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冬笑笑,可惜的说,“难得兰老师请客,而我坐了一路的车只感觉胃里翻滚,只想喝粥,唉。”
他不晕车,但也不好受,尤其一路被周家明和王宽两人拉着聊考题,早知道这么难受他当时该断然拒绝这两人。
“臭水沟抠门的很,咱不稀罕他的施舍,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国营饭店,尽捡贵的点,我请客!”佟正浩冷哼一声,拽到不行的说。
他突兀的这么一句弄得本来轻松的气氛有些莫名尴尬。
佟正浩个傻缺还看不出来,见大家不说话,语气不满道,“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都不去?臭水沟可没我大方。”他这句话是对周家明和王宽两人说的,显然在他看来冬子肯定是要站在他这边的,需要他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拉拢的只有这两人。
就像熊孩子非逼你站队一样,不来我方就视为背叛,这种强盗逻辑太令人尴尬了。辛安冬扯了一下佟正浩的袖子,轻轻对不知所措的周家明和王宽说,“正浩的意思是大家相识一场,改天一起聚餐,他请客。”
他什么时候这个意思了?佟正浩皱眉刚要开口,辛安冬瞪了他一眼。
兰老师请客跟他请客这是两种概念好吧,你有钱就代表人家就要跟你走吗?老师给面子请学生吃饭,是多么荣幸需要感恩的一件事,就你挑三拣四,还想出昏招跟老师对抗,辛安冬都不想说自个认识这样蠢傻的他!
“好,好啊,谢谢正浩同学。”周家明和王宽对视一样,同样淡笑不热络的说。
这两人年纪虽小,但是对老师的尊敬是从小刻入骨子里的,像佟正浩这样与老师不对付的学生,在他们这种乖乖牌正经的好学生眼里,好比异类,文人都有几分清高,管你多有钱,不尊师重道的人不与为伍。
一路逐渐升温的交情被佟正浩几句话一朝回到解放前。
等两人出去打热水的时候,辛安冬对佟正浩翻了个白眼,他竟然还没觉得自个做错,愤懑的说,“那个周家明和王宽两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辛安冬敷衍一笑,“呵。”这情商也是没谁了。
他不阴不阳的一声无意中裹夹的嘲讽却难得被佟正浩接收到,他郁闷不解,周家明和王宽两个无相关的人就算了,冬子怎么也好想对他有意见?
凭什么啊?这个破地方,脏兮兮的就算了,被子一股味,这么小的床还要两个人睡!当卷麻花呢?!
佟正浩原本来参加奥赛的激动欣喜早在进了宾馆门之后早就全部消逝不见,他后悔来这个地方受罪!
这里没有游戏发泄,烦躁感无处安放,他只能低头拿出手机无聊的摆弄。
周家明和王宽拎着水瓶走进来,正好看到他拿着一个两人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昂贵手机玩弄,默默对视一眼,打定主意离这位少爷再远些。
“啊!”
辛安冬正收拾床铺,他把佟正浩赶下床了,突然听他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
“怎么了?”
佟正浩激动的握着手机走到他面前,“冬子,表哥说他明天要来这边开会,我已经求他明天等我们考完试之后带我们去逛街,到时候咱们开车兜风,惊不惊喜?”
开车兜风他才不稀罕,不过此时辛安冬的确快要激动疯了,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床也不铺了,睁大了眼睛期待地问,“真的?宗哥说他什么时候来?”
佟正浩回想了一下,“恩,表哥说他上午开完会就来找我们,应该是直接去考场。”
太棒了!
周家明和王宽还是第一次见沉稳淡定的小学弟激动成那个样子,小脸晕红,眼睛里都是雀跃,他们不知道佟正浩口中的表哥是何方神圣,但是,周家明开口提醒,“兰老师说了我们所有人要跟着队伍走,不得擅自离开,你们应该不能随意离开队伍吧。”
辛安冬听了皱起眉头。
佟正浩哼了一声不屑一顾道,“我表哥要做的事臭水沟还没资格管。”
“喂!你凭什么骂兰老师臭水沟?!”王宽刷的站起身,他早看佟正浩不爽了,他虽然实现乡下人,但并不抵触城里人,可佟正浩的身上有太多令人不喜的东西了,好比傲慢好比辱骂兰老师。
佟正浩目视王宽,突然冷冷一笑,“你管我?我爱怎么叫他就怎么教,你算老几?”他看王宽的眼神就像在看某个跳梁小丑。
“你!”王宽被他鄙视的目光气急,大声道,“你不配当兰老师的学生!”
“切,谁稀罕!”说完,佟正浩施施然坐回床上,神色淡漠,鸟都鸟要跳脚的王宽。
王宽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他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周家明拉着,恨不得冲上前跟佟正浩决斗了。
“怎么回事?我在走廊外面就听到你们在叫嚷,不是让你们安分点吗,这里不是你们家,这里是宾馆,我们现在在宛然市,明天是至关重要的奥数比赛!”
不知何时,兰明渠站在了他们房间门口。
应该是周家明和王宽刚才出去打水回来后并没有关门,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在外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辛安冬只觉得佟正浩八成在作死。
第七十九章 无妄之灾
第二天早七点辛安冬等人吃过早饭跟在兰明渠后面前往宛然市第一中学。
正式比赛比预想中的还要令人紧张,他们怀着忐忑的心在兰明渠鼓励的目光下走进考场。这次比赛是打乱顺序的,所以五个人不在同一间考场,刚走进第一中学的大门就要分道扬镳。
辛安冬在第二考场,他心情算是比较坦然,到的时候教室里参赛的人还未过半,不过一会功夫,其余参赛的学生也相继进入考场。
两名监考老师在铃声中走进来,讲了一番考场纪律之后,在第二遍铃声响起的时候开始发试卷。
从前排开始,试卷传到辛安冬手中,他考前习惯先把试卷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阅一遍,心里有底之后才开始正式答题。
总体来说,这次的奥赛题目难度系数较去年有所增加,好在兰老师千方百计找寻来的试题不是白做的,他轻轻勾起唇角,将试卷摆正,拿笔答题。
第一中学的课桌是真的不咋地,上面坑坑洼洼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小洞,又没有书本垫在下面,辛安冬只得艰难的一路将试卷折叠起来写。考场里的考生都在安静思考,仅有的刷刷刷写字还有不经意间挪动桌椅发生的声响都很轻,非常安静,他的一颗心徜徉在考卷里拔不出来。
‘当!当!当’
考试结束,考生们或从容或沮丧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老师收卷,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走出教室,辛安冬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他背起放在走廊墙角处的耽美文库抬步向校门口走去,他们约定好在那见面,说好了兰明渠会在门口等。
还有宗哥,辛安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加快了步子,远远的果然看见宗哥正站在校门口同兰明渠讲话,两人都是那种长相出众气质突出的人,灰突突的人群里,好像就他俩散发着一千瓦大灯泡耀眼的亮光,无意识的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宗哥!”辛安冬走过去,笑看向他。
蒋玄宗穿了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内搭纯白色衬衫,外加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又高又帅又有型,即便是他身边同样打扮时髦的兰明渠也不及他半点风采。
应该是他开完会后特意换的衣服,比穿老气的中山装帅气太多。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蒋玄宗眼里露出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走,带你们去吃饭。”
一旁的兰明渠,“喂!好歹我是带队老师,怎么也得向我请示一下吧?”明目张胆就要带走他的学生,吃饭也不说邀请他,太不厚道了!
辛安冬站在宗哥身旁,他的耽美文库已经被宗哥接过去,一身轻松。
蒋玄宗一左一右站着辛安冬和佟正浩,他答应了俩孩子要带他们去吃饭,自然不能食言,不过这次毕竟是兰明渠带队,于情于理该请示他,便说,“他俩的安全问题交给我,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
“你的意思是你要请客?我这边可还要带三个小的呢。”兰明渠挑眉。
这会比赛完其实让辛安冬还有佟正浩跟玄宗离开也没什么,不过既然对方开口了,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蒋玄宗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壕气的点头,“走吧。”
“这可是你说的,”兰明渠哼哼一笑,手一招,对身后懵逼的三娃说,“这位叔叔请大家吃西餐,走,老师带你们去好好吃一顿,算是犒劳你们比赛辛苦!”
周家明、王宽还有周月相互对视,他们还记得昨晚兰老师请吃的烤鸡,那种难得的美味,一想到,他们就忍不住狠狠咽了下口水,眼睛绽放出惊人的亮光,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兰明渠浩浩荡荡的在前带路,蒋玄宗眉头皱了下,对身边的辛安冬低声道,“如果不喜欢吃西餐我们可以换一家。”他本来想带两个孩子去一家老店喝鸭汤的,那家店传承悠久,会用十几种名贵的中药材煲鸭汤,蒋玄宗吃过,味道不错,所以他这次有意带冬子和正浩两人去。
谁知道明渠自作主张要去吃西餐,他想要询问一下冬子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也好及时更换。
辛安冬无所谓啊,西餐好久没吃了,不过他一个乡下小子肯定是从没吃过西餐的,只好装道,“我没有吃过西餐,不过兰老师既然推荐应该不错。”
蒋玄宗放下心,安慰他,“没关系,正浩最懂西餐的礼仪,到时候让他教你。”
佟正浩撇撇嘴,有心想说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吃饭,但表哥肯定会训斥他没有礼貌,除了接下来能够教冬子吃西餐,他其他的完全不感兴趣。
一行人打了车来到兰明渠推荐的西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坐下。
在座的除了蒋玄宗三位,辛安冬这个伪土包子,其他三个小可怜拘谨的坐在皮沙发上如坐针毡,他们从来没吃过西餐,这种有专人拉小提琴,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生来回穿行的西餐厅,就像让人一脚从泥地踩上云端,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想吃什么?”
辛安冬正在欣赏餐厅四周怀旧的金碧色装修,耳边突然传来问话,他转头,是宗哥,正低头给他将餐布对着细心的铺在膝上。
桌前是他摊开放在自己面前的菜单,辛安冬目光落在菜单上,想了下:“一份黑椒牛排,一份蒜蓉面包,奶油蘑菇汤,”说着,他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舔了舔唇,问,“我能再要一个冰淇淋吗?”
说实话,早上只吃了一碗稀饭的肚子现在真的好饿,给他一头大象或许都能啃掉!
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着实令蒋玄宗无奈又好笑,摸了下他的头,“可以。”
耶!宗哥万岁!
其实他想多了,比起要吃两份牛排还有猪扒的佟正浩,他那点都不够塞牙缝的,蒋玄宗也要了一份羊排和罗宋汤,其他人也都是要么牛排要么羊排,蒋玄宗还给另外几个孩子周到的都要了冰淇淋。
牛排终于上桌,此时饥饿感快要将他淹没,但‘辛安冬’应该是不会吃西餐的,所以他只能眼巴巴嗅着肉香,心里不停咽口水。
“宗哥?”
说好了佟正浩教他,这家伙牛排一上桌就自顾自开动了哪里顾得上他,辛安冬只得求助蒋玄宗。
宗哥轻笑,手把手教他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然后边吃边跟他讲其他吃西餐需要注意的礼仪,辛安冬听了开头立马执起刀叉,一边吃得happy一边状若认真的听他讲解。
蒋玄宗发现少年学习能力很强,在他的讲解下第一次吃西餐就有模有样,而且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矜贵,他目露欣赏。
周家明三人也跟着受益匪浅,坐姿和拿刀叉的姿势正确了许多,面对四周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也稍微变得镇定。
就在他们吃得愉快的时候,突然后面一张桌子传来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盘子被猛然砸向这边,蒋玄宗眼疾手快的将辛安冬的头用手向右扳过,险险躲开锋利的白瓷盘。
“啪!贱人!让你勾引我老公!”
“你骂谁呢!你个黄脸婆,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下蛋的母鸡!”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辛安冬躲开了白瓷盘,但蒋玄宗的手背被划开一个大口子,一条从手肘处划至虎口的血痕令辛安冬的眉头顿时皱紧。
两个女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多是不堪入耳辱骂生殖/器官的词,还有一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劝架的声音,然而男人的加入只是添了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耳朵吵吵闹闹,令人生厌。
“宗哥,”辛安冬担心的站起身,走到蒋玄宗这边,见他右手背上的血痕还在流血,想也不想着急的掏出手帕递给他,“你先用它裹一下。”是辛安冬常带在身边的蓝格子手帕。
“没事,”蒋玄宗本来没太在意,但他坚持,只好无奈的接过手帕,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该怎么包扎,摆弄了半天没扎好。
一旁脸色难看的兰明渠厉眸朝后面那桌冰冷的扫了眼,见他笨手笨脚,啧了一声,“笨死你了,我来!”
辛安冬立刻说,“我给宗哥扎吧,兰老师你叫一下服务员。”后排还在吵闹,到现在竟然还没有服务员来,他们不知道已经伤及无辜了吗?
兰明渠眸光闪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辛安冬已经拿过手帕,他只好吩咐佟正浩还有其他三个被吓到的小孩站在原地,说完他立刻压抑着怒气去找餐厅主管。
辛安冬弯下腰低头细致的给蒋玄宗将手掌包扎好,抬起头,语气烦闷,“等会去一下医院吧。”手背划开的口子比较长而且很深,不知道有没有细小的瓷渣在里面,不过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