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白衣无名

作者:白衣无名  录入:12-23
有才
有才姓张,以此与《李有才板话》中的有才区分开。 有才的父母都是政府机关的小职员,历来没有什么主张,没见过世面,有才家稍大的事全由他的一个"见过世面"的姑姑做主。
说是见过世面,其实也就是找了个在省城劳动局当个小头目的丈夫,便在家族中有了地位,说话都分外硬气起来,有才的名字也是姑姑取的,是盼望他成材的意思,至于名字是否俗了些,姑姑是不管的。
有才的性子象极了他爹,凡事没个主意,横竖都是个好,有才他娘总骂他爷俩没出息,可是有才娘自己也没个主意,无非是凡事都挑理,胡搅蛮缠罢了。
有才没啥特长,这辈子唯一拿过的奖是小学时得的跳绳第六名,还是年级比赛。 有才念到高中,姑姑说念文不错,她家老公就是中文系毕业的,于是有才就念了文。
等到高考完了要填志愿了,算来算去,有才的分数将将够上个一批本,于是姑姑做主,有才报了省城的师范大学。
录取书下来一看,没录上志愿的专业,被分到师范类的历史专业,有才的娘立时将姑姑一家骂了底儿掉,到底没舍得复读的钱,让有才收拾行李报到去了。
有才更是没见过世面,别说省城,他连自家住的县级市都没出去过,一下大巴就有点傻眼,晕晕忽忽的到了学校,倒也诸事顺利,安顿下来了。
大学的生活的确精彩,有才同宿舍的人全都早早谈了恋爱,惟有有才孤身一人。
倒不是有才腼腆,临行前姑姑说了,大学生嘛,谈谈恋爱可以,就是不能处上对象,有才不明白,若没处上对象,怎么叫谈恋爱呢?
好在有才向来听话,干脆连恋爱都省了,别人给他介绍,他也一概回绝,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不理他了。
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一年。 学习一般,人缘一般,有才暑假回家的时候有些泄气,有才的娘见了,又把姑姑一家骂了个够。
开学了,有才不情不愿地回到校园,宿舍里的人都各自找伴去了,留下有才一人看家,有才觉得没劲,就端了个饭盆走到校园里,想着磨蹭一会等开了饭就打回去吃。
才走过主楼,有才忽然被人叫住了。
"哎!那边的同学!就是拿饭盆的那个!你过来一下!"
有才转过头,原来是隔壁音乐大学的演出,正在推销卖票。 一群人有男有女,有才一时没找着是哪个叫他。
"看这边!看这边!"
这回看清楚了,是个穿红色T恤的男生,个儿挺高,晒的黑黑的,人又壮实,阳光下看去,活脱一头熊。
"喏!过来呀!"
那人曲起了手指,咧着嘴冲有才吆喝着。
有才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跟吆喝自家的狗似的。 但有才还是走了过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看我的演出吧,才20一张票,带你女朋友一起去啊!"
原来是个拉票的,挺狂啊,说什么"我的演出",好象其他人都是陪衬似的。 有才越发的不高兴了。
"我没有女朋友。"
"不会吧,真凄惨,我同情你,被人家甩了?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
有才简直要把鼻子气歪了。 这人竟如此猖狂!我只说"没有女朋友",又不是被人甩,要他多事!
"我没被人甩!"
"呦!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能挑啊!不要太花心嘛!"
"!。。。。。。无聊!"
"哎哎!你别走啊,我开玩笑的,来看我的演出吧,很不错的!"
"。。。我没带钱!"
"哦。。。没关系,反正也卖不出去,算我送你的好了,要来呀!"
那人不分青红皂白硬往有才手里塞了一张票,转身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有才瞪了他一会,就去打饭了。
晚上吃过晚饭,有才坐在宿舍里闲得发慌,摸出了那张票。一看就知道是学生的演出,票上只印了"00级弦乐班表演"和时间地点的字样,连句广告或口号都没有。
有才看看时间,是周末的晚上,有才决定去看。
走进音乐学院的演出楼,有才开始后悔了。 破破烂烂的演出厅里,到处是你侬我侬,相亲相爱的一对对,即使是同性朋友,也都是吆五喝六的,只有有才是孤身一人,分外地尴尬。
待到坐下,有才才发现那人塞给他的竟是最前排贵宾席的票。 临到开场,也不见有几个人来坐这贵宾席,令有才更是不好意思起来。想到要走时,演出却已开始了。
其实就是大二弦乐班的汇报演出,没什么新鲜,主持人浓妆艳抹,倒比节目本身好看许多。 小剧场里吵吵嚷嚷,乌烟瘴气,有才心下十分的不以为然。
最开始是几个女生表演的大提琴合奏,有才不懂音乐,只记得那最左边的女生奇丑无比,拉琴倒是最认真的一个。
接下来的几个独奏都是帕格尼尼的作品,有才听不出来,觉得有如弹棉花一般。 一个小时过去,剧场里的观众已是寥寥无几,主持人那五彩斑斓的脸上是越发的好看了。
保留节目"梁祝"过后,有才决定要走。 才刚站起身,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敬请欣赏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演奏者00级6班胡华溢。"
琴声响起,宛如寒冬里潺潺不息的泉水从脊椎骨上浇下,激得有才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丝一般的音乐,带着凛冽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剧场。
有才慢慢地坐了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 剧场里的杂音他已经听不见了,只有这个叫胡华溢的,和他手中的琴,还在响着。
有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提琴的声音是如此的纯,如此的细,有才觉得原来他从前听过的都不是音乐。 琴声清冷,有才觉得寂寞,前所未有的寂寞。
有才忽然发现他是从来都未曾被别人理解过的,他的父母,他的师友,他的同学,以及那些朋友们,都不曾真正关心过,了解过他的感受。 他是多么的寂寞啊!
有才委屈得想哭,他真的哭出来了。 他抽抽噎噎地,紧闭着眼,任由泪水从他的眼中流下来。 他只想哭,为自己寂寞的人生好好地痛哭一场。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痛哭过了。
琴声止了。
"--谢谢各位,今晚的演出到此结束。"
原来那是压轴的节目。
有才依然坐着。 其他的人已经开始退场了,没有人去注意这个在最前排悄悄哭泣的人,小剧场里渐渐安静下来。
有才不想动,想了想宿舍总是要回的,于是抹去了眼泪,站起身来。
"喂!"
不管是谁,有才都不想去理,他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喂!前面的,叫你哪!"
有才带着满腹怨恨瞪回去。 刚才那个用小提琴让他感动的痛哭流涕的家伙,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琴。
"要不要到我那儿去喝一杯啊?"
有才起了戒心,曾听姑姑说过,隔壁音乐学院的学生中有些来路不正,喝酒打架是家常便饭。 但是有才现在正处于自怨自怜的状态,还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心理,于是说道:
"好啊,你宿舍在哪儿?"
胡华溢笑了,这人脸上鼻涕眼泪都糊到一起去了,居然还用一副教导主任看失学儿童的口气跟他说话。 不过倒也不赖,头一次碰到自己的乐迷,实在不能放过。
"我不住宿舍,到我家来吧。"
有才后悔了,万一这人图谋不轨怎么办? 在有才心中,只有那些离经叛道的"特殊"学生才会放着便宜又方便的宿舍不住。
可是胡华溢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有才也只好硬着头皮地跟上去。
"。。。你不用打扫剧场的吗?"
有才看到刚刚还在表演的学生们已经开始收拾布景,打扫坐席了。
"不用。"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天才!"
"啊?"
(他以为他是樱木花道啊?)
"我真的是天才! 天才是不用打扫的!"
"。。。。。。"
从音乐学院的偏门出来,胡华溢拐进了旁边的居民小区。 走过了两栋楼,钻进了第三座塔楼的大门。 进了电梯,看着胡华溢按下13层的数字,有才不禁忐忑起来。
好在一路上胡华溢虽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却不再与有才说话,不然有才肯定会更加不安。
出了电梯,开了双层的门,有才愣住了。 这是一个一居室,也就是所谓的"独单",进门就是房间,阳台从中隔开,一半是厨房,一半是卫生间。
在这唯一的房间的一角,是张硕大的双人床。床的对面,是个硕大的书柜,书柜中的书,大多是有才看不懂的外文,而且书的大小也不同寻常。
正对大门的是一组高级组合音响(至于如何高级,有才是不懂的),衣服、乐谱和其他杂物在音响前撒了一地。
有才颇有些紧张,这人跟他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他怎么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了呢? 正不知该把手脚往哪放的时候,胡华溢说话了:
"哎,你喜欢喝什么?"
"啊?啊。。。酸奶。"
"。。。。。。"
胡华溢乐了。 我该不会是把到个未成年人吧? 他怎么会要酸奶呢? 酸奶,酸奶。。。。。。
"。。。没有吗?"
"没有,黄的和白的,你要哪一种?"
"?"
嘻,这下捡到宝了。 看这家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还以为是我道中人,闹了半天是个雏儿。 切! 刚才在台下痛哭流涕的,我还以为他被我煞到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咳! 啤酒,白酒,要哪种?"
"! 我我我不会喝酒!"
有才吓了一跳。 乖乖,喝酒。。。我不认识他。。。。。。
"不喝你跟着我来什么意思!"
胡华溢故意皱起眉头,佯装生气。 难得心情好,虽然不小心看走了眼,逗逗他也是个乐。
"那,啤酒。"
有才有些惊慌地看着胡华溢从墙角的冰箱里掏出两罐啤酒,丢了一罐给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胡华溢也不理他,径自开了易拉罐,咚咚咚几大口便料理了。
忽然玩心大起,问道:
"喜欢听我拉琴?"
"对。"
有才手上拿着易拉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让胡华溢问得一头雾水。
"你怎么不喝?"
"啊!这就喝,就喝!"
有才急急忙忙拉开拉环,不想泡沫溢了出来,连忙用嘴去接,差一点呛到。
胡华溢快憋笑到内伤了,心想干脆坏人做到底,满足他的被害妄想。 于是就说:
"哎呀! 好热呀,都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呢。。。。。。"
说着就把衬衫脱了,露出里面黑色的跨栏背心。
有才的心咯噔一下。 坏了,曾听姑姑说过有那么一种人,专门喜欢男人的,他该不会是想要对我怎么样吧。。。。。。
"你不热啊? 穿那么多!脱了脱了!"
胡华溢嚷嚷着就要来扯有才的衣服,有才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不不! 我不热! 谢谢谢谢谢!我不热!。。。。。。我真的不热!"
扒掉了有才的T恤,胡华溢玩得兴起,索性把自己的牛仔裤也脱了,光着两条腿,举起了小提琴。
"那,庆祝我大学首次演出成功,以及答谢我忠实的歌迷--你叫什么--"
"张有才。"
"--张有才先生的热烈捧场,在下免费奉上一曲‘又见炊烟'。 掌声鼓励!"
"。。。。。。"
两个大男人,衣冠不整,盘腿坐在乱哄哄的房间里,四目相对,两人之间是两个啤酒罐和一堆揉成一团的衣服。 有才想笑,又想了一想又不觉得好笑。
对面的男人耍宝似的把琴架在肩窝上,举起了弓--
声音出来的刹那,有才的眼泪无知觉地流下来。 男人不作理会,卖力地拉着他的琴,在脸上挤出狡黠笑容的同时温柔地活动着手指。
有才象傻子一样保持着难看的坐姿,聆听着超近距离内散发出的音符,如同聆听先知布教的虔诚教徒般,诚惶诚恐地把每个声音装进脑子里。
男人的手指停下来的时候,有才仍处于不能动弹的状况。
男人只穿着背心,颈部的筋肉由于不自然的姿势弯成三角形,左手臂上的肌肉块拱了起来,右手手指优雅地捏在弓的根部。。。。。。注意到有才泪眼朦胧的视线,胡华溢提起了右唇角--他得意时的惯用表情。
现在他敢肯定,这小子的确是被他煞到了--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事后有才回想起来,气氛之不对是从音乐停止那刻开始的,但当时有才并不知道。
那时侯有才不过是个小城市里来的老土,带着单纯的心灵和身体,偶尔幻想一下同学床上露着胳膊大腿的美女海报聊以自慰。
感到男人的唇落下来,有才还傻傻地想着原来接吻是如斯平淡并不象书中描写的那样。
胡华溢此时正陶醉在洋洋得意中。
人如其名,他生来就是才华横溢的。 对他来说,"如何让自己更加有名"比同龄孩子所向往的"成名"更为实际。
出于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心理,胡华溢的老爹为了避嫌,坚持不让他参加国内的比赛,而是选择了早早让他出国念音乐专科学校。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过早功成名就的儿子在英国也一样表现优异,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的下场就是不务正业。
当在国内音乐界颇有名气的老爹风闻儿子染上"某种"不良嗜好时,为时已晚。
气急败坏之下老爹托熟人将儿子送到国内某个并不出色的音乐学院,扬言若胡华溢在毕业前不能把"某个问题"解决,就断绝父子关系。
但是老爹的算盘打错了,象胡华溢这样从小要风得风的人物,怎会把老爹的威胁放在眼里。
一年下来,胡华溢在省城最高级的饭店找到了一份足以供他在校外租房的工作,闲暇时间作曲所得,也足够他逍遥快活。
老爹看到儿子除政治理论课外几乎全优的成绩单,望洋兴叹,从此对儿子的"业余兴趣"闭上了嘴。
没错,张有才有幸(或不幸)成为了胡华溢今晚的"兴趣"。 而他此刻没有半分自觉。
胡华溢是一眼就盯上有才的。 为了这个愚蠢的演出,他顶着正午的太阳陪着笑脸站了二十分钟了,有才的出现简直是个奇迹。
省师大里多是贫下中阶级出身的孩子,不是五大三粗,就是灰头土脸,实在不符合胡华溢苛刻的审美观。
忽然间这个白净面皮,瘦瘦高高的大男生晃悠着闯进了他的视线,彷徨的脸上还挂着几丝忧郁,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
胡华溢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闷住了邪笑,又故作潇洒地不对他多加理会。 当他花样百出地拉完演出曲目,注意到有才正在痛苦流涕时,的确是暗爽得有些内伤了。
而现在,有才正如雨后春笋般(原谅他的中文表达能力吧)要露不露地作俎上肉状,胡华溢已经准备好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
"。。。。。。"
"喂。。。张嘴。。。。。。"
"。。。。。。"
"。。。张嘴啊。。。"
"。。。。。。"
"你不张嘴我怎么吻你啊?!"
"?"
其实有才的生理知识完全来自于初中的生理课以及上大学后同学间口耳相传的内容,至于具体操作程序,他一概不知,因此我们应当原谅他。
可是某个"箭在弦上"的同志并不这么想。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啥?"
有才还在持续的晕眩中。
推书 20234-12-23 :我为什么不可以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