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舞步————诡丽八尺

写在前面：
这是两个强者逻辑的男人之间纠缠不清的故事，二人都优秀、自私、冷酷，他们相激才知相交深，相互对立又相互欣赏，这样的感情让他们之间不仅仅有肉体的吸引，更有着灵魂间的激荡，只是，抛弃了真诚，剩下的只有伪善；抛弃了信任，一切只是笑谈；纵使二人真的相爱，又能为爱付出几分？

周五，下班时分，纪恒大厦。
偌大的写字楼疏疏落落，只有万迎支在办公桌上，对着一揽子财务报表、预算单子一边叹气，一边考虑着今天晚上去哪里猎艳。
在北京，可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虽然新货不断，总觉得少了些味道。其实色情业古来有之，无论是妓院，还是相公馆，都和这个古老国家的文化血脉相承。
在万迎看来，法律的限制就是捣乱，食色，性也，你限制，子民们欲求不满发泄不了，只能更增加离婚的比例和重婚的可能。当然，万迎年轻、英俊、多金，常常有女人投怀送抱，却对古老的行业的如今惨状扼腕不已，现在的服务行业，少了太多文化底蕴，只是那种触犯禁忌的感觉还算让人心动。
"总经理......"进来的是秘书刘黎。
"有什么好消息么？"
"......"
"坏消息？"
"......"
"有趣的事情？"
"听说甫记柳凌志的独子要回国了。"
无论是高等学历，还是目不识丁，只要是女人，总对别人的私事有着先天的好奇，也就是八卦；不过涉及到柳凌志，顿时上升好几个档次，起码提高到提防竞争对手、把脉行业、与时俱进的高度，那是商场中的男人最应该关心的。

甫记是什么企业？那是电子业昔日的龙头老大，今日仅次于纪恒的第二号角色。虽然与纪恒现代的管理运作相比，家族式的经营越来越不合时宜，业绩、市值每况愈下，但昔日的雄风依然让人忌惮三分。
柳凌志，这个旧式家族企业的现任掌门，也是《财富中国》、《21世纪经济报道》上经常露脸的强势人物，能否力挽甫记近年的颓势，成为结束甫记战国时代的神话第一人，正是行业圈私下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柳凌志......的独子？"指节敲打着桌面，万迎扬眉。
"没错，英国回来。"
"叫柳擎吧？我听过；阴天下雨，蚂蚁搬家。柳大的儿子出国再回来，再正常不过，有什么有趣的？"
"你知道柳擎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刘黎故意眨了眨眼。
"听说是个浪荡少，除了好事什么都干。去了趟剑桥，偏偏念了个文学，好像还没拿到学位。"
"这些都不够有趣？还有更有趣的。"
"嗯，听说放着有才有貌的千金小姐不理，在伦敦勾搭上一个风骚的寡妇，柳大险些和他断绝关系。"万迎想了想。
"其实最有趣的是......"刘黎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肯能你想不到，不过他是那种，异常清明、漂亮的男子，绝对超乎你的想像。"
万迎笑了笑，"还是你了解我，只是柳大的心肝，还真是太有挑战性了。"

万迎喜欢女人，但男人的韧性与质感也同样能激发他的性欲，因此他总是徜徉与漂亮的男女之间，啜享他们的身体为乐。

刘黎漂亮自信、眼高于顶，可不是那种看了奶油小生直流口水的庸俗女子，能被她认可的男子，决不会流于庸俗，想到这里，万迎笑了，"有照片吗？在甫记猎艳，想着很刺激啊。"

柳擎，男，23岁
1998年，就读于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攻读工商管理学士，翌年辍学；
1999年，就读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攻读英国文学硕士，翌年辍学；
2000年，就读于伦敦商学院，攻读经济学硕士，翌年辍学；
2001年，就读于康奈尔大学，攻读哲学博士......
喜好：与成熟女人亲密、绘画

看着这份资料，万迎不禁失笑，如果说柳擎是一个浪荡子，还有些冤枉了他，这些闻名遐迩的大学，绝不是有钱就能申请上的；如果说他是人才吧，绝对是天分极高、耐性极差、变脸如翻书的主儿，也难怪柳大与这个宝贝翻脸了。
尽是资料，没有照片。

那个傍晚关于柳擎的种种成了笑谈，7月的暑季正是销售最重要的时刻，万迎一个月都辗转于各大城市一级卖场视察调研、审核促销策略，还真得忘了那个传说中异常清明、漂亮的男子。

2
最近报纸上尽是甫记的负面，报道如白蚁般蔓延在几乎所有媒体的主要板块。
"第一季度亏损3000万，拟北京裁员三千人。"
"经营业绩不佳，甫记拟关闭部分广东店面。"
"3M、GE等厂商宣布撤出甫记所有店面"

曾氏电子的10周年酒会，所有行业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被请到，柳擎出现时，已经是甫记的副总。

即使没有他人指点，万迎也能够注意到这个异常与众不同的男子。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任谁看一眼再也无法忘却。
男子坐在一角，轻啜着杯中的红酒，脸色白皙，在华丽的灯光下给人半透明的感觉，乌色秀刀般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明澈凝定不搀杂质，身材颀长、纤瘦却不柔弱，与宴会厅奢华的修饰相比，男子给人的感觉清雅、温文。他不时起身向来者微笑致意，斯文、得体。

真是一个异常清明、漂亮的男子！
感觉到了久违的热情与惊艳，万迎径直向他时，他正在和身边的贵妇讨论西方美学。

"能和我跳支舞么？"万迎伸出手来。
"好的，谢谢！"女人起身，微笑。
"我说的是这位先生。"万迎轻哂。
女人有些尴尬和愠怒，终于没有发作，转身离开了。
万迎有些想笑，但他总是喜欢这样打击那些自以为是的贵妇，并以此为乐。
其实万迎并不在生理上排斥女人，她们柔软，甜美，给男人以尊严感，但和她们交往，更多的是享用，而不是欣赏。
但眼前这位男子，却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男子抬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温和的说，"我不能和你跳舞。"
"为甚么？"
"刚刚被我拒绝的三位小姐会吃醋的。"男子轻声道，宝石色的眼睛里漾出一丝的笑意，"你知道，男人最大的麻烦就是女人。"
"你也是这样拒绝那三位小姐的么？"
"没有，我只说今天很累，不想跳舞。"男子作了一个让座的手势，万迎就在旁边坐了下去。
"纪恒伟业，万迎。"
"了解，我是学传播的。"男子轻笑，"甫记柳擎，初次见面。"
男子嘴轻抿着，眉头舒展开来，轮廓柔美。
"传播？"
万迎记得这家伙学过工商管理、英国文学、经济学，唯独不记得传播学。
"我在芝加哥大学获得传播学博士。"
"～"万迎不打算做任何评论，面前的这个男子不知道是天才，还是疯子。

可这个人偏偏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知道，中国社会的话语权正逐渐提高，没有舆论的关注，就没有万迎和纪恒的商业神话。"
"那甫记呢？"
"甫记的危机由媒体引爆，却是自身而起。"柳擎依然恬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甫记一直缺的是甚么呢？"万迎觉得自己问错了，他今天不想交锋，只想调情。
"缺的是我。"
好个柳擎，这不是自傲，简直就是狂妄。万迎抬头意外地看了看他，柳擎的眼里凝定却没有半分的傲气，仿佛只是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柳大公子，好久没见，越来越让人惊艳了，无数的客人都问，今天会上第一大美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调侃的声音，来者是曾氏的长子曾苓浩。
"看来我知名度还不够高啊。"柳擎叹道。
"哪里，柳大公子早已艳惊四座，刚刚家妹还在抱怨你不肯赏光。"
"多谢夸奖。可惜最近比较累，怕不小心踩到令妹的玉脚。"柳擎揉了揉太阳穴。
曾苓浩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来，要将手臂搭在柳擎肩上，却被柳擎躲了个空。
曾苓浩不以为意，笑了笑，"柳擎，说真的，你小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去年我在巴黎待了两周，那里的女人很解风情，女子解风情是男人最大的幸福；当然这里的女子也不逊色，只不知道裸身美不美。"柳擎轻笑。
难为了柳公子，这样的话居然说得一派温雅。

"男人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万迎把玩着酒杯，不经意地问，像柳擎这种男子绝对是男女都喜欢的那种。
"呵呵，这也是我关心的，不知道我够不够格？"曾苓浩轻笑，以一种充满挑逗的口气发问。
"男人？"柳擎将身子向前探了探，神色认真得像在和两位希腊学者探讨哲学，"除了生殖以外，性的最大目的是带来感官的刺激和心灵的愉悦，性手段的创新能够给人带来更个性化的性享受。从这个意义上讲，同性恋本无可厚非，仅仅和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再正常不过。"
之后，他稍稍顿了顿，以一种很慢的语速说，"只是，我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从医学上讲，叫做过敏。"

万迎终于发现，柳擎是一个容易让人吐血的人。
纵使心理素质再好，万迎也感觉自己快吐血了，他瞥了曾苓浩一眼，那个一直在调情的花花公子也自觉讨了个没趣。

3
柳擎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实际上，自从他担任副总以来，整个甫记已经逐渐有了变化。这家有着近20年历史的家族企业，内部利益盘根错节，大刀阔斧的改革无异于自杀，柳擎并没有像行业建议的那样转制，首先做的就是从高校招贤纳士，并从社会上广纳良材。
"先人后事，柳擎，你还真是聪明。"放下这一期的《财富中国》，万迎在心里默念着。君悦酒店一别，已经三个月了，万迎突然有点想念那个清丽的男子。这样惦记着对头公司的副总，实在不很理智，但万迎凡事只求自己愉快。

将凯迪拉克开到CBD甫记总部的门口时正好4点半，他不敢确定柳擎一定在里面，正掂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轻笑。

"万总经理好久不见？何苦候在门外？"问话的甫记员工看上去眼熟，似乎在那次竞标时见过，语气虽客气，任谁也听得出里面的讽刺。
"......"万迎没有开口，因为他恰好看见了从转门出来的柳擎。
柳擎一边出门，一边披大衣。淡棕色的薄呢宽领大衣、淡蓝色的条绒长裤，服饰简练、细致、纯粹。
万迎摇下车窗，向柳擎招了招手。
本来要去停车场取车的柳擎径直向万迎走来，点头微笑，"大雪天，真是好兴致。"
"上车，坐。"
柳擎也没有问为什么，开门坐到副驾的位置上。
"你不问我什么事儿？"
柳擎笑笑，"不过要让罗师傅开空车回去了。"
"你不开车？"
"一次车祸，险些丧命，不敢开了。"
"我们出去转转吧？再聊聊你喜欢的女人和巴黎。"
"不如亲自去实践，附近这条街上就有很多名品。"柳擎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
"......"万迎也喜欢女人，但两个这样肆无忌惮，第二天一定上报纸头条。
"开玩笑，别介意，"柳擎微微眯起眼睛，"路的尽头有一家咖啡馆，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和朋友集资开的，一起去坐坐吧。"

这是一间很小的咖啡厅，还算干净，咖啡的味道一般，似乎不是现磨的，却也温馨。
万迎自己也想不到会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在一家小店里面，和堪称纪恒强劲对手的男子啜饮着咖啡。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也是一家这样的小店，万迎和自己最心爱的人说了永不想见，那一瞬虽称不上铭心刻骨，却带给了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无奈和悲哀，现在想起来，真恍如隔世。

柳擎的用手轻轻的摇着杯子，并没有喝一口。
"怎么不喝？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我不喝咖啡，从来只用闻的。"柳擎笑的样子有点肆无忌惮，"现代武侠里，高手交锋，敬酒，一人未饮。。。。。"
"难道酒里面有毒？"
"不对，酒里没毒，攻心为上。"
"呵呵，"万迎笑着饮了两大口，猛然看发现自己中了招儿。
"你这样说纯粹是因为自家咖啡不好卖，故意激我；你不喝咖啡，估计是在盘算着把冷掉的卖给其他客人。"
柳擎笑得差点呛到，调整了一下之后，问他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单纯的约你出来聊聊，可以么？"
柳擎一怔，竟忘了回话，万迎觉得他这个样子比戴上泰然自若的面具要有趣得多。
窗外，雪下得更紧了。
"三个月前，在老曾的酒会上，我就觉得你是一个能聊得来的朋友。"小店里面没有其他人，万迎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顿时一片氤氲，"仅此而已。"
柳擎笑了下，出神地望着窗外。
天色不早了，雪丝毫没有收住，反而越下越大。以北京的交通状况，再不走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家了。
"赶走了你的司机，我送你回去吧！"
"对不起，但我今天答应父亲要回家吃晚饭。"

雪不是一般的大，开出半个小时，就塞到了了明光村。听广播，北京今夜的交通陷入了瘫痪。
"入冬第一场雪，结果就这样。"柳擎点燃烟，无力地吸了一口。
从车窗外看出去，天地早已融为一体，公路边的雪早已积了2寸厚。汽车的长龙就在这团冰冷里面挣扎着。
"一时半会也动不了，到外面走走吧，所幸还不是十分偏僻。"柳擎尽可能地打开车门，挤了出去。
淡棕色的薄呢大衣罩在身上略显单薄，柳擎就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抽着烟。一会，衣服上、头发上就都落满了雪。
万迎刚想吼一声小心感冒，却觉得自己多事，努力闭上了嘴。站在马路边上的那个男人，和那些只需花钱就可以亵玩的漂亮男孩不同，他有着显赫的家世、出色的教育背景、良好的修养，他永远镇定自若、待人温和，他现在并不需要他，也许永远也不需要他。

"待在车里多气闷，出去走走吧？"
柳擎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来却是一种冷淡的客气。
沿着明光村往北走，甩过了一条条车龙，万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擎聊着。
从儿啼时代的梦想，到少年时代的偶像，从青涩的初恋，到大学时代的纵情，万迎聊天方式是狂放式的，不拘小节，时而轻佻和粗鲁，却丝毫不影响气度，柳擎则温和、诡辩、出人意表。
通过一路的攀谈，万迎发现出身显赫的柳擎并非空有其表，相反，他思维敏锐，见识超群，幽默风趣，如果他不是甫记的副总，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路过一家小旅店，柳擎说，"在这里面休息一下吧，估计要等到凌晨交通才能像点样。"
万迎思索了一会儿，却没有答应，
"还是回车里吧，如果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把车子扔下，交通永远都恢复不了"
柳擎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真她妈的冻晕了。"
"很冷吧。"
"当然，根据热力学理论，我现在正在向外界进行热传递，出于高度能量损耗的状态。"
柳擎的身高与万迎差不多，却远不如万迎魁梧，一个漂漂亮亮的人在寒风中瑟缩总是让人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