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草函[下]

作者:草函[下]  录入:12-23

19

爱情,既是不畏重重压力,双耳不闻周遭纷乱的世俗,满眼满心全都是那个轻盈跳跃的娇俏身影,甜蜜充满内心每一个角落,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小心翼翼,激动而雀跃。爱,原是如此美好的感情,超越了所有想象,与她这段冲淡之前所有,认识了她,才知道之前不过是云淡风轻,无法如这般缠绕着、纠结着所有心绪,疯狂地要为她奉献己之所有,否则又如何能够表达我的真心!

为了她失去一切又何妨!
如果我是一只飞鸟,定会将羽翼折下献给她,以此表达我满腔的热爱。她便是我心中的太阳,只要有她在,无论如何遥远都不会迷失。

这些全部出自宇又诚唯一的小说《奔日》,诗,毕竟是我等愚钝之人无法领悟的,只得放弃先读比较直白的小说。这是本将爱情奉为这世上唯一真理的作品,男、女主人公历尽艰辛抵抗命运、世俗,种种波折,始终不离不弃,最后虽然失去所有名利却仍紧握彼此的手,互相扶持走下去。

结尾处女主人公依偎在男主人公怀中,望着窗外露白的天空,轻吐一句:"太阳升起来了......"
两个人交握的左手无名指上,同样款式的戒指发出璀璨的光辉。作者浪漫主义的风格,以及对爱情的礼赞在此处线路无疑。
在书的后记中,宇又诚无限柔情地用自己的真心写道:或许我没有什么可以献给你,但请记住这颗心脏永远为你跳动!
他将自己的爱化作缠绵的文字,送给心爱的妻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
宇又诚的小说可能比不上他的诗作来得功力深厚纯熟,可依然饱含炽热如火焰的深情,所以仍不失为上佳之作。书吧中的小女生们看后无不为这对历经考验的恋人掬一把泪,而我也不由得为这个痴情人的故事感动,所以这个月书吧首推的文学类作品就是这部二十多年前的爱情小说。也是乐子功力高强,竟能找到这几乎绝版的作品,将出版社积压的十数本存货重新摆放在我们的书架上。
听说这件事时,宇珞甚至对我怒目相向,几乎到了动手的地步。
完全不清楚原委的我告诉他,他的父母有着旁人羡慕和难以获得的真挚爱情,在现实中他们也的确克服了家庭的阻力,为了与陈姐结合,宇又诚放弃原本优越的家庭环境,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最终被父母逐出家门,而陈姐为了支持宇又诚的梦想,放弃绘画做起其他可以养家的工作,他们都为对方付出一切,支撑他们的就是他们之间完美的爱情,所以值得现在的人去咏叹。
可就是这样的理由,反而令宇珞更加烦躁,冲我大吼:"你懂什么!"
是啊,我懂什么,我怎么可能成为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也根本不想成为这样的东西。

所以当宇珞和袁禧一起走进书吧,结果看到门口的POP上本月主打推荐,"奔日"二字依旧时,顿时面如死灰,只差没当场撕烂那张海报,然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转身拔腿飞奔。
"怎么搞得?"
袁禧、乐子、我异口同声,谁也不明白这个男孩的心思缘何会比猫眼还要难以琢磨,恐怕细致、娇弱的较之最纤巧的女孩也不逊色吧!可惜他始终是个男孩子,没有人会去小心地呵护。
我叹气,然后转身准备去接着工作,却正好对上来自乐子和袁禧两个人的怒视。
"去把他追回来!"
为什么是我?他既然有怒气,谁也没有办法替他灭火,他那种别扭的个性又怎么会对我说出一切,那么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况且,他每次闹别扭都要别人去哄,那么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为一个男子汉,要如何为心爱的人挡风遮雨,总不能永远躲在别人的身后!
"你竟是冷酷到如此地步了!"
面对袁禧突然黯淡的神色,我开始头皮发麻,手足无措,真正意识到她有多认真,可是仍没有挪动一步。
"我这也是为他着想。"希望袁禧能够明白。
"你只是个胆小鬼!"可惜,她不肯明白。
乐子惨叫一声,完全不清楚我们二人在说什么禅语,踩着重重的脚步向里走,以免为了猜测我们的话而一个头变两个大。
我看着对我极为失望的袁禧,苦笑连连,却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虽不想承认她的话,可也明白她在一定程度上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别再这样活下去,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仅这一句话便几乎逼出我的男儿泪,幸好忍住,阻止自己偶发的脆弱。
"可是,袁禧,我没有办法达到每一个人的希望......"
没有给袁禧说话的机会,手机在此刻适时的响起,救了我。

"程大哥--救--我--"
林诗意虚弱的声音传来,惊惶失措,声音中透着惊恐和无助。
"救--我--"
她失声痛哭,声音明显发颤。

被她吓到,我满脑子空白,但仍习惯性的说出安慰她的话,得知她人在家里,我答应她立刻赶过去。
和袁禧一起冲进那栋豪宅,保姆被我们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跟在我们身后跑来跑去,始终搞不清状况。她完全帮不上忙,我们又不知道林诗意在哪里,便只好楼上楼下一个一个房间乱闯。
还好在二楼找到林诗意,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听到我的声音才打开房门,那一身凌乱狼狈,脸上的红肿,核桃眼,手上的抓痕,顿时暴露在我们眼前。
"天啊!"
袁禧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俨然十分震惊,抓住我的手有些发抖。
"程大哥!"
林诗意突然扑入我怀中,大声哭出来,全身不停颤抖,像片秋风中的叶子。
虽说是美女在怀,肩负英雄救美的职责,我的心情却无法激动雀跃起来,当然,这个时刻该是由心底升腾起无限怜惜和责任感,而不该是如此俗气的想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可每个正常男人,哪怕是超人、蜘蛛侠之类天天以此为生的所谓英雄们,每当软玉温香在怀,怕也免不了会心猿意马,而我那时那刻,却只是大脑当机,两只手抬在半空中,像个木头人一样任凭她在我怀中哭泣,呆若木鸡的程度和袁禧相似。
"在闹什么?"
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陈姐走出来,一连茫然地盯着我们。林诗意一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便怕得更为厉害,整个人缩在我怀中,强自抑制哭声,像个小动物般悲鸣。
陈姐看了看我,又盯住我怀中的林诗意,露出诡异的笑容。
"妈--妈。"
怯懦地望着陈姐,林诗意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哽咽出声。她就像只被猛兽盯住的猎物毫无还击之力,只能用凄哀的神情博取对方的同情,只可惜对方既然已经将之视为猎物,又怎会和颜悦色。
"哼!你眼中原来还有我这个妈,不是越来越厉害吗?"
陈姐恶狠狠地瞪着林诗意,完全不去在乎我和袁禧的存在,我则像喉咙里塞了羽毛,想开口叫她,却发不出声音,一旁的袁禧总自诩胆大脸皮厚,不也白了脸说不出话来。
"啊?"林诗意泪眼婆娑,无辜的望着陈姐,"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很乖,很听话,你别骂我,别打我......"说着,泪又如大颗珍珠般不断滑落。
"你!"
怒气冲天的陈姐和宇珞很像,咬着牙,双眼比任何时候都光彩夺目,这种时候依然会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妈!妈?"
陈姐的满腔怒火在这两声呼唤中,顿时烟消云散,转身露出平静的笑容,和飞奔而来的宇珞搂抱在一起。
"妈,你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
宇珞仍在喘气,揽住陈姐的肩头,与她头抵着头,任她在后背轻拍,为他顺气。
我不懂这是如何一种情形,在窄小的走廊上,五个人沉默不语,上演没有主题的默剧,而身为演员的我,丝毫不理解这里的一切,只能像个道具立在台上。
此时,我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怀中紧拥我的林诗意身上,倒是不由自主地向宇珞身上瞅。他身上穿的那件蓝色高领毛衣十分眼熟,正是陈姐在医院时费心织的那件。再细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原来他们竟是感情如此深厚的一对母子,这点我之前的确未曾料到。
等平抚了情绪,呼吸正常下来,宇珞才扭头发现我们。
他看向林诗意抱在我腰上的手,狠皱紧眉头,似乎恨不得上前拉开,然后向上对上我的眼睛,怒气便暴涨到无法计量,双眸中泛起受伤的悲凉,最终这所有的情绪都未爆发,全部化为骄傲冷淡的一声轻哼。发现我还在看他,便扭过头不再理会我,专心关注着陈姐。
"你还想说些什么,做什么呢?这场灰姑娘的戏码不错,你自己欣赏吧!恕我不奉陪。"陈姐扬起头,妩媚的一笑,转身离去。
灰姑娘?
林诗意的确很符合这个形象,而陈姐倒也是个尽职尽责的恶后母。究竟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竟会让她将女孩子打成这样,母女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同时一家人,彼此多付出一些爱不好吗?
唉--
又是习惯性的在心中叹气。

找来医药箱,袁禧帮林诗意处理了伤口,之后我们三个人坐在林诗意的房间内相对无言。
"诗意,你,没事了吧?"在袁禧用眼神频频示意下,我不得不先开口。
林诗意侧着头坐在椅子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嗯,究竟怎么了?"我刚提出问题,便瞥见袁禧拼命摇头,仿佛这句话有多糟糕。可这是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问的,不是吗?
一听到我的话,果然令林诗意刚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我--没事,只是刚才太害怕。人只要有了可以依赖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变脆弱,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大哥,其实,以往也都不得不面对下来。"她抬眼看我,又快速垂下眼帘,仿佛一只胆小害羞的兔子。
"我们其实早有耳闻,你们母女的关系并不好。"其实是很恶劣。
结果我递上的面纸,她优雅地擦拭泪水。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过问,你......"再说什么?我越来越对自己的口拙感到烦恼,说任何话都不适合。
"我去劝劝陈姐,你睡一觉,好好休息吧。"
匆匆起身,我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气氛过于拘谨,而林诗意望着我的如水双瞳中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某种期待、渴求的情绪,不逃不行!
"程大哥!"
拉着袁禧刚走到门口,林诗意又开口叫我,只得硬着头皮转身面对她。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向我们道谢。
冬日的阳光下,女孩单薄的身影有些微恍惚,而一双如泣如诉的大眼向人倾述满腔惆怅,一副完美无暇的景象,谁都会在不经意间被拨动了心弦。

关上房门,我才得以放松,与袁禧交换一个苦笑。
"为什么这种戏码总在不断上演?"
"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为定理。"
我用无奈的口气回答袁禧的提问。

我们准备离开时,宇珏匆忙赶了回来,看到我们便过来寒暄几句。听说宇珞在陪着陈姐,他又不急着去见母亲,轻松地告诉我们,陈姐必然想和宇珞多独处一会。
"妈妈和珞比较亲近,我想你们应该可以看出来。"
越仔细观察他与宇珞,越能发现他们二人的彻底不同,这个男孩全身上下充满活力与自信,是个会自发光的星体,即使有些不满母亲对弟弟的偏爱,也只是善意的抱怨。
"没办法,珞比较像老爸,可以理解!虽然我还是挺嫉妒他的。"
宇珞与宇又诚相似的大概是敏感的灵魂,忧郁淡然的气质,他承袭父母的艺术气息,所以陈姐会爱他更深。而宇珏虽然同样,甚至更加出色,可是除了容貌,他则与父母有着完全不同的道路,和文学、艺术完全沾不上边。
"唷,珞出来了,我上去看看妈妈。"
看到宇珞下楼,宇珏准备去看陈姐,走出两步,突然回头。
"对了,你们也是诗意叫来的?我听李姐说的。"
"啊,是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口中"也"的含义,他就拍拍擦肩而过的宇珞快步走开。两个人同时出现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突出绝妙的五官,单单一个就足以带来震撼,何况是两张几乎完全相同的面孔相距不足二十公分。在这个房子里我所见到的人都是难得的美人,仿佛置身华美的殿堂欣赏精致的艺术品,不过,我终究还是绝对的外行,只是那种会被名画的气势和名头折服,却根本不清楚好在哪里的俗人,不懂得光影变化,色彩调和,连什么是高、中、低调也不明白。
"珞!"
发现宇珞走得飞快,将我和袁禧抛在身后,我忙上前抓住他,觉得现在不留住他可能会后悔,看着他不快乐的表情会令我有些胸闷,记忆中的娃娃应该是笑得天地变色,可爱无敌天下的,可如今却难见他一笑,偶尔有之,也是无声无息,淡而苦涩。
"放开我!"宇珞仍旧学不乖,又在徒劳无功地甩着我的手,"你是我什么人啊,总是管我的闲事!我走我的路,也碍到你吗?"
这火无端由平地而起,毫无预警,也找不到苗头。
"你也看到了,他选择的是什么!"
这句话是对袁禧说的,我着实摸不着头脑,这其中又暗藏何等玄机?
"你喜欢诗意?那你就去好好安慰她,我是恶后母的儿子,自然也是个欺负灰姑娘的野蛮不讲道理的哥哥,去发你的善心吧,需要你可怜的人在那边,我不希罕!"
"珞?"
他一脸古怪的坚决,丢下莫名其妙的话,趁我分神抽回手臂,急步离去。
"唉!真是,在搞什么啊,你!"
袁禧一跺脚,拔腿跟了上去。
"死程潜,回头再找你理论!"
然后,两个人全都消失不见,已化成石像的我又吹了半天冷风。

(未完成)

这几天正在经历至今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挫折,痛苦,我也从中领悟到真正的强者,不是身体的强健,不是名利的高低,而是内心的坚强,不论在什么困难面前,只要抱着永不屈服的心就是这世界上最强悍的人。
可是最强的人也会说出"害怕"。
没有关系,你会怕,我也怕,我们大家都怕,但是我们在一起,最终困难必定会被我们吓走。我相信这一点,你也一定的吧?
爸,我爱你!


20

被宇珞甩开手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阵子因为我拒绝他的告白,那孩子的怒气就一直不曾消减,可,似乎这一次我真的害怕。害怕些什么?我想要的不就是如此同他退回到先前的普通朋友,甚至最好是形同陌路么?此刻微微刺痛的心脏,茫然不知所措的大脑又是怎么了?
傻愣地站在这幢大房子外,直到宇珏由露台上看到我,惊讶地出声唤我。
自己失态的样子被旁人看到总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本想快速逃离,却被宇珏叫住,命我站在原地等待他下来。
他是想对我说教吗?似乎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纠正我的思想,试图干涉我的生活。
虽然局促不安,但我还是始终不敢挪动脚步,身为平凡小人物的劣根性再次显现得淋漓尽致,某种"跟随"的本性,习惯被指挥,按照他人的命令行事,当有人厉声说出要求时,便不由自主地听令于人。宇珏和陈姐一样有着某种天生的威严感,在人群中总是自然的扮演领导者的角色,所以我告诉自己乖乖站在原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程潜叔叔。"
听到这个称呼,我只能苦笑,他已经知道我是谁,记起某些小时候的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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