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之於我的话,已经无语了,便低著头站在一旁:娘娘,您著要小心提防思想歪斜的人好。
林公公似乎是听了嬷嬷的话不高兴了:老保姆怎麽这麽说话,活像宫里是个地狱似的。
我扬扬手,不理会他们;趁著林公公还在,打发了小红把小豆子带了上来:
公公看看,就是他了;叫小豆子。
小红听了我介绍,一边的嘀咕著:又有个小字,一屋子的都是小孩。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刚好大家都听到了,嬷嬷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还不住的向林公公鞠躬认错:
坏丫头,不要命了;还不向娘娘认错!
说是说给我认错,其实是怕林公公给皇帝说不好听的话,是做给他看的。
我点点头,蒜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也仔细想了想,我这里确实到处都有小字的出现呢。
皇後娘娘叫我小贵么,我喊红丝作小红,唤那只白狐狸小玉;还有其他的内侍宫女名里也有小字。
小豆子是应该要换换名字了:公公,我看还是给他换个名字好,到了我这,总得有个新名字。
就叫……就叫瑞骛,瑞雪的瑞,趋之若骛的骛;如何?
娘娘好偏心,好偏心,我就没有新名字吗?
我才说完,小红又不怕死的嚷嚷了,还过来拉我的衣袖。
你不是有新名字了吗,之前叫红丝,现在叫小红,不是新了吗?
我一说,她像泄了气的皮囊,无精打采的走出外厅:娘娘好偏心,我要整个宫里都知道……
她本来只是无心之说,可是却把嬷嬷吓了个半死,跟著就出了。
我看著心里也感到好笑,嬷嬷还是像以前那样爱紧张的。
我愉快的笑著,反倒是外厅里的人不好意思的。
拉过瑞骛:公公,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现在上膳吧。
林公公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慌张:娘娘,不等万岁爷一起麽?
我摇头,就让皇帝睡了会吧,估计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我补充道:皇上那份先温著,等他起身了再用。
林公公应了我的话出去准备了,我扶著瑞骛的腰,要他站好在我面前:
瑞骛,我这儿的规矩不多,也不严格,你以前在庄长使那怎麽做的,现在就怎麽做。
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对这善荣宫外的人嘴巴要严,对我要真心,你懂吗?
瑞骛皱著清淡的小眉头:要像小红姐姐那样把人家说的话回来告诉您吗?
毕竟还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要他自己理解我的话要很难,但是找个榜样给他学也很难。
我勉强的点下了头:瑞骛,你其它什麽都可以跟小红学,就是不能学她的嘴碎和好事。
一个小红都够麻烦了,再多一个我和嬷嬷都要烦死了!
当天晚上,皇帝就在善荣宫睡了一夜,我却只能在书房的躺椅中休息。
皇帝睡得很沈,我听喊他起身的林公公都急得满头汗了,他依然在睡。
我见这天还是很冷,就自作主张的让他们别叫了,就给皇帝睡个好觉吧。
他也累了,就好好休息一番,再起身好了。
25
皇帝醒来,我刚好就坐在窗边在椅子上看书。
已经是辰时正三刻了,比平时晚了两个时辰起身,但是皇帝却没有吃惊。
我拧了一把毛巾给他正要传外厅守著的人进来,皇帝却抓住了我的手:不要喊他们。
我伫立在原地,想抽出手,可是又不舍得。
我坐在床边,微微的抬头向上仰望,从我十岁开始,我就觉得这个皇帝很年轻。
真的非常年轻,皇帝的御龄和皇後娘娘的一样,二十又七。
皇帝笑笑,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颊:在看什麽呢?
我也笑,拨开他的手,站起来:我来伺候您梳洗好吗?
没有等他的反对,我走了出去把洗刷用的布条和盐捧了进来。
等到皇帝自行洗漱好了,我才一件一件的帮他把衣服穿上。
其实伺候人穿衣服我还是第一次,就是自己穿衣服也从来没有过,只是记得嬷嬷是这样做的。
但是我的身高明显的和皇帝的有差距,所以比较高的纽扣都是他自己系上的。
本来我好想要帮他梳头发的,可是确实想不出自己会梳什麽头发,只好放弃了。
皇帝也不著急,自己替自己梳好头发,带上冠帽,和我一起坐到穿边的椅子上。
皇帝的精神比昨天的要好很多了,眼神也没有昨天那麽灰暗,神采飞扬。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皇帝自信的容光,对於那些向皇後娘娘下药的家夥可谓深恶痛绝。
他们不仅仅的伤害到了皇後娘娘,也让皇帝很不愉快,甚至伤心。
脸颊被捏了一下,我转过头,向皇帝扁扁嘴,他反而高兴了:在想什麽呢?
看著他能哈哈的笑,昨天担心的心情似乎消失了:想您终於能笑了……
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说出心里想的话,可是皇帝是愉悦的。
拉著我坐在他的膝盖上,我挣了挣:怎麽老是拉我坐您腿上啊,奇怪。
我一说,他反而把我楼得更紧,我的後背就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恶作剧的笑声。
震得我头脑发昏,满眼的雪花。
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皇帝依然没有放开在我腰上的手,还把林公公叫了进来准备膳食。
然後,十几个宫人鱼贯的进入到我的寝室,把一份份精致的糕点放在桌面上。
皇帝很热心的让人把桌子移过来,自己每吃一样糕点,都要我陪著他尝味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皇帝想得跟我一样,他这样做,我会很欣喜。
但是我不清楚,他进日的亲切,甚至说是暧昧的举动,到底是要说什麽呢?
因为不知道,所以我迷惑,我不安,我们有可能吗?
被动的吃著递上来的糕点,让我想起有些人为了不让别人担心,在最伤心时表现出兴奋的举动。
我侧著头,避开了皇帝再次送过来的糕点:您还是很担心皇後娘娘吗?
他没有理我说的话,而是再次把高县送到我嘴边:贵么,试试这个。
就是不为他的心情是否好坏,我也已经很撑了,之前才用过早膳,哪还能吃呀。
但是我就是拒绝了,皇帝也会要我多吃些的,所以我只能再吃一份早膳。
26
一直到巳时三刻,才结束了这折磨人的早膳。
皇帝用完早膳就直接到御书房处理政务,可我却难受的趴在桌子上。
感觉腹部像是被塞得满满的,连动一下都要花去不少力气。
嬷嬷去替我准备午膳,我让她去找些能消化的东西先让我吃上,免得难受。
小红做完手边的工作就满後宫的跑开了,至於瑞骛,就一直守在我身边。
本来想让他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可是真的撑得我连路都走不了了。
还冒了一身冷汗,就是嘴里还含著嬷嬷准备的梅干,付部还是一阵阵的翻滚。
想开口说些什麽的缓和气氛,可一开口,吐出来的就是难过的呻吟。
现在就是脑袋也开始昏昏沈沈,腹部还开始绞痛,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瑞骛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也难为了他一个小孩。
我打发他去把太医叫过来,自己真起身往床边走去,可才走一步,整个人就软了。
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力,摔在地上,还摔得手上一阵麻痛;真是倒霉啊。
苦笑著继续躺在地上呻吟,连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我平时不说不能随意进出我的寝室,现在大概早就有一大群的人围著我团团转了。
难受啊,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割在身上,狠狠的捅进腹部搅腾。
就连腿上的筋也像似被人抽出来一般的刺痛,喉间有异物堵塞,想吐却无法吐出。
真是……作孽,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连思想也混沌了……
我还能说什麽呢,好像什麽也起不起来了……
再一次有知觉时,卡在喉间的异物一下涌要嘴里;接著就这麽吐了起来。
喉咙火烧火燎的发疼,腹部像挨了一拳的疼痛,也像被挤压著疼。
一直到怎麽也吐年出来,依然是痉挛著。
嬷嬷让人把垢物拿出去,送了一方湿手帕过来。
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麽难受了,就是腹部还有点疼,喉咙干哑。
我靠在嬷嬷的肩膀上漱过口,一个老太医才过来给我把脉:娘娘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轻微的点下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老太医号了脉,脸色仍然不好,语气也严肃:你们到底是怎麽照顾娘娘的!
不仅感染了风寒,还让娘娘吃那麽多,差点就伤到脾胃!
依老太医的语气来听,瑞骛大概请到的是御医,不是太医。
一屋子的人都很安静,没有人敢跟御医说我之所以会感染风寒是为了把床让给皇帝。
而吃得那麽多,也是因为皇帝让我吃下去的。
如果就这麽说了出来,免不了要受罪,干脆就让御医责备好了。
後来御医一句跟我来取药,小红就跟了过去,我也让其他人出去了,就留嬷嬷一个人。
嬷嬷满是皱纹的脸最近总是出现了担忧的神色,想来我这段时间也没少做让她放心的事。
娘娘怎麽这麽傻呢,就是对著皇上,吃不下就吃不下呀,为什麽要撑著呢?
没力气说话,就对著嬷嬷笑笑,虽然明知这样是伤害自己,可我也不忍心拒绝。
或许我已经中了蛊毒也说不定,也许已经超过了眷恋的范围了。
27
吃过了御医开的药,昏睡了一个下午,醒来时都已经是傍晚了。
寝室里没有伺候的人,却有一位皇帝;他正坐在我今早坐过的椅子上。
我自动的起身找衣服穿,可环顾了正个寝室都没见到有什麽保暖的衣服摆出来。
穿著里衣坐在床头,原本温暖的指尖变得冰冷了。
皇帝看了过来,拉开身上的貂裘,覆到我肩上:得了风寒还不注意身子。
按理说皇帝是应该在皇後娘娘那里才对的,皇後比我更需要皇帝的安慰。
我抓了抓散开的头发,推开他:我不要紧,只是一点风寒,到皇後娘娘那里吧。
他皱著眉头看我:是因为我,你才会得风寒,才会吃撑了。
挪开肩上的貂裘递回给他,躺回被窝:是我自己不小心著凉的,躺一下就好。
皇帝叹了口气:贵么是腊月十五过生辰……可能要推迟了,等到除夕时再一起过?
我点头:好的,反正也茶不了多少天,哪天应该会更好玩。
皇帝笑开了,温暖的手掌替我掖好被子:明年就十五岁了,贵么也长大了。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无比的快乐,因为十五岁我就可以到宫外去玩了。
他抽回手,穿上貂裘:瞧你乐得,是想出宫玩对吧;可别忘了要有人带才可以。
皇帝坏心眼的提醒我之後就走了,嬷嬷捧了些清粥小菜进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我。
可之前就不怎麽舒服,所以也没吃多少就又睡下了。
一直就在床榻上休息了五天,皇後来看过我一次,不过因为已经怀孕了,就没留多久。
反而是李光训,天天都到我的殿阁里和我聊天,问起他这段时间在做什麽,他就说在看书。
说著,还真掏出了一本很精美,甚至可以说是华丽的书籍出来。
书的表皮用了高级了绸缎包住,里面的纸张也是宫廷的高级宣纸。
是什麽样的一本书,居然是如此的招摇。
接过了书,封面上用细线锈了两个楷体字:宫怨。
宫怨,怨的到底是什麽,有什麽是值得怨的,又是谁在怨呢?
这一个怨字,压在我的心头,很重,很痛,即使到现在当我想起了娘,还是会怨著他。
而我却在怨之上,增加了另外一种情感。
痛恨自己的懦弱不坚定,每当皇帝对我好些,对我温柔时,我甚至会忘记怨恨。
忘记一切关於他的错,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只知道眷恋。
我曾经劝说过自己,放下怨恨,可是我死去的爹娘,家中死去的人该怎麽办?
我是应该感到光荣吗,为了皇帝而牺牲生命的人会这麽想吗?
眼泪顺著眼眶汹涌而出,滚滚落在封面上,染湿了一片。
贵么,不要哭了,怎麽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理会李光训的关切,只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已经好久没认真的哭过了。
李光训可能真的以为我很难受,刚想出去叫人,就被我拉住了。
哽咽著:送给我,把它送给我好吗?
他答应了一声,拿出手帕帮我擦赶脸上的泪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必太过的担心,也不必故意去强求。
李光训如是的安慰我。
28
我的身体好了,皇後娘娘的身体也稳定了,皇帝依然在查对皇後下药的事。
但是宫里已经在准备新年的东西了,换新的换新,修整的就修整。
整个皇宫都沈醉在这种喜庆之中,可我却想起了一见让人难过的事情。
那就是娘的忌日,娘就是在这种日子离开我的。
自从进了宫就没再出过去拜祭过娘了,也许等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吧。
娘娘,皇上送了几匹布料过来,说是为娘娘做新衣服的。
一个针线宫女捧了句卷布匹放到了外厅的桌上,旁边还跟了两个裁缝。
我点头表明清楚了,放下手边的书籍,让两个裁缝帮我量身。
量过身後,裁缝似乎在打量著什麽,在我示意之下才说道:娘娘要不要改一下衣服的款式呢?
我好笑的看向她,我身上穿的可是宫中的第一裁缝专门为我缝制的,还需要改什麽。
裁缝继续说:娘娘不仅身高增长了,而且脸部的容貌也有所不同,奴婢想换一款式的会比较好。
有点捉弄的意思,我笑著说道:哦,那应该换些什麽款式的呢,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麽改变。
娘娘是因为经常看著自己的容貌而不觉得,奴婢从娘娘第一天进宫就开始为娘娘缝制衣服。
所以奴婢在比较过娘娘现在的容貌和过去的容貌之後才会大胆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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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进宫,我吃惊的盯著眼前的普通的裁缝,感到了羞耻与尴尬。
对自己前面的宫中第一裁缝微微鞠躬,我是完全的佩服她的手艺与独特的慧眼。
裁缝回礼:娘娘不必对奴婢行此礼,能为娘娘服务,是奴婢的荣幸。
我回道:第一裁缝也不必多礼,只是不知第一裁缝说的容貌,到底是有什麽不同了?
回娘娘,娘娘之前的容貌比较接一般的男孩,是一个灵动的男孩,所以服饰较接近王子们的。
但是娘娘最近几个月的容貌开始变得雌雄难辨,所以服饰方面应该改为中性的为主。
确实,自己的容貌我是不太留意:既然这样,就按第一裁缝的意思缝制新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