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录〖景国策〗嫣人歌飞————弦

"喂！是皇上自己问的好不好？"冤枉死个人。如果不是皇上问自己昊青的伤怎么样，自己也不会闲到去告诉皇上昊青的武功如何吧？
昊青站在原地发呆。皇上问起自己？他还记得自己？他还以为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奴隶早就被皇上忘在脑袋后面了呢。那一次分别已经有两年多了啊！
"青儿？青儿？"崇光推了推昊青。
"啊？"昊青回过神。
"你不想去？那我去跟皇上说一声，让你跟我去北凉。反正那么多人护驾......"崇光的话没等说完就被冷清拉到一边。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冷清在崇光儿边小声的骂。
"喂！"干吗骂自己。
"你小声点！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指定要让昊青陪驾吗？"
"为什么？不是因为青儿有一身好武艺吗？"
冷清恨的只咬牙。"说你傻吧你还不愿意听。皇宫里有那么多高手，为什么一定要昊青？"
"所以我才说去皇上那里求情，让青儿跟我去北凉啊！"
都说武人性直，今天一看还真是不假。不过天下武人最直的就肯定是他齐崇光，不是说他性格直，而是他的脑子直！"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昊青救了皇上的事？"
"你不废话！当然记得。"
"你总不会忘记皇上当时对昊青是怎么照顾的吧？你仔细想象，我们从小跟皇上一起张大，他对谁有过那么细心的呵护？"不是他冷清多心。他第一次看到皇上看昊青的眼神时他就看的出来，那眼睛里就不是对恩人的感激。
"你是说无嫣？难道皇上对青儿......"这个想法他从来都没想过。皇上现在那么宠爱无嫣，怎么会对昊青有那种想法！一定是冷清搞错了！"你别开玩笑了！"
"反正这话说不说由你自己定。或许是我枉做小人，但是万一被我猜中的话......你就惨了！"他看的出这为齐小将军对昊青的态度早就有些反常了。不过这人脑子太直，估计也想不到什么歪地方去。也幸好如此，否则他要是和昊青有什么的话，皇上那边可就难说了。他冷清不敢说自己是半仙之体，可是他这第一才子和第一神童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
"你们两个早说什么？"看到两个人一边看自己一边嘀咕，昊青觉得有点毛毛的，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呵呵，没什么。我们在商量要不要给你做几件新衣服。要陪皇上么，总要穿的体面。"崇光擦了擦额头，尽管没汗他也觉得有点惊。要是冷清说的是真的，那么昊青这一年半的苦不是白吃了？这一身的本领不是百练了？这一肚子的文采不是白学了？
"我一定要去陪皇上吗？"尽管自己见过皇上一次，可是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救的人是皇上啊。现在突然要让他去陪驾，怎么可能不害怕。哪怕他其实也很想再看一看他。
"皇上的意思谁敢违抗！"冷清走过来拍了拍昊青的肩头。"就算皇上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的，哪怕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懂吗？"
昊青眨了眨眼，很茫然。他根本就听不懂冷清说的话隐含了什么意思。但是他看的出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情很奇怪，没见过。

第 8 章

梦粱在景国的南方，比起龙罗要热上许多。
刚过雨季天气比较潮湿。允很不习惯，毕竟龙罗在国家的偏北方，气候和这里一点都不一样。
"皇上，您还是到臣的府去住吧！这个宅院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民宅。和您的身份不符啊！"粱王景宏跟在允的后面。皇上来到他的藩地，他当然要随时跟驾伺候。
允摆了摆手。"皇叔不用费心了。朕觉得这里住的很好。"风景如画倒算不上，可是这宅院还真的是古色古香。"这个凝园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回皇上。这是相当年古琴国的皇家园林。后来琴国被夏所灭，这里就成了私宅。到了本朝被卖给了本地的首富。不过这里一直没有人居住，所以地方官才用来给您做了行宫。"
"原来是琴时就有的啊！难怪朕觉得这么古典雅致。"绕过长廊就是一个水池。荷花还没有全败，所以迎面而来的风中也夹着荷香。
池塘的边上站着一个人，长发散在背后，随着风飘起几缕。这个身穿白纱的人是谁？允让别人止步自己走了上去。离的近了他才看清，那个人正在读书，读的聚精会神连自己离的这么近都没有感觉。为什么这个场景这么熟悉？他不自觉的伸出胳膊揽住那个人的腰，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他只是本能的就凑了过去。
那个人一惊回手就是一推。"什么人？"手中的书落到地上，回过头露出一脸的惊恐。
"昊青？"允一愣。对了，自己有说过让他来陪驾。只不过无嫣跟了来他也没有机会传昊青来见自己。
自己竟然把皇上推开了！昊青吓的连忙跪倒。"草民不知道是皇上，请皇上恕罪！"
允笑着把昊青拉起来，"是朕的错，不该吓唬你。"两年多没有见过了，昊青张大了。已经和当初那个马奴完全不同了。"你在看什么？"
"草民在看兵书。"这凝园里古书真的很多，只是随便拿出一本就把他吸引住了。
允亲手拾起书打开翻看了几页。"你看的懂吗？"这不是古书吗？恐怕连自己看都要用些时候。
"还好。不是太容易懂，好在字面意思还能明白。"这样的古书师傅的家藏也有一些，只不过没这里这么多而已。
"你的伤彻底的好了么？有没有留下后症？"允拉过昊青的胳膊伸手拉起他的袖子。真不愧是冷清，那么重的伤竟然连一条红印都没有留下。
昊青脸一红，他从没想过皇上竟然会摸自己的胳膊。"多谢皇上关心。冷大哥的医术十分高明，草民的伤早就好了，一点后症都没有留下。"
"这是谁啊？"无嫣从伴驾的人群后走了出来。如果不是刚刚自己去换了身衣服，恐怕还看不到这个一幕吧！
一看是无嫣来了，允有些尴尬。"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在介洲救我一命的恩人。"他放开昊青的胳膊转手去拉无嫣的手。
"刚才的场景可真是熟悉啊。就好象两年一样，对吧？"无嫣抱住允的胳膊，看昊青的眼里充满了敌意。这种直觉不是只有女人才有，允刚才分明就是不自觉的去抱了这个人！
经无嫣这么一说允立刻想了起来。难怪自己觉得很熟悉，两年前自己和无嫣第一次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场景。想到这里允朝无嫣一笑。"嫣儿，你想多了！"自己刚刚的动作的确太失礼了，可是他不是故意的，那是不自觉的动作。
"那就当我想多了吧。我好累，想回房间休息，你陪我！"他把头靠在允的肩膀上，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昊青。
这个眼神不友善，带着挑衅的意味，昊青看的懂。这个人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和皇上这么亲热且毫无拘束的在一起。他愣了片刻，然后对着两个人鞠了一躬。"草民告退！"这中间的气氛有些可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不自在。尽管那个人的表情是在笑，可是他却觉得好冷。
"青儿......"又是不自觉的一声呼唤。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昊青转身的时候有一点失落。
昊青转过头，"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你的书！"允把那本书递还给昊青。"朕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代名将！"崇光说昊青是个学武奇材，他又每天苦读兵书。恐怕将来也能为国家杀敌立功吧！
昊青笑了笑。这一笑灿烂无比，有这一种就连那池塘中还在开着的荷都自愧不如的美丽。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就像是雪山融化出的溪水一样清澈透明，惹人怜爱。"草民遵旨！"这是他一生中接到的第一个旨意，一个让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誓言。从这一句话开始，他的一切都开始变的不同，因为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要他成为一代名将的人。
看着昊青远去的背景允竟然愣愣的发呆。父皇就是被这种表情所倾倒的吗？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看不出一点欲念的表情。是老天让自己替父亲还债的吗？
"允哥！"看到允的眼神，无嫣气的大喊。
"你不是累了么？我陪你休息去！"允回过神，看的出无嫣一脸的愤怒。
无嫣把脸一扭。"算了！不敢有劳皇上，您还去陪您的一代名将吧！"自己的永恒就这样在未完成之前消失了吗？为什么那个人非要在这时候出现？或许早一年他会认命，或许晚一年他就看不见了。可是为什么一定是现在？他没有理允的召唤，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好嫣儿，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看别人了，好不好？"允抱住在床上哭着的无嫣。他知道无嫣是在吃醋。天下也只有无嫣敢对自己这么撒娇发脾气。
无嫣扭过脸。"那么漂亮的人，你怎么舍得不看！"昊青的那种漂亮是他所没有的，他不是嫉妒，是羡慕。如果他也能有机会被允期许的话，他或许也会露出那种笑容。允希望他能做将军，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让自己做什么。是啊，自己除了这个身体之外还能为允做什么！
"天下哪里还有比我家嫣儿更漂亮的人啊？"昊青没有无嫣美，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那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完全的无法比较。
无嫣破涕为笑，"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允点头，"那当然。君无戏言！"
无嫣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梦粱的气候让人受不了，我想早点回家。"不知道父亲查的事如何了，自己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等待的时间了。
"这里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回京。"允吻住无嫣的耳朵，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我吩咐下去了他们没人敢来打扰。"要哄无嫣开心他当然比谁都在行。不过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这个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很累。昨天陪你走了几里的路，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啊！"无嫣叹气。每次自己生气都是以这个方式化解的吧？是不是自己真的几只有这个身体能让允疼爱呢？
"我当然心疼啊！所以我这不是在犒劳你么！"

昊青拿着那本书在房间里发呆，连冷清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冷清伸出手在昊青的面前挥了挥。"你被人点穴了？"这么出神的表情真的很少见。昊青通常都十分在意周围的动静，如果不是有什么事让他想的入神，他是不可能连自己进来都不知道的。
"冷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昊青回过神眨了眨眼睛。
"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冷清坐在昊青边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梦粱的天气真的很闷。
想什么？昊青想不起来了。他只是发愣，发愣不一定要想什么吧？"没想什么。"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我本来想找你到街上逛逛的。"过几天就要回京了，昊青从来那天开始就没有里开过凝园，每天都拿着书在看。
"刚才我在后园读书，然后碰到了皇上。"
冷清一惊，看了看昊青的脸。"皇上对你做什么了么？"一路上跟来，皇上对昊青是只字没问。他甚至怀疑皇上叫昊青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昊青摇头。"皇上只是问我看的什么书，伤怎么样了。没别的。"实际上皇上还抱住了自己，但是被自己给推开了，这件事他没敢跟冷清说。
"就这个？"一路带来就是为了问这点事？冷清才不信。
"皇上还说希望我能成为一代名将。"一想到这句话他就觉得很开心，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目标。如果不是皇上的这句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学兵马武艺在之前的一年多不过是种精神的寄托。他没奢望过什么，自己能不再是奴隶已经是老天给的最大恩惠了。
冷清一笑。恐怕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既然皇上希望昊青能够成为一代名将，那就自然不会让昊青成为第二个无嫣。这或许对昊青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皇上身边的那个人是谁？真的很美！"想起无嫣，昊青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你见到无嫣了？"冷清的这杯茶差点呛到自己。这恐怕才是皇上一路都没有召见过昊青的真正原因吧！
"他和皇上的感情好像很好。"不然他怎么能见到皇上不下跪磕头呢！还可以当这么那么多人的面抱着皇上。
冷清苦笑。"他是皇上的嬖臣，我这么说你懂吗？"
昊青摇头。
"说的再普通一点。他就等于是皇上的妃子，只不过他是男人不能入宫册而已。"说到这里冷清叹了一口气。无嫣最近变了，变的骄横跋扈起来。只要自己多和皇上说一会话，他就开始发火。是不是太过受宠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昊青一愣，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然，他生长在边塞怎么可能知道皇宫里的事。"男人也可以做妃子吗？"他想破了头也都没有想过。
"我们景国开国到现在的几代皇帝，每一位都有很多男宠，按照祖制他们不能入后宫为妃。但是他们通常都比后宫的女人还要受宠，有些人的权利甚至和皇帝等同。你现在应该知道无嫣的身份了吧？"他希望自己说的足够明白。因为毕竟昊青才只有十五岁，又对后宫的事一无所知。
昊青点了点头。"我懂了......他看我的眼神......我觉得很可怕！"难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那么重要的人物了吗？
"可能会更可怕。不过你放心，我和崇光会保护你！"既然无嫣看到了昊青，那么就注定会把昊青当成敌人。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无嫣或许没什么，可是现在不同，连自己和皇上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都吃醋，更何况是昊青。

回到皇宫的时候龙罗已经入了冬了，南北的差异就是这么大。
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可是无嫣却跟允说要送给他一个天大的礼物。
通往宣室的走廊上，无嫣碰到了冷清。
"冷御史这是要见皇上吗？"
一看是无嫣冷清开始本能的紧张，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找自己麻烦那了。"无大夫有什么事么？"
无嫣笑了笑，"听说那个叫昊青的和冷御史是朋友？"
"是的。"果然是问起了昊青的事。
"听说他是个马奴？"
"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冷御史觉得他能帮你得到什么吗？"
冷清皱眉。"我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我有事要见皇上。恕不奉陪！"如果自己曾经不认识他，或许就只会把他当成一个跋扈的小人。可是偏偏自己和他相识这么久，一个人突然的转变的这么快，实在是很难让人一下子接受。
进了宣室允正在那里等着冷清。"你可算来了。朕等了你半天，你干什么去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可以像对待朋友一样的和冷清说话。
"方才无大夫拉住臣问了昊青的事。"
允皱眉。"朕已经没有再见过昊青了，他还想怎么样？"就算是自己宠爱无嫣，就算自己喜欢他的任性撒娇。可是总不能把一件事揪着不妨吧？
"这是皇上的家事，臣可不敢妄言。"对于这种事自己是外臣，还是一个字都不说的话。"不知道今天陛下叫臣来要商议什么事？"
"这一打岔朕差点忘了。朕身边的羽林们缺少一个文师，你愿不愿意去？"
冷清一笑。"皇上下旨臣哪有不遵的道理。不过臣有个请求，还请陛下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