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 日本 神户
1月16日 PM 8:30
神户的冬天真的很冷。潘亚拉了拉身上的风衣,他是一个出生在国外的墨西哥裔日本人,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墨西哥美女,而父亲是住墨西哥大使馆的大使。在他3岁的时候举家从墨西哥回到了父亲的祖国--日本。即使已经在日本生活了十几年,他依旧无法适应日本寒冷的天气。
"妈妈,我回来了。"室内温暖的空气席面而来,潘亚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吃什么?"
"今天的主食的墨西哥烤茄子和由仙人掌汁烹调的煎饼。"潘亚的母亲微笑的站在门口看着晚归的孩子。
"爸爸他回来了吗?"
"他已经回来了,洗一洗手,马上就开饭了。"
"好的。"
"咦?妈咪,依维塔和琼尼呢?"依维塔和琼尼是潘亚饲养的一只日本短尾猫和一只吉娃娃犬。
"说来很奇怪,今天一整天依维塔和琼尼都很不安静,琼尼是对着门大声的狂吠而依维塔则在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
"那我先去找找它们吧!"
潘亚走在路上,发觉路上出奇的"热闹"。猫儿和狗儿都聚集在路边,还有兔子松鼠之类的家养宠物也奇怪的加入的猫狗的行列进行"游行"。
"真是奇怪。依维塔......琼尼......"
盲目的找了几条街,却没有见到自己养的宠物的踪影。
"找到了吗?"
潘亚摇摇头。
"算了,先吃饭吧!"
晚饭后,潘亚回到他位于二楼的房间,打开门,用力将自己抛在柔软的床垫上。
"好累!"
父亲对自己的期望总是那么的多,可是却没有尊重过他真正的意思。潘亚抬头望向墙壁上悬挂的照片。
当一个摄影师是他的梦想,能够游历世界,见识世界各国不同的风土人情,体会人生百味,并且让世人认识现在他们所生活的地球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些梦想对他来说只能是凭空的想象,父亲是政界新星,现在正是大肆扩展自己的政治生涯的时刻,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在父亲的手中。但是由于他的母亲是一个外国人,所以父亲更加注意他平时的形象,刻意的在人前表现的比别人要谦逊有礼。任何的失误都有可能被对手抓为政治丑闻,所以他才需要生活的格外小心。
潘亚抬头看了看钟表。
"算了,不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1月17日 AM 5点36分
隆......隆......隆......
潘亚猛然惊醒了,他的身旁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呀!"
潘亚一声尖叫。是地震,而且相当的强烈。潘亚来不及躲闪,周围的物品就陆陆续续的掉落。
连忙翻身躲到床下。在学校的救难训练课上曾经学习过,当地震来临的时候躲在床或是桌子等可以支撑的物体下边以确保不会被突然掉落的物品和砖瓦砸到。
现在的每一秒钟对潘亚来说都是难挨的,他已经无暇顾及父母的情况了,手指紧紧的抓住床柱,就在那一刹那,他脚下的地板塌陷了,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潘亚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呜......"潘亚困难的张开眼睛,想要看清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
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房间内没有一点光线。
试着移动一下身体。
"痛......"
完全无法移动。身体被巨大的房梁压住了,腿部剧烈的疼痛令潘亚抽了口凉气。
父亲呢?母亲呢?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回应的只有寂静的空间。
不敢想结果是什么,这样的天灾是无法逃避的。
天,应该亮了吧?
潘亚尽量的保持自己清醒,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能活着等到救援。
很想的哭,可是却清楚水分对身体的重要性。腿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现在完全没有感觉。试着动了动身体,发觉左手可以移动。
试着摸索了一下,旁边有一滩冰冷的液体。那种粘粘的感觉令潘亚清楚的意识到那是什么,而且是属于谁的。
不敢再往旁边摸去,生怕等待他的是对家人宣判的死刑。
好痛......
身体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肺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恐怕是肋骨断了插进了肺里。潘亚自嘲的扯动了嘴角,他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他被发现并获救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他受的伤又是足以在短时间内致命的。
难道我真的要和这世界说再见了吗?
意识开始模糊,可是人类自身的求生意志令潘亚无法放弃这个美丽的世界。
1...2...3...
潘亚开始在心中数数,每当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就想一想曾经和父母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日子。那些可能将成为永远尘封的回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每一秒都如渡年般漫长。身体越来越冰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身下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去了吗?"困难的发出粗哑的声音。嘴唇撕裂了,满口的血腥味道。
突然想起了依维塔和琼尼。原来他们的不安和反常是想要告诉人类,地震就要发生了。可是人类却愚蠢的没有注意到身旁动物的警告。
人类有时就是过于自信。神户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经受轰炸后重建的,所有的建筑物、桥梁和道路据说都能抗震。但是,上帝总是喜欢愚弄人类,就在人人都认为神户不可能发生地震的时候,灾难就恰恰降临在这个日本的第二大港。
太累了......已经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潘亚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向他张开羽翼......
地震发生的时候,古柏正在日本参加国际地震与救援会议。他是一个国际灾难拯救队员,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组织,他游走于各个国家,去拯救和帮助那些因为天灾而被困的人们。
对他来说,1995年1月17日凌晨5点46分是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刻。作为一个专业的灾难救助人员他清楚时间对于那些被困于建筑物中的人的重要性。
他马上赶到神户,来到居民普遍居住的地区。并迅速投入了救援工作。
这是一所被巨大瓦砾压塌的房子。总体来说破损的情况并不太严重。房间的基本骨架虽然松动,却非整体坍塌。
"有人吗?"
首先需要确定的是房屋内是否有人生还。无谓的挖掘并不适用于这个与时间赛跑的时刻。
陆续到来是拯救队员也投入了紧张的救护工作。
"这里有一个人!"
最令人兴奋的消息莫过于此。古柏快速的赶到发现生还者的地方。
房屋的钢筋骨架全部坍塌,而生还者的位置是在房屋的中间部分。
分离的搬开了一块巨大的瓦砾,古柏继续询问着生还者的情况。
"能不能向我说一下你受伤的具体位置?"要时刻保持需要救助者的意识。"和我说说话。"
"这里的钢筋需要割断,迅速掉一台切割机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了,没有受伤的人纷纷帮助寻找生还者。
"你们来帮助一下这里,剩下的人跟我去那边!"迅速抽调人力到其他地方进行救助,古柏在这里的拯救行动中起着统帅的作用。
"这里有一个人,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消防队员看到在瓦砾和废墟下露出的一小节手臂。
"不要管生还是死,先挖再说!"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生还的希望并不大,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人生还,都不能放弃!
被挖出来的女人已经死亡,肌肉受到强烈挤压,局部肌肉坏死,释放出大量蛋白分解物质进入血循环,导致休克和肾功能衰竭。
古柏摇摇头。"是挤压综合症,没有救了。"
继续挖掘下去,又是一具尸体。
"看来这里是没有别人了。"警察叹息的说着。"去那边吧。"
古柏点点头。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他发现在钢筋和水泥当中隐约露出一个衣角。
"我再确定一下。"
不顾危险的进入房子的内部。拨开细碎的瓦砾,惊喜的发觉在废墟的下边还有一个人。
"你还活着吗?"
听不到声音。
"如果你活着的话就动一下手指。"
没有动静......片刻之后,古柏惊喜的发觉那个人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
"快来人!这里还有一个生还者!"
在确定了还有人生还后,古柏迅速展现出他专业救助队员的精神,在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房屋中困难的前进着。了解解救的难度后古柏冷静的下达命令。
"这里需要支撑物,拯救系数并不低,我要两个人过来帮我。"
拨开压在生还者身上的瓦砾发现一条钢筋横过男孩的右腿到左胸。试着移动了一下钢筋。很重,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将其移走。
"你还好吗?"
潘亚努力睁开眼睛,他知道,有人来救他了。胸前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潘亚忍不住咳了起来。
"尽量不要咳嗽,我想你的肺部受伤了。"古柏看着狼狈的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潘亚。"你放心,马上就可以救你出来了。"
奇异的,潘亚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能够将他救出去。
"1、2、3用力!"
"再加油!马上就要好了!"
"好了好了,尽量支撑住旁边的房梁,不要再让它们继续倾倒了。"
潘亚感觉身上的压力变没了,他也移动到担架上,迅速抬离了房屋的废墟。
古柏检查他刚刚救出的少年的情况。迅速清除口腔、鼻腔泥沙、痰液,
"你叫什么名字?"首先要确定他是否清醒,是否伤到了脑子。
"......潘...亚......"
"还好,没有颅脑损伤。颌面和五官轻微受损。"轻轻检查潘亚的身体。"大腿骨闭和性骨折,肋骨骨折的断端刺伤造成气胸,有轻微的脱水现象。"
将骨折处固定妥当,古柏拿出准备好的盐开水喂给潘亚。"放心吧,你会没事的。"
"可以送医院急救了。"
潘亚醒来时是在医院里,他已经被转移到神户市没有被地震摧毁的医院里。身旁摆满了床位,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因为地震而受伤的人。
"我爸爸、妈妈在哪里?"自己得救了,可是父母呢?谁能告诉他?
一脸倦容的护士来到他的床边,安抚潘亚。"他们没事的,现在很乱,他们在别的医院里修养,等到一会,我会替你寻找他们的。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潘亚听着护士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黑暗很快降临,潘亚沉入深深的睡梦中。
潘亚在3天后再次醒来。这次与上次不同,周围的病人中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孔。
是那个救了他的外国男人。
在潘亚注视着古柏的同时,古柏也正在看着潘亚。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
"救人的时候被小小的砸了一下,他们却大题大做的要我住院。"
旁边的护士不禁说到:"你那种骨折也能称做小小的砸了一下的话那除非是全身骨折,否则没有人能称为严重。"
潘亚看着这个奇怪的外国人。"你不是日本人吧!"
古柏点点头。"我是法国人,来日本开会的。"
"你是专门的救援人员吗?"
"是啊,我正巧在日本开会,可没想到居然就遇到神户的地震。"
"我父母......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抱歉,没有能够救的了他们。"
"没关系的,我知道,这并不能怪任何人。"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了,我已经19岁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古柏,古柏·让贝。"
"我是公休信介,你可以叫我潘亚。"
"你是混血儿?"
"是的,我妈妈是墨西哥人。"
"想过以后该怎么过吗?"
潘亚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古柏开玩笑的说道:"哈哈,是啊,现在咱们的首要任务就要养好身体。这样吧,我认你当弟弟,你叫我哥哥吧,我能够碰到你就是缘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第二章
复健对潘亚来说是痛苦的,由于长时间受到重物的挤压,造成了轻微的挤压综合症,即使只是轻微的挤压综合症,仍会对肌肉产生影响。
汗滴从潘亚的额角滑落,肉体上的疼痛他还可以忍受,但是精神上的空虚感是如何也无法填补的。看向自己的周围,在这间并不大的康复室内有大约20个人在做着不同的复健项目。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这次地震的受害者,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运和他相似,永远的失去了家人。
"哥哥,你很疼吗?"
关怀的话语出自一个由于地震而造成大面积烧伤的小女孩口中。地震的直接灾害发生后,会引发出次生灾害。有时,次生灾害所造成的伤亡和损失,比直接灾害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