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注意到（完）————夜劍逍

突來一陣風，指間的紙片飛去， 在空中打著轉，跌落在水泥地上。
昊敬拾起，是一張醫療報告單。只看了幾個字"精神幻想症。"前面的人沒有發現。
"喂──你掉了東西。" 昊敬追上前。
少年回頭，是一張出眾清秀的臉。昊敬征住了，因為他的眼睛，很美，美的淒涼空洞。他忘不了，心不覺的加快了幾下。他不知這叫不叫一見鍾情，迅速打消這個念頭，因為自己和他是一個性別。

"大家好，我叫昊敬──"
"喲，是帥哥嗎。"台下騷動了。
昊敬站在新的教室中對新的同學們自我介紹，這是轉學的第一天，希望給同學留個好印象。
"聽說他是優等生耶。學校好不容易才從別的學校挖角來的。"
"好帥~~~~"台下的女生們交頭接耳。
昊敬只是微笑的站著，注意到了，在窗邊上座位的同學是趴著的，只有他（她）一個人是埋著頭睡覺的，也只有他（她）的邊上的位置是空著的。
老師笑嘻嘻的叫昊敬坐到那個空的位置上，當椅子拉開時發出了聲音，昊敬邊上睡覺的人醒了。抬起頭時昊敬吃了一驚，空洞的深瞳，是那個在馬路上碰到的少年。
"你好，我叫昊敬，是你的新同學，我們見過面，你還記得嗎？"
下課了，昊敬友好的對邊上睡了一節課的少年說，少年漠然的望望他，似笑非笑的嘴只微動一下，沒有說話，又埋頭睡覺。昊敬尷尬的笑笑。
"許欣──"跑來幾個女生，看到昊敬頓了一下，多看了幾眼，又拉邊上睡著的少年："許欣，陸小綺叫你呢。"
少年沒有再懶洋洋，起了身，校服都睡皺了，西裝裏的襯衫紐扣散開，領帶懶散的松著，頹廢卻酷的很，昊敬有一秒的發呆。心中跳動了什麼，不知道，隱隱約約的。他原來叫許欣。
許欣走到前面，有一個少女坐在椅子上，回頭瞧著許欣，許欣走到她的邊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說著什麼，兩個人都笑著。
是他的女朋友？昊敬不知為什麼，有一點失望的感覺。
老師說許欣的成績一直不好，希望昊敬可以多幫助幫助他。昊敬在學校中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因為優秀的成績，對同學又是很友好，可以說是品學兼優，一直幫助同學，大家不管男生女生都常跑到他的位置邊向他問問題，他這邊人頭竄動，而邊上空空的，只有趴著的默默的許欣。
昊敬發現他總是在睡覺或是默默的望著窗外，不說話，自己是沒有聽見過。只看到過他動著的優美的嘴型，那是只在陸小綺面前，他們總是有說有笑的，不注意到身邊的任何人，那種有生氣的眼神只有那刻才閃閃發光。
心中很不舒服。
他又在望著窗外，迷茫的空洞的眼睛，只是茫然的看向遠方。很美，昊敬望著他的側影分神了，被吸引住了，自己發現自己已經只注意到他，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自己的視線。
昊敬吃驚了，自己竟會有這樣的心動，許欣是男生，是不可以的，可是自己就是忘不了他。看他默默的像空氣一樣的遊蕩在身邊，看他只有和那個女的在一起時的笑臉，他們還手碰到了，嬉笑著。不爽，心裏說不出的失望。自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又是很幸福的人，家中富裕，不愁沒有女朋友，可是自從見了他，就沒有再交女朋友，可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
那天看到了，他竟跟陸小綺回家，自己看著他進了陸小綺的家，門關上。自己的心也關上了。震驚，嫉妒，失望，昊敬想自己是瘋了，竟會嫉妒起一個女人。
第二天，他們都很晚來上學，那個女生萎靡不振的樣子，許欣也趴了一個上午，有不好的預感，自己不希望。下午的體育課那個女生沒有參加，沒有換運動服，一直包的嚴嚴實實，昊敬震驚了，自己不是小孩子，是懂得的。不希望，不希望是他們是那個原因。自己一直壓抑著。
警告自己放棄吧，可是就是不能忘記他的眼神，昊敬試著去忘記，可是不行，忘不掉。原來單戀是那樣的痛苦，罵自己真是變態。
忘記是要時間的，一直裝著平靜，又看到他們打鬧了，不看他，可是就是被吸引住。昊敬，你是個瘋子，昊敬罵自己。
許欣那天的膽子特大，在教室中突然和陸小綺接吻了，窗前的簾子遮住了他們的身影，那是一個放學之後，教室中沒有別人，昊敬卻站在門外，他是回來拿忘記的課本的，門遮住了視線卻遮不住聲音，壓抑的呻吟突然傳出，痛苦卻又舒坦的絲絲呻吟，仿佛在地獄與天堂之間徘徊。昊敬驚呆的站在那裏，完全的驚呆了，瞬間的沖動他竟有想沖進去拉開許欣，殺了陸小綺把許欣壓下去的念頭。手握成了拳頭，指關節發白，最終還是松開了。
不行，一定要告訴他，不然自己會瘋掉的，哪怕被他討厭也好，也許連平常淡淡的偶爾對自己說一兩句話的場景也會消失，只要告訴他，不管結果，雖然知道注定是失敗，還有更糟的結果，可是必須得說。告訴許欣，告訴他"我喜歡你。"
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昊敬說了，說的很坦誠。
沈默，昊敬屏住了呼吸，想必許欣受的刺激不小，昊敬等待著暴風雨或拳頭的襲來，可是聽到的是笑聲，許欣突然放肆的大笑起來，笑的莫名其妙，笑的迷茫："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我知道你有很大的決心，你很有勇氣，就和我一樣，我要另眼相看你了。可是我們是不可能的，我並不是因為你是男的，我不排斥同性的相愛，可是我不是GAY。我只能說抱歉，我們還是朋友，我不會說出去的，請希望你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好嗎？"
"這應該是我說的。" 昊敬強顏著微笑，心是涼的，可是很舒坦："請你原諒我的荒唐的話。"
"沒關系。" 許欣淡淡的笑，轉身默默的離開，
"我最後一個請求。"
許欣停下了步子，等待著。
"你有注意到我一直喜歡你嗎？" 昊敬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走廊上。
"。。。。。。我，一直沒有注意到的，對不起。。。。。。"

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昊敬的精神又恢複了生氣，雖然是失敗了，但說出了也就舒坦了，自己是盡了，就要看對方的意思。失敗並不痛苦，他沒有失去他，也許忘不了，不過既然喜歡一個人看著他快樂就很滿足了，只要他幸福，只要幸福就好。
"喂，昊敬，你向許欣表白了？"
中午在學生會遇到幾個班中的關系還好的男同學。
"！你們知道了！" 昊敬驚恐的嚇了一跳。
幾個男生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們看出的，沒有人告密。"
"這個都看得出來？" 昊敬又吃了一驚。
男生們也不慌張，一個歎了口氣開口了："你一直沒有注意到嗎？許欣從不上男廁所，不在男更衣室換衣服。而且他的聲音很細。"
"啊！難道，難道他是。。。。。。"
"沒錯，許欣其實是女生，這是我班同學和班主任老師才知道的秘密，許欣以前小時候出過車禍，撞壞了子宮，沒有發育的能力所以看起來身體像男孩子一樣平平的。她，是一個女同性戀，而且喜歡幻想，一直把自己當男生看。大家因為她的不幸沒有反對，所以許欣可以一直以男生的身份進出學校，別班的人都以為她是男的。班主任本來看你很有風度，希望你的影響可以讓許欣轉為異性戀，可是還是沒能打動她。"
"許欣長的很清秀，所以以前也有很多不知情的男生忍著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風險向她告白。我們見了許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和陸小綺的關系也是全班都知道的。。。。。。"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大家都理解的。。。。。。"
四周的安慰昊敬沒有聽進去，腦子暈暈的忽然恍然卻更難接受事實，許欣的事實，許欣的意味深長的話突然回蕩在腦中：
"。。。。。。你很有勇氣，就和我一樣。。。。。。我不排斥同性的相愛，可是我不是GAY。。。。。。"
原來，原來一直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