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强求了。走吧,我亲自送你们出宫。"
"有劳了。皇后,在下就告退了。"微微鞠躬后就离开赫炎所在的房间。
清脆的马蹄声迎来破晓的黎明,如同来时一般,出宫亦没受到阻碍。随处可见的士兵在皇宫和街道上盘查着他们认为可疑之人。"好了,显钦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快到家的时候我说。停下马车,简短的道别显钦又赶回皇宫。街道上的百姓比平时少了很多,在这样的时期里,大家都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事。
回到家中,父母还有爷爷正在用膳,祁管家却没在父亲的身边。
"霖儿给爷爷,父亲、母亲问安!"讨厌这样亲人之间的拘谨,。
威严中带着和蔼是爷爷一贯的面庞"霖儿,快起身。用过早膳了没?那一起坐下吃吧,雯菊,给小少爷拿碗筷。"本想拒绝,虽然赫炎的事让我没有胃口,却可趁此机会观察父亲的言行。
食不知味的象傀儡般向嘴里放食物,眼角盯着父亲,却未发现他有何不寻常。
"你是怎么进城的?城门不是已经谨严了吗?"用完膳的父亲问。
放下碗筷道:"哦,因为刚好遇见一官车进城,所以我和剑就躲在车下进来了。"这是我和祁剑已经套好了的话。何况以祁剑的身手,这样混入城中是最有说服力的,而且看来他们也没怀疑。
"你还是不来的好,现在相对的说城外要安全些。"父亲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也算是他体现父爱的方式。笑笑没有理会父亲的话,简单的交谈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祁剑一直没有出现,午饭我也没有和父母共进,因为担心着赫炎的伤势,也担心着父亲。夜幕时候,赫炎来了,焦虑的神情让本和阳刚的面庞黯然失色了好多。递给他杯茶,静静的等待他说出心中忧虑。良久:"少爷,事情恐怕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今天爹找我谈了一天,是交代老爷要我保护你逃到外地去。而且最好不要回来。"剑轻言道,语气中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显得有些浮躁。他曾经说过,练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浮躁。
无心的用杯盖拨弄着茶水:"剑,你想说什么?我们的推断是,这次行刺是祁叔或我父亲所为,因为他们总得留下一人照顾其他的家人。"
"是的,我当初也是这么怀疑,而且皇宫里我打听到侍卫们也只看见一个刺客。但是......爹却说他是和老爷同去的。爹引开侍卫和小多,老爷就乘机刺杀皇上......"明白剑想说什么,父亲叫祁剑带我离开是不想我受到牵连,这样祁剑也可以逃走。而身为前朝遗孤,父亲当然要报杀祖之仇。可是......当前朝被灭的那刻开始,康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祁"一个普通的商人世家。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固执的去寻仇,哪怕是违背祖训,弄得妻离子散。"剑,这次恐怕又要麻烦到‘黑羽骑'了,你马上去联系他们,宫里那群笨蛋不会这么快查到我们头上的。你让‘黑羽骑'他们马上联系到哥哥姐姐们,就说家中变故,让他们马上回京。"
第二十二章
"少爷,老爷不是要你近日离京吗?你叫小姐他们回来岂不是......"祁剑担忧的说,他似乎还不明白我让哥哥姐姐回来的目的。
我淡然一笑道:"剑,你也跟了我不短的时间,我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吗?要哥哥姐姐回来是因为这次事情大了,我一个人无法解决。何况现在京城是封闭了的,只进不出,就算父亲想让我现在离京也没办法啊!所以放心,我保证在哥哥姐姐他们回来之前我肯定会好好的呆在家里的!"啄了口茶,我喜欢碧螺春的清香,也喜欢在不安的时候用它平稳心情。说真的,我没什么把握可以在哥哥姐姐他们回来之前保证父亲的平安。不过运气似乎很好,连续几天的封城让我等到了哥哥姐姐的回来!
四月的京城已经是踏青的好时节了,湖边低垂的柳条吐出嫩绿,冻结了整个冬的湖面亦随风泛起阵阵涟漪。清爽的风没有冬季的刺骨,也没有夏季的割肤,有的只是软软的,绵绵的如丝绸般的柔滑。坐在亭中,祁剑伴在左右。听说赫炎已经基本康复,只是全国依旧没有放松对刺客的追查。暖暖的午后,品着茶是很奢侈的享受。因为和赫炎的关系,官兵明显没对我们家进行搜查,因而也引起了父亲的怀疑,好在,他只是怀疑是家族大,没人敢轻易得罪。
"小少爷,老爷请您去大厅。"侍女的到来打破了午后的宁静。起身朝祁剑笑了笑:"走吧,我想哥哥姐姐他们已经到了,父亲也应该在大发雷霆了。"笑了笑走出小屋。
大堂中,父亲板着的脸上刻着"生人无近",暗中叹息着,虽然是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意外父亲会如此生气,哥哥姐姐们已经跪了一地。"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你给我跪下!"如我所料,父亲声音大得都可以把屋梁掀开了。乖乖的跪下,但是打我让祁剑去找哥哥姐姐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我将第一次明着和父亲作对:"谁让你叫他们回来的?啊!你想你哥哥姐姐一起送死吗?"
"父亲,您这话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可以让我们满门抄斩的事吗?"假意不明白的说:"让哥哥姐姐回来,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力量无法保护家里的安全。现在局势这么动荡,我不想家里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的保护不力而发生意外。"
"祁霖,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着急的要送你出京?你......"
"爹。"我起身,我不想再把事情隐瞒下去,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又为何要打哑谜。"我从没想过要出京,让哥哥姐姐回来是我的意思。爹,我们是您的子女,我们怎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事而不管?爹,行刺皇上是死罪,满门抄斩的死罪。既然我们无法阻止您,那么就让我们一起陪您承担后果吧!"
"你......你说......什么?"父亲明显差异着我为何知道他的秘密。
"爹"大哥说,用那种我从未见过的认真的语气说:"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六弟说得没错。既然我们是您的子女,那我们就必须承担您的行为所带来后果。不管后果是好是坏。"
"是啊"
"对"......大家站了起来,没有人可以劝动他们,父亲很明白。
"父亲,请原谅孩儿的不孝,没经您同意就找回了哥哥姐姐。父亲,我们知道你行刺皇帝的目的,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是谁的后代。前朝已经灭亡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现在民心稳定,四海生平。百姓们都享受着难得的太平,爹,我不想破坏这和平。一个朝代终究会代替另一个朝代,就算您现在杀死了皇帝,那皇族依旧有其他的皇氏血脉可以继承皇位。"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父亲惊讶的望着我们。
"这不重要。"二姐说:"父亲,您一向严厉的不许我们违背您的任何意愿,但是这次,请原谅我们的任性。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离开您的身边。"
"对,祁家......不康家的子孙没有贪生怕死的人!"三哥符合着。
"好!这才是我康家的好子孙!"爷爷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孙儿们给爷爷请安!母亲万福!"
"乖,都起来吧!"爷爷在母亲的搀扶在坐定,苍白的头发和那锐利的眼神,依旧给人不能违抗的威严。
"爹!给爹请安!"父亲起身对坐在右侧的爷爷请安,语气是他向来的尊重与敬畏。父亲规矩的跪在爷爷面前。爷爷看了看眼前的父亲,轻轻拨开母亲扶着他的手并让她在一旁坐下。他的眼神缓缓的扫过站在堂下的我们,然后用从未有过的威严的神情对父亲说:"你把祁家的祖训说给我听听!"语气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空荡的大厅回荡着,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属于皇家的气势。
"康家已亡,祁姓代之,祁氏后裔,永勿反朝。"父亲对他父亲的畏惧于同样身为父亲的威严相矛盾的出现在语气中,因为背对着我们所以我没看清父亲当时的表情。
"很好,那你做了些什么?祁家会毁在你的手上你就对得起祁家的列祖列宗了?"
"可是......"
"别给我说‘可是',身为祁家的后代就已经遵守祁家的祖训。我爷爷当时逃出皇宫,并且目睹了那侍卫的惨死,看着侍卫留下孤儿寡母,爷爷就已经放弃了复国。他只想让子孙们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身为祁家子孙,却违背祖训,你自己知道怎么办!"我们意外爷爷居然毫不知情,面面相视之后依旧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继承了皇室血脉,却甘愿成为平民的老人。银色的发丝和胡须映衬着额间的皱纹,却无法遮掩住那王者的气势。从炯炯有神的眸子里看到的是历经岁月的沧伤之后的坚定,这个老人把祁家带到了从未有过的兴旺。父亲依旧跪在他的面前,起伏的后背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激动。弑君之后,父亲是后悔?兴奋?还是害怕?没人做声,寂静的大厅里只有从窗外传来的鸟鸣。良久,父亲严重起伏的后背恢复了平静,这时候爷爷才道:"去祠堂跪着,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没我的命令就不准起身。"然后又对我们说:"要我发现谁偷偷的给他送东西,那就一起陪他跪祠堂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快速的低语了句。
第二十三章
爷爷走后,我们陪父亲去祠堂,而比我们更早的等在那的是祁管家,陪着他的是祁剑。
"老爷。"祁管家的声音哽塞着,懊悔于无怨的神态交替出现在那布满皱纹却爽朗的脸上。"老老爷说了,要爹和老爷一起跪祠堂。"祁剑在旁边说。"走吧,我们进去了!"父亲说着头也没回的进了祠堂,祁管家也紧跟着进了去。在大门关上的瞬间大哥嘀咕了句:"看来爷爷什么都清楚得很嘛!六弟,去了爷爷那就来找我们,老地方。"说完便和其他的哥哥姐姐走了。
我让祁剑送母亲回房,聪明的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也一贯的保持着沉默。尽管母亲没做声,却依旧可以从她忧郁的眼眸中看出她的担忧。聪慧的女子在这样的时候,沉默会成为她们唯一的选择吗?这我无从得知,不过母亲选择了沉默,在这个时候,这个特殊的家庭中,母亲注定了将和所有的皇室中的女人一样,整天为她们的男人挂心,即使再聪明,也没有发表看法的权利,她们的义务只是帮他们的男人管理好家里的事情,所以她们的智慧也只体现于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而已。不能干涉到那个属于男人们的世界中,也无法干预那可以预知的悲剧,所以他们默默承受着,悲惨的陪着丈夫一起走向因为男人们的固执而选择的注定灭亡的道路。而母亲惟一的幸运是得到了父亲所有的关爱于疼惜。想到这点,我不由的为母亲悲哀,也庆幸着娘的早逝让她避免了将要来到的悲剧。
悲剧?是的,尽管现在还没查到什么,但是皇室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那里面精英倍出,查到祁家是迟早的事,到了那个时候,赫炎会怎样?杀了我及我的家人,还是放过我们?不过无论怎样的选择对他的伤害恐怕会比这次的"皮外伤"要严重得多吧!那时候我又会怎么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担忧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这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一贯的作风。从爷爷那里出来,在去湖边小筑的路上,我开始茫然于我即将要走的道路。爷爷交代说,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救的时候,就和哥哥姐姐们一起逃走,为祁家留下血脉。老人的心情很低落,是那种无奈且懊悔的低落。爷爷责怪自己没过多的关心父亲,以至于父亲做了这样无法挽救的事情。
现在我不奢求于朝廷会放过我的家人,也不妄想赫炎会轻易的忘记我的背叛,如果那是背叛的话。虽然早知道有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依旧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杞人忧天。前几天从显钦那里得知赫炎已经差不多康复了,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这段不伦之恋注定是悲剧,不是因为我们同是男人,而是因为他是皇上,而我,则是前朝的王子。不同的人生轨道有时候会出现偏差,从而导致一些不同轨迹的生命相遇,我和赫炎就属于这样。本应该默默的走着属于自己的道路,却因为对方的出现而开始茫然失措。
快到初夏的天气,太阳已经有了些许的温度,虽然不太热,却也可以让人感觉到不适,树阴下却是凉爽的。昨晚的雨让空气中湿润了不少,没有以往的干燥。树叶上不时的还有雨珠落下,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到了湖边小筑的时候,哥哥他们已经在那多时了,和以往不同,这次姐夫们还有众嫂嫂也都在场。只是还是没有丫鬟伺候左右。坐在我惯坐的位子,正好可以看见窗外景色的地方,没做声等待着他们先开口。
"祁霖,如果你向赫炎说明事情的真相,你想他会放过父亲吗?"大哥直言不讳的直入正题,深邃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看着窗外,不时有蜻蜓在湖面上点出阵阵涟漪,借着阳光呈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没回头,淡然一笑道:"大哥,你还真直接,有时候我真怀疑祁剑是不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不过好在剑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他应该不会被你收买。不过我想,大哥还不至于无聊到把这事告诉爷爷他们吧?"
"祁霖你认真点,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如果我真要说,你认为你现在可以安然的坐在这里吗?"大哥的语气加重了。脸上凝出了一层霜。
望着大哥,无奈的挑挑眉,不得不认真的回答大哥的问题:"说真的,赫炎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一国之君,我没把握把事全盘托出后他们还会泰然处之。"我陈述事实,尽管他喜欢我,可我依旧没把握他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样。王者的尊严,君王的傲气怎会让他容忍自己最爱之人的欺骗与背叛。"不过到时候我会尽力保护父亲的。"
没有避讳,也没反驳默认了与赫炎的关系。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就没必要再隐瞒,本来我就无意去满他们。"霖儿,你真的对赫炎......"
"五姐,我想现在不是讨论我的问题的时候吧。"打断五姐祁霜的的话,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一向放任我的他们此刻脸上有着无尽的担忧,那是对我的担忧:"哥哥姐姐,我知道你们很关心我。但是请相信我会处理好这事的,我也很明白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所以我保证,我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好吗?"我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刚开始放晴的天空又起了乌云,阴霾的天,把云层压得更底了。当时我不知道,就在和哥哥他们在湖边小筑的时候,皇宫里却发生了件即将改变我命运的事。
赫炎的伤势早在数日前康复,可是因为伤势过重以至于还会出现偶尔的眩晕。朝政之上,他坐在高高龙椅之上,神情肃穆,深邃的眼眸中透出震人的光芒,和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相融合,就更加的让人不寒而立了。下面的大臣们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唯恐下个点到姓名的就是自己。闷热的天气,给这本就窒息的气氛平添了几分压抑。赫炎看着朝下或站会跪的臣子,厌恶的皱着眉:"怎么,平往你们不的在朕面前挺会说的吗,今天怎么全成哑巴了!户部德疋在哪?"
"微臣在!"随着声音从人群中快速的出来一人,而用更快的速度跪在天子脚下,和早先那些人跪在一起。颤抖的声音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慌,发颤的双手不察觉的擦拭着碰到地面额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