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冰冷的脸上似乎写着生人勿进,丁池鱼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特意专门追问了一句。
赵玉看了丁池鱼一会,竟然也回了三个字:“很正常。”
说话间, 一行人走进了地下室的走廊里, 李默熟悉的将声控灯的开关调了下, 让灯常亮起来。
灯泡是旧式的钨丝灯,明明只有十几瓦的亮度,却又被灯泡上的污渍遮去了几层, 黯淡的昏黄色勉力在浓重的黑暗中挣扎着,将老旧的地下室走廊里照得影影憧憧。
李默徒劳的收拾着走廊里堆放的各种杂物:“抱歉, 条件差,一直没来得及拾掇一下。”
丁池鱼止住了他:“不用管走廊,先把地下室的门都打开吧。”
“我来帮忙。”周杰从李默手里接过了另外一串钥匙, 和李默一起,分别从两头忙活起来。
开门的工夫,丁池鱼打量了一下这里,走廊只有一条, 十二个地下室分列两侧,丁池鱼估算了一下面积,每个地下室也就八平米上下,看那贴满了小广告和残破福字的铁皮门,上上面的锁竟然还都是外挂式的。
门一打开,走廊里很快就弥漫起了各种程度的霉味,每个人都赶紧捂住了口鼻,却仍然有些难以忍受,小胖子孙思径直冲了出去,外面很快传来了大呕特呕的声音。
“咱们来吧。”商炀取出准备好的一次性口罩分给众人,赵玉犹豫了一下,也接过戴上。
地下室狭长,两人进入后就显得满当当的,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因为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这让检查变得费劲起来。
商炀动作利落,将里面的东西挪到了一边,其它地下室里也都传来了各种挪动物品的声音。
五人分工,很快将地下室给检查完毕,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不要说什么暗门,丁池鱼和商炀几乎敲遍了所有角落,连个发空的回声都没听到。
一行人回到了一楼,满脸煞白的小胖子孙思终于也归队,在李默的引领下,开始了对一楼的检查。
三户有人居住的租户都在这一层,就算有李默在,也费了番工夫敲开了几家的门。
第一户是性格孤僻的尼特族,对几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看在李默面子上,似乎会直接把眼中的怨气发泄到一行人头上一样。
李默好说歹说,尼特族才接受了几人对房间的检查,但是一路都紧跟在后,对自己的宝贝手办和各种游戏、海报视若生命,碰触一下都会引来他的异常反应。
检查完这里,丁池鱼都感到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
第二户是一家独居的老婆婆,对检查的要求很是配合,但是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第三户无人应门,李默对他似乎还算熟悉,说是一个早出晚归的加班族,一人独居,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一行人只得暂时放弃。
其余的房间检查起来就容易的多,虽然二楼三楼都租了出去,但是里面并没有住人,为了找到大哥,李默豁了出去,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让一行人进行检查。
两层楼被租出的房间里,大都灰尘遍地,只有两家用来养猫和鹦鹉,里面布置的颇为讲究,恒温恒湿,看样子屋里经常有人打扫。
四楼只有一间空屋,检查完后,外面的天色已然黑透,丁池鱼注意了下时间,果然跟上午一样,缩短了不少。
钱来仍然没有回来,李玉似乎很在意,但是因为手机没有信号,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行人对时间很是敏感,丁池鱼的提醒下,也都注意到了时间流逝的怪异,但是对于盲点夜晚的恐惧,还是驱使着他们来到了五楼。
空置的两间房屋没有异常,剩余一间出租的房屋就在五楼中间,李默刚开门,嗅觉灵敏的丁池鱼就闻到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火气息。
丁池鱼看了商炀一眼,发现他也察觉到了。
果然,一进入客厅,就印证了丁池鱼的想法,客厅里被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满眼的白绫之中,黑色的灵台醒目的坐落在客厅向西的居中位置,一面颇为显眼的灵牌摆放其上,下面香炉中袅袅的余香所剩不多,看样子点香的人应该离开了有段时间了。
灵牌上并没有名字,丁池鱼扫了一下,甚至进入了另外两间房间,也没有发现能够显示身份的照片等物。
“点香的人应该走了有三个半小时了。”专注在香上的商炀给出了结论:“这是特质的延时香,不是便宜货。”
“三个半小时?”丁池鱼算了下时间,正巧就是一行人在房间里的时刻。
丁池鱼问了下李默,却也只能问出一个名字而已,丁池鱼只能放弃。
外面夜色已深,已经有经验的众人都非常清楚,无论如何,都是该回房间的时刻了。
李默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坚持,给众人准备了点食物,就目送他们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丁池鱼和商炀是最后进入房间的,两人特意等待所有人回到房间后,来到顶楼的天台。
通往天台的门和锁都锈迹斑斑,丁池鱼费了些工夫才打开,商炀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一阵凉风吹来,一股清凉的感觉中,天台的一切尽现眼前,空旷的若大面积中,只有一个水箱矗立,像是一头小怪兽,除此之外,这里几乎空无一物。
两人分头,很快绕了天台一圈,除了几根天线和避雷针,两人没有任何发现。
两人只得回到了楼下,在一楼的前后门检查了一下做好的布置,这才回到了房间。
刚刚关门,丁池鱼听到楼道内传来的脚步声,快速却并不急躁,很像钱来的节奏。
丁池鱼看了眼手机:没想到他这个时间才回来,什么时候需要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商炀也注意到了脚步声,不过并没有在意,反而劝丁池鱼早些睡,今晚由他轮值前半夜。
两人吃了些东西,丁池鱼睡不着,和商炀讨论了下白天的事情,但是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跟“窥视”这个提示牵扯上什么关系的东西。
“会不会我们的角度有问题?窥视另有其意?”丁池鱼倚着商炀的肩膀,眉头皱成了一团麻花。
商炀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柔的将丁池鱼皱起的眉头揉开:“早些睡吧,这样明天才有精神继续。”
“嗯。”丁池鱼点了下头,看了眼手机的闹钟,这才乖乖的钻进了被窝。
因为专注于对“窥视”的思索,丁池鱼少有的做起了梦,梦中各种可能性纷呈,突然间,丁池鱼感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画面,但是那画面却一闪而过,急得丁池鱼赶紧伸手抓去:“给我等等!”
睁开的眼前是陌生的画面,回了回神,丁池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是在做梦,赶紧努力回忆梦中的画面,但是越是着急,就越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商炀趴伏在桌上,似乎睡着了,丁池鱼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周围的空气很凉,双手的指尖都冻得有些麻木,丁池鱼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加上口有些渴,正准备下床,可还不等掀起被子,背后一种特殊的感觉突然出现,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视线,正在从某个地方看着他一般。
丁池鱼瞬间心头一紧,赶紧集中注意力,果然背后的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后背上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视线。
房门仍旧紧闭,窗帘严丝合缝,镜子都被遮上,仔细听去,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白天已经检查过房间里,这里没有任何摄像头或者类似眼睛的东西,那这股视线到底是从何而来?
压抑下心头的好奇,丁池鱼定下心神,被子里的手一边朝商炀给他准备的护身符咒摸去,一边缓缓的准备回头,好看看这股视线到底是从哪里而来的。
可还不等他的头转过多少,他感到脚踝处一凉,一股大力来袭,整个人就这样朝着床下被拖了过去。
事出突然,丁池鱼来不及多想,赶紧双手奋力伸出,抓紧了床栏,算是暂时稳住了身子。
脚踝上似乎是一只大手,力道大的异乎寻常,像只铁钳一样锁紧丁池鱼的脚踝,无论他怎么踢脚都无法挣脱,丁池鱼唯一能做的就是扒紧床栏,可是很快的,刚稳下的身子就开始朝着床下缓慢被拖了过去。
丁池鱼没法腾出手来去符咒,想要叫商炀,但刚要开口,紧绷的身上就力道一泄,他赶紧重新聚力,才好不容易扒住床板,但是一只脚已经能够感受到地板上传来的冰凉气息。
丁池鱼脑海中飞转,此刻情况危急,他顾不得多想,右手立刻抬起,就在被完全脱下床前,重重的敲响了胸口藏着的阴锣上。
☆、偷窥06
沉闷至极的声音近乎于无, 但就是响声扬起的一瞬,四周围的空气瞬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丁池鱼感到脚上的力道骤减。
眼见有用, 丁池鱼毫不迟疑的继续将右手砸在胸口,几声闷响过后, 脚上的“铁钳”登时一松, 丁池鱼赶紧趁机重新爬回床上,按亮了床头的手机。
丁池鱼顾不得脚踝的疼痛, 弯腰将手机照向床底,只见下面一切如常, 大理石的地面上毫无异状。
周围空气的温度已经回升, 丁池鱼这才注意到, 背后那股沉重的视线已经感受不到,赶紧按亮了床头灯,借着亮光将卧室内扫了一圈, 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商炀仍然趴伏在桌上,刚才的声音和此刻的亮光都没有让一向警觉的他有所反应。
丁池鱼担心他的安危, 跳下床就要过去看看,但是左脚落地的一瞬,一股酸痛陡然袭来, 一个趔趄,差点让他站立不稳。
丁池鱼扶着床边坐下,将裤腿一撸,低头看去, 左脚踝上印着一个青紫色的手印,颜色深入肌理,仿佛刻印上去似的,伴随着寒意带来阵阵疼痛。
丁池鱼强撑着起来,一瘸一拐来到商炀身旁,探手试了试鼻息,呼吸非常平稳,稍稍放心后,立刻开始给商炀检查起来。
商炀一切如常,症状跟他之前对丁池鱼描述的盲点深夜异状引起的失感没有差别,丁池鱼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丁池鱼感到胸口有些沉重,于是将系着的阴锣取了下来。
阴锣已然变色,在手中犹如铸铁般沉重,丁池鱼敲了下,触手生疼却丝毫声息不起,他见状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几天内是没法用第二次了。
因为在意那怪异的视线,丁池鱼来到墙边,扶着墙将两室一厅的屋内走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
疑惑之余,他感到有些疲惫,只能重新在床上坐下。
取出穆子清准备的药膏,丁池鱼一边给自己的脚踝敷药,一边仔细回忆起刚刚那诡异的一幕,想法很多,但却都没有证据能够印证,只能暂时留作参考。
药膏很有效,抹上后那青紫色很快消散了不少,疼痛感也大为减少,不过丁池鱼心头的疑惑却逐渐更多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栋楼里的确还有他们没有发现的问题,虽然有了少许头绪,却并不足以改变局势,看样子明天又要重新开始;
从刚刚开始,他发现床头钟表的时间跟自己手机时间的偏差继续开始变大,盲点里时间的流逝又加快了,经过验证,暂时是这里的一个小时,只相当于外面的四十分钟,事情本就复杂,时间却渐渐减少,效率不提高是不行了;
凶物的使用在盲点里似乎有所限制,二八仍旧沉睡,阴锣只用了一次就无效了,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看来这次盲点行注定格外严酷。
一个小时后,商炀终于醒了过来,不用丁池鱼解释,他便立刻察觉到,有事情发生了。
看着丁池鱼的脚踝,商炀眼中满是痛惜,特意重新检查了一下床下以及床下的地面后,这才一边用非常舒适的手法替丁池鱼轻轻按摩,一边听他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下。
商炀对丁池鱼的分析没有意见,那只看不见的手既然从床下来,楼下的几间房间的确可疑,因为白天房间是几人分别检查,有遗漏在所难免。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两人都没有了睡意,商炀起身重新屋里走了一遍,和丁池鱼商量了很久关于视线的细节,但是头绪仍旧不多。
早上很快到来,丁池鱼脚踝好了太多,下地走路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刚要趁早出门,还不等走到门口,急促而没有节奏的敲门声却先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丁池鱼从猫眼里向外看去,发现敲门的是赵玉。
门外的赵玉一改昨日的冰雪女王范,一直冰冷的脸上挂着焦虑和担忧,眼圈下面一圈隐隐的黑色,一丝不苟的的发型也显得有些凌乱。
“是赵玉,难道第一个是钱来?”丁池鱼知会商炀的同时打开了门,还不等两人开口询问,赵玉便急促的抢先问道:“你们看到钱来了吗?”
“没有。”丁池鱼特意将门大开并让了开来,果然,赵玉立刻进入到了屋内,以最快的速度看了一圈后,非但没有放心,眼中的焦虑和担忧反而变得更加浓重起来:“抱歉,我有些着急了……”
“去其它人房间先问一下吧。”丁池鱼对赵玉的行为并不在意,反而是外面的场景让他有些不满,外面并没有看到其他参加者的身影,看来赵玉敲响的第一扇门就是这里:她到底是有多么不信任我和商炀。
其余人也是醒来不久,看他们的神情,昨晚似乎并没有碰到丁池鱼的遭遇。
钱来理所当然的没有在其他人的房间里被发现,回到自己房间的赵玉,脸上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但是眼中的焦虑却更加严重。
李默第一时间也赶到,眼前的一幕让他也有些不安起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商炀问出了所有人早就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