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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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说的是。母亲这边倒也好说话,就是蔚侍郎对本王有成见,不好过。"
"你放心,这事我跟你皇兄说说,包管成。"
"真的?"
"嫂子能哄你不成,听我好信。"
"谢谢嫂子。"阙满心欢喜的给雁荻行了一大礼。
雁荻笑着离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打败二皇子阙以及重创蔚云澄,胜败在此一举!
一个奴才就能帮我得到天下,多么轻而易举啊!


"这不行!云澄恐难接受,而这也太草率,静臣会有生命危险的。"
"决,这是个机会,错过了就无法挽回。你以为阙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吗?他宫里养的娈童有多少你知道吗?现在他看上静臣是我们绝佳的机会。也许牺牲静臣太残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如果不早日扳倒阙,我们将永无宁日。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可不会对我们仁慈。"
"雁荻,什么时候开始你比我更醉心于争斗了?"
逃避决探索的眼神,雁荻心虚的用笑作掩饰。"我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怎么对付敌人。你不用过于操心。"决起身欲走,他留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短暂。
"如果换了别人,你就不会如此犹豫不定了吧?"
"你说什么?"决的眼神瞬间变得陌生,狠狠的瞪视着她。
咬紧牙关,雁荻鼓起勇气,仰头对上丈夫冷冷的眼,"你所关心所在乎的人是蔚侍郎吧。所以爱屋及乌,连带他的侍从也沾光不少呢。难怪人们说一人当道,鸡犬升天。"
"雁荻,"决只轻轻地开口,她已不敢继续下去,"我的事无需你过问。安守自己的本分,别让我给你难看。"
拂袖而去,留下雁荻愤怒的扫落一地的碎片......


"你疯了!"吏部尚书韩大人惊惶的大叫。
"我没疯。主仆两人都是勾引人的狐狸精,没个好东西。我要他知道我可不是那些在后宫只知道擦脂抹粉的无知女人。他要抢我的丈夫,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承受失败。义父,你得帮我,你不是也想借辅助太子登上皇位而巩固自己的势力吗?太宰大臣的位置仅一步之遥,我们唾手可得何不去争取呢?你不是教导过我权利才是最真实最可靠的吗?等决登上皇位,届时我就是皇后了,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宰大臣,就没有人敢忤逆我们,违抗我们了!多少个蔚云澄,多少个裴诺都不是对手!天下就是我们的啦!"
紧紧握住女儿的双臂,吏部尚书颤抖的身体激昂的回应:"老夫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女儿,你放心。明天我就去亲自找那个奴才,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权力是迷人的,哪怕只是它的影子。
这个世界将会有多少人为其疯狂,为其丧生?!


计划如期的顺利,雁荻沉浸于胜利的美梦中没了理智。她并不知道自己所饰演的小丑正一步步接近死亡。
静臣的死,雁荻没有感伤,使她震惊的是蔚云澄挥向决的巴掌。
"你给我滚!"愤怒的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他被悲伤与悔恨烧的体无完肤。
决没有生气,他永远不会忍心责怪那双大眼睛的主人。
看着垂头丧气的决,雁荻不禁怀疑自己的丈夫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传御医了吗?"无论自己苦口婆心如何劝慰,他仍是无动于衷。可是一旦听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他就不能弃而不顾。明明受伤害的人是他,为何还如此担忧伤害自己的人呢?
"就差没把整个医馆搬过去了。连我都亲自出马了,还能不惊动太医院?"恒掾疲惫不堪的应答,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就是见证:"小祖宗真是够拗的,光是喝药就闹了半个时辰。害的我唱了一宿的歌哄他乐。我是受不了啦,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要见了我就更不安宁了。"
恒掾一脸的无辜,"那你们就折腾我?好歹我也是病人而且刚刚长途跋涉回来,怎么就没人来关心关心我呢?"
决瞪了他一眼,恒掾立马站起身跳开几步,"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遇到你们两个冤家。真是命苦。"
"恒掾。"
"什么?"
"他最爱喝莲子羹,记得让御厨多备些。"
"那你记得我最爱吃什么吗?"恒掾没好气的嚷,脑子里全是云澄,还说只是儿时玩伴,骗谁啊?!
决抬头,愣了半响,"桂花糕。"
"我不吃甜食!"恒掾怒不可遏的吼,一跺脚,气的转身就走。
"是吗?我忘了。"决喃喃自语着,没注意门外的雁荻。
那你记得我最爱吃什么吗?
如果自己这么问,他也一样答不上来吧。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份量。雁荻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生命的过客,他不会用心去记住!
这样的男人为何自己偏偏爱上了?!
同情静臣,他的爱永无回报。我的又何尝不是呢?一样的可悲,一样的可怜啊!


"这两天宫里头怕是真有动静了。"
窗外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看不到一丝光亮。世界完全被黑暗掩盖。
"迟早要来的,躲也躲不掉。"病榻上斜靠着脸色苍白的云澄,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着,衬得一张脸更是楚楚动人。
"那个女人若然安守本分,她自然是一生的荣华富贵。可惜她太自以为是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次她算是自寻死路。"
"政治不就是这样吗?你我也逃不掉的,迟早的事。"
"你真这么想决?"恒掾坐到他的身边,凝视着那双忧愁的黑眸。
"是他亲口承认的。"
"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恒掾坚定的回答:"至少对你不会。"
伸手抚上恒掾消瘦的脸庞,白皙而苍凉,"恒掾,你又是为了什么宁愿选择每天抱着药罐过活也不愿留在自己的故乡?"
"因为那里没有一个叫决的男人。"
预期的答案,云澄笑的无奈。"对不起,明知道你深爱着决,我还对你任性。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独自流浪的。"
云澄站起身,唤他的新侍从:"紫叶,进来帮我更衣。"
"你要干什么?"恒掾警觉的抓住他的手,正色道。
"去救你的爱人啊。我不出面这场戏怎么唱下去。"
"决说过你不能进宫。"
"那你准备在这里焦灼到什么时候?看着他受困而我们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我办不到。你不也希望能去救他吗?为什么还要拦我?"
"因为......因为他说雁荻那女人要杀的人不是他,是你!"
云澄冷冷的一笑,拂开恒掾的手:"我在这皇宫里足足待了十几年,你以为我这么容易被打败吗?你以为我吏部侍郎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以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敢贸然闯进宫吗?恒掾,你太小看我了!"
"云澄!"被他强悍的神气所震,恒掾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那个女人行动之前,我已经掌握了一切动向,我只是在等,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而已。恒掾,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天真无邪,我也有丑陋的暗角。这个皇宫干净的人,除了你我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恒掾,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在这里静静的等待吧,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决。"
云澄恢复了已往的温文尔雅,笑着转身离去。


这个男人,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才会如此安详宁静。没有了张狂的气势,没有了飞扬的神采,他安逸的俊容柔和的让人心碎。早知他是个出色的男人,雄霸天下的圣主,为他痴迷为他疯狂的人何止千万,只是为何自己不能成为他的主宰。
如果他能永远这样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那该有多好!不必担心失去,不必担心掠夺,她要他一生相伴!
"放开你肮脏的手,它不具备触摸他的资格。"
回眸,来者一身青衫,飘逸而动人。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就是这样的气质吧。
"我倒不知道还有谁拥有这份殊荣,难道是你吗--蔚侍郎?"
"你曾经是这权力的唯一,但现在毁灭它的正是你自己。"
"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拽住手中的水晶瓶,只要有了它,她就不会失去决。
"如今轮不到你作住。"云澄嘲讽的冷哼。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只要一声令下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不知道吗?整个皇城都是我的啦,连皇上现在也得听命于我。"
"你真的疯了!"
"我没有!"雁荻怒吼,挥舞手中的水晶瓶。
"你真的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吗?因为我要等,等你为我拿到至为重要的东西。
韩大人虽然成功的胁持了皇上,但他走不出那座宫门,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纸诏书。不过我真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如果不是你逼迫皇上退位,决的皇帝宝座也不会来的如此轻松如此快捷。可惜,你还是得背负叛臣之名死去,因为你伤害了皇族,伤害了我们认为最重要的人!"云澄慢慢的接近震惊中的她,轻易的夺取了那水晶瓶,"你以为给他喝下这种东西,他就永远属于你了吗?你真是愚蠢啊!"手一扬,水晶瓶飞出绝美的弧度,跌碎于远处。
"不--!"慌张、惶恐,陷入混乱的雁荻,疯狂的冲向破碎一地的液体,拼命的用手挽救她的希望。
"拿下,听候发落。"
门外,全副武装的士兵立时一拥而上,将雁荻捉住。
"雁荻,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悲叹她的坠落,云澄怜悯的笑:"裴诺深爱着决,他怎么可能任由你伤害他爱的人呢?而他又怎么可能把决让给你呢?"
裴诺,一身戎装,出现在眼前,冷冷的盯着被制服的雁荻。云澄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太不明白他对决的爱了!
歇斯底里的疯狂,雁荻完全失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让她挣脱了士兵的束缚,猛地冲向背叛了她的裴诺。
剑,毫不犹豫的刺穿她的胸膛,绝望的目视着导致自己失败的罪魁祸首,这个曾经让所有人忌妒的女人带着凄迷的笑慢慢的倒下:"你是个愚蠢的人!我会在地府等着看你的好戏,你终究会因为出卖我而后悔的!你等着吧!"
没有了声音,云澄不忍的别开脸,又是一个!


手划过微热的脸,小心翼翼的勾画着他的五官,一遍一遍。指尖流连不去,感受着他活的事实。
伸手,握住那有些颤抖的手指,紧紧的。
睁开眼,看见他明显消瘦的脸庞挂着忧伤的笑,美丽的大眼睛有晶莹的液体滴落。
"你答应过我,以后都不准再哭。"他说,声音低沉,沙哑,却意外的温柔。
"嗯。"云澄用力的点头,被他拥进了怀里。
门旁的恒掾悄然退去。


步下台阶,迎来沉稳如山的裴诺,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锦盒,擦身而过,冷冷地留话:"决在等你!"
对于这个冷酷的男人,即使这一次的全身而退归功于他的忠诚,云澄也还是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毕竟他们是天生的对头!
第七章
还未进屋,就已闻到淡淡的药香。竹篱围筑的小院,种植着几株淡雅的桂树,星星点点的花簇点缀着墨绿色的枝叶,远远看去,煞是好看。假山石堆砌的小池塘内红鲤鱼闲散的嬉戏着,犹如民间草堂的院落宁静安详的一如它的主人。
掀开门帘,邻近窗台下的床榻上半躺着逐渐消瘦的人儿。削尖的脸庞上一双斜挑的丹凤眼大的骇人,无精打采的透露着无尽的忧愁与凄凉。不时的轻咳扯动着失去力量的身体,颤抖的犹如摇摇欲坠的枯叶。声音早已沙哑,手指也无法再拨动琴弦,他等待的是最后的相聚。
云澄不知道他撑着这口气还能坚持多久,心痛他的命运却无能为力,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那个人何时才能回来?
"昨夜有边疆回报,决很快就回来了!"轻轻拂去被汗水打湿而贴服在额上的青丝,云澄希望自己的话能够给予他帮助。
恒掾微微的扯动嘴角,想给好友一个放心的笑容:"我知道,我会等到他回来的。"
"我把紫叶带来了,让她留在这儿照顾你。那些宫女太监都是笨手笨脚的,你又是个好欺负的主,我不放心。"
"有劳你大驾了,太宰大人。"恒掾突然想到什么,调皮的笑:"什么时候换你来给我唱曲,哄哄我吧。"
"好啊,只要你好起来,我跳舞都成。"云澄端着茶几上的热汤,仔细的吹着气,然后喂入病人的唇内。
"恐怕我没机会看见了。"浓浓的哀愁,心酸控制不住的让眼泪不经意的滑下脸庞。
"说什么胡话?!"云澄佯装恼怒的打断他,"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你啊,给我放宽心的养着,什么也别想,我包管不出三天就痊愈了。你看我连紫叶都借给你了,你好歹叶得给我这个面子,不然我怎么向决交代。"
恒掾破涕为笑,"谢谢你,这宫里头就你对我好。"
云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是,我蔚云澄是谁,天下皆知的好人啊!"
一句话逗的恒掾笑弯了腰,摇头直叹他的自大。
"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跨出房间,云澄伸手抚去眼角的泪。他知道恒掾大限已近。即使华佗在世,即使有灵丹妙药也挽救不了他的生命。
只求上苍可怜,让决早些回来吧!


月湖垂柳成荫,绿意掩不住肆意的喧哗。泛舟湖上,听那画舫传出的优雅曲乐和着婉转嘹亮的歌声,饮酒作乐,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月湖恒掾,天下的第一歌妓。慕名而来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听说上至京城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争先恐后的见证这一传言。只是至今为止,她神秘的面纱不曾为任何人开启过。
"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决俊逸不凡的身姿在踏上乐舫的一霎那,所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那竹帘后的琴声。落座之后,开始盘算如何打破她坚守的禁忌。


一连十天,决夜夜捧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那震撼人心的琴音还是为了挑战天下第一歌妓的难题。只是时辰一到,他必丢下出巡的公事,乔装出发,落座于那不起眼却又能一探究竟的侧席。
没有丝毫进展的游戏,决倒也乐在其中。其实如果他真要一睹芳容,那也不是难事。身边高手如云,一声令下,那女子便是手到擒来。只是这样反倒失去了兴趣,太轻而易举得到的,决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夜,歌舞依旧,寻欢作乐的人依旧。不同的是天空不作美的聚集了大片浓密的黑云。湖面上的风浪也显得暴躁不已,平静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吞噬,被掩盖。
夜越深,帘外的骚动就越明显。尽管歌声极力抚慰着惶恐的人们,但不安还是在蔓延。
直至一记响雷入耳,打散了听众心里仅存的纺线。
狂风卷着浪潮如猛虎般扑入窗内,扫落了一地的狼藉。那一瞬间,长久以来垂挂的竹帘被无礼的掀起,决看见了一张清秀素雅的脸--美丽、绝色!
双眸的对视,奠定了彼此在各自心中的地位!


决返京的前一晚,他隔着依旧低垂的竹帘,静静地说:"我在码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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