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苹果床

到了家，我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靠著，他的意识显然有点儿不清醒了，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要酒喝。
向越这个样子让我很不爽，我捻灭了手里的烟，把他拖进洗手间，剥了他的衣裳，让他呆在浴缸里，我实在是急了，没调水温就直接用凉水浇在他的身上。
凉水顺著头顶往下滑。
"你给我醒醒......给我醒醒......"我把水注对著他，他的皮肤白皙而光滑，我眼看著凉水洒满了他全身，他一边用手挡著一边抱怨‘好凉'。
"醒了麽？"关了水，我没好气地问。
"好冷......"他蜷缩著身子，我能看出来他在发抖。
向越睁开双眼，然後叫了我的名字，"盛凯......"他凑过来想要抱我，我挡开他的手把他推到一边儿，"谁让你喝这麽多的？"
"......"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麽？我他妈明儿还要上班，没工夫跟你耗著。"
我知道我的嗓门很大，把他吓得不轻，他往後瑟缩著，看他的眼神，似乎还在醉著。
说实话，我想抽他。
可我忍了，抓过他的肩膀，我朝他吼，"你醉了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你知道麽？如果不是在miracle而是在别的地方，会发生什麽事儿？"
可能是我手上的力道有点儿大，他皱著眉想要推开我。
"盛凯，疼......盛凯......"他不回答我的话，只是一下一下地叫著我的名字，他很狼狈地坐在浴缸里，我越看越生气，一肚子火儿。
"我让你去miracle是让你散心，不是让你去那儿喝酒的，让那些男人色迷迷地盯著看，你很爽是不是？"
"我没有......没有......盛凯......我头晕。"他双手撑著自己的脑袋，表情十分痛苦。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说不了什麽，再骂也是多余。
我叹了一声。
调好水温，帮他洗了个澡，然後抱上床。
我睡倒的时候看了下锺，快到两点。
妈的，这叫什麽事儿？
......
次日，心不在焉地一整天，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我原来不是一个这麽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上午在老头那呆了一会儿，无非还是文氏那个破事儿，老头催我赶紧约文苑出来加深下感情好把婚事定下来，我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中午吃过饭，我居然接到向伟的电话，他说要约我吃饭，我诧异了半天，胡乱搪塞了一个借口给推了。
自从向越跟我坦白他跟向伟的关系後，我更加告诉自己要离向伟远一点。显而易见，他的目的绝不单纯。
不知道向越怎麽样了？
虽然，我到现在想起昨晚的事儿还是有点生气，但，只要手里的事儿一停下来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
向越他只会给我找麻烦，无论如何也不让我省心。
如果没有我，他会怎麽样？
我看著窗外林立的高楼，仔细想著这个问题。
最後，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就是：
他会遇到别的男人，跟他亲吻，拥抱以及做爱......
（三十六）
杯子里的酒跟掺了水似的，喝到嘴里没什麽味道，我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怎麽也不觉得醉。
"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抬头问殷翔。
酒吧里的灯光很暧昧，照在彼此的身上，我和他并排坐著，偶尔有几个男人过来搭讪，都被我用眼神回绝了。
不知道为什麽，下了班我不想回家，但我也不想一个人，於是，殷翔就被我用电话叫了出来。
"失败？我不觉得。" 他点上一根烟问我，"遇到什麽事儿了？" "......"
"有什麽事儿就说，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
"我脸上写著‘我有事'麽？"
他看著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我结婚了，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盛凯，你到底想说什麽。"殷翔急了，提高了音量。
"没什麽，老头让我结婚。"
他喝了一口酒，一副很镇静的模样。
"你怎麽说？"
吐出一口烟，"我没的选择。"
"不反抗？"
"无用。"我抬头看著殷翔的眼睛。
原来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那向越怎麽办？"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就不知不觉地开始疼，是我潜意识里想要逃避他麽......
"不知道。"我用胳膊撑著脑袋，"结婚，迟早的事儿，男人跟男人，没结果的，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为什麽不在答案揭晓前就自动结束这场无谓的绕行呢？"
"你说的太深奥，我不明白。"殷翔转过头不看我。
"简单点说，就是，我会结婚。"
我知道我很混蛋。
对向越，不公平，对自己，不负责任。
"盛凯，你不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他，"行了，我今儿找你出来是喝酒，不是让你劝我的。"抬起胳膊，猛得灌下一口酒。
"你不爱向越麽？"
人们好像都特别在乎爱与不爱这个问题，可，问题本身真的那麽重要麽？
我们不得而知。
"爱，呵呵。"我笑，"爱顶个屁用。"
爱著累著，我宁愿不爱。
可，如果说不爱就能不爱了，我现在也不会这麽痛苦了。
"你不想放弃，对吧。"
我摇头，"我想，大概是早就想放弃了，这下正好有个机会......"
"你在自己骗自己。"
"殷翔，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甩开他的抓著我胳膊的手。
"你以为你结婚了问题就解决了麽？你跟向越的关系，怎麽说，不像是恋人，这可能是因为你们之间存在著一些问题，我知道你爱他，他虽然没说，但能看出来他对你也不是一般的感情，也许我是个旁人不应该过问你们的事儿，但是，如果你这样就放弃了，你以後绝对会後悔的。"
"我和他没有以後，让我怎麽去後悔？"
是的，到最後，我可能连後悔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我把酒杯放下，"真想回到以前那段日子。"
"你在逃避，盛凯。"
我把手里的杯子使劲一摔，"我他妈的就是在逃避，你今儿怎麽这麽多话，不陪我喝我找别人去。"我特别讨厌别人用说教的口气跟我说话，尤其是说中了我的心。
殷翔似乎脾气也上来了，他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气喝下了，绷著一张脸撂下了最後一句话就走了。
他说，盛凯，别让我看不起你。
（三十七）
入夜了，站在楼下向上看著家里的窗子，隐隐约约还有些亮光。
我既然做了决定，当然也不可能因为别人一两句劝阻的话就改变想法，且事情终究须要去面对，不如趁早。
推开门，打开灯。
不出所料，向越抱著靠垫坐在沙发上正盯著刚进门的我。
"这麽晚了还不睡？"我换著拖鞋，心里乱乱的。
"我在等你。"
微弱的光线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大步进屋走到他的面前。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我愣了愣，"你先说。
......
"我喜欢你。"他就这麽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我有点儿失神。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迟疑，没给我一点儿反应的时间就紧接著吻上了我，我站在原地像一块木头似的没有动作。
他等我到一点锺，就为了说这个？
我们挨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我的胸膛，他显得很不安，我睁大著眼睛，向越长长的睫毛帖在眼皮上微微抖动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似乎该称作是表白......我手足无措，我很吝啬地，不愿开启双唇，他吻了一会儿就放开了我，"你喝酒了？"
"一点点。"
虽然更亲密的举动也经常有，可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配合这样的对白还是让我红了脸。
"昨天......对不起。"
"嗯？"
"我多喝了点儿酒，闹得你昨儿晚上没睡好吧。"
我尴尬地笑。
"那个......我刚刚说的......"
"向越，你让我有点儿乱，给我点时间。"我避开他的眼神，转身要走，他拉住我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都想听我说这个麽？"
我抬起胳膊，他抓著我不撒手。
"为什麽现在说？"我甚至没有转头，背对著他，对啊，为什麽要现在说？为什麽要在我做了决定下了决心说这个？
"你觉得我在说笑？"
"我不知道。"
"盛凯，我说真的。"
突然我就急了，转过身子对他大声吼，"真的？呵，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你孤独，你渴望被爱，这些我都明白，我心疼你，我把我的心都掏给你，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它，让我凭什麽再对你好？凭我爱你麽？爱又值几个钱？"
他走近我，"我想了很多，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也许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可我特别混乱，经过这麽多事儿，我从不认为我还能爱上谁，但是，我打心眼儿里在乎你，虽然我一直想要逃避自己的感情，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之间总好像少了点儿什麽，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一直没能给你一份很确切的感情，现在，我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任性下去了，以前......对不起，但是，以後我会直面自己的感情。"
确实，两年来，头一次跟我一口气说这麽多话。
我轻笑，"那又怎麽样？"
......
"盛凯，你变了？"像是疑问的口气，然後他平静地看著我问，"你今儿开始的时候，到底想要跟我说什麽？"
他还是十分敏感。
"我快结婚了。"简单明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发火啊，把你的不满全都说出来，不行你可以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
可他什麽都没有做，"原来你今儿是准备跟我分手，我却跟你表白，想想真有点好笑。" 他说著，声音有点儿哑了，我知道他难受了。
再没有比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更让人寒心的了，可我心里同样也不好受。
"明天我会搬走。"
"你有地方可去麽？我没有跟你说分手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可以想以前一样，你可以继续在这儿住，只是，我们别谈感情了。"
如果他的表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说的这番话，已经对他残忍到了极点，但我知道这一刻，绝不能心软。

【Part 3 终了】

Part 4 插话二

（三十八）
事先没有跟盛凯打声招呼，向越去了miracle，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盛凯的陪伴来到这儿。离了老远他就看见张煦在miracle门口站著。
"嘿。"向越走上去拍了张煦的肩膀。
"是你啊。"张煦回头，叹了口气。
"你怎麽一脸失望的样子= ="
张煦耸耸肩，"还以为有生意来了呢。"他点上一根烟，朝向越身後望了望，"你男人呢？今儿没跟你一块儿？"
"他要工作。"
"那你今儿是来......"张煦突然朝向越凑了过去，"诶，我说，反正我今晚上也没事儿了，不如咱俩......我不让你吃亏，盛凯给你多少我给你多少，一晚上嘛，但是我要在上面哈。"
"滚蛋。"
向越狠狠一脚踩在了张煦的皮鞋上。
"哎哟......喂喂，你别走啊......"张煦追著向越进了miracle，向越靠著吧台坐下，周围人看他眼光都有点儿露骨，但他们几乎都知道向越是盛凯的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向越心想：大家聪明得很，怎麽就张煦跟傻逼似的，还当我是MB呢。
想著那人就追上来了，"小五，来两杯酒。"说著一屁股坐在向越的旁边，向越扭头看著他，张煦还是笑眯眯的。
"抽烟不？"张煦问他。
向越摇摇头。
张煦把酒推到向越的面前，"我请你。"
"谢谢，我不喝。"
"诶，我说你这人这麽做就没意思了吧，不玩儿就不玩儿呗，我请你喝酒你总该给个面子吧。"
"对不起，我不喝酒。"
张煦撇撇嘴，自己抿了一口，"喂。"
向越转头。
"向越是吧，我不逗你玩儿了，咱们交个朋友吧。"
"朋友？"
对於向越，朋友，一个特陌生的字眼，活到现在他身边还没有所谓‘朋友'的人出现。
"你不会嫌弃我吧。"张煦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向越看著眼前这个男孩儿，总觉得和他有种亲切感。
"好啊。"向越笑著。朋友，说不定我也能有。
张煦立刻眉开眼笑，揽过向越的肩膀，"说真的，除了朋友，我还真想跟你做点儿别的。"向越用胳膊肘顶了张煦一下。
"我操，你能别这麽暴力麽？"
"哟，这谁来了。"小崔走过来正好撞见向越跟张煦打闹的场面。
小崔左右张望了下，"凯哥呢？"纳闷儿，怎麽今儿只有向越一人？
"他加班。"
"哦，他知道你来麽？"
"我没跟他说。"
"要找鸣远麽，他在里面。"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坐坐。"
小崔把向越拉起来，"你还是跟我去里面吧，外面太乱，张煦你也进来。"
"别，我坐这儿就可以。"
"你要出什麽事儿盛凯能给这儿掀了，跟我过来。"平时看小崔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想不到劲儿还挺大，没两下就把向越拽进了包厢。
高鸣远看到向越先是愣了一下，又往後找了找，没第二个人了。
"盛凯在公司加班。"向越在高鸣远还没开口问之前抢先回答了。
"你自己一个人？"
向越点头。
我一个人就这麽奇怪？想想也是，快两年了，都是和盛凯一起来这儿。
"坐啊。"高鸣远让开一个位置给向越。
"不了，我要回去了。"向越摆手。
"我打个电话让盛凯来接你吧。"高鸣远掏出电话，说著就要拨过去。
"别......"
"我送他吧。"张煦自告奋勇。
向越跟著张煦出了门，"你可以回去了，我一个人走。"
"这怎麽行，我怎麽放心让小朋友一个人回家，我送你。"张煦笑得灿烂。
向越白了他一眼。
送向越到地点，张煦说，"对了，你手机借我一下。"
张煦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然後拨了自己的手机，听到铃声才还给向越，"给，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记得找我玩儿。"
看著张煦离开的背影，手里揣著手机，这人真有意思。
（三十九）
"喂，你跟那个向越关系挺好的麽？"
"还不错。"张煦笑，"你今晚上怎麽有空在家？"小崔难得晚上在家一次，正抱著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给自己放假。"小崔瞥了张煦一眼，"我劝你还是离向越远点儿，他男人可不好惹。"
"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玩儿的。"张煦在小崔身边坐下。
"他跟我们不一样，上次鸣远喝多了跟我说，他说向越家其实很有钱，他就像是一个迷一样的人，我们都摸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