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两个班上的小同学听到他们的话瞎起哄了一句,而林侗闻言立马翻了白眼怒骂了一句。
“林妹妹你祖宗,再给我胡说八道我就连你们一块打的满地找牙信不信!”
他这一恼羞成怒,前排两个故意的同学立马转过去一起扑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读书时候这种班级里爱给人取外号的风气也不知道怎么就传起来的,但作为直接受害者,自诩是个老爷们的林侗本人还是有点气的不行。
结果林侗同学不知道的是,做人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这不上午才被梁声这个家伙还害的被班里人笑话了。
下午他就遇到了桩更糟心的麻烦,原来,他中午回家帮他奶奶烧午饭的时候,竟然忘了拿了样东西。
这东西说大不小,却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鼻炎药。
也是这件他平常都不离身的东西,把他一下午上课都弄得魂不舍守的,又是鼻酸又是烦躁,捂着那死活喘不上来气的鼻子连课都快听不进去了。
他心想着自己肯定得回家去拿去,不然得找奶奶送过来,可再一想自家奶奶那个样子要是跑来学校,那待会儿自己还得找人给专门送回去,否则肯定得走丢。
而且这种身体万分不自在的情况下,他的嗓子眼还特别想喝口水。
但好死不死的,他唯一的一个放在学校的杯子今天也给掉家里了,让他厚着脸皮问班上同学借,人家肯定也觉得自己很不卫生。
结果他下完一节课后,他正小可怜似的整个人蜷缩着发着愁呢。
恍惚间他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了,他闭着眼睛也没听清楚是谁,还当是班上的其他同学,所以就病恹恹地回了句,我杯子没带想喝水。
而没过一会儿,那开头问他的身影就跑开了。
再等林侗回过神来,他就感觉有个家伙把一个装满开水,边缘还带着水珠子的杯子给轻轻地放在他桌子上了。
“你先喝我的杯子吧。”
说话的人是梁声,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淡,也似乎是真不介意。
林侗见状有点傻眼,但看到那放在桌子的那个干干净净的杯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担心和紧张什么的梁声就先稍微放小声点打断了他。
“我听别人说,鼻炎是不会传染给人的,所以你现在喝我的杯子也不会不卫生,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我也不渴,你先用着。”
林侗因为小时候生病有很严重的鼻炎,所以才老是流鼻水这事他从没和别人说过。
往常在班里正常上课的时候,他鼻子难受的要死都是举手躲去厕所的,就是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然后歧视自己这个问题。
虽然给他看鼻子的老大夫也和他奶奶说过,鼻炎这种毛病不会通过飞沫之类的传染。
可说到底,会在意这个问题甚至觉得他这个人很不卫生的还是很多的。
而且这鼻炎发作一是不美观,二也是容易被人笑话,尤其鼻炎要开个刀就挺贵的,他家那个条件拿不起这个钱。
加上他这孩子的自尊心比较强,以前还被人因为这个问题被笑话因此自卑过,所以贸贸然一听梁声这么关心他,他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
林侗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其实得了鼻炎的,但左右想想都觉得这事很奇怪还不符合常理。
可这活到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把他弄得结巴了,半天都涨红着脸没吭哧出一一句话,一直到下堂课上课才转过头小声吱了一句,一时间倒真像个羞答答的林妹妹了。
“……谢谢。”
“不用,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这是我哥哥和我说的。”
因为这一句话,彻底解开先前那场矛盾惹下的怨气的小林侗和小梁声之间好像不知不觉就起了些奇妙的变化。
两个小孩开始时不时会一起放学,上学,课间一块做做作业,关系仿佛也在一天天变好了。
再到梁生十月中旬又一次要因为款项投资的事,准备和曹茂才一起去省城再次见见那位神秘的大老板的时候,他家这个已经时不时要接到来自某个奶声奶气的小崽子的电话了。
“声声!嘿嘿!是我!咱们周末一起去踢球啊,对啊,我奶奶今天不在家,她和我爸爸最近都被社区招聘去给一个罐头厂做小工了,对啊,工资特高,八十多块一天,一天只要做两个小时,还给帮忙检查身体,听说是个钱多了没处花的大老板开的,我们这但凡家里吃低保的阿姨奶奶家的瘸子傻子都被一次性招聘去了。”
“……”
“去了也不用做什么特别重的活,就只是帮忙在厂子里回收和处理下空罐头,说是罐头乱丢会造成污染,我爸爸有了固定的工作最近也不鬼叫了,我奶奶也省了不少心,我家昨天晚上还炖了一条特别特别香的大青鱼哈哈,我奶奶特意还让我们踢完球就来家里吃鱼呢……”
这些话梁生都是后来听小梁声和自己说的,当时闻言的他只勾起嘴角摸摸他的他也没说话,既没有和小梁声说那家厂就是自己的,也没说自己是特意去帮林侗一家的。
不过但凡小梁声主动上林侗家做客吃饭或者是留宿,他还是会从同学家长的角度,买一些适合的保健品,水果还有羊毛衫之类的让孩子带去给林家人,算作自己的一片心意。
而再到十一月初的时候,梁生给自家小孩在大学城附近千挑万选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补习老师也终于是开始开课了。
这位老师姓彭,叫彭安良,早年在浙省大学深造几何和书序相关,是九十年代国内第一批提出几何学革新的人物,因为前几年于学术上十分繁忙,他几乎不回Y市来。
还是这几年算是半退休了,才独自回了老家开始教育周边夜校和成人大学的几个学生。
他给别人上课平均收费不高,主要针对部分竞赛学生和准备专升本的学生,讲的东西也是很有针对性。
但同时,对于自己学生的日常管理也是十分的严格苛刻的,尤其是一般学校的初高中孩子,即便是听说过他的名声,也极少会愿意去上这个凶老头彭老师的补习班。
毕竟平时在班里上课学习的压力本就巨大了,好不容易周六周日能休息一下再被这么个补习老师抓着天天劈头盖脸地骂,任凭哪个正常孩子心里都会不乐意。
可小梁声偏偏愿意,而且在上补习班的这件事上,他一直表现得比梁生这个大人还是上心,甚至在第一次见面,面对这老头故意为之的刁难时都沉着地不像个孩子。
“梁声?你哥哥每天骑三轮车过来送你的那个?”
“……”
“你知道你在一中那种地方,成绩为什么还这么长时间都提高不上去吗?”
“……”
“死读书,和现在好多被家长关在家里的书呆子一样,没一点数学逻辑架构,光凭死记硬背,坐在底下上课听讲的过程中你动脑了吗?两个眼珠子就盯着黑板发呆了吧,学习要讲方式方法,再说了,你觉得,读书这事光靠老师就行了?”
“……”
“一个班四五十多个学生,老师就是你亲爹亲妈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个孩子的情绪,你想想,就是至圣先师孔子,人也一辈子就带出那么几个最优秀的门徒,你当咱们当教师的,真有那个本事把自己每一年每一个学期教出来的所有孩子都是小神童,小天才啊?”
“……”
“我做教书匠快二十多年了,七几年中途去乡下放了几年牛才回来的,一中的老师都年轻,讲究分段式教学,虽然可能方式有点欠缺经验,但也算的上是新时代的老师,所以你怎么胡闹的,都对你们才这么和颜悦色的。”
“……”
“可我不一样,我当年是挨□□的臭老九出身,学生学的不好我是直接小棍子上手打手掌心,打的你疼的叫爹妈的,你要是真不怕苦就留在我这儿,周六周日不准睡懒觉,六点半点就得给我来这儿,反正我自己家也没人等我吃饭做饭,闲着也是闲着,家长那边我也给你提前打好招呼,行不行?”
这要求别说是一般孩子,就是胆子大点的都给这老顽童吓哭了。
但小梁声硬是给点点头坚定地回了句行,后来即便是刮风下雪,就是04年Y市大雪灾那会儿他都骑着车没耽误上彭老师一节课。
也因此彭安良老师好多年后,再和别人回忆起自己教过的这位年纪最小,却也在将来拥有最大成就的学生,都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心里既感慨又好笑。
“他?他可不是光靠脑子就行的,他上学那会儿就用功的很哦,是那种真正能把所有的身体器官都调动起来专注于学习上的孩子吧,他哥哥当年刚送他来我这儿,我给他每次发十套卷子做,一张小板凳放在那儿,他能一动不动地坐在我家的小书房里就这么一下午。”
“……”
“过程中,铅笔橡皮掉了他都不会抬一下头,我在旁边看书他也一点不东张西望,非得认认真真地做好最后一道,才会拿卷子主动过来给我批,批卷子的时候,我给他批一道,就让他说说自己的解题思路,然后他就会给我一点点地说,说错一个步骤我就多罚一张卷子,他从来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的什么时候做完所有的卷子什么时候走,第二天再照常来。”
“……”
“那会儿我书房的架子上放着两本书,一本讲高斯和欧几里得,一本是将陈省身先生的数学成就的,他说借去看看,后来他就把两本书看了一学期,我以为他也就是随便看两眼,或许看不进这种太深的书,可04年寒假那时候,他和我说,他觉得自己在初等矩阵和最小二乘法方面有瓶颈了,再后来,你们也知道了,首都大学两次冬令营这小子都撞大运去参观过,后来就越发了不得了……”
“……”
“头三年是我教他,后三年就基本是他自学了,你说说这样进步飞快的孩子少不少见?当时我就说了,他这小子以后就是天生读书的材料,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太寻常,这不是因为他这脑子比别人聪明,而是他一辈子都愿意去主动继续学东西,不把学习作为考学的简单踏板,不荒废自己打下的这种优秀的思维基础,这啊才是咱们孔子老先生说的……真正的会学会思的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将目光放回大梁生的事业。
神秘的老板要上线啦哈哈,这位老板本身也是个极有故事的人~咱们慢慢地唠~
微博上有位姑娘画了两个生生的同人图,非常好看,搞得我小激动了一下于是多写了三千字哈哈,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我的微博@码字ing石头羊~么么
第28章 八
2002年11月3日。
11月初的省城,初冬刚入。
Y市三天前的地上才刚起了霜,全国的中小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忙碌的期末考试了。
当穿着大军棉袄的梁生和曹茂才带着大包小包,还有一堆土特产出现在汽车站门口时,正赶上年底一场大会将要在省城正式召开。
满街的省领导专车浩浩荡荡地开在了柏油马路上,迎接上级视察的大红色横幅也是挂满了城市所有角落。
算起来,这其实是梁生和曹茂才他俩半年内第二回 上省城来了。
都说这一回生二回熟,可这一次,论个人资产已经算地方小富之家的两人还是手忙脚乱地和打仗似的,就差没被家里的母老虎揪着耳朵把家里的锅碗瓢盆煤球炉子都给一一带上了。
离家前,最近在家脾气见涨的金萍又是担心他俩这次住的招待所不干净,又是担心外面的炒菜馆子不卫生。
硬是唠唠叨叨地和在一旁认真帮忙的小梁声一块给他们的旅行袋子里塞了一堆毛袜子毛裤衩,还有水果和真空榨菜萝卜干之类的小菜才放心。
加上这次他们这次又是在办各种乱七八糟的正事的同时,正式第一次来拜访人家‘啸天’的老板的。
所以为了能让自家的两个男人在外头礼数和场面上稍微过得去,心里尤其感激人家老板的金萍又给提前在菜市场里张罗着采办了不少丰盛的年货。
这之中光是十月底就早早腌好暴晒的猪排骨就有差不多五斤。
其他还有袋装腊肠,猪头肉,米酒和他们自家老厂里腌的不少‘海肺’‘马头’和‘虾下水’鲜货,务必得让他们给人家大老板带去全家老小一起过年吃。
而对此,难得在这种事上强势了一回的金萍也好好地对这两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上了一回课。
她说,人家和你们两个可不一样,这么个规模的公司,背后肯定得有个至少中年以上的老板管着吧?
那中年的老板今年都这个岁数了肯定得成家了吧?那成家了之后,家里肯定就有老人妻子孩子?
虽然人家大城市的人未必吃得惯他们这种小城里上不得台面的年货。
但无论这东西值不值钱到底是一番心意,重要的是让人家知道他们‘茂金’特别有诚意,小声,你说婶婶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最后一句话,金萍是特地看向一边低头默默吃饭的小梁声的。
小梁声闻言也看了眼他哥,随后才盯着自己碗里的婶婶牌红烧肉特别坑哥地淡淡来了句,嗯,有道理。
因为这个,心里哪怕有点哭笑不得。
梁生和曹12" 生生0 ">首页14 页, 茂才还是谨遵家里皇后娘娘和小宝贝心肝的懿旨给哼哼哧哧地拎着这堆重的要命的年货上省城来了。
一路上更是为此费了不少力气,刚刚差点还因为省城开大会要严查安检的事,被人汽车站的人给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