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筠道:“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现在立即带你的人滚,我可以饶你一命。”
余荔:“你十岁离家,外面秦家的仇敌无数,你是如何活下来,如何正巧有一份工厂打杂的工作,恰巧遇到刚刚失去女儿的赵姨,把你当成亲女儿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又是为什么在工厂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气。你成长的一路上尽是好心人为你保驾护航,难道是你天生好命?你是什么天之骄女能有这种好命,你没有想过吗?
“和超氏争夺越南大单那一仗是你人生的转折点,如果订单被抢前功尽弃,你受了重伤被我所救,养了十多日才能重新下地走路。之后你东山再起将生意重新抢了回来,这才走上巅峰,有了今日的势力。那次万分凶险,你心跳停了两回,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要不是大夫人亲自带了神医为你医治的话,如今你的尸骸恐怕都已经变成了烂泥!”
秦筠微微摇了摇头:“你是说,在我离开秦家的这些年里,秦安泊一直都在暗中帮我?连你也是受她所托?”
余荔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声:“大夫人一直都记挂着你,明白你倔强绝不肯回家,又怕你在外面受委屈,所以才这么做。大夫人一直都不让我告诉你真相,维护你的自尊,直到去世之前还特意交代我继续守口如瓶,继续帮衬你。想到你会趁着她过世之时来秦家寻仇,还让我务必保护你,放你一条生路……小筠,大夫人为你做的一切不求你回报,甚至不求你知道,她尽到了作为母亲的所有职责。”
余荔这番话让在场大多数人惊讶不已,在大家看来大夫人和大小姐早就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背地里大夫人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许幼鸢听完之后也挺感慨,秦家家主真是嘴硬心软的傲娇典型。
她注意到秦家几位女儿都是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唯有殷夫人神色未变,这余荔所说的事恐怕她早就知道了。不知道殷夫人是支持秦家家主的做法,还是没办法反对。
“哦?说完了?”秦筠并不为所动,“秦安泊自愿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如果不是心怀愧疚又怎么会帮我?明明知道我终有一天会杀回秦家还在暗中助力,想必也明白自己罪恶深重了。想用无聊的感情攻势让我反悔,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余荔道:“先夫人过世的时候,最痛苦的是谁?是你吗?当然是大夫人!”
“哦?你说秦安泊会因为我妈妈的死痛苦?哼哼哼……哈哈哈,你是想要笑死我?当初姓殷的什么时候进的秦家,又带了个几岁的孽种回来,余荔,你是瞎了眼吗?”
殷夫人道:“小景的确是我和前任所生,与安泊无关。”
秦筠向秦景的方向看来一眼道:
“行吧,就当所有人都是瞎子,看不出这孽种长得像谁。撇开姓殷的不说,单说我妈的死。余荔,从妈嫁入秦家开始你就保护在左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秦家家主的行踪有谁能知道?
“别说知道秦安泊的准确行踪了,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没有几个。秦安泊这老狐狸狡猾谨慎得很,脑袋挂在腰间,稍一疏忽就容易丧命,偏偏那么巧,偏偏就是我妈跟着她一块儿出门的那天暴露了行踪,被人追杀?
“欺我当年是个小孩,匆匆下葬掩盖真相,回头马上就将姓殷的娶回家。余荔,你说我一帆风顺到今天都是秦安泊在暗地里帮衬,不然一帆风顺太过巧合。那你也来解释解释我妈被枪击这件事为什么可以这等凑巧?
“你说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能够解释秦安泊不是为了娶贱人进门又忌惮我妈家世,所以联合外人谋杀发妻。你说吧,我听着。”
难怪秦筠的怨念如此之深,这些往事说出来许幼鸢听了都难过。
等一下!许幼鸢按住脑袋,只是有点难过而已,没必要增加心跳指数吧!她现在是管家A!是秦家人,吃里扒外要不得。虽然大小姐也不算是外人吧……
“前夫人的事情是个意外,你相信与否它就是意外,谁都不愿意它发生,但它还是发生了。前夫人中枪之后大夫人杀了三十多责任人,可惜死再多人,也没能挽留住前夫人的性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妈注定要死咯?”
说到这里,大小姐依旧咄咄逼人,余荔看说不动她,语调也彻底冷了下去:
“前夫人的死大家都很难过,但也不是你今天来大夫人灵堂撒野的借口。大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不见你来寻仇,大夫人病重的时候你也没在病床前伺候,分家产的时候却惦记上了,小筠,你觉得你这么做说得过去吗?”
秦筠道:“我是秦家老大,家主过世自然要由我继承全部家产,哪有外人分去一半的道理?”说着便往殷夫人的方向看。
“你离家二十年,秦家在海内海外所有产业都是由大夫人和殷夫人操持,你的几位妹妹也有不少助力,唯有你!”余荔厉声指向她,“没有做出任何贡献,要说没有权利继承家产,那个人只能是你!
“就算你夺得了秦家所有的产业又如何?你觉得秦家下面的人会服你吗?服你这个没为秦家做过半件事,只挂着一个‘大小姐’名号的人?
“小筠,我念你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余荔一生跟随秦安泊,是秦安泊的得力助手,秦氏江山的开辟余荔当立头功。这个女人有多不好惹秦筠很明白,这也是为什么秦筠上门寻仇需要带六百多人的原因。
要说秦安泊死后还有谁让她忌惮,那人便是余荔。
在余荔的强压之下秦筠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站在暗处的许幼鸢一直都在注意这些主要角色。
如果时悦身处其中的话,即便有游戏任务的指引不得不为之,在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时一定会有些表情反馈在脸上,这是玩家和NPC的不同之处。
许幼鸢非常留意这点,即便不作弊也可以用次方法将NPC一一排除,然后再击破干扰项就可以筛选出时悦。
但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太激烈,到现在为止这些角色暂时还没有表现出太多干扰项的特质,甚至连微表情都相当到位。
余荔先礼后兵,从温和讲理到暴力强压;秦筠从不可一世到争锋相对时的有所忌惮……殷夫人、二三小姐,还有拿了冰袋冷敷红肿脸颊的小小姐,在场所有人角色合情合理,不浮夸也不呆板,甚至连沙雕剧情都没有了,狗血到让人紧张。
完完全全还原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一阶段的难度的确大了很多。
“大小姐。”
秦筠的人从后面进来,低低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秦筠身边,她的头号忠犬岚兴云看向那人,那人速速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岚兴云听完之后不露任何表情,将话传给了秦筠。
“六百二十五个人。”
岚兴云在向秦筠传话的时候,余荔道:“天气这么冷,宅子外面你带来的六百二十五人我已经送她们先回去了。香也上过了,如果没事的话你也走吧。”
外面的人全死了。
岚兴云传入秦筠耳朵里的是这句话。
秦筠恨得牙根发痒,气极反笑,大笑了几声之后问余荔:
“只要姓殷的和这几个孽种死干净了,秦家的产业自然全部归我,是不是?”
余荔没说话。
“我不需要谁服我,我只想要这个女人什么都得不到。”秦筠用枪指着殷夫人点了几下,随后放下了枪,“余荔,你一直都胜我一筹,今天我依旧不是你的对手……”秦筠的眼角有泪,不甘心到极点的眼泪,“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实现我的承诺。你们睡觉的时候最好都小心点,谁知道我会从什么地方闯进来,要你们狗命!”
说完秦筠便带着岚兴云等人撤出了前厅,许幼鸢也稍微缓了口气。
“没事吧小真。”殷夫人担忧地问小小姐。
小小姐摇了摇头:“妈妈放心,我没事。”
三小姐也过来看她:“都肿这么老高还说没事,我带你进去抹点药吧。”
而二小姐随意说了几句看似关切的话,分明没有走心,她在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而许幼鸢在观察她。当二小姐和许幼鸢对视之时,两人很快将目光移开了。
这个二小姐居然还会观察周遭,可能性很高啊。
许幼鸢上来收拾餐盘的时候假装无意地再次看向二小姐的方向。
二小姐除了穿着孝衣之外,还围了一条厚重的围巾,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防备之心。双眸如静湖,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从表面不太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她会是时悦吗?
但是三小姐和小小姐也有可能。
毕竟在爱情主题场景里,依旧是以心跳指数为基数的,不到50分的话无法选择对方。降低存在感虽然安全,但对玩家本身而言不太有利。
倒是这三小姐,安慰母亲之后又去安抚妹妹,再和余荔探讨了一番秦家安保系统,完全是个交际小能手,谁都喜欢这种小棉袄吧,机灵劲儿和时悦本人也比较贴切。
小小姐呢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和大小姐正面对抗的只有她,年龄最小胆子最大,招人喜欢。
分析一遍下来,许幼鸢觉得这回干扰项的干扰程度加深了,智能了很多,不像上回有种硬扰的尴尬感。
三小姐要带小小姐回房上药的时候,小小姐忽然说:“等一下,将秦家的叛徒揪出来就地正法之后再上药不迟。”
秦真这番话一出,前厅所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小真,你说秦家有叛徒?”三小姐问道。
“对。”秦真道,“昨日我就收到秦筠要来寻仇的风声,也探听到了她的行动路线,想要在半路上狙杀她。可是她却临时变道,顺利躲过暗杀,才导致今日大闹母亲灵堂的丑事。而且宅子外戒备森严,她是如何进来的?我劝叛徒自己坦白,我还能给她个痛快。”
秦真说话之时,目光在黑压压的人群头顶上掠过,直到路过某个人,目光便定在她身上。
那人已是浑身冒冷汗,噤若寒蝉,被秦真结结实实地一瞪,吓得魂飞魄散,用力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疯狂逃跑。
“想跑?”秦真操起水晶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像一只矫健的小豹子,飞速追上对方,将叛徒的后背切开一道深深的血口。叛徒吃疼,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秦真几乎飞下了台阶,一边膝盖跪在叛徒身上控制住她的动作,手起刀落一刀插穿了她的后心。
叛徒当场毙命。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看呆了许幼鸢。
速度是很快,有时悦所说百米12秒的气势,但杀人的动作这等顺畅,应该不是时悦本人吧?
但想起自己开场时在厨房备餐的身姿,居然还有模有样地煎牛排做可丽饼,分明也不是自己的本事啊。
或许是爱情主题本身不让携带任何道具,但是玩家在进入场景随机分配到了角色之后,为了干扰项以及还原真实的人生体验,系统自行根据角色的不同增加了相关buff。
时悦会杀虚拟角色吗?杀叛徒在道德上讲起来是行得通的,如果这是系统要求完成的任务的话,就算是许幼鸢也有可能下手。
秦真从尸体身边站起来:“清理干净,别留下脏东西污染秦家。”
下属们道:“是。”
秦真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家主的风范,是个狠人。
许幼鸢对这边的几个角色已经有了些印象,但是大小姐秦筠那边也有好几个重要角色,许幼鸢也很感兴趣。
看,系统也是这样提示的。不过,秦真刚杀了一个,居然还有内奸?
借口帮忙处理尸体,许幼鸢打算和秦家的几个下人们一块儿出门去,将尸体喂鱼,顺便跟踪秦筠那伙人,寻找线索。
不知道是不是许幼鸢敏感,在她说出要处理尸体离开秦家的时候,秦真尖锐的目光落在她侧脸上,让她不寒而栗。
秦真不会以为她也是叛徒吧?许幼鸢心砰砰直跳,假装镇定地指挥下人把尸体装进黑色大口袋里,抛到密封、极难开启的冷藏卡车的车厢里,离开秦家。
许幼鸢这头刚走,殷夫人便和余荔向内院走去。
“你让我看在安泊的面子上饶过她,可是你也看到了今天她是何等嚣张!我不可能让秦筠继续活下去,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孩子们。余荔,我没求过你,但是今天,秦筠必死!若你不去杀她,我会亲自去。”
余荔没有说话,两人消失在竹林深处……
* *
秦筠往哪个方向去了?许幼鸢正在为出门没找着人发愁的时候,任务提示的剪头指向了东南方。
同行的还有两个秦家下人,许幼鸢借口要帮殷夫人购买一些出殡时要用的东西,让她们俩处理尸体,自己招了辆出租车,往东南方跟去。
出租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天色越来越黑,许幼鸢才在黑水码头找到了秦筠。
付钱下车,许幼鸢借着夜色掩盖行踪,小心翼翼地靠近码头。
还未看清状况,便听一声惨叫,随后是装上消声器的枪“呲呲呲”疯狂开枪的动静。许幼鸢耳朵一热,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她立即弯腰找了个墙抱头蹲下,码头上惨叫声不断,完完全全火拼现场。
待喊叫声平静了一些,许幼鸢才小心地探出头。
黑水码头实在太黑,本来有两盏昏黄的灯能照个路,刚才一番混战打爆一盏,只留下间歇性短路的坏灯,闪得许幼鸢眼睛疼。
“在那!”有人低喊了一声,“追!”
一群黑影起码有二十多号人立即狂奔追赶,许幼鸢惊了,这是什么眼神,她连个鬼都没看见居然有人看清了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