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耘宁想起阮轩说过尸体的衣服料子不错,还因此怀疑过是劫财害人的案子,多问一句,“第一次穿的什么颜色什么样子的衣服,你记得吗?”
“好像是黄色的”阿红仔细回忆着
徐耘宁转头看阮轩,只是一瞥,阮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惊呼,“尸体身上的衣服也是黄色的!”
兴奋起来的时候,阮轩会不自觉挂着笑,眼里亮晶晶的,微微启唇随时想开口一样徐耘宁知道现在的阮轩肯定有满肚子的话说,心急之下应当是顾不上文绉绉说话,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来问”
“可以吗?”阮轩双手捏着记录的笔,眨巴眼
徐耘宁扑哧一笑,点头
既然有人问问题,她也累了,跟着小杏去煮了一锅红薯甜汤,来的时候阮轩她们恰好说完,桌上摆了一张墨未干的画像,画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问完了,还有凶徒画像呢”阮轩已经对徐耘宁产生了依赖,啥事都报告一下
徐耘宁“嗯”了一声,“先收好,来吃点东西”
“我不吃了”阿红知道四个碗之一是为了自己准备,提前说,“我得趁着街上没人赶回家”
阮轩刚要点头,徐耘宁便果断道,“不行,太危险,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
阿红愣了愣,在徐耘宁的强硬前点了头,由衷道,“很好吃,谢谢”
受人感激的滋味不错,徐耘宁也高兴,吃完甜汤走进凉风呼啸的夜之时,由心至身都是暖乎乎
当然,路途中她发现阮轩无意间与阿红走近点,还是冷了脸扯回来,“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身体困乏,阮轩走路心不在焉的,经过拐角莫名要跟阿红撞一块去了,本来无所谓,听到徐耘宁的这句话吓得抖抖身子,赶紧往夫人这边挪
终于到了地方,阿红扫她们一眼,恳切道,“请阮大人尽快抓到他,我真的很害怕……门也不敢出,觉也睡不好”
听到一句“阮大人”,阮轩立刻清醒,内心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按着阿红颤抖的肩膀一本正经许下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抓到那个人,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衙门没抓到犯人,让你们担惊受怕,是我不好……”
两个人凑到一块絮叨,而且是站在巷子口这里的风口处絮叨,徐耘宁听得不耐烦,又不忍打断憋了许久的阮轩,索性走到一边避风她已经将墙角里的老枯木有几根枝桠数了遍,仍旧听得到断续的说话声,决心不能放纵了,踱步走回去
恰好,她走了两步,捉到夜风吹来的某句话
阿红凄苦沙哑的声音宛如那一棵将死的老枯木,“阮大人你应该懂的,我怕那个人,就像你怕夫人一样……”
一阵火上来了,徐耘宁才要撸袖子上去理论,却听阮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可以把耘宁跟凶徒比!耘宁对我很好的!”
徐耘宁顿住脚步,退到旁边扒墙偷偷一瞄
只见方才凄惨诉苦的阿红板起了脸,连句告辞都不说,转身回家狠狠摔上门扉,而留下来的阮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蹙眉抿唇一跺脚,活脱脱是个耍脾气的小姑娘
“阮轩?”徐耘宁赶紧过去,把阮轩插腰的手拉下来,“别别别,万一有人看见呢”
阮轩轻哼,“我生气嘛”
看到阮轩鼓着脸颊握拳头、扁嘴嘀咕不肯回家的样子,徐耘宁莫名觉得好笑,等待的烦躁不见了,满满是哄“软夫君”回家的耐心,“不气了不气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嗯……”阮轩低头跟着她走
岂料,回到家之后,阮轩看到画像又来了气“阿红说谎让我们白找那么多天就算了,居然还说耘宁的坏话……哼!我好想骂人啊”
把门关上不让那沁甜的软妹音漏出去,徐耘宁一边动手,一边忍不住笑
说起来,徐耘宁没听过阮轩用本音骂人,上一回训斥刘婶的时候压着调子,拿捏声音已经让气势弱了几分,现在四下无人,阮轩不必避讳,那一把甜甜的声音骂起来会怎么样?
隐隐有些期待,徐耘宁拉了阮轩坐下,怂恿道,“想骂就骂”
经过徐耘宁关门的动作,阮轩意识到自己失态,气已经消了一点,犹豫起来,“可是……”
“唉”徐耘宁用幽怨的声音煽风点火,“阿红说我凶,我好难过”
阮轩愤怒的火苗噌的烧起来了,一拍桌,咬牙启齿骂了一句
“坏人”
“……”
作者有话要说: = =……总觉得坏蛋有点出戏,改一改……
第17章 会骂人了
气呼呼的一句“坏人”,口齿清晰,声音调子提高又倏然归于平静,剩下的只有阮轩一张蹙眉抿唇的脸,不管是颤抖的长睫毛还是白嫩的脸颊,看起来都软绵绵的
徐耘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啦……”她拍拍阮轩的肩膀,轻声安慰,“不气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揪着桌布,阮轩垂眸盯着地面,闷闷不说话
徐耘宁叹气,哄孩子一样哄“夫君”,“想点开心的事情嘛,你看,现在案子有线索了,画像也有了,抓到犯人是迟早的事情”
“对啊,”眼睛一亮,阮轩停止纠结的小动作,高兴到刷的站起来,说着说着便到一旁拿了墨水才干的画像,打量之后满意点头,“连阿红姑娘都说画得像,只要这个人还在县里,找到就不难”
徐耘宁心里隐隐有点烦愁,但一看阮轩甜甜的笑,来不及细想转瞬而过的担忧是什么,跟着一起扬起嘴角,乐观道,“对!“
“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案子!”阮轩兴奋劲儿来了,说个不停
“第一个?”徐耘宁纳闷,“那平时你在忙什么?”
“整理文书,看状纸,处理一些很小的案子这里没有多少人来衙门诉状的,可郑捕头还是觉得越少越好,因为受理多了说明这里很乱,别人会觉得我不尽职不尽力”
前半段的时候,徐耘宁差点又想骂郑捕头偷懒,听到后头才恍然:噢,原来县令不是电视剧里那样,命案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离奇
“不过,”阮轩敛笑,盯着画像呢喃,“没有案子就没有案子,这样行凶的人,希望以后都没有了”
声音仍是软软甜甜的本音,但那一份坚定与执着,以及心系苍生的情怀……
徐耘宁意识到阮轩不仅是可爱的小姑娘,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父母官,微笑道,“嗯”
事情做完,阮轩和徐耘宁总算能安心睡了,草草洗漱之后躺进被我,皆是沾枕而眠
劳累了一天,阮轩给一起守门等犯人的衙役们放了假,而郑捕头犯了懒跟着休息,衙门里静悄悄,天亮之后,只有小杏起身劈柴跳水的声音,轻手轻脚不吵人
徐耘宁浅眠,被外头的声响吵醒,迷糊间瞧见外头洒进来的阳光,知道该起了,可温暖的被窝总是抓着她不放,闭着眼睛哼哼一阵,转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了阮轩
“唔……”阮轩动了动,忽的抱住徐耘宁胳膊不放,“坏人,别跑!”
彻底惊醒,徐耘宁转头对上阮轩熟睡的脸以及那抓得死紧的手,眼角一抽
不一会儿,阮轩又松开了手,小声嘀咕,“郑捕头,他真的是凶手……相信我……”
染了哭腔的声音跟小动物哀鸣似的,徐耘宁听得心颤,不由想到郑捕头之前不肯去盛兴坊的流氓样子,总算明白之前若隐若现的愁绪是什么了
当初守在城门等独眼龙,凭的是阿红的一面之词,现在要四处搜寻截然不同的嫌犯,凭的还是阿红的一面之词……
阮轩这么说,能行么?
徐耘宁皱眉,想着想着又有一股倦意袭来,眼皮子撑不住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人
“嗬!”徐耘宁坐直了身子,四下探看,“阮轩?小杏?”
她轮着叫了几遍,小杏急急跑来,气都来不及喘便听到一连串的问题,“阮轩去哪里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这么黑……不会是天黑了吧?
徐耘宁是个急性子,能开口绝对把话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阮府的小香不管听了几次仍旧呆若木鸡,新来的小杏适应得挺好,甚至先给她倒了杯水润喉,一一答了,“酉时,大人刚才招了人回衙门,正在商量事”
“噢……”徐耘宁点点头,片刻又想起睡前的担忧,瞪大了眼,“嗯!?郑捕头也回来了吗?”
小杏说,“是”
那可不得了了!
徐耘宁赶紧起床,小杏很懂事在旁边帮忙,递衣服拧毛巾,最后给她塞了个馒头,“夫人吃点东西”
“好!”徐耘宁竖起大拇指,喝了口水润喉,咬着馒头就往前堂走去
循着隐约的说话声,她找到了阮轩
一张桌子五个人,郑捕头板着脸,以刀撑地不言不语,上次看门的两个衙役,胖的吃瓜子,瘦的抠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个人徐耘宁没见过,白发长须,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剩下的人,便是说个不停的阮轩,提着画像慷慨激昂道,“这个人很可能是凶犯,我们一定要……”
“大人”郑捕头把刀啪的放在桌上,比惊堂木还响,“你说了那么多,可有证据?”
阮轩愣了愣,梗着脖子说,“有人证”
“谁?”
“猪肉铺的阿红”
“上次那个?!”胖衙役一下子失声喊了出来,苦着脸皱出许多褶子,“您刚才说她说了谎啊!”
不介意下属走神没听清,阮轩耐心再说了一遍,“是啊,但她悔悟了,跟我交代了事情原委,供出了真正的犯人”
说罢,阮轩把画好的画像抖了抖,一脸骄傲
偷听的徐耘宁一拍脑门,在心中长叹:阮轩啊,你看一看你下属的脸色,没一个相信的啊!
许久许久,没一人发话,满室寂静最终让阮轩回了神,声音变弱不少,“你们……不信吗?”
“当然了!”郑捕头没好气翘起腿,手放在膝盖上浑身一起抖,活脱脱的流氓样,“阮大人,上次你说独眼龙是凶手,我们信,追查了大半个月什么都没找着,突然间,你又说这个人是凶手,我们又要追查,忙到有家不能回?”
阮轩默然,望向白发长须的老者
“尸体呢?”老者捋了捋胡须,“头找到了吗?我要验一验”
底气瞬间不足,阮轩摇头,眼里的神采飞扬全没了,“没有”
“唉……”瘦衙役声音很小却很细,透出刻薄劲儿,嘟囔着,“一会儿一个样,想的是他,累的是我们”
一个字不漏全听到了,阮轩抿唇坐回凳子上去,攥着画像一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僵持片刻,郑捕头抖累了起身,打哈欠的功夫已经走出好几步,“明天再说吧,累死老子了……”
俩衙役见到郑捕头动了,也跟着收拾东西走人,老头子打量画像几眼,摇头叹气,从另一个方向的门离开了
定在原处,阮轩低头看着画像不说话,任由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
犹记得阮轩昨天那信心满满的模样,徐耘宁叹气,将馒头一扔,挺直腰杆等待郑捕头走到门口
“啊!”郑捕头猛然间见到一个人影,吓得直接立起大刀,“谁!”
捏住刀柄,徐耘宁将郑捕头摔到一边,冷哼,“我!”
郑捕头看清后,摔倒了还松口气,站起来腆着笑脸,“哦!夫人啊,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
“这么?”徐耘宁挑眉
郑捕头吞了吞口水,很识时务地说,“端庄,高贵”
后头的胖瘦衙役见到郑捕头的怂样,再看看“端庄高贵”的徐耘宁,憋笑快憋疯了
“你们去哪里?”徐耘宁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
笑意全无,所有人在被看着的那一刻不由自主挺直了背,不敢出声
里头的阮轩慢慢收起画像,突然答,“他们要去喝酒”
“嗯?”徐耘宁拖长了音调
大冷天的郑捕头流下一滴汗,“呃……”
“阮大人找你们回来,是让你们商量着喝酒?”徐耘宁冷笑,“好像不是吧?”
见识过县令夫人的彪悍,郑捕头大气不敢出,握拳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不是,我们等着阮大人的差遣”
“是是是!”胖瘦衙役跟着应声
徐耘宁深感满意,越过站得笔直的“小弟”,走到阮轩身边,“夫君,人都在这里,你快下命令啊”
将画像紧紧抓在手中,阮轩看了一眼徐耘宁,迟疑道,“我……来下命令?”
“嗯!”徐耘宁握住阮轩发凉的手,“都听你的”
阮轩终于点头,思忖片刻开了口,“你们……”
门口三人低头,将不情愿和愁眉苦脸藏好
“去喝酒吧”
“嗯!?”
不仅是三人震惊了,徐耘宁也傻眼,“你说什么?”
“明天再来衙门,”阮轩却不是徐耘宁想象中的心软,坚定道,“我来找这个人”
徐耘宁不明白了,“可是……”
反握住她的手,阮轩表情坚定点了点头,转头走到三人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他们办事不力,去找人只会打草惊蛇,我不相信!”
徐耘宁愣住,心里一阵欣慰:阮轩长大了,会骂人了……
阮轩昂头,心里十分爽快:
嘻~我有夫人撑腰,我不怕~
第18章 出趟远门
阮轩忍受这一群下属已经很久了
她不是本地人,被调来这里做县令是因为前任县令受亲戚株连定罪,匆匆忙忙,人生地不熟,郑捕头在这儿混了多年,脾气暴躁,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全县上下哪个见他不是赔着笑,就连向来独来独往的仵作张大爷,偶尔也会跟郑捕头喝次酒
看得出郑捕头可以帮着收买人心,阮轩一直很客气,刚来的时候还借出不少酒钱
哪曾想,郑捕头态度傲慢,酒钱也不还了
“这算什么啊!”郑捕头以前听到阮轩催债,死不要脸地说,“我跟着刘大人的时候,经常得赏钱,现在你请我喝几杯酒就计较了?年轻人,做人不能这样!”
说不过他,阮轩只能想:郑捕头不做,我来做就好了
于是,她起早贪黑的,每次回家拿到状纸或是被百姓拦轿,认真对待,到了衙门与大伙儿一说,郑捕头又不高兴了
“小舅子打人?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饭就好,告什么状!”郑捕头对她记录的案子挑挑拣拣,“屋子被占?这破房子多少年了,往上追几辈,不一定是谁的,别理他”
一番挑剔之后,郑捕头选的颇有心机,“呐,孟老板铺子被流氓砸了,几个小混混随便抓,孟老板还会给好处,这才是值得办的案子,那些乌七八糟的丢一边去”
阮轩当时听得来气,浑身哆嗦,勇敢站起来直面郑捕头,“怎么这么说……”
郑捕头看她不服,立刻将大刀拍在桌上
桌子右角当即裂了条缝
多年过着伪装的生活,阮轩嗅到一丝不妙的味道——推搡起来,她伤了还是其次,要是郑捕头察觉她的身份……
思来想去,阮轩坐回位置上,小声说了自己的意见,“我们办案,不应该看有没有油水,麻不麻烦,应该……一视同仁”
郑捕头哈哈大笑,却没有驳斥她
以为有了转机,阮轩等了一日,希望郑捕头醒悟,谁知,第二天那些告状的县民便来道歉,说:什么事都没有了,不需要劳烦大人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阮轩一忍就是许久,上次去知府大人家作客,听闻诉状的人越少越显民风淳朴,阮轩平白无故受到了夸赞,内心煎熬的同时,对郑捕头的感觉也复杂起来,回头捎了壶酒送给郑捕头,郑捕头一高兴,把里头的门道给她说了:懒是其一,怕是其二,心系百姓是好的,但总要想想日子怎么过
后来,在郑捕头他们的把关下,鸣冤的没有,告状的没有,要不是这次的凶案太严重,阮轩恐怕得在衙门继续整理文书或琢磨那些没有头绪的无头案,也就是瞎忙活
如今阮轩碰到了不能瞎忙活,更不能得过且过的案子了
那是一条人命啊!
阮轩想到这儿,越发觉得人郑捕头那懒散的模样可憎可恨,有了徐耘宁做靠山,马上硬气起来:打都能打过了,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说也说不过你吗?!
瞧了自家夫人一眼,阮轩信心满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指着郑捕头的鼻子骂,“每天都喝酒,每天都偷懒,你知道外面的百姓多害怕吗?”
郑捕头撇了撇嘴,也瞧了县令夫人徐耘宁一眼,嘟囔,“知道
《夫君是软妹》完本[GL百合]—— by:听絮
作者:听絮 录入: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