有些吃味?我知趣的坐到一边,看来,有好戏看了。
"朴有天,有佳人都不给兄弟我介绍介绍?"这句话很酸,比我平日里喝的青柠檬汁还酸。
"啊!俊秀,昌珉。"有天有些茫然的转过头。
"朴大情圣,这位姐姐是谁啊?"越来越浓的酸味,看来,朴有天今天可逃不了了。
"哦,她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李陌烨啊。"我原本好笑的看着有天的不知所措,没想到双手却被人紧紧握住,一张可以说是充满了崇拜和感激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原来你就是李陌烨小姐啊!我早就想要见你了!"他一把推开有天,坐到我身边,"我叫金俊秀。"旁边帅气的男子也微微弯下腰,礼貌的伸出手说道:"我也听有天哥提起过李小姐,你好,我是沈昌珉。"
"你们好,很荣幸能够见到你们。"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诧异。难道真被燕姬说中了?我天生就有"吸引"大明星的功能?
"看来不用我介绍,你们都认识。"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允浩哥!"俊秀站了起来,和有天昌珉一起走到允浩身边。我突然感觉,那四人站在一起是那么和谐,与现在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温馨而和睦。但是,依旧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都忘了,有天是最早认识烨的。"允浩突然对有天说。
"是啊,不过她可是一个有‘读心术'的人,允浩你要小心点。"有天玩笑着说。
"没那么厉害,只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师而已。"我有些好笑的反驳道。
"别谦虚了,谁不知道这是你的称号,‘读心术'师。"一阵轻微的笑声。
"哎?那不是赫在和东海吗?"俊秀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好友的身影,转眼间就朝那个方向奔去。
"俊秀啊,等等我。"有天急忙向我们点头告辞,也奔了过去。
"真是的,这两个人还是这样,算了,允浩哥你和烨姐聊。"说罢,昌珉也向我微微行礼,然后就向餐桌走去。
"昌珉变得成熟稳重了,不过爱吃这点一点也变。"允浩望着昌珉离开的背影感叹地说道。
"爱吃是好事啊!"我笑道,"看得出,有天也找到了他所想要的幸福了。"想想一年前来到我这里的朴有天,神情抑郁,眼底都泛着忧愁。不过他和郑允浩不一样,他总是在倾诉,不停的讲述着他和俊秀的故事。而现在身边这位则完全不一样,刚开始交谈的时候通常都是沉默,有时候甚至让我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嗯,所以我很羡慕他们。"允浩的目光移向有天和俊秀,手无意识的轻轻摇动高脚水晶杯,眼里又一次出现那不知名的情绪,淡淡的。
"郑先生,不好意思请过来一下。"一名看似工作人员的人走了过来,打断了郑允浩的沉思。"对不起,那我先告辞一会儿。"允浩向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快速朝那人走去。
"其实,允浩哥一直都没看清自己在想什么。"沈昌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手里还端着满满一盘的甜点。
"嗯。"我轻应了一声,和昌珉一起坐了下来。
"烨姐,你能帮帮允浩哥吗?"他放下手中的餐盘,认真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呢?"微笑着问。
其实允浩哥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心里从来都不承认这件事,甚至他都不愿意提到它。"昌珉淡淡的说,"当然,我说这些只是希望能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因为允浩哥绝对不会轻易就说出这一切。"
"那是你怎么知道的?"我继续微笑着看着他。
"因为自从那个人消失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允浩哥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今天和哥见面,发现他瘦了好多。他应该也说过他很累对吧。"昌珉低下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的,沈先生,你很清楚这一切呢。可是为什么不对允浩说出来?"我又问道。
"烨姐,你叫我昌珉就可以了。还有,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是别人给他的假象,而自己从心里徒步走出来,才更能懂得去珍惜。更何况我还比他小,能说得服允浩哥吗?"他抬头微笑着回答我。看来,这沈昌珉也是个厉害角色呢。
正当我和沈昌珉交谈的时候,一位先生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请问是李小姐吗?这是林小姐托我交给你的。"我突然想起,傲然之前曾说要帮我为允浩准备一份礼物。
"谢谢。"小心的接过男子手中有些大的纸盒,傲然非常细心的在上面拴了精致的丝带,甚至还贴了点可爱的装饰。
"这个是什么?"坐在我旁边的昌珉问道。
"我也不知道,等最后再打开吧。"我又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身边。不知道傲然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呢?
等到快凌晨的时候,宴会厅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我和允浩他们。我轻轻打开纸盒,里面是一个香味沁人的艾卡尔肉松派,一壶茶,以及一张写着"祝贺郑允浩先生"的小纸条。
"哇!是肉松派!!看上去好好吃!!!"昌珉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们去拿杯子和盘子。"有天和俊秀转身走到餐桌边,而允浩对我笑道:"谢谢你和傲然了。"
"不客气。"我微微点头,然后低下头帮他们分派。
"嗯!这茶味道真好,好像是薰衣草茶,但是有其他的东西。"俊秀感叹。
"是青柠檬。"有天温柔地笑。
"这个派的味道好熟悉啊。"昌珉品尝了一口说道。
"笨蛋,是派都这味啊!"俊秀赏他一个白眼。
"不是,这个味道......很像在中哥做的味道。"昌珉反驳着。这一瞬间,整个空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允浩一愣,然后咬了一口派,突然就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皱起。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其他三人却只是悄悄叹气。
艾卡尔肉松派,想忘记却无法忘记的味道。薰衣草青柠,让自我迷失其中无法看清一切。
傲然你为什么要送来这样的礼物?你想说什么?又或者你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做这一切的人,他想表达什么?
我是寻爱的枯叶蝶
三.
人迹杳见的阔叶林,秋日在其中漫步。层层叠叠的落叶,布满绚烂的颜色,黑的,褐的,灰的,咖啡的,以及还在空中盘旋的黄,红,绿,在金色的光照里,宛若一片绵延的印象派油画。树叶虽然凋零,却自始至终承载着美丽。
单手托着下颚,静静地欣赏治疗楼街对面的树林公园。公园里人很少,前些日子频繁的秋雨,让公园里带上洗涤后的宁静。一位身穿浅灰风衣的男子沿着公园旁的街道向治疗楼走来,重色调的油画色彩加上那人优雅的步法,静中有动,动中有静,飘逸的清雅将这一切定格,赏心悦目的画面。我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托盘上,转过头对正在整理资料的燕姬说到:"准备一下,有客人来了。"
韩燕姬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迅速将手中资料整齐的放回到红木书架上,笑着说:"我去泡茶。"她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茶杯,转身开心的离开了治疗室。
看着她离去后,我也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找出需要的资料放在桌上,然后静静地等待。
"李小姐,金先生来了。"燕姬推开门,对我俏皮的眨了眨眼。
"嗯,在中,请坐。"我站起来,引领他坐到沙发上,随后燕姬也将泡好的茶端了进来。
我随意的坐到他身边,端起茶壶倒进白瓷杯中,一缕缕清香的热气慢慢上升。"来,请用,秋天喝点茶很好的。还有,这是朋友从我家乡带来的茶点,尝尝。"我将一碟小巧玲珑的点心放在在中面前。
"嗯,很好吃。"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
"谢谢。"我也回应了一个笑容,然后站起身走向办公桌,并随口问,"在中,最近可好?"
"还好。"他轻柔地回答。
"我听傲然说,你做了一手好菜。"我们就像朋友一样随心交谈,他坐在那里喝茶,而我,正在找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和他分享。
"还好,烨下次来我可以做给你吃。"他的话里少了一些敬语,多了一些随意。
"好。"我答应着,将一盘CD放入播放器中,"我们来听点音乐吧,你随便说说感受就好。"坐回椅子,我拿着笔记本笑道。
优美的旋律慢慢萦绕在房间中,宛若秋风的细语,轻轻拂过房间每一个角落。在中轻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闭上眼睛,面容的线条逐渐柔和,整个人很快的沉浸其中。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描述,时间在音乐中流淌,他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曲子很美,感觉在海边,对,是月夜的大海。"在中静静地坐在那里,感觉身心都已经与旋律融合。"有微凉的风,翻卷的浪花。深色的天空,月光是唯一的光亮,只有银白和深蓝,没有别的色调。"话语突然顿了顿,眉间微微皱起,好似正在音乐的画面中寻找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