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麟和江绝陆续接受了一些采访,然后就被安排了双人特刊封面。
摄影师是圈内颇有名气的楚也,直接给他们设计了现代和古装的混搭风格。
一个人的背景是黑,一人的背景是红。
戚麟被纯黑西装约束出腰身线条的时候,江绝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袍以折扇半掩面。
江绝换上英式马甲短靴的时候,戚麟穿着巫祝的繁复礼服,看起来懵懂而又纯真。
他们被切割了彼此的画面,可眼神的对视充满着情绪。
实际上,在拍摄现场时,楚也是半趴在地上,旁边的鼓风机对着两侧吹,连带着好几声大吼:“暧昧!对视要暧昧!”
两个人跟壁画似的贴在布景墙旁边,还要努力找到那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好!下一张!江绝你去挑他的下巴!”
“近一点!!你们两个靠近一点!对!鼻尖最好都要碰到一起!”
摄影师一到拍照的环节,简直跟八爪鱼一样能变化出一万种姿势,各种弓步马步扎的飞起,简直是人体三脚架。
“很好!戚麟背对着他微微回头!要皱眉!”
各种灯光也来回切换,鼓风机吹到最后直到关了好像脑子里都有回声。
杂志一发布实体刊和电子刊,前者直接在书店杂志亭卖到脱销,网上的二手甚至三手都涨到了三四百,而电子刊也在当天销售过十万——
粉丝们抱着套图热泪盈眶的同时,简直跟做阅读理解题一样的从各种字眼里抠糖吃。
这一次能同时采访到他们两人,确实也是因为杂志社名气颇大,几乎没人能拒绝邀请。
封面印着他们两人,旁侧还有偌大的标题:
江绝&戚麟
不凡之路:选择如蝴蝶的翅膀
——————
记者是把他们两人先分开,进行三十分钟的单独专访,再做一起的采访。
Q:江先生,请问和戚麟表演时最大的惊喜是什么?
A:他很勤奋,会在开演之前和我积极的对戏,分析怎么演更好一点。
Q:如果戚麟某一段演砸了,你们会花多久的时间找到状态?
A:他不会的。
Q:为什么?
A:因为戚麟不允许自己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入镜头,他如果演的不好,我们在正式对戏之前都会一起打磨到过关为止。
Q:看来你很了解他啊。
江绝说话时很平稳,但也不会夹杂太多的个人情绪,被采访的全程都很有礼貌,还不忘在结束时感谢杂志社的全体工作人员,以及支持他们的所有观众和读者。
而相比之下,戚麟这边则似乎更多了些明朗和大方,以及难以引导。
Q:和江绝同一次演出,是否会压力过大?
A:江江是非常优秀的老师!可以和他做室友和同事都太幸运了,我上次跟他在表演话剧的时候,他教了我一个小技巧,到现在都特别有用——
(此处被笔者省略五百字。)
Q:您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A:优秀,聪慧,什么都好,大家都很喜欢他,而且上次在排练——
(此处讲了五分钟,被记者试图打断无效。)
Q:那么我们来说说您吧,这次演《仙画》的时候,您个人最突破的点是什么?
A:对角色动机的分析,以及更细腻的层次演绎。
Q:具体可以谈谈吗?
A:白老师和小江老师和我共同想了很久,决定让巫祝这个角色多一点孩童的天真,我们当时在开剧本会的时候,江绝还跟我说——
主编在不远处听着,心想以前采访戚麟没这么费劲啊。
他现在倒是真成人精了,什么话最后都能绕到疯狂夸奖江绝的份上,而且还一脸的骄傲,简直没办法把他绕回来。
等第一个宣传期一过,他们再度返回学校,显然存在感又被无形刷强。
被堵在宿舍楼下要签名的频率与日俱增,去食堂打饭时甚至会被各种人试图请吃饭。
有时候戚麟被吵得脑仁疼,只好打电话拜托林久光过来一趟。
然后某人跟小鹿犬似的奔出来汪汪一通咬,成功吓退一溜新生。
微博某个话题顿时又多了好些人打卡。
#林久光什么时候滚出娱乐圈#
奇异的是,人们似乎总是很双标。
他们一边在不远处悄悄议论,说这不就是打记者的那两个人吗,看起来这么好学生,还不是有暴力倾向——他们天天在一块吃饭,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啊?同性恋什么的最恶心了。
可另一方面,当戚麟走过来取纸巾的时候,那些女生又会瞬间露出矜持又惊喜的笑容,娇滴滴的拜托他签个名或者合照。
戚麟其实早就听清了她们在议论什么,只微笑着摇头,给她们留下一个背影。
“不就是个明星吗,拽什么拽啊!”
“迟早要扑街!”
江绝要等到五月再正式进入《长命百岁》的剧组,那边的一部分布景的除甲醛工作还没有完成。
相比之下,戚麟就要面对一个新问题。
——在没有合适的片约的情况下,他该做些什么呢?
SPF那边刚好有个艺人会议要开,他也回去了一趟。
在开完会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看见旁边有个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车匆匆走过,像是要处理掉什么东西。
“等等——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第78章
戚麟话音未落,那工作人员就停了脚步, 一看清是如今大红的头号人物, 忙不迭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这个是没过审的剧本, 我是拿去扔碎纸机里的。”
作为一个小员工,他头一次在SPF里碰到戚麟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连表情都控制不好,又紧张又想表示友好。
戚麟凑近去翻了几本,忽然好奇起来:“像这种剧本,都是谁在审?”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挑, 一个是看IP大不大, 第二个是看题材有没有投资价值,”那人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来:“本子这么多, 大伙儿看的也挺累的。”
他作势要把车退走, 戚麟下意识地唤住了他:“你等等,把这车推到我办公室去。”
戚麟是白凭一手带出来的演员。
用武侠小说的概念,白凭就是那黄老邪,深谙大千世界的种种功法。
想要成功,不是说拿到人人都追捧的热门经书就能成为绝顶高手。
比起热门,更重要的是对路子。
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都要这么走。
而且爆红的作品,不一定是因为特效流弊, 阵容庞大,或者是花了多少钱营销。
最重要的,还是表演和剧本。
既要足够通俗, 越浅显易懂越能调动观众的情绪。
如果话题度被引发到劲爆的程度,那么哪怕票房并不好,也同样是成功的。
戚麟在忙完公司的事情之后,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
他开始看这些剧本,不断地了解它们失败的理由。
每个剧本都会有专人贴便签,简写没有过审的原因。
作为一个演过好几部电影,隐约能摸到些票房规律的人,他也能理解很多本子不过关的原因。
设定太假大空,特效烧钱而且不回本。
剧情狗血人设三俗,拍了只能给那些大妈大婶看。
题材已经被拍烂了,毫无新意,梗都是强行拗笑点。
还真是都挺差劲的啊……
在看惯了白导这种级别的精品本子之后,他仿佛突然找到了品味,对好坏分辨的更加清楚。
一个上午转眼就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
确实都太烂了……难怪白导要自己给自己写。
江绝回来的时候,本来都伸出食指想要按指纹,却还是掏出了钥匙。
小银狐的尾巴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他打开门的时候,戚麟正收拾好随身的包,正戴上墨镜准备出门。
“去排练?”江绝看了眼手表:“还有点早啊。”
“嗯。”戚麟亮出了地铁卡。
他特意在公司吃了饭,蹭顺风车回来换衣服。
这个月,说什么也要体验完全套的普通人生活。
江绝笑了起来。
他目送着恋人哼着小曲儿下了楼,自己也戴上了口罩,远远的又跟了过去。”
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每个星期,他都会抽两三天陪着他走一程,也意外地见证了很多个瞬间。
戚麟不光会迷路,会弄丢地铁的代币,有时候也会停下脚步,看一看街道上的人们。
他开始渐渐的习惯公交车和地铁,甚至会主动的买菜回来的大婶搭话聊天,或者问问卖糖葫芦的小贩最近的生活。
他在真实的接触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再是用来购物和休憩的地方,每个人都是真实而拥有无数故事的人。
当他真的开始倾听其他人的经历,观察市井气的痕迹,以及每个人或无奈或欣喜的笑容时,感同身受才会如溪水般汩汩涌流。
做有钱人,其实并不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
不是说他们拥有的幸福不够多,而是感受幸福的能力会被降低。
比如平凡的小市民,每个月工资可能有五六千,那么当她买下一个两万块的包包时,巨大的惊喜感和满足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她看到那个精致又昂贵的包包,被奖励的快乐就会真实的再次体现。
可是对于高层次富有的人而言,几乎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
昂贵的口红、跑鞋、电脑,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
他们生在一个物资过分饱和的状态下,很难对什么事情产生快乐。
就像一个人买了瓶矿泉水回家,不会为了这瓶矿泉水半夜做梦都会笑一样。
渴望、憧憬、隐忍、纠结,无数的小情绪,都是与欲望相关的。
戚麟在重新回到一个朴实又平凡的生活状态时,也在重新获得这些细微的情绪。
这些情绪会引导他的表情与状态,让他在呈现角色的时候更加真实。
江绝目送着戚麟进了戏剧院,决定先去喝杯咖啡,再去看有什么演出曲目。
咖啡馆里并不是很安静,有个人背对着他在焦急的打电话。
那人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语速太过急促,伴随着各种此起彼伏的反复确认,焦虑感简直蔓延在空气里。
他重重的关上电话,长叹了一声,起身就准备回大剧院。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动作同时顿住了两秒。
“小江?”
“卢导?”
这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性,正是时都大剧院的常驻导演——卢涂卢导演。
“你——”她快速地扭头看了眼附近有没有其他人,鸡血石的耳坠伴随着动作晃来晃去:“你过来上班了?”
“不是,我是打算来看剧的。”江绝坦白道。
“太好了——我就缺这么个人,”卢导直接抓住他的手,两眼表情颇为恳切:“你来救场吧!拜托了!”
江绝小的时候就和卢导合作过一部话剧,后来卢导转型去导音乐剧了,两人还是保持着逢年过节群发条祝福的联系,在剧院偶尔碰到也会寒暄。
但是江绝根本没有演过音乐剧,此刻更有些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
“真是愁死我了。”卢导看了眼时间,抽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最近在表演的音乐剧,是英文版的《悲惨世界》。
主演贵族公子Marius的男演员今天因为吃错东西腹泻不止,到现在都在医院输液,嗓子也因为呕吐完全哑了。
而替补的两位演员一个去国外学习,另一个还在产房外等着老婆分娩。
临时来这么一出,总不能在门口给所有人退票吧。
卢导给其他剧院的演员打了一圈电话,不是人不在时都,就是根本对音乐剧不熟。
“所以江绝——你来吧,”她露出焦急的表情:“Marius是偏高的男中音,你完全唱的上去。”
江绝皱了皱眉,显然毫无准备:“我不确定我做的好……”
“现场表演唱破音也是偶有的事情,何况Marius独唱的就一首,其他都是二重唱三重唱,”卢导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来救场的,哪里肯放人:“中音A和低音A都不难,你现在跟我去后台,化妆换完衣服还能跟大家一起对一遍音准。”
“但是卢导……”
“你可是阿姨我看着长大的啊。”卢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帮个忙呗。”
于是江绝就被成功捕捉,并且送去换装化妆了。
他要扮演的是中世纪的男爵之子,也是十九世纪的共和派青年。
他要浪漫,温柔,同时又有热忱的一面。
作为一个青年学生,他穿着宽松的无尾夹克,领口一片雪白,样貌斯文而又沉稳。
“你的脸太精致了……这可不够好。”化妆师一边嘟哝着,一边给他补上偏暗的粉底,以及恰到好处的小雀斑。
Marius叛离了祖父,在独自过着清苦的生活。
他的身上既该有贵族家庭残留的痕迹,也不能看起来太娇生惯养。
演员之中的许多人认出他来,开始热情的打招呼。
卢导忙不迭和他们解释原来的主演发生了什么,说明这是临时拉来救场的朋友。
他们凑在一起听着江绝把《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s》独唱了一遍,两个女主演又陪着他把三重唱过了一遍。
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原来的男主演年纪其实有些大了,渐渐有点驾驭不住Marius那种青涩又莽撞的一面。
但是江绝不仅年龄刚好差不多,中音和低音气息稳音色漂亮,而且一直有好好的保养嗓子。
等饰演珂赛特的女演员教了他些控制颤音的技巧,前台已经有观众开始陆续就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