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非自己也识趣,他没让其他人看自己试镜,自然也不会再看别人的,很快就离开了。
夏庭晚也心情复杂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他挺特别不希望时渺和许洛非一样,临时决定不让其他人观摩。
时渺是他眼中最强劲的对手,哪怕抛开之前周仰说的小道消息,他也非常想要看看这个声名鹊起的年轻演员是如何演绎顾非的。
时渺一直都没往贺言西那边看,他站在许哲面前,迟疑了许久,终于低声问道:“许导,试镜……我就不裸了吧。”
夏庭晚就坐在离许哲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说实话他有些惊讶,他是看过《天命》的,那里面时渺虽然没全裸,可是半裸戏却不少,他还以为时渺不是会在意这种细节的人。
许哲温和地笑了一下,也轻声说:“你自己定,这是试镜,怎么能呈现最好的表演你应该有把握,我不干涉。”
时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最终还是没脱,而是穿着单薄的衬衫走过去躺在了贺言西面前的单人床上,没看贺言西,抬头望着天花板的那盏灯,沉默地等待着。
许哲转头和摄影师低声沟通了几句,随即对场记使了个眼神。
伴随着咔的一声,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一打上去,时渺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他侧躺在床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第一次对上了坐在床边画板前的贺言西。
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没有一丝先前的逃避。
夏庭晚凝视着时渺的面容,他低低地吸了口气。
这个男孩的容貌正处于一生之中的巅峰期,一旦被聚焦在灯光下,就无法让人不屏息惊叹。
贺言西握着画笔,在画板上一笔一笔地画着,一边画一边轻声说:“我人体画画得不多,尤其更没怎么画过男人的,因为我总觉得吧……”
他说到这儿,喉结微微颤动一下,抬起眼打量了一下时渺。
那偷偷吞咽吐沫的微动作,实在传神到了极点。
时渺眨也不眨地看着贺言西,安静地听着。
贺言西看着这个一言不发的哑巴男孩,眼神飘了开来。
时渺伸出手,把额头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然后把肩膀向徐荣前倾。
贺言西下意识地和时渺贴近了一些,可是随即却又马上向后缩去,更用力地握住画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思,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顾非,其实你挺好看的,我、我……”
他的声音因为胆怯而磕巴起来,却忍不住又抬头看顾非:“我第一次见你,就这么觉得,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你谈过吗?我意思是,你谈过女朋友吗?”
时渺看着这个懦弱的年轻画家,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一只修长的腿很慢很慢地曲起,右手先是搭在了大腿上,然后从大腿外侧向挺翘的臀部摸了下去——
那是一个和剧本有些微妙不同的动作。
他的手坦荡荡地放在自己的屁股上,对自己身体充满暗示的爱抚,甚至带着动物一般对欲望的诚实和自然。
时渺的眼睛,和原著里顾非的眼睛几乎如出一辙,细长的、夜色一般漆黑。
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时渺看着贺言西,眼神里的专注不再属于一个被描摹着的裸体男孩,他的专注是掠夺式的、摧枯拉朽的。
贺言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他已经不自觉地从画架前站了起来,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抚摸着时渺的发丝,声音沙哑地问:“顾非,你做过吗?”
时渺仰起头,他没说话,却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
“我也没、我也没,我和你一样……”
贺言西一边嘀咕着,手哆哆嗦嗦地脱自己的裤子。
那一刻他在时渺面前,是如此的狼狈,像是一个对自己欲望手足无措的孩子。
时渺主动抱住了他。
贺言西用力抓着时渺的发丝,从喉咙里呻吟了一声,却忽然又重重推开了时渺。
他喘着粗气,有些纠结地扭过头去,他的神情在在光影交界之间,挣扎得近乎狰狞起来。
时渺的背脊被撞在墙上,他痛得闷哼了一声,可是眼神里的光却一下子又窜了出来。
他一把按住贺言西的后脖颈,重重地压了下来,两个人的登时身体跌在单人床上激烈地深吻。
两个男人肉体的纠缠就像是要把彼此彻底吞噬,空气中泛起厮杀一般的血腥气。
时渺紧紧地抱着贺言西,他的双腿像是一条扭曲的蛇一般律动着,缠绕在贺言西的身上,他第一次发出声音——
低低的、像是一只在用牙残忍撕碎猎物的小兽,发出嗜血又妩媚的呻吟。
他的气质是那么清冷,可此时此刻爆发出来的那种浓郁情欲,明晃晃的,像是无尽原野里的一点野火,在那一刻彻底燎原而起,直冲夜空——
就在那一刻,灯光骤然打亮。
时渺一下子松开了贺言西,他的身体向后缩去,脸上那种平日里的淡漠又浮现了出来。
贺言西他下意识伸出手指,似乎是想要触碰时渺的发丝,可是随即却猛地像是清醒过来,马上又收回了手,沉默地坐回了原位。
“演得好。”
许哲忍不住赞叹道:“真的是好。”
“谢谢许导。”
时渺走下床,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衬衫。
他没有再去看贺言西,而是很安静地坐到了旁观的座位上。
夏庭晚在那一瞬间感到背脊突如其来地紧绷起来。
他从未想到过,一个比他年轻五六岁的男孩,竟然能在他面前表演出了最具有爆发力的一出戏。
时渺演绎的顾非——沉默,却也是那么强大。
勇敢地抚摸自己,把贺言西狠狠压下来接吻时,蛮荒却也妩媚。
原始的、粗糙的情欲,倔强又有力的渴望,烈焰一般在夏庭晚的心口燎过,他甚至几乎忘记了时渺全程都是穿着衣服的。
他感到紧张,却又前所未有地亢奋。
时渺是他演艺生涯中遇到的前所未有过的劲敌。
这个男孩子比他年轻,演戏比他更有爆发力,甚至也大概比如今的他美貌迷人。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心中竟然好像也感觉不到任何畏惧。
许哲并不多耽误时间,转过头看向夏庭晚,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问道:“庭晚,你要脱吗?”
许哲知道夏庭晚身上的伤痕,让他演裸戏,一直都比其他人其他人多一重畏惧和痛苦。
夏庭晚站了起来,他吸了口气,对着许哲感激地笑了一下,很坚定地轻声说:“老师,我脱光了演。”
多年前拍《鲸语》时,为了最后跃海那场裸戏,许哲跟夏庭晚做过很久的工作。
后来拍摄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许哲就只有几位摄影师。
可是他还是很介意。
那时候的他,尚不能面对自己一身来自阴暗童年的斑驳。
夏庭晚光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单人床时,贺言西的目光不由扫向了他身上那一片伤疤时,不由楞了一下。
可夏庭晚的心情却很平静。
他既没有想到身上的疤痕,也没有想到时渺和贺言西之前的戏,就这样心无旁骛地仰躺在床上。
在等待的时候,他仰头看着贺言西,忽然轻声道:“辛苦了。”
在那一刻夏庭晚是很诚恳的。
其实以贺言西影帝的身份,本不需要来为另一位搭档的试镜亲自对戏,更何况是一天连着和四个演员试镜,这样的连续入戏哪怕对于一位专业演员来说,都是很损耗心神的事。
贺言西似乎有些吃惊,随即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低声说:“没事。”
远处传来助理倒数的声音。
三,二。
夏庭晚平稳地呼吸着,以这样的角度看着坐在画架前的贺言西,这个男人英俊的面容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缓缓摇曳起来。
渐渐的,幻化成了徐荣的脸。
一。
灯光打在了身上。
夏庭晚深吸了口气,侧过身体,用一只手托着脸看向贺言西。
同样的剧情,再次重现着。
贺言西握着画笔,一边画一边说:“我人体画画得不多,尤其更没怎么画过男人的,因为我总觉得吧……”
他接着抬起眼偷偷打量一下夏庭晚。
夏庭晚看着贺言西。
他的眼神也是专注的,可是里面落点却和时渺有着微妙的不一样,他看着的——是贺言西的嘴唇。
那一张一合的,单薄的、轮廓清晰的唇瓣,对着他慢声细语。
从里面流淌出来的声音,像山涧里的清泉。
夏庭晚把额头的碎发撩到耳后,他把肩膀向贺言西倾泻,露出半边白皙的耳廓,像是想要更清楚地听到贺言西的话一般投入。
贺言西身子忍不住向前贴近,随即却又马上用力向后缩去。
他清了清嗓子,“顾非,其实你挺好看的,我、我……”
他的语声情不自禁地一颤。
夏庭晚出神地听着,听到“好看”两个字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刹那。
他侧过头去,身体忍不住一缩,用手卑怯地遮掩住了一些右脸上的伤疤。
面前的人是他心爱的人。
当他用那动听的声音夸他好看时,他却忽然悄悄慌张起来。
他是个说不出话的哑巴,他的脸上有一道消不去的疤。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他不是那样的。
贺言西出神地看着他,忽然轻轻伸出手,试探着摩挲着他脸上的疤痕。
那是一个他刚刚和时渺对戏时完全没出现过的动作,也并没有出现在剧本上,可是却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贺言西磕巴着说:“顾非,我第一次见你,就这么觉得,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你谈过吗?我、我意思是,你……谈过女朋友吗?”
或许是面前这个人拥有着和他同样慌乱的心跳声。
夏庭晚放下心来,他挨着贺言西温暖的手掌,垂下眼帘羞怯地浅浅笑了一下。
他的手慢慢向下,从搭在腰部慢慢抚摸着自己光裸着曲起的大腿。
指间停留的位置,与双腿间蜷着的那个隐秘部位暧昧地只隔了几厘米。
贺言西低头看着他,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情不自禁地在颤抖,喃喃地问道:“你、你做过吗?”
夏庭晚抬起头,眼神亮得像是在寂夜中点起了一簇火苗。
他的五指忽然狠狠地攥紧大腿内侧的软肉,由于过于用力,白皙的皮肤上霎时间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
他冲贺言西摇了摇头,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混乱干涩的声音。
哑巴的回答没有任何含义,像是欲望被闷在潮湿的天色里。
贺言西的目光从夏庭晚的脸上移到他的身体,又看向他的脸……
他的喉结克制不住地起伏,有那么一刹那,夏庭晚几乎能够感觉到贺言西身上真实地突然变得炙热的温度和鼻息。
贺言西的眼里,泛起了一抹兽似的赤红,他喃喃地说:“我也没、我也没,我和你一样……”
男人一边嘀咕着一边脱裤子的动作冲动又迅速。夏庭晚凑过去主动抱住了他。
贺言西狠狠地抓住揪住夏庭晚的发丝,逼迫他仰起头,可是对视的那一瞬间,却又忍不住重重地推开了把夏庭晚推得撞在墙上。
夏庭晚发出一声闷哼,做出暴力行为的贺言西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望向夏庭晚。
他的眼里透着一股稚嫩的可怜。
夏庭晚几乎感到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难以自抑的呻吟。
贺言西高大、英俊,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他本是更男人的那一方。
可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着自己情欲世界的时候,在第一次真诚面对自己滔天欲望的时候,却也是那么的狼狈和无助。
夏庭晚望着贺言西,前所未有的、细密的怜爱之情,在那一刻将他挟持。
他痛得咬紧了嘴唇,可是伸出手,从上至下,缓慢地抚摸着贺言西努力想要停止的背脊,像抚慰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贺言西双手捧住夏庭晚的脸蛋,他眼里满是近乎害怕的神色。
夏庭晚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他环住贺言西的脖颈,两个人一同——慢慢倒在了狭窄的单人床上。
他看着贺言西的嘴唇,渴望地扬起下巴索吻。
“别怕——”
他说不出想说的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咕哝和粗哑的呻吟。
他的身子是软的。
他柔情得近乎妩媚,可同时又包容得无比强大。
你不要怕。
我同你一样啊。
一样孤独,一样寂寞。
情欲太深,深得像是会把人淹没吞噬。
可是我们会一起潜进去——
去天上、去地下,去最甜蜜的梦里。
贺言西深深地吻了他。
那一瞬间,夏庭晚仿佛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真真切切相互勾连着的悸动。
他怀中的男人,是徐荣,是他孤独了二十年多中生命唯一的斑斓。
贺言西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夏庭晚紧紧地抱着贺言西宽厚的肩膀,自己也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渐渐的,两个人的颤抖的频率都像是合二为一,他们不断深吻,光影交错间,夏庭晚看到贺言西长长的睫毛动情地颤栗着。
夏庭晚闭紧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吝啬地流了下来。
情欲,绵延的、潮湿的情欲。
倾盆大雨从相互摩擦着的肌肤里一滴滴密密麻麻渗透出来,穿过了厚重云层——
降落到人间。
就在那一刻,灯光猛地打亮。
戏结束了,夏庭晚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可身体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在痉挛颤抖。
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贺言西,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甚至几乎要克制不住想要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