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切不开,这刀子有点钝了."
知道这一句话是爱德华故意为自己而说的,阿波罗抬得高高的红唇不由得放了下来,专注地看着爱德华为他切开肉块的动作.
"可以了."
将牛扒分成工整的条状后,爱德华才将盘子推向阿波罗的面前,再将银叉放进阿波罗温润的掌心,笑看着他把肉块送进嘴里.
"味道怎样?"
"不错!"
看着阿波罗咽下口中肉块,爱德华风轻云淡地提起另一个必定会激起阿波罗激烈反应的话题.
"其实你应该答应公爵的."
"你要为他做说客吗?"
果然,此言一出,阿波罗的表情立刻冷凝起来.
"我是为"你"做说客呀!阿波罗."
无奈地摇头,爱德华的有如雕塑的脸上,满是对友人的关切.
知道自己对爱德华的态度是太过份,但又拉不下面子的阿波罗只好高傲地抬起下颚,故意地从优美的鼻翼啍了一下.
"只要你愿意接受爵位,亦即是代表拥有了蒙特利公爵家的领地,财产,还有仅次于皇族,和另外两家公爵家的权力."
不在意阿波罗刻意做出来的不友善,爱德华仔细地为他分析其中的利害,
"我不需要领地,财产,甚至权力这一些无用之物."
听着爱德华温和的声音,阿波罗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话中的诱惑.
为什么爱德华要说这种话?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比爱德华更加清楚了吧!
对阿波罗的回答,爱德华不意外地笑了一下,一个不同意的笑意.
"你可以不喜欢权力,但是不可以轻视它的作用,有很多时候,它可以帮助你得到很多."
爱德华的说话一出口,阿波罗立刻尖起嗓子反驳.
"哦!例如呢?爱情?生命?"
嵌在大理石一般深刻的五官上,爱德华乌亮而不起波纹的一双深潭向挑高了一弯月牙儿满脸不认同的阿波罗看去.
"至少可以得到尊重......还记得你初初住进公爵府的事吗?"
"......当然记得."
提起往事,淡淡的悲哀流进心头,阿波罗不由得闭上眼帘,长而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铺满灰尘的房间,冰冷的食物,冷言冷语的仆人,还有以欺负自己为乐的所谓亲人.
如果不是......
慢慢地张开眼,放柔了的目光投向同样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爱德华.
如果不是有爱德华,他一定捱不过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爱德华将他带到宴会之中,在无数的宾客之中,握着自己的手向穿著华丽宝石晚装的王妃大声介绍自己是他朋友的情景.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爱德华冷着一张俊脸命人将对自己冷嘲热讽仆人拖出去的情景.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爱德华不发一言地一拳打过去欺负自己的堂兄弟脸上的情景.
种种的过去令阿波罗的声音亦放软了下来.
"权力可以得到尊重,你的说话我的确不能够否认."
爱德华能够保护他,令其它人不敢对他无礼,给予他立足的地方,当然也是基于爱德华身为皇太子的身份.
"那么你亦应该同意权力的重要性吧?"
"或者权力真是有其的意义,但是并不代表我要得到它."
别开对视的眼光,阿波罗的声音虽然再也强硬不起来了,但仍然不愿意妥协.
"或者你真是不需要,但是......"
将两手放到身前,爱德华优雅地改变一下坐姿.
"阿波罗,除了你,公爵家已经再没有继承人了......虽然公爵一向待你不好,但是,你真是忍心要你的爷爷,一个年老病危的老人家死不瞑目吗?"
"......"
想起瘦骨嶙峋的老人将脸埋在银盘中咳嗽的样子,阿波罗突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阿波罗白晢的鹅蛋脸上现出了充满挑衅意味的锐利笑容.
"这么努力说服我,你就不怕我会好象落得和那老头子指定的继承人一样的下场吗?"
蒙特家的继承人,在这两年内连续死去,在帝国内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而且全都不是自然死亡,首先是在旅游途中被盗贼袭击连随身的二十名侍卫和仆人都被杀死,但是财物无损的二叔一家人,其次就是在城堡中被刺杀的保罗堂兄,还有堕马而死的路加堂兄,事后证实,那一匹马的身上曾经被人下药,才会突然发疯将他的主人拋下去.
接二连三的事件,令蒙特利家族的人一直都忐忑不安,就怕下一个遇害的人会是自己.
想到此处,阿波罗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继续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老头子又怎会将主意打到他这"杂种"的身上?
对阿波罗的提问,爱德华只是以平稳的声音肯定地说了一句.
"绝对不会的."
** ** ** ** ** **
满头花白的公爵府管家狄克.比提斯推开桧木制的大门,搧开空中的灰尘,将手中的油灯放到因为主人病重而久已未用的书桌上.
人则为紧随他身后进入的阿波罗在无数的书架丛中来回指点.
"阿波罗少爷,这一个架上的就是最近十年内领地人民的人口资料,那一个架上的就是他们献上的物品的种类数额,再过去的架上就是......"
"好了,我自己会看的了,你出去吧!"
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喋喋不休的管家身上,阿波罗只低头看着他的衣服.
那些下人都是白领人工的吗?
蹙眉看着落到他纯白的丝质衬衫上的几点灰尘,阿波罗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一声.
"但是......"
听到阿波罗开声要自己出去,狄克.比提斯不禁犹疑起来,路易公爵可是叮嘱过他要看牢阿波罗少爷的.
"我说出去."
将目光由衬衫上抬起来睨向踌躇不离的狄克. 比提斯,阿波罗脸上在表现出的并不是一向在爱德华面前出现的透彻表情,而是有如带上冰面具一样毫无起伏的冷冻.
"是."
冷而无情的眼神很快就令狄克. 比提斯屈服下来,始终他才是公爵家的未来主人又有皇太子这个大靠山,惹他不高兴了只怕比对路易公爵失职要难过得多了.
看着狄克.比提斯有如败斗公鸡一样退出去的褴褛身影,阿波罗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得意万分地啍了一声.
"讨厌鬼!"
多年来,在公爵府内,这一种势利的家伙他是见得多了,渐渐地也学会了用冰冷的面具来掩饰自己的真实.
就只有在爱德华面前是不须要伪装的,想笑就笑,骂就骂.
想到爱德华总是温柔的表情,阿波罗的心头不觉流入了一抹暖意,有如白石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柔软.
"好了,该工作了."
自言自语之后,阿波罗就不再沈醉在思潮之中,而是老实地走到一个个书架前,取出有一定厚度的文书,细心地看起来.
他一向不喜欢这些烦闷的事务,虽然同意继承爵位,但是从来也没想过要为此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爱德华却说既然决定了要接下公爵的爵位,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做一下门面功夫,免得被人非议,所以他也只好万分无奈地到书房来了.
可惜他的耐心和毅力实在维持不了多久,只是一会儿,就呵欠重重了.
"呵!"
失礼地张开唇瓣打了第九十九次呵欠后,阿波罗实在支撑不住了,"啪"的一声合上手上的文件,霍地站起来,对空无一人的书房大声地说了一句"闷死人!不看了!"
就堆开了大门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阳光,令在书房中闷了一个早上的阿波罗浑身舒泰起来.
任清风轻拂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发,偏一偏漂亮的头颅后,阿波罗勾起粉色的嘴角笑着下了一个决定.
"去溜马吧!"
只要在爱德华来吃晚餐前回书房就可以了.
他笑着向马槽方向行去.
糟了!
他玩得都忘了时间了.
抬头看一下橙黄色的天空,满脸红晕的阿波罗急促地扬起马鞭,从绿意盎然的草原上策马赶回城堡.
一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阿波罗就立刻以矫健的身手跃下马来,修长的身形在空中画下优美的半弧后,半刻不停地走进城内,跑上长长的回旋梯,向书房走去.
快要到达书房时,一直着急不已的阿波罗反而变得踌躇了,随手捉起在走廊中的一个男仆,问道
"爱德华来了没有?"
"阿......波罗......少.......爷......"
突然被自家少爷捉紧的男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连脸色也变了.
"来了没有?"
不耐烦的阿波罗挑起眉目,明媚若水的眼睛有如两簇耀目蓝火不满地向颤危危的男仆射过去.
"没......"
"是吗?"
听到男仆的答案,阿波罗立刻松了一口气,也就放开了捉住男仆的手腕,改以轻快的步伐向书房行过去.
好不容易从压迫之中被放开了的男仆,软软地站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喘气地看着阿波罗翩然进入书房的身影.
一回复气力后,也管不了不可以在堡中奔走的规定,拔腿奔离书房的范围.
其实他又不是守在城门的侍卫,又怎会知道爱德华殿下来了没有,只是受不了阿波罗少爷锐利的眼光,心急之下乱说吧了!
神呀!
请您一定要爱德华殿下真的还未出现,就是出现了,也要阿波罗少爷事后想不起他的样子,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阿门!
放下心来的阿波罗轻松地啍着歌儿推开了书房的大门,看也不看四周一眼就将在马上奔波了整个下午的身子拋进了小羊皮制的椅子内,舒适地将背项枕在柔软椅垫的同时,口中还喃喃自语.
"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是吗?"
低沉的声音从暗处传出,吓得阿波罗浑身一颤,藏在两把卷睫扇下的蓝珠子战战兢兢地向前看去,却见一身材高挑,两肩宽阔的挺拔身影,从书架后缓缓步出.
"爱德华......"
心怯的阿波罗,带有献媚意味地以有如大海一样透明的清澈眼光撒娇似的勾着爱德华看不出喜怒的五官,再以清脆的嗓音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
如同黑夜的双眸平静地在紧张得站了起来的阿波罗身上转了一圈,看上去全不为阿波罗娇憨样子所动的爱德华以他独特的低音不起波涛地问.
"去哪儿了?"
"散步."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看着爱德华不起波纹的俊脸,阿波罗在心中吐下下舌头,他可不敢说去骑马,还骑了几个小时,否则爱德华一定会满口道理说过不停的.
平静的眼光再次在阿波罗修长瘦削的身上转一个圈后,爱德华再问一次.
"去哪儿了?"
"散步."
同样的答案从粉嫩的唇内吐出,阿波罗努力克制自己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的冲动.
菱角分明的薄唇向上一勾,爱德华也不再出声了,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盯紧阿波罗那一双心虚的蓝珠子.
"我......我......"
咬一下下唇,在无声的压力下阿波罗决定屈服了,但是就在同一时间,一直只用眼神压迫着他的爱德华也动作起来了.
"算了."
大步走近阿波罗的背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上,爱德华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掌整理好他反起来的蕾丝衣领,结好松开了的领巾,再摸上阿波罗穿著丝质长裤的腿间.
"下次换了裤子才去骑马."
宽阔的大掌在腿间来回抚弄的动作,引得阿波罗好奇地低下头去,入眼所见,令他叹息地拍一拍头,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拆穿他的谎言了.
在马上剧烈的波动,令单薄的丝质长裤都走样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难怪爱德华一点也不相信他刚才的说话.
"还有你身上都是汗味,回房去冲个澡再吃晚餐,好吗?"
爱德华笑着放开手,让阿波罗站起来.
"爱德华......我......"
行到门边的阿波罗,慢慢地转过头来,吞吞吐吐地说着话,还是该道个歉吧?毕竟是他答应过要来看公爵家的文件的.
"快去,重要的资料我都整理好的了,吃完晚餐我再陪你看."
低下头放齐书桌上的文件,爱德华再次打断了阿波罗的说话,他永远都不需要阿波罗的道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