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幸福论————梵音·拿勒卅斯

楔子

当一个你爱的人
愿意让你宠爱让你疼爱
那便是一种幸福
当一个不爱你的人
连依赖你对你任性都不想时
那便是一种疏离
想疼你想宠你-因为我爱你
想依赖你想对你任性，因为我相信你
若是连微笑都零度
肢体完全不想碰触
也许我和你已经落入了各自陌生的国度

<一>分离
1987年德国 夏天
偌大的城堡里，那绿意茂盛的庭院里有许多人祝福著从另一端走进来的两对新人。
容云和黄韵婷，李仲和傅绣凤。
两位女主角，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可两位男主角，微弯的嘴角却带著苦涩。
他们彼此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容云低头看著和黄韵婷交握的双手，心里满是苦涩，在上个月，握著他的手的人，现在正握著另一个女人的手。
李仲只能发怔，只能照著傅绣凤带领著他一步步完成婚礼的程序。

"容云，你愿意一生一世都爱著黄韵婷吗?"
".........是的，我愿意。"容四轻声说，身旁的女人幸福的落下了泪。
却有一个人，胸口如裂般的疼痛。
他看著容云，看著容云坚毅的面容，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他和容云，却已是背道而驰。
"李仲，你愿意一生一世都爱著傅绣凤吗?"
"是的，我愿意。"李仲闭上眼睛说。

"容云?容云?醒醒阿?"黄韵婷蹲在地上急摇著气喘发作到缺氧而昏过去的容云，一场美好的婚礼因为容云的气喘发作而中断，李仲立即推开黄韵婷，探了容云的呼吸，已经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了。
但是李仲并不慌，两个人青梅竹马的关系让他常常遇到容云的这种情况，他平放好容云，覆上了他的唇，爲他做人工呼吸。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李仲是在做人工呼吸，可是嘴对嘴毕竟是事实，还是有一定的震撼力。

李仲看容云见见回复了呼吸，救护车也到了，他转头对黄韵婷说："他以後一定还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请你一定要学会冷静和CPR，以後，容云就交给你了。"然後他拍拍黄韵婷的肩膀，让她上了救护车随容云一起去医院，自己则和傅绣凤出发前往法国度蜜月。

容云醒来了後，脑中空白了一阵子。
"这里，是医院?"他问待在身边的黄韵婷。
"恩，你的气喘又发作了，这次很严重，你连呼吸都一度没有了。"黄韵婷回答。
"是李仲救了我吗?"容云问。
"是，他替你做了人工呼吸。"黄韵婷别过头说。
"现在他们呢?"容云又问。
"去渡蜜月了。"

原来，这样的残酷。
在最後救了他要他眼睁睁看著最爱的人离去。
李仲，你怎能这样狠心?
李仲你知道吗?
我在说那一声"我愿意"时，就已经呼吸困难，当我又听你说那句："我愿意"时，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吗?
爲什麽我们都必须对自己不爱的人说那声"我愿意"?

原来这是我一厢情愿。

1989年台湾
一声女人的哭叫，随著产房内众人的惊呼。
"阿，出来了，生出来了，谢天谢地。"

"李先生，恭喜你啦，是个男孩呢!"
"是麽?"李仲看著护士怀中的婴孩，笑著说，却不接过。

"这孩子，取什麽名字好呢?"傅绣凤躺在病床上，问著李仲。
"恩......就叫思云吧?"李仲说，思云思云，思念那个已经离开的云。
".........好。"傅绣凤不说什麽，可她也知道，自始至终，自己的丈夫一直都心有所属。
可是她最想要的，只有守护他得到快乐而已。
可是她却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力。

"听说，绣凤他们夫妇俩也有一个孩子了，跟我们的四儿同龄呢。"黄韵婷装做不经意的提起这事儿，一边逗著已经快四岁的儿子。
"我知道。"容云淡淡的说。
已经和李仲他们有许久没联络了，因为无法，再亲眼看著他和别人一起含情脉脉的样子。
像是说好的，两对夫妇自从婚礼过後就没有往来。

谁愿意呢?
於是最好的方法便是别离。

<二>过去
容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便去世了，只有母亲独立抚养他，他的母亲很能干，在一间大公司做社长秘书。薪水领的多，住的房子也挺好，在一栋大厦的12楼，大概30坪，他们家是算在这一层的C区，而这一层的D区，便是李仲他们家。
李仲家很特别，是由两个男同性恋组成的家庭，孩子是领养的。
李仲的身世也不好，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後来因为酒醉後失手杀人入狱，他的亲生母亲难产生下他後就死了，由舅舅领养他。
两个人差了一岁，家里都是薪水阶层，白天都要上班，有一回他们俩都忘了带钥匙，被关在门外。

"你是没带钥匙麽?"李仲向对门的孩子问，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龄。
"恩，你也是?"
"对阿，大概要等到晚上了。"李仲说。
"我也是呢!"容云附和道。
"我叫李仲，你叫什麽名字?"李仲问他，觉得今後回家也有个伴了，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吧?
"容云，我叫容云。"
"是云朵的那个云麽?"
"是阿，你呢?是哪个仲?"
"伯仲之间的仲。"
"伯仲之间?我没听过这词，怎样写呢?"
"一个人字边，一个中间的中。你看。"李仲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和铅笔来，写给容云看。容云靠了过去
"我也要写我的名字。"容云说，李仲把铅笔递给他，让他写。
容云握著铅笔，歪歪斜斜的在作业本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就排在李仲的名字旁。
李仲看著并排的名字，想了想，对容云说："这样子我们就算朋友了吗?"
"是阿，怎麽不算，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小孩，要是能和你做朋友搞不好我们都能一起念书。"容云开心道。
"你是几年级生?"李仲问他。
容云说："二年级。"
"喔，那比我小一岁，我三年级。"
"我是念和春国小，你呢?"李仲又问。
"我也是。"
"原来我们同一个学校，这样更好，以後可以一起去上学。"李仲裂嘴笑道，容云觉得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很像太阳花，看起来热情开朗，让人觉得很亲切，要是和他做朋友应该会很开心吧?
李仲倒是觉得容云很可爱，也很有礼貌，就像他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总是秀气秀气的，连笑也是闭著嘴微笑。

两个孩子就这样一起度过了小学，到了国三要考高中时，李仲是整天拉著容云做功课，生怕将来和容云不同学校。
容云是很心不甘情不愿，平常放学後他和李仲都会去打球，或者是打电动，晚上才念书的，谁知道一上了国三，李仲就每天捉著他看书。
"我想要我们将来同一个学校。"李仲说。
"可是你要考的学校程度太高我根本没办法考上。"容云抱怨。
"你没试试怎知道?"李仲皱眉。
"为什麽要试?我就算考进去也无法跟上，程度根本不同!"容云说，他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汲汲营营，他渴望快乐的生活。
"你不想跟我上同一个学校麽?"李仲皱著脸问，觉得心里好像有什麽东西裂了痕。
"不想!"容云想也不想的答，李仲怔了。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李仲默默的收拾起桌上的书本杂物，穿上外套。
"你不努力，我还要努力，少了你这个拖油瓶，我也轻松多了。"李仲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充满热情洋溢的气息，冷冰冰的。
容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却呆在原地无法开口。
"我走了，别来烦我。"李仲头也不回的离开容云家。

李仲一直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他的两个爸爸一直觉得台湾这样的教育对李仲来说太不适合无法发挥他的才能，曾经和李仲说过要不要去国外念书，李仲那时是这样说的，他说："可是我舍不得阿云。"两个父亲听了直笑，李仲倒是不明不白的。

三个月过去了，高中入学考试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容云依旧是上他原本觉得程度刚好适合自己的那一所，他去看了榜单，意外发现李仲和他上同一所学校。
李仲不是一直都前几名的麽?
难道考试那天失常了?
三个月都没有见到李仲的容云，觉得奇怪，心想既然考试都过了应该可以去找李仲了吧?

到了李仲家，他的其中一个父亲出来开门，见到容云惊呼了一声："许久没见著你了，考的如何?"
"和李仲同一所学校，李伯伯，李仲在麽?我找他。"容云说，陈晋指了指楼上，他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家小仲要出国去念书，现在正在收行李呢。"
容云讶异，但又替李仲觉得开心。
他上楼去，看见李仲坐在床上，床脚边都是行李，正看著过去的相本。
"李仲。"容云坐到他身边，李仲听到是他却连头都没有抬起。
"听说你要出国了?"
"恩。"李仲细不可察的应了声，继续看他的相本。
"为什麽不和我说?"
"需要麽?"李仲说。
"你......在生气?"容云试探。
"没什麽好生气的。"李仲答道，容云发现他正看著两家人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你这样子表示在生气了，到底你在气什麽呢?"容云问。
"跟你无关。"
"喔，跟我无关。"容云说，把头枕到李仲肩上。
李仲再也无心思去看相片本了。
容云见他把相片本收起来了，又问："什麽时候去?"
"不知道。"不去了怎麽会知道?李仲暗想。
"怎麽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问那麽多做什麽?"李仲没好气的回答。
"对了，你联考考坏了麽?怎麽和我同我一个学校?"
"我想跟你同一个学校。"李仲说。
"喔。"
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一个开心，一个郁闷。
开心的容云知道李仲会来和自己念从同一个学校，郁闷的李仲发现容云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多感情。
到底要的是什麽感情呢?
李仲从来不懂，但是宠爱容云一直都是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
看到容云满足的表情，要他死一百遍都行。

可是李仲明白自己并不是不求回报的人。
容云还是个孩子，喜欢依赖李仲，当然对李仲也是十足的信赖。
这种信赖，一旦被破坏了，那麽就很难再建立起来。
李仲并不想去赌，赌逼迫容云回报自己的机率。
光是想到容云的那一句"不想"，李仲就知道容云还是自我惯了的。

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著了，陈晋和他的另一半魏蘶偷偷开了门，看著他们笑了。
这一阵子李仲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申请了国外学校，也不怎麽积极，看来还是跟定容云了。

两个父亲带著一半喜悦一半担心去给国外的学校打电话道歉。

容云和李仲上了高中，还是一样的要好，两个人长的都不错，又都编在同一班，走在一起常常羡煞许多人。
李仲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就交了第一个女朋友。
容云为了避免尴尬，渐渐减少和李仲在一起的时间。

"这样，你们不就疏离了麽?"萧清坐在李仲的腰上问。
"你不是最开心?"李仲嬉笑，咬了咬她的耳垂。
"哼哼，心不甘情不愿的，谁要了?"萧清娇笑，感受著李仲在她体内的律动，一边呻吟。
"等著看吧，他会明白的。"
"是麽?"萧清倒是毫不希望容云能够明白。
她想要李仲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可自始自终，李仲从未好好的瞧上她一眼。

李仲约了容云这一日到他家来打电动，听说是买了新的游戏，他在楼下受到李仲两个父亲热情的款待，又是点心又是茶的，让容云觉得奇怪，好像是他们不愿意容云上楼的样子。
最後他在楼下混了一个小时，陈晋和魏蘶才放他上楼。
容云向来没有习惯敲门就是直接进房的，可今日，他才一转开门把，就受到了暍斥。
"容云，别进来!"李仲在房里大喊。
"你怎麽啦?"容云不以为意，便要进去。
"叫你出去!"李仲生气的说。
容云不消一秒钟就重重的将门关上了。
"怎麽了?"容云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出现，带著慵懒。
"没事，是容云来找我，你要不要回家再睡?"李仲收起凶恶的口气，温柔的对萧清说。
容云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李家。
他不知道爲什麽自己要逃，只是在门缝一闪而逝的画面，让他感到茫然。
李仲刚刚在做什麽?
他跟那个女的在做什麽?
爲什麽光裸著身体?

陈晋和魏蘶忧心的看著容云摔门而去。
就连他们也不懂，儿子不是喜欢容云麽?

容云一直以为，这辈子可以对著李仲撒娇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知道李仲交女朋友的时候，也没有对这个认知有所怀疑。

这一夜容家叫了救护车，容云的气喘第一次发做到让他窒息昏迷。

容云的母亲容婷担心极了。
可却也不知道爲什麽容云会突然发作的这麽严重。
听到外面一片慌乱的声音，李家自然是要出去关心的，一见是容云出了事，当下冲动的陈晋就给了李仲一个巴掌。
李仲默默的承受了。
"阿晋别这样，这不是李仲的错。"容婷爲孩子辩解。
魏蘶只是冷冷的看著一切，他是明白的，明白李仲爲什麽要这麽做。
陈晋无法和容婷说，因为自己家儿子刺激到了容云，才害他气喘发作成这样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个社会上，还是太难以被接受。

容云在急救过後被送去了医院，魏蘶要李仲陪在容云身边，等他一醒来就说清楚。
"别用这样伤人的方式让他明白你们彼此相爱。"这是魏蘶给李仲送换洗衣物到医院时说的，李仲明白。
可是李仲却不确定，到底他和容云，是不是彼此相爱?

容云这一昏，就昏了半个月之久。
他在梦里挣扎，挣扎著不要醒。
不要醒过来，不要醒过来。
如果已经不能对李仲撒娇了，那麽请不要让自己醒过来。
如果不是李仲愿意唯一的温柔对待，那麽请不要让自己醒过来。

"小云..........."
谁?
谁叫我?
"小云..........."
好想醒来。
我记得的，这个声音。
"小云.........."
好想醒来。
可是不想面对他，面对他已不再对我温柔的事实。
"求求你快醒来吧?小云，小云，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呢?
李仲，不要道歉阿!
我知道的，你不可能永远对我温柔。

"李仲，不要再道歉了。"容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流泪道歉的李仲说。
"小云，小云，小云.........."李仲紧紧的拥抱住容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会跟萧清分手的。"李仲说。
失去你这件事对我而言太过不能承受，我连试都不想再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