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父顿时无语。虽然他也心疼儿子,但是,如果是只有一岁大的猫咪,这身形,这体重,这确实不算瘦啊。他刚刚也抱了一下,这少说也得十多斤了吧?
见他不说话,容母泪眼婆娑地看过来,容父立刻环住妻子的肩膀,真情实意地摸摸容瑾的脑袋:“是啊。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就从一百多斤,变成了十几斤,可不是瘦地狠了吗?!”
“放心吧,我请了最好最专业的宠物医生过来。等他来了,让他给咱们阿瑾检查检查,看看缺什么,买最贵最好的猫粮,一定让阿瑾补回来!”
容承:“……”
只怕宠物医生过来,只会让节食,多运动吧。
一家四口说了会儿话,容母总算平静了下来。她爱怜地看着怀里可爱乖巧的猫咪:“多亏了祝大师,才将阿瑾找回来。妈妈给阿瑾买了许多猫咪喜欢的玩具,都放在顶层的第一个房间里。”
说到这儿,容母话微顿:“阿瑾的身体就躺在那屋子隔壁。阿瑾想不想去看看?”
容瑾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却一直昏迷不醒,医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让这么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反正容家有地,也不缺人,干脆买了成套的医疗设备,将容瑾从医院带了回来,就安置在最顶层靠里的屋子里,请了医护人员轮流守着,清静又方便。
后来容母的闺蜜登门,劝她去请几位“大师”来看看。容家本来是不信那些,但容瑾一直不醒,容父容母病急乱投医,什么法子也肯了。一路打听,也遇到过骗子,最后在熟人的推荐下,找到了确实有本事的祝清。
祝清看了眼容瑾,几道卦算下来,既没有劝他们买东西,也没有含含糊糊说些云里雾里让人不明白的话,三言两语给出了很明确的答复。
魂魄入了猫身,沿着西南方向去找。
容家半信半疑地找过去,谁知真的找到了!从此更是信服祝清的话!
因为祝清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让容瑾立刻回去,只让容瑾多和自己的人身接触。容父容母买了猫咪用的东西,就统统安置到了容瑾病床的隔壁,既不会打扰到容瑾的人身,距离又近。
容瑾也想知道这幅壳子长什么样,点了点头。
容母欢喜起来:“妈妈知道阿瑾今天要回来,特意去学了怎么给猫咪做营养餐。现在离早上有一会儿了,妈妈给你做吃的去,让爸爸抱你上去,好不好?”
容父立刻应声,抱着容瑾上了楼。
容母起身进了厨房。容承今天不去公司,识趣地去给容母打下手。
容母真的很高兴,一边洗菜,一边哼着歌儿。容承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自从阿瑾出了事,家里一直愁云惨淡,家里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容母边指挥容承去将要用的锅碗瓢盆拿出来,边心疼道:“你弟弟这一年可受大罪了,妈妈一定要做点好吃的,安慰安慰你弟弟。”
容承边干活,边同情地心想:失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要不然,在知道妈妈要下厨给他做饭的消息以后,阿瑾应该就没什么心情去玩楼上的猫玩具了吧。
容母做着饭,想到容瑾晚上还得走,心里又难受起来:“明明就是咱们家的,怎么白天来,夜里走,倒像是客人似得。”
容承安慰道:“阿瑾现在毕竟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年一直都和顾凉相依为命,顾凉待阿瑾又好,舍不得顾凉也是应该的。”
容母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阿瑾毕竟是个人,总不可能永远跟那孩子在一处呀。”
“我问过祝大师了,阿瑾如今在猫身,习性和性格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兴许是因为这个,才特别舍不得顾凉。等到阿瑾回到人身里去,想起来以前的事,自然就好了。”
容母心里安慰少许,又发愁起别的事:“也不知阿瑾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放心吧妈。祝大师总会有法子的。”
“那孩子救了你弟弟,这份恩虽然不能告诉人家,我们却不能忘了。那孩子想要什么,能帮得上手的,别小气。”
容承点点头:“我知道。”
第121章 你在外面有猫了?16
容瑾被容父抱着上了顶层。推开门,一个护士正坐在屋子里, 见容父进门站起身。容父笑道:“辛苦你啦, 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和阿瑾说说话。”
虽然看主顾抱了只猫进病房, 她不太赞同, 但在容父的示意下,还是不吭声地出去了。
容瑾环视。敞亮的房间, 很大, 阳光从飘窗里照进来,被打扫地很干净, 有大大的书柜,桌边摆着鲜花,遥控器,还有几本书。如果不是中间那套多在医院出现的器械,和床上昏迷着的那个人,这里一点也不像是病房。
床上躺着的人大概十六七岁, 最多算是个少年。虽然瘦的脱了形,但还是能从他的轮廓和五官中,看得出这原本是个很俊美的男孩子。
容父将猫咪放在了床上,猫咪很小心地绕过那些管子,不踩到少年的身体, 最后蹲坐在少年枕边, 歪着脑袋看少年的脸。
容父看着这一幕, 眼睛微热:“昏睡了一年, 阿瑾比以前瘦得多了。等阿瑾回去身体, 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
容瑾却在想别的。这具身体和他原本的样子非常像。不过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系统之前说了是按他的样子为模型建的,只是叫容瑾想不明白的是另一点。他是个外来客,既然没有进入这具身体,没有得到相应的记忆和情感,为什么会对容家人有这种发自内心的亲密和熟悉?容家人又为什么这样肯定他就是自家丢掉的小儿子?这一切,都是系统的设定,还是说,他确实是容家幼子容瑾,在这里经历了那些事,但是如祝清所说,失忆了呢?
容父乐得见容瑾在这里跟自己的人身亲近,也不催他去旁边屋子里玩玩具了。大概过了半小时,容承推门进来,表情严肃:“父亲,阿瑾,母亲喊你们下去吃东西。”
容父一僵:“不是说只给阿瑾做营养餐吗?”
容承平静道:“母亲给阿瑾做了饭,然后还切了水果。”
容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扭过头对蹲坐在床头,完全没有什么危机感的失忆儿子诚恳道:“儿子啊。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爸爸先给你说一声。这个,这个当然你妈妈做饭非常好吃,但是呢,每个人口味不同,难免会有一些虽然这个饭很好吃,但是你觉得不是很好这种情况发生。君子呢讲究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容瑾听了一通不知所云,乱七八糟的劝说,完全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不耐烦地点点头,心想,容家这两个男人明明看起来都是严肃寡言的类型,怎么突然就变成话唠了?我回到人身之后,不会也变成话唠吧?
怀揣着这样的忧虑,容瑾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容母已经将饭摆在了桌上。
容瑾自从变成猫,一直都是跟顾凉一起吃饭。顾凉平常做的都是家常菜,卖相一般,但是滋味绝佳。于是看着这熟悉的样式,容瑾毫无防备地吃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僵住了。
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但是你倒是告诉我,这样的饭,哪个人能合口味?!
但是他现在终于懂了,容父刚刚跟他说的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什么意思了,他艰难地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并且在容母兴致勃勃地问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勉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
晚上,顾凉蹬着车子从外面回来。
以前的时候,这段路总是迫不及待的,一路踩着脚踏板,路过一个又一个路灯,手被冻得通红,心里却高兴,想着小乖现在在家里做什么。不一会儿,这条路就到了尽头。今天却不一样,明明一整天都惦记着小乖,坐立不安地期盼着下一秒就到晚自习下课,他能马上回家,看到他的小乖。但是真的蹬着车子踏上回去的路,他却又有点不安和畏惧。
他怕他打开门,里面没有他的猫。
车子停在楼下,顾凉弯腰锁上门,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黑的,没亮灯。但是小乖有时候在家也不会开灯。猫咪晚上视物也很方便。
顾凉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从兜里找家门的钥匙。随着脚步声,楼道里的灯亮了,顾凉的脚步微顿,马上加快了,弯腰将蹲在门口的猫咪抱起来,嘴角翘起来:“怎么在外面等我?天这么冷。”
顾凉抱着容瑾进了门,才发觉到容瑾不同寻常的沉默和低落,他小心道:“小乖,你怎么了?”
容瑾爬到顾凉的怀里,搂住顾凉的脖子,把脸埋在顾凉怀里,突然就委委屈屈地“抽搭”着哭了起来。
顾凉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他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把容瑾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没有摸到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容瑾,轻轻地拍猫咪的背,心里许多不好的念头涌出来。
是不是容家欺负你了?他们不放你回来吗?还是说容家叫你回去,是有什么阴谋?
容瑾哭了好久,顾凉又拍又哄,举高高,许诺了好多好吃的,容瑾终于从这种持续的悲伤和痛苦中挣扎出来。
他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顾凉的衣服上,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顾凉。顾凉的心疼得缩成一团,愤怒和后悔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颗炸弹,堵在他的嗓子里:“小乖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容瑾从他的怀里,跳到书桌上,开始哼哧哼哧地翻书,找自己想要的字,拨弄着笔去指:饭,难,吃,特,别。
指完最后一个字,容瑾丢开笔,想起自己今天是如何忍辱负重,故作平静地将那难吃到令猫发指的饭吃下去的,而且还是好几顿!而且明天还得接着吃!容瑾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起了波澜,眼中重新泛起了水光。
顾凉静止了足足一分钟,整个人如释重负,又是心疼,还有点好笑。他把脸埋在容瑾毛茸茸的背上,咳嗽了两声掩住自己的笑意:“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小乖今天受苦了,我晚上给小乖做好吃的,好不好?”
……
虽然容瑾哭得很惨,但是顾凉一开始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他发现,容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才去了容家不到半个月,容瑾竟然瘦了整整一圈!这下顾凉坐不住了。
他提前请了第二天早自习的假,第二天在家门等容承。
顾凉说得很委婉:“容先生,贵府的伙食可能不太合小乖的口味,您看我每天给小乖做好了饭,您带过去热一下行不行?”
容承也很无奈。容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艺术家,拎得起画笔,颠不动饭勺,做饭确实比较杀手,但问题是,容母平常沉迷画画,极少做饭!所以大家每隔上十天半个月忍受一次,商业吹捧一下完全没有问题。谁知这一次容瑾出了车祸,好不容易找回来,容母彻底激发出了澎湃的母爱,街也不逛了,画也不画了,每天就变着法子给容瑾做营养餐,硬是把容瑾给“补”得从营养过剩,变成了身材正常。
谁知道弟弟还要在猫身里待多久,容承也怕把容瑾给“补”成营养不良:“那就麻烦了。”
容承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拎着饭盒,回了容家。
容母得知以后不用给容瑾做饭了,还有些低落:“以前阿瑾最喜欢妈妈做的饭了,现在却喜欢别人的手艺了。”
容承看着容瑾仿佛被什么追似得三两步窜上楼,心底无比地同情,放下饭盒,转身打算去公司上班。
“等等阿承。”容母叫住了他,看了一眼楼梯,音调放低,“刚刚祝大师转了信,说今天要过来。”
容承愣住了。自从那次带容家人确定了容瑾魂魄所在,祝清直言想不到法子让魂魄归位,就再没来过容家。这次说要登门,是想到办法了吗?
祝清下午登门,照旧是衬衣牛仔,外加一件冬衣,不像是个大师,倒像是个年轻学生。坐在容家的会客厅里,祝清茶都没喝一口,直截了当道:“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还真想到了个法子。你们听说过冲喜吗?”
“冲,冲喜?”
祝清摇摇头:“其实靠缔结婚姻关系来改善暂时不太顺利的情况,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这里面门道太多,江湖骗子只看形式,骗钱又害人,才弄成了陋俗恶习。除了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婚姻契约是这个世界上二人之间最紧密最亲近的关系。如果两人结为伴侣,上禀天地,从此便休戚与共,气运共享。一个人暂时气运不顺,靠伴侣的旺气冲一冲,兴许就会有出乎意料的好转。”
容母的神色一变,嘴唇微颤:“那这不是成了害人了吗?”
既然是气运共享,那岂不是此盛彼衰。他们借人家的气运治好阿瑾,那另一个人的气运不就少了吗?
“不是。”祝清摆摆手,“我是正经的算命先生,不会给人出害人的主意。结了伴侣,两人是合作共赢,你好我也好,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容母眼睛一亮,却很快又暗下来:“可,可是阿瑾现在还不到法定成婚年龄啊。难道还要等几年?”
“不用领证。这气运归老天爷管,又不归国家管。需要办个祭天结契的仪式。对双方也没什么妨碍,等到容小公子好了,大家要是没什么感情,解开也就是了。”
虽然他觉得,这两人不可能没什么感情。
容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那我们去花钱雇一个人来?”
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和阿瑾结契的人呢?
祝清摇了摇头:“我之所以现在才来跟你们说这个主意,就是因为这个限制。不是跟谁结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