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龙君----live[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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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那三公主,粉红色的宫服贴身剪裁,称出她娇艳欲滴的美丽容颜以及雪白柔滑的肌肤,骤一出现,已引住了在场无数龙子龙孙的视线。
她青葱般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过那个质朴的檀木箱子,笑颜如花:"父王怎不打开看看是何宝物?即是二叔送与父王的,必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想在座各位也想开开眼界吧?"
眉眼如波,附近的龙子龙孙无比趋从,纷纷称是。
东海龙王也是乘兴,吩咐龟丞将箱子打开,
只见箱中不过是一只寻常的小黑瓦坛子,以泥封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贵重的铺垫,就算再贵重的宝贝也掉价,偏偏还是一只如此普通,看上去不过是寻常货色的黑瓦坛,比起之前各路仙家献上的宝物,实在过於寒搀。
三公主鄙夷地轻轻哼了一声,拿起坛子在手中转了一圈,瓦坛极为朴素,里面大约装了些酒酿,摇起来有些水声。
"这果然是‘薄'礼啊!"
她的冷讽让在场的其他龙族纷纷大笑起来,他们都看出来了,龙三公主有意为难这个又黑又丑的大个子龙王,为了奉承美人,无不争相出言相讽:"太好笑了,想这东海龙宫中藏酒何止千万,居然还送酒来贺寿?""就是,瞧见没,人家还是龙王哪!这样的东西居然也拿得出手!""怪不得连盒子都不敢打开,幸好三公主一双慧眼,否则便要被他蒙混过去了!"......
一句一句的明嘲暗讽之中,黑龙王腰杆笔直地站在殿上,并未为此动容。然而一旁听著的敖殷越听越觉刺耳,越听越是愤怒,就在他终於忍不住要拍案而起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施然走到三公主身边。
三公主非常满意地看到满堂蜚语,忽然有人走过来让她极为不悦,正要发难,转头却对上那双精光聚敛的金瞳,恶言一下子噎在喉中吐不出来。
应龙王站在她的身边,稍一施身靠近,朝三公主微微一笑,三公主瞬间像魂儿都飞了,哪里说得出话来,只任他取去。
应龙王单手捧了那黑瓦坛子,左右转了一下,随即笑了,转首问东海龙王道:"可容我开坛一看?"
见龙王点头,他便将黑瓦坛子拍开,一瞬间,仿佛整个海底都被一股沁人的酒香笼罩,本来宴桌上也是好酒无数,但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美酒香气都被盖过,所有的客人也在这一刻相当错愕地回过头来,看向香源方向。更有识酒者登时站起,纷纷凑了过来。然而下一刻,酒香化出一股极寒之气,附近站著的龙族像被瞬间泡进冰水里。


"这是什麽东西?!""好冷!!""好冷啊!!"
便连龙三公主也被冻了个满脸发青,反而是捧著坛子的应龙王笑容不改,将坛子递到黑龙王面前:"有劳!"
黑龙王点头接过,只见他左掌托著黑瓦坛,黑瞳骤现金华,一股无比炽烈的火气瞬即从他掌中喷涌,卷在坛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被暖化,渐渐减缓。如此冰寒仿佛能即刻冻结海水的寒气,居然顷刻便被压制,可见黑龙王火气之烈,绝不简单,那些之前讥言讽刺的水族不禁面面相觑。
那酒被温过之后,酒香不仅更为纯厚,更少了之前冰冽,反而是一股诱人无比的清醇。
有好酒者当即惊呼:"是冰龙涎!!"
当即全殿哗然,须知龙族之中,冰龙数量极少,三千年前最后的冰龙王失踪后,九天之上已不见冰龙一族。传说以冰龙涎所酿的酒,其香极冽,伴有冰寒龙息,唯有火龙族以极烈火气相化,方可压住酒息冰寒。但此酒只需饮上半杯,便能不惧深寒,纵入天底下温度最低的寒冰地狱,也可保安然无恙。
在众人惊叹之中,应龙王走上前去,覆手坛上,封了坛口,转而将之重新放到箱子中,回身落座。
他并没有再说什麽,但所以的人知道,这位上古龙神对黑龙王绝对是另眼相看。
三公主虽不懂酒,但见周遭人一脸羡慕的模样,也知黑龙王送上的礼物贵重无比,连高高在上的父王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而站在座下的她反而显得无知,漂亮的秀脸更是黑沈。
东海龙王旋即哈哈大笑,挥退捧著箱子的龟丞,站起身来:"今天真是非常高兴,朕有一事,要在殿前宣布,想让在座各位做个见证!"
座上水族纷纷应和,又听他说道:"多年前,先父曾与一位先辈定下姻亲誓约,可惜先父膝下只有朕与余下三位兄弟,并无女子,所以此事一直撂下未提。此前朕得一契机再遇这位先辈后人,如今重提此事,望践前约。"
他抬手示意:"这位,就是朕所说的故人之子,龙王敖皂。朕打算将小女许配与他!"
他话音刚落,旋即引来一阵哗然。当事两位更是一脸愕然,黑龙王莫名其妙,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约定,而三公主更是脸色大变,先是惊愕,再是厌恶,接而愤怒。
坐在旁边的敖殷听了,也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东海龙王。
"父王!!女儿不要嫁给这个丑龙王!"
三公主一向自负美貌,堪称龙族中第一美女,她的两位姐姐的夫婿虽非荣贵,至少也能嫁得风光,不想如今父王却要她下嫁给一个相貌丑陋,且连个居处都没有的男人,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殿中的客人不少是这位三公主的爱慕者,自然更看不过眼,若论身家威望,在场随便一位都高出这黑龙王数倍不止,虽说刚才他露了一手,但毕竟是个名不经传的龙王,又凭什麽可得东海龙王钦点婚配?!
宴上一阵鼓噪,议论纷纷。
但风暴圈中央的黑龙王只是不动声色,微是皱眉,心中盘算著该如何拒绝东海龙王的好意。忍不住转眼去看一旁坐著的应龙王,出乎意料的,应龙王似乎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反而自顾自斟酒品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黑龙王也知此事旁人插手不得,不得已,只好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众人往声响方向看去,却见东海太子拍案而起,走上殿阶,朝东海龙王呈禀道:"请父王收回成命!"
东海龙王似乎也聊不到敖殷居然会在殿前公然反对婚事,对於最近敖殷与黑龙王相处不错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此刻不禁生奇。
敖殷并不去看黑龙王,朗声说道:"父王,且不说那个约定早已不合时宜,便说三姐身为我东海龙族的龙女公主,婚假之事,关乎我东海龙族声誉,岂同儿戏?之前父王母后多有斟酌,不都是为了为三姐寻位门当户对的夫婿麽?"
言下之意,便是说那黑龙王配不上三公主,他虽非点名,但在场各人也是明了,当即一阵应和。


东海龙王道:"若说门当户对,敖皂之母乃是南海龙公主,岂会配不上?"
敖殷料不到黑龙王居然还有如此身份,登时愕了一下,但随即辩道:"便是如此,但请问父王,眼下敖皂并无宫邸,大婚之后,莫非仍是住在东海龙宫吗?!还是父王打算让他入赘我东海龙族?"他说的话句句尖利刺耳,但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仿佛这些话根本不是嘲讽黑龙王,而是在剜自己的心。"父王,三姐若下嫁给一位无名无实的龙王,岂非贻笑海界?往后我东海水族在其他三海水族面前,颜面何存?望父王三思!!"
在旁人看来,他拍案而起,为的是给东海龙宫身不由己的三公主出头,虽然话说得有些出格,但他不过是个孩子,话却说得句句在理,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被一个后辈当著众水族面前如此鄙薄,黑龙王可谓颜面扫地,如今便是黑龙王他再有好处,东海龙王也断不可能再提婚事。
三公主听他这般说法,看了父王沈下来的脸色,也知道这事不成了,自是喜上眉梢,回头偷眼去看应龙王,却见那俊美的上古龙神已停了杯盏,看著这场闹剧,微微颦眉。
反观黑龙王,他没有露出任何难堪或是愤怒的表情,只是一双似金似墨的眼睛直看著敖殷一直不曾回头的后背。
却没有人注意到敖殷的脸像被寒冰封住了般僵硬,也没有人能看到他捏紧的拳头藏在袖下。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也知道他如今所说所做的一切,对黑龙而言代表什麽。
他本该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法阻止这桩婚事,反正三姐也是不愿意的,他可以在宴会结束后,怂恿三姐在父王面前耍泼拒绝下嫁,父王再是想撮合,有他在旁煽风点火,这事也绝对成不了。
然而在听到父王宣布此事的那一刻,他就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能去想其他的可能,也不想有任何的拖延,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看到挂满红绸的水晶宫殿上站著身穿新郎喜服的黑龙王以及他身旁美艳动人的三姐!
他在这个几乎挤满四海水族的水晶宫上,挖苦那个总是纵容著他的男人,讽刺那个温柔地搂著他睡觉地男人,把他好不容易交付的信任丢在地上摔个粉碎......却只是为了,破坏他的婚事吗?
敖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龙宫中的喧哗离他极其遥远,唯有背后两道仿佛能炽伤他一身龙鳞的视线,他仍能清楚地感受到。
然而当他回过身来,却已经见不到那个黑塔般魁梧的身影。

他木然地站在殿阶上,玄黑身影从旁而过,留下一句轻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话:"小太子,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第九章 冷性灰衣有飞帘,好事红衫是九鸣

敖殷混噩地等到第二日清晨,明明一夜未眠,他像忽然清醒过来般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往回龙殿跑去。
然而当他来到回龙殿,西厢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徒留下一室栴檀香气......
有路过的水族见到东海太子殿下像傻了般站在空无一人的西厢房前一动不动,不禁凑了过去,还未来得及问安,便被一把揪住,那张漂亮的脸蛋似巡海夜叉般狰狞:"他去哪里了?!他一定还没走!对不对?!"
那无辜的水族险些被掐断脖子,拼命挣扎著摇头:"那、那位龙王昨夜便走了......好、好像是跟应龙王一起走的......"
太子殿下一脸恍然,紧接著一把将他丢在地上,风旋般卷去正殿。
东海龙王看著殿下气喘吁吁的儿子,脸色微有不悦,故作冷淡地问道:"我儿有何要事?"
"二叔!二叔去哪里了?!"
东海龙王哼了一声,并不作答,敖殷急了,当场跪倒在殿阶上,乞求道:"父王,儿臣知错了!求您请告诉儿臣,二叔他哪里去了?"
东海龙王也是一愣,敖殷一向心高气傲,要他服软下跪只怕把他的膝骨敲碎了都不可能,而今却一脸惶恐地追问黑龙王的去向,毕竟是自家儿子,龙王也不禁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走下殿阶,扶起敖殷,"敖皂是父王的义兄,也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四海水族面前让他难堪......唉,你或不知,敖皂他父母早亡,又历雷火双劫,以虬龙之身修成雷火天龙,其能早在父王之上,若一怒之下,火焚东海......只怕父王与你三位叔父合力,也未必能够制止。"
想起昨夜漏夜辞行的高大汉子,想起他脸上的坦然以及不见半分怪责只有感激的眼神,东海龙王始终心存愧疚。
"你三姐的婚事,也是父王考虑不周,怪不得你。只是敖皂昨夜离去前也拒绝了这桩婚事。"
"那他......可有说起儿臣?"
东海龙王看著儿子欣切的眼神,无奈地摇头:"他只是说了东海虽是富庶,但毕竟不是他久留之地。"
心底唯一一点的希望破碎得如此迅速,敖殷胸膛处一片刺痛。连呼吸都觉困难。
"他有说要去哪里吗?"
"这倒不曾说起。"东海龙王担心地看著敖殷,那双漂亮的杏瞳在渐渐地涣散,"只是应龙王也与他一同辞行,想必是一道走了。"
龙王之后的话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敖殷像幽魂一般回到自己的房中,他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要去追回黑龙王吗?可他凭什麽去追?又有何颜面去追?
他就像一个可恶的背叛者,在黑龙王好不容易交付了信任后,悄悄地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毫不留情地在那宽厚的后背上扎上了无数的伤口......
在东海太子殿伺候的水族们,在那一日后,悄悄地传说,那一整天,在太子的卧房里,传出了一种似乎被裹在被褥深处,低低的哭泣声,以及一句句重复著,未及当面告与的道歉......
"......对不起......"


之后的日子,东海龙宫难得的平静了许多。
应龙王不辞而别,三公主自然是恼得险些砸掉东厢,而前来赴宴的水族散去后,无不将那日殿上东海太子疾言厉色地讽刺未来夫婿,导致那位龙王羞愧避走,自此之后,对三公主的美貌纵有期待,但一想起她那个难缠的弟弟,更加是大打退堂鼓。
一直在宫中兴风作浪的太子殿下反而不知何故经常逗留在回龙殿里,霸占著殿中西厢客房,即便再有客人入住,他也坚决不让安排住入西厢。
东海龙王和龙妃私下商量,难得这孩子对人如此上心,敖皂走了半月有余,他还是惦记。龙妃更提议不如把敖皂请回来多住些时日,此话与敖殷一提,当即把这位魂游了半月之久的龙太子给这个激得跳了起来,也不用龙王、王妃吩咐便急忙召集人手要出东海寻那黑龙王。

却在他如火如荼地准备出东海之际,传来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惊人消息--
逆龙作乱!!
当这消息传到东海龙宫时,应龙王已自封为帝,率百万妖众於天渊举起逆反天庭的大旗!......而传来的消息中,也有关於黑龙王敖皂,他追随应帝,加入逆天叛军之中,位居左路先锋大将!!......
消息就像一块破天巨石直直砸落在平静的海域,四海龙王都给震懵了,想他们龙族一直效忠天帝,从无异心,而那应龙更是曾协助天族上古平乱的功臣,连他都叛了,这、这让他们如何适从?!
应龙一叛,他们整个龙族都有背叛的嫌疑,天上帝君虽宽宏大量,并未下旨降株连之罪,但在天界上,龙族在众仙君已难以抬头。
敖殷难以置信地听著传到东海的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无法相信他所知道的那个憨厚的,质朴温和的敖皂,居然成为逆天妖军中的一员!
莫非、莫非是那日在水晶宫父王寿宴上,自已过激的言辞,刺伤了敖皂的自尊,令他无颜再留在海界,转而投奔到妖军之中?!
此刻水晶宫中几乎已乱成一团,所有水族均著意这场蔓延三界的仙妖大战,没有人注意到,东海的太子悄悄离开了东海龙宫......


天峰在东,天渊在西,乃是天底下最高最深之极。
如今天渊之内,聚满了各类妖魔精怪。
夜幕降临时,天渊底火光跳跃,营寨连绵,可知此处聚集的妖众不下百万。
敖殷自出东海,便一路朝东飞来。直至天渊,见天色渐暗,便小心翼翼地蛰伏在陡峭的岩壁上等待时机。
天渊下妖气冲天,根本无法分辨里面是否有敖皂的龙气,敖殷有些欣喜地猜测,或许那些消息不过是谣传罢了,他认识的敖皂,温厚朴实,甚至会因为一个小辈的请求而共他同眠与他顺背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混在渊下这些茹毛饮血的妖怪之中。
再待了一会,他虽是龙族,但还未修得千里视力,下面的妖怪也实在是多,只好又往下游近一些。近了看,倒是看真切了那些妖怪,敖殷不禁暗自嘀咕,这里的妖怪,还真是......样样都有。
虎妖、熊怪、蟒精......想得到的妖怪都有。
只是这些平日不相往来,甚至互不相容的妖怪如今井井有条地盘踞在天渊之下,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乌合之众,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敖殷想起那个总是高高在上,轻藐俯瞰天下的应龙王,不禁打了个冷战。

推书 20234-12-24 :爱比恨更痛II 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