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爱情来过(兄弟)----苏珂[上卷]

甚至，很多时候，她会都觉得自己面前的男人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任性，他骄纵，偶尔无理取闹，却不会让人生厌。第一次见面时，他似笑非笑、戏谑狷狂，只一眼就吸引了自己的深沈模样再没出现过。
又或许，那不过是他无意识间的一种表象，伪装而已。伪装他其实不过是个孩子的事实。
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与振东的感情，好像是自己和自己在谈恋爱一样。从里到外，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但他们的人生追求却不一样。
只可惜，她没那麽大的耐心，等待一个孩子缓慢长成自己所需要的「男人」。
在明白这点之後，叶碧星就很毅然的决定提出分手。
不管爱与不爱，她叶碧星要的，都不过是一个「强」字而已。齐振东则很明显，不是她所需要的那一种强。
至於齐振东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你找我到底什麽事了吧？」
齐振东闻言，脸色又僵了起来。叶碧星於她而言一直都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那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人，他一度以为他们是最合拍的一对，但後来的分手却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以至於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叶碧星避而不见，心里有疙瘩。
没想到现在真遇到什麽事的时候，头昏脑胀之间，唯一能想到的人，居然是叶碧星。想到这里，齐振东有些愤恨的在心底唾弃著自己，心里翻滚著的疑问让他难以启齿，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而以，他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混乱成浆糊状了。
一个男人......在什麽情况下才会想念另一个男人？而且在此之前他还失控的......做出了那种事？
翻来覆去，那个冷漠至极的男人总会不期然的浮上心头，让他都快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这算什麽？他反复惦念的居然是那个男人！？
而那男人......现在竟和个女人在那里......相谈甚欢？
斜对面那张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东西沾在了齐政宇脸上，海澜伸出一只手去，像是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齐振东看著他们，手里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
叶碧星看著齐振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到最後竟然开始咬牙切齿的不知在嘀咕些什麽。过於露骨的眼神泄露了一些什麽东西。她这才顺著齐振东视线转过身去。
她当然认得那两人，只是不知道齐振东那样的神情究竟是在针对谁。思忖一二，她收回目光，明智的不提。齐振东与齐政宇关系一向不怎麽好。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那不过是齐振东单方面的敌视而已。
「回神呢。」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
「做什麽？」齐少爷大大的不爽。
「你没事吧？瞧你这脸色，我都快以为你在吃你哥哥的醋了。」打趣得戏言，话一说完，就连叶碧星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振东却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像吃了火药一样炸了起来，筷子一摔，站起身，粗声粗气的说：「他齐政宇根本不配我想他！」
声音之大，引来众人侧目。
齐振东不理会，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挑衅。
叶碧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豪言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终於忍不住，双肩抖动，大笑出声。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斜对面那张桌上的两人，海澜面色微冷，抬眸看了下齐振东，没说什麽。背对著他的齐政宇也没什麽动静，好像他根本没听见一样。
倒是叶碧星好不容易止住笑後，一本正经问齐振东：「你很想他？」不然干嘛什麽不说，偏偏要说「不想」人家？
──你很想他？
轰！一股热气冲上脑门，俊秀的容颜上，双颊飞红。然後整个餐厅的人就见齐少爷好像被踩了尾巴揪了耳朵的猫一样，恶狠狠的瞪了叶碧星一眼，近乎逃跑的离开了餐厅。

十二
叶碧星好整以暇的在後面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单手拨了拨颊边散发，招手唤来服务员结帐。想了想，还是让服务员把齐政宇他们那一桌也一起结了。
等到要走的时候，转到齐政宇身旁，客套的寒暄了一下，然後才笑道：「这顿我请，刚才振东是被我给惹急了才那样的，齐先生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著，伸出一只手，纤细手腕上的白金链上镶著细碎星钻，折射出七彩光华，直刺进人眼里。
齐政宇嘴角翻出的笑客套而疏离，他看著叶碧星理所当然的代齐振东赔礼的态度，也伸出了手去，手指骨感修长，掌心微凉。两手相交，只轻轻一握，然後很快撤去：「叶小姐多心了，振东是什麽性子我当然知道。」
叶碧星当然听出他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似乎没料到这个冷漠寡淡的男人会如此明显的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满，她不禁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的不满从何而来。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毫不在意，面上的笑容分毫不减：「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然後，拎著提包跨步离去。
齐政宇看著她走开的身影，嘴角的笑容缓缓卸下，没再说话。
刚才是否表现得太难看了？
他只是一时失控，失控的缘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齐政宇你有什麽资格对齐振东身边的女人不满？你与他，不过就是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而已。
掩盖不了，压抑不住，胸间溢满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什麽。
是嫉妒，也羡慕......五味杂陈，难以描述。
齐政宇知道，一直被自己深深埋藏，苦苦压抑的东西，在看不见的天平上......
已经失衡了。
想要再度回到以往的平衡上，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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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齐振东依然没有回家。齐百川看著他已经整整空了一个星期的房间，什麽也没说。只是吩咐管家，以後别让二少爷进门了。
齐太太看著齐百川没有表情的面孔，却也没敢说什麽。一转身，就立刻不停地给齐振东打电话，而那个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和海澜去看房子，他在生活上对物质的要求本就不高，可海澜却好像比他还在意房子是否叔舒适是否合心。所以在那之後又看了好几套，在这期间，齐政宇再次见识到女人的善变。几经折腾，最终选中了一套位於海滨社区的精品房，一百八十平左右，从阳台望出去，能看见海。
对此，齐政宇笑笑，只是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女人似乎都这样，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执著。她们过分偏爱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觉得那是最美好不过的事。却不知，人活著，本来就是最残酷的一件事。
齐政宇站在齐百川的书房外面，手提起好几次，作势要敲门的模样，但每次刚提手，还没扣下去，就又顿了下来，维持著一个僵硬的姿势，好半天不动。
始终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慢慢放下手，双手插进裤袋里，转身靠在墙上。後脑触到墙壁，有种幽凉的感觉。手臂一直传来一种隐秘的痛楚，他微微动了下手臂，视线落在走廊拐角处的一株金钱榕上面。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脑子里很奇异的呈现出一种空白的状态，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齐政宇取下眼镜，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骨，悠长的呼出一口气。算了吧，早晚也是要说。戴上眼镜，用一手扶了下，这才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书房里的人说。
「爸。」
齐百川抬头，从书桌前起来，伸手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去，笑道 ：「你来得刚好，我正说要去找你。」
「找我？」齐政宇怔了一下。
齐百川点点头，开始摆弄玻璃茶几上的茶具：「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怎麽喜欢在公司里工作，怎麽样，有没有兴趣开间自己的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
「为什麽突然这样问？」他看著齐百川摆弄茶具的动作。
「你心里在想什麽我还能不知道？」齐百川似无奈又似叹息：「我知道你对商场上的事没兴趣，但你瞧振东那性子，我敢把公司交给他吗？这几年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既然你的心不在这上面，我总不能拿公司捆你一辈子吧？」话说完，手里的茶也泡得差不多了，他倒了一杯递给齐政宇，幽幽萦绕在人鼻尖。
齐政宇没说话，双手握著茶杯，麽指不自觉地在杯口上摩挲，垂头的角度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齐百川见他沈默的模样，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振东我是不期望他能有什麽作为的，最坏也不过就是把公司换成事务所而已。我是想过了的，与其让公司败在那臭小子手里，还不如卖掉公司转手让你来经营律师事务所。」
「爸？」这是什麽意思？齐政宇猛地抬头。
齐百川那样说，等於是将整个齐家都给了他！
「爸，不要这样说，振东他还小，只是玩儿兴重了点而已。」
「他还小？」齐百川重重哼了一声：「二十好几了，还小？我对他是没什麽念想了，他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摆摆手，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政宇你不一样，我从小看著你长大，你有几分能耐我清楚。而且，你身份证上写的是齐政宇三个字，你就是我齐家的人。都是一家人，既然你有能力，我当然是把齐家交给你。」

十三
「爸......」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 齐百川扬手打断他，知道他一定又要说什麽齐家养他这麽多年，已经够了，自己再不能要齐家任何东西这种混帐话。
「政宇，你听我说完。」
顿了一下，齐百川微微皱眉，然後才说道：「齐家养你这麽多年，是因为你是我齐百川的儿子。我不养我儿子，养谁？」
「事务所的事只是我给你的另一个选择而已。我当然是希望公司继续经营下去的，那毕竟是我们白手起家铸就出的辉煌，齐家三代人的心血都在那上面。可无论做什麽，都要有心才能做到最好。如果你无心，那我也不想看见我们齐家的事业就此停滞不前，所以还不如干脆放手，让你另外去开辟一个新疆土。」
「以前你总说要走，想和朋友合开事务所去，那时候我老拖著你不让你走，的确是我的私心，想留你在公司帮我......」 说著，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说这些了。时间还长，你好好想一想吧。无论你想做什麽，都随你了。」
「爸，别这麽说，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他喝了一口茶，抬头向著齐百川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公司是你的心血，怎麽能说不要就不要？我没想过要离开公司的。」
「政宇，别说这些话来应付我。」齐百川显然不信：「我知道你在公司做的不开心。不仅每天要帮著处理振东的事，还要替他掩护，来瞒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工作一向都是你接过去处理的。我不说，只是懒得管他而已。」
「爸，你知道的。」齐政宇摇摇头，放下茶杯：「我不说谎。而且在公司我做的也很顺手，没什麽不好的。」
「这麽说......你还是愿意留下来？」
「只要爸你不赶我走就行。」
「真的想好了？政宇，你现在反悔还有机会。」 齐百川的神色间呈现出一种很微妙的变化，有些担忧又有些犹豫，但最终凝成了一种名为关怀的笑意。
「爸，」他略是有些无奈：「怎麽你今天突然说起这些？我在公司里做得很好。而且以前给你提的开事务所的事，只是因为Raymond想找个合夥人所以才邀请我而已。」
「你难道不想出去自立门户？」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知道的，哪儿有什麽实力自立门户？」他往後靠在沙发背上。
齐百川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终於笑得满意。
他是断不可能挖空齐家在地产业上的根基转投到陌生的律师业里面去的，之所以那麽说，也不过是种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让政宇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视。只是他对齐振东真的没了多大的指望，而齐政宇也确实是他最得力助手。他表面上不说，但心里清楚，这几年来齐政宇一直想离开齐家出去自立门户，虽然他不反对政宇去做一番属於他自己的事业，但他也知道，如果齐政宇真的离开，那就没什麽人能帮自己了。
公司里的事太繁太杂，辛劳这麽多年下来，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但又不放心把那些事物交给别人处理，而振东则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前天晚上不小心听到政宇讲电话，从对话里他知道，这人是又兴起了想要离开齐家的念头。可是不行，在振东没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之前，不能让他离开。
与其时不时地要拦下他离开的举动，不如一劳永逸。而且，就算振东真的没出息，也至少有政宇能帮他。
他了解政宇，那孩子一向都以报恩的心态来对待他们齐家，不会背叛，也不会伤害。
把公司交给政宇，他能放心。
「你如果真的愿意留在公司，那我也就放心了。」齐百川站起身来走绕到沙发後面，双手在齐政宇肩上拍了拍：「下星期的董事会上，我会提议让你做公司的行政总裁，公司就交给你了。」
齐政宇闻言，身子僵了一下：「爸，那振东怎麽办？」那不该是振东以後要坐的位置吗？
「那小子，挂著职位不做事，他现在的工作还不都是你揽过去的？你坐这个位置，以後工作的时候也方便些。」
「振东知道吗？」
「谁知道那小子跑哪儿疯去了。」齐百川冷笑一声：「我的决定他还敢反对不成？再说了，他有什麽能耐来主持大局？」
「爸，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振东他虽然爱玩，但在公事上还是有些业绩的，现在公司里那两块地都是他标回来的。」他闭了闭眼，似乎能看见知道自己以後要坐的位置被抢走後，齐振东暴怒的模样。
这样一来，他会更加坚定的以为自己想要和他争家产吧？
「爸，行政总裁的事还是算了吧......毕竟振东他......」
「那小子的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齐百川草草打断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而问他：「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什麽事？」
现在这样，他怎麽说得出口？
齐政宇微微牵出一丝苦笑，然後摇摇头：「没什麽，只是想给你说一声，今年拍卖会的土地资料已经托人拿到了。」
然後他坐直了身子，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一块在广播道，可开发总建筑面积196594平方英尺。底价是11亿，但投资管理部的调查分析师预测平均成交价应该在16亿左右。另一开在沙田区，可开发总建筑面积为884801平方英尺，底价24亿，预测成交价应该在37亿左右。」
「只有两块地？」齐百川点点头，不作痕迹的皱了皱眉：「沙田区那边的地皮一直都有人盯著，就是不知道政府什麽时候才肯放出来而已。」言下之意是他也看中了那块地。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有消息说天鸿集团对那块地也是势在必的。」齐政宇推了推眼镜，又说：「我们年初的时候已经招标了三项土地工程，拍下了加列山道的地皮，如果这个时候和天鸿争的话，恐怕有些不利。」流动资金是个大问题。
「正式拍卖是什麽时候？」
「明年三月。」
「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资金回流应该不成问题才对。」沈吟片刻，齐百川说：「下星期董事会上再具体讨论这个事吧。在家里就别说这些工作上的事了。」
「嗯。」齐政宇含糊的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齐百川在後面看著他的身影，总觉得这孩子最近又瘦了一些。
最後叮嘱他：「别一天到晚忙著工作，有空就好好休息一下，多和海澜那丫头出去走走，我还盼著你快些把那丫头娶回来呢。」
齐政宇落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才笑著说：「我和海澜不是那种关系。」
齐百川不理会，径自说自己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好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嗯，我知道的。」这才开门离去。
齐百川等到他离开後，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会在政宇身上用心计，那种心计却永远不会用在振东身上，这就是差距。

十四

齐政宇走後没多久，端著参茶的齐太太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走进了书房。
「你真的要让他做行政总裁？」
齐百川倒不介意她的举动：「昨晚就给你说清楚了，你还要说什麽？」
「那振东怎麽办？」齐太太将参茶放在桌上，越说越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振东有多难受？他才是你亲生儿子，你现在让个养子当家，公司里大家会怎麽说？媒体会怎麽说？你是存心要让外人看笑话吗？说我们齐家连个能当家的人都没有！」昨晚齐百川同她说起要让政宇做行政总裁的事，她还以为他不过是在气振东一个多星期不回家，随便说说而已。谁知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