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大雨点小说的就是辛母,刚还没说两句呢,就忍不住趴在男人怀里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尽往辛大壮身上蹭。
辛大壮手足无措的只好抱着媳妇哄,但他傻,哄来哄去只有一句,“芳芳别哭。”
然而一声声饱含着疼惜歉疚的话令辛文芳哭得更厉害。
再强悍的女人面对男人也会化成一滩软水,辛安冬知道母亲埋怨父亲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在为大姐哭为自己哭。她一个女人,两个老人三个孩子要照顾,男人又是个憨傻的靠不住,一时悲从心来,泪水便止不住。
大年初二的一场闹剧有惊无险的落幕,大姐虽然没有保住胎儿但至少留住了一条命,遗憾的是,医生说大姐这次落下严重病根,以后怀孕会艰难。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现在大姐还在昏迷中,但她很快会醒,没有谁忍心将这个残忍的结果告诉她。
蒋玄宗骑自行车背辛安冬回家收拾了几件辛文芳的衣服,正月这几天他们家只能在医院度过,大姐的衣服还在范家,但也没几件能穿,新衣服新的开始,辛安冬索性又去给大姐买了几件新衣服。
等回到医院,大姐已经醒了,却只是躺在病床上麻木地仰着头看病房的屋顶,她眼角的泪像静静流淌的小溪流个不停。
病房里的沉默令辛安冬心头发涩,他将憔悴的母亲拉出病房,把装着衣服的袋子交给她,嗓子有些发紧地问,“妈,你告诉大姐了?”
辛文芳眼睛鼻子都红,一下哭出来,“我能怎么办,这事她早晚要知道,现在瞒着也是害她,她要恨就恨我这个妈吧。”
身为女人最能了解不能生孩子的痛,她娘年轻那会生了三个闺女被村里人一辈子瞧不上,她当初生了三个闺女也是差点哭瞎眼,而安春这孩子命却比她更苦,竟然以后能不能有孩子都不晓得!
“大姐怎么会恨你?她只是一时听到这个消息打击太大,而且医学以后会越来越发达,大姐又不是真的不能怀,妈你多开导大姐,现在养身体是关键。”
辛安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男人,对于女人不能怀孩子这事少了层感同身受的在意,他是觉得大人总归比孩子重要,何况是一个注定活不下来的,比起那个无缘降生的侄儿,在他的心目中自然是大姐分量更重。
辛文芳有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但这事辛安冬帮不上忙,他希望时间真的能如同良药,将大姐心头的伤口治愈。
宗哥帮他找到了父亲,还陪他走东跑西没有一句怨言,这会天已经黑了,辛安冬站在病房门口对他感激的一笑,“要不是宗哥,我今天该废了。”
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的感冒还没好,一直都是蒋玄宗护着做的事,除了家人旁人不会待他这么贴心。在他感觉无助的时候是对方给了他依靠,全程陪着他,沉默得像一座巨山,但冰冷的外壳下是一颗火热的心。
辛安冬很想不管不顾扑进蒋玄宗怀里,跟他述说今天的疲惫,想要他宽厚的胸膛紧紧抱住自己,让他的心有一隅歇脚的地方。
可是不行,他只能微笑,以一个受到帮助向他表示感谢的小辈身份站在他面前。
他面色微白,嘴唇嫣红的不正常,眉眼间尽是疲惫和憔悴。
“难过就不用笑,你还小,不需要强撑。”蒋玄宗眼神复杂的说着,伸手搂过他的背拥进怀里。
心房瞬间像被棉花糖牢牢裹住,柔软又甜蜜,辛安冬一愣过后放开心神,半阖着眼倚靠在蒋玄宗怀里,双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喟叹。
宗哥肯定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可以遐想,这是两情相悦。
24" 八十年代发家史0 ">首页26 页, 真好,辛安冬将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厚着脸皮想。
……
大年初四,大姐要出院,母亲拦不住,背后怒她天生犟脾气,但又不敢说重话,只得同意,请江二叔帮忙,一家人坐牛车回到村里。
大姐也没提出要回范家,辛文芳自然巴不得大闺女回家养身子,她是决定了这次决不能轻易妥协,大闺女遭了这么大一场罪,以后又怀孩子艰难,婆家靠不住,娘家腰板子得硬起来,除非范启高跪地谢罪,范家人写下保证书,否则别想接走她闺女!
失去孩子的大姐好似一夜间衰老了十岁,她总是默默流泪,不讲话,不愿意同辛文芳交流,吃饭也只是小半碗,多了就会吐,撕心裂肺的吐。
原本想着大闺女这次亏了身子打算给她好好补补,可手里端着原封不动的老母鸡汤,辛文芳气得浑身发抖,关上房门走到院子里,唯恐被大闺女听到,她压低了声音将范家那伙狗杂碎又狠骂了一通。
但这不痛不痒,根本对范家人没影响。
这个新年辛家人过得很不痛快,初六的那天,宗哥送了些营养品来,奶粉就有三大罐,看着牌子就知道特别贵,清水县的商场肯定没有,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其实说到底,他们家和宗哥并没有多大交情,而且人家的地位在那摆着,即便是辛家上赶着奉承听起来好像也是理所应当。
但宗哥给人的感觉没有半点倨傲,有来有往是交往最基本的道理,奶粉这么贵的东西辛家没有,辛安冬便专门卤了一个辣味的猪头,按照蒋玄宗的喜好,放了很多的辣椒,猪头肉麻辣鲜香,肯定非常合他胃口。
事实的确如此,辛安冬亲自送上佟家门,宗哥原本不肯收,但佟正浩和佟晓雨姐弟俩看着就流口水,爱吃的不行,他便只好无奈的收下。
到了初十,辛家的龙虾馆要开门了,原本定的时间是初七,因为大姐的原因,耽误了两天,初十已经是不能再拖的日期。
第六十四章 决裂
初十这天,辛家人准备回县城。
大姐死活要留在家,不肯跟他们走,她自从回来后就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气得辛文芳牙痒痒,“你倒是说说,你赖在家里谁照顾你,你好意思让你奶半截身子埋入土的人服侍你吃喝拉撒,辛安春你别给老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
辛安春垂眼,声音平静,“我能照顾自己,你们走吧。”
“你照顾个屁!我是你妈,我能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乡下?!”辛文芳气不过大闺女这幅不争气的模样,是,孩子遭了罪,该多照顾,可安春毕竟嫁了人,不能把自己一辈子断送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她叹气,坐到床边,苦口婆心的说,“大丫,你才22,还年轻呢,以后还会有孩子,人要往前看,你看看你,自从回来就跟不想活了似的,吃也吃不进,吐的稀里哗啦,妈心里跟刀子割似的疼,你不能一辈子都瘫在床上吧,乖,听妈的话,跟妈一起去县城。”
母亲今年不过才不到五十,黑发里却已经生了不少白头发,脸色比刚见面时憔悴许多,望着她的眼里充满无奈和心疼。
辛安春并不是不愧疚。
“妈,孩子没了,我的心也空了,那个地方我真不想再回,你放过我吧。”她眼泪流下来,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满是祈求地望着辛文芳。
她不想再看到范家人,一看到范家人,她就想起自己那个无缘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就恨不得拿刀子把范家一个个抹了。
辛文芳苦笑,“傻闺女,你总归是要回范家的啊……”
就这么几天,辛家大闺女安春被婆家打回娘家的八卦已经传遍整个村,王香梅昨个来看她,学了外面人污蔑她家安春的话,气得辛文芳恨不得立马拿着菜刀出门跟那些碎嘴的娘们拼!
“妈,”在门口沉默的站了有一会的辛安冬推门而入,看到大姐了无生气的样子,他沉默了会,劝辛文芳说,“大姐既然不想去县城就算了吧。”
他感冒未好,没再发热,只是说话鼻音很重,但严肃的语气还是令辛文芳一怔。
最后在辛安冬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之下,大姐留在村里陪爷爷奶奶,辛安冬还有几天才正式上学,也留在家里,顺带照顾大姐,辛安秋、辛安夏陪同父母回县城开店。
走之前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恶心的事,大伯辛文军带着大儿子辛国强和葛金花还抱着个小的,一家三代四口人,拎了可怜的二两猪瘦肉上门谢罪。
收拾东西准备回县城的辛文芳被恶心坏了。
先别提葛金花眼里明显的不情愿和看向辛安冬似有似无的恶毒,那二两瘦猪肉就让辛文芳气怒的说不出话。
什么人啊这是,上门谢罪,谢罪礼都好意思耍心眼,她也不是贪二房的,但现在谁家不是爱吃肥肉(除了她奇怪的小儿子),二两瘦精精的猪肉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江二叔要帮忙运东西,人就坐在辛家堂屋喝茶,对辛家二房做的那些事也是略有耳闻,这会二房上门谢罪,是辛家内部矛盾,他原本有些尴尬想离开一会的,辛文芳不怕家丑外扬,拦住他,又给他续了杯茶。
然后看也不看蓬头垢面像个受气包一样的葛金花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辛文军说,“大哥来得真不巧,这会我们要回县城,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行吧,你看,家里乱糟糟的也不合适招待你们,孩子冻得小脸都紫了,快回去吧!”
这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撵人。
自从辛家人不再给二房当牛做马,二房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一家老小六口人就靠辛文军和辛国强捯饬的几亩地紧巴巴过日子,辛国富拿的工资是不少,可他喝酒抽烟连自个都养不活,更何况二房被辛文芳养大了胃口,以前每天是白米饭,隔三差五买肉。
现在呢,顿顿有玉米馍馍就不错了,就辛国强手里拎着的二两瘦猪肉都是二房咬着牙挤出来的。
面对穿着整齐光鲜,气色特别好的辛家人,二房一个个脸色蜡黄不修边幅,葛金花穿着破棉褂子,脸上有脏污,她应该是被牢房的日子吓怕了,抱着孙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垂头看地上,她的心肝肉辛玉祖自从踏进辛家门,就嚎啕着哭闹要吃桌上的花生。
辛文芳冷眼看着辛国强先是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给他儿子,又顺手抓了好几把塞自己口袋里,在辛文军窘迫的神情下,她冷哼一声将装花生的铁皮盒拿走。
又吃又抢,可真是二房的作风!她现在就是不待见他们家,多一颗花生都不给!
儿子丢人的做派让辛文军老脸通红,可又觉得辛文芳的做法太绝情,他嘴唇抖了抖,看大孙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最终没说什么。
只转过头,梗着脖子瓮声瓮气的对辛文芳说,“大妹,一笔写不出两个辛,咱们是一家人,过去的事你嫂子也知道错了,今个特地让我拿条猪肉上门给你谢罪,你从小性子好,容人,就原谅你嫂子吧。”
若说辛文芳以前是小白兔,那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坚硬倒刺的刺猬,她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下。
“大哥说的话我以前听着没觉得什么,今个一听才发现怎么那么别扭呢,大哥的意思是我脾气好,不与人计较,就是冤大头呗,儿子闺女被人欺负了也要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过去是吧?我是不爱跟大哥说这些的,既然你们今天上门了,那我把话讲清楚,这是最后一遍,到时候别说我是因为看不上这二两肉。”
“听清楚我说的话,辛家大房与你们二房之间的恩怨,这辈子你别想化解,她葛金花哪怕跪在我门口磕头谢罪,我辛文芳头也不带瞥一下!把肉拿走,别恶心我!”
辛文芳冷笑着说完,不顾辛文军难看恼怒的脸色,拿起桌子上小块肉扔给他。
“大妹你……”
辛文军手忙脚乱的接过肉,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他没想到以前好说话的大妹今天却变了个人似的,刻薄的话像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这时,辛老头从外面走进来,撞上辛文军乍然发亮的双眼,老爷子背着手,不咸不淡的对他说,“文军,你大妹话既然说开,你们走吧。”说完,挥了挥手。
原本寄希望于辛老头的辛文军立刻煞白了脸。
“大伯!”他惊怒又惶恐,“大房和二房这是要离心啊!”
几十年来,从他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大伯就关照他,帮他娶媳妇成家,有困难了什么时候都能拉一把,可今天,大伯却站在大妹那边,显然要真跟二房断绝关系!
他怎么能同意?!
“大伯这话要是让我地下死去的公公知道,你就不亏心?你们大房吃香喝辣,我二房吃糠咽菜,大伯刻薄的名声传出去叫村里人笑话!就你家那四个不中用的,一个婆家不要,一个傻子,一个瘸了腿,还有一个长不长得大还是一回事,到时候还不是要靠我两个儿子传宗接代,断子绝孙的罪名大伯背得起吗?!”
一直在旁沉默的葛金花突然开口,她声音尖锐,抬着头,眼里泛着狠光,句句直刺辛老头的心口!
狗改不了吃屎,葛金花也学不了乖!
竟然咒他活不长?视线从辛家二房,尤其是沉默的让婆娘出头的辛文军身上绕了一圈,辛安冬紧攥着拳头,眼底尽是冷漠。
辛老头被葛金花一番话说得脸色青白,一个踉跄,辛安冬眼疾手快扶住爷爷,辛老头颤抖着手,指着葛金花,还有默不作声的辛文军,突然间老泪纵横,声音苍老沙哑,“滚!”
这就是他掏心窝子待的二房,原来是一群狼心狗肺,老婆子没说错,他就是瞎了眼啊!
他指向院门,满脸都是对二房的厌弃。
老父亲这次终于摆明了态度,辛文芳心头一阵解气!
“我辛家大房有没有后关你屁事!你们家就是吃屎也是该!滚!都给我滚出我家!”
辛文芳拿起院子里扫鸡屎的扫帚就往二房人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