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行是正经八百练过的,可邹凯也不是路边的小混混,两人算是势均力敌。
童秋冲过来的时候,邹凯已经又是一刀朝向了霍知行,那人嘴里还叫喧着:“老子我出来就没想着回去,弄死你给我陪葬也算是值了!”
邹凯的这一刀直接朝着霍知行的腹部扎了过去,但下手的瞬间,被童秋撞开,意外之下,刀突然脱手,甩出去的时候划破了童秋的脸。
两人同时跌坐在地上,霍知行见状,直接冲过去在邹凯起身之前就掰折了他的手臂。
邹凯大吼一声,吼得童秋吓得一个激灵。
一条胳膊疼得动不了,但邹凯另一只手抓起刀就朝着霍知行扎去。
童秋的脑子“嗡”的一声,眼看着邹凯抓起了那把刀,整个人都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捡起被霍知行掉在地上的刀,速度快得前所未有,在邹凯那一刀下去之前,他先将刀尖捅进了对方的身体。
那一刀捅在邹凯的腹部,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邹凯下手的时候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可那一刀还是划伤了霍知行的手臂。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血,也不知道谁流得更多些。
“童秋!”霍知行吼得嗓子都压了,“把他给我拷上!”
童秋被他吼得回了魂,从霍知行的口袋里摸出手铐,在给邹凯拷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抖得完全不听使唤了。
“没事儿。”霍知行安抚他,“没事儿了。”
童秋咬着牙用了好大力气扣上了手铐,他一低头,这才意识到,霍知行的膝盖正狠狠地压着邹凯刚刚被他捅了的地方,而那人因为吃痛,已经几乎晕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邹凯能老老实实地被拷住。
这一次,童秋终于放下心来,坐在了地上。
他突然发现,从事发到结束,总共不过几分钟,然而却好像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只有历史课本上才有过的最惨烈的战争。
霍知行死死地压着邹凯,那人已经疼得几乎晕过去。
他问童秋:“小秋,你怎么样?”
童秋的伤势不重,但没受过刀伤的他觉得伤口疼得直想掉眼泪。
“我没事儿。”童秋强忍着没喊疼,“你呢?”
他看向霍知行,这地方光线过于昏暗,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还好。”
有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直接开进校园,停在了他们跟前。
童秋看着那些穿着制服或者没穿制服的人在眼前忙活,看着霍知行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警车,终于放下了心。
童秋闭着眼坐在一边,皱着眉想自己的脸不知道怎么样了。
跟何宏涛交代完一切的霍知行总算得以抽身,他蹲到童秋身边,轻声叫了一句:“小秋。”
霍知行疼惜地抱住童秋,也不顾自己受伤的肩膀,竟然带着点哽咽地问他:“你怎么样?疼不疼?”
童秋疼啊,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知道,霍知行肯定比他更疼,他想忍住眼泪,但是一睁开眼睛看见对方,眼泪就泄了洪似的往外流。
童秋伸手去捂霍知行的肩膀,血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这一次他真的吓坏了,站都站不起来,动也动不了,他抬眼看着霍知行,想用另一只手给霍知行擦擦脸上的血,但想到自己手脏,最后放弃了。
受了惊吓又心疼霍知行的童秋前所未有的狼狈,他哭着大骂:“你前任简直就他妈的是神经病!”
童秋跟霍知行一起被送进了医院,在救护车上,霍知行担忧着童秋的伤,腰上的、脸上的,虽然医生说伤势不重,可霍知行就是觉得那伤触目惊心。
而童秋,因为实在心疼,压根儿不敢再看霍知行。
他家霍警官的右肩本来就受过伤,前阵子挨了一棍子,今天又遭了一刀。
童秋怀疑霍知行那右肩膀是不是被老天爷盯上了,怎么就可着人家那里祸害。
“疼不疼?”霍知行用没受伤的左手握着童秋,两人握着的手上,婚戒都染了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这回完了,都破相了。”
童秋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可是却笑不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戒指难受,刚才好不容易把眼泪收住,现在又鼻子发酸恨不得跟霍知行抱头痛哭。
“你疼不疼?”童秋终于肯抬起头,但眼神还是不敢看向霍知行正在处理伤势的右肩。
“我还行,”霍知行冲他笑笑,“看你受伤我比较心疼。”
童秋眼睛红了,咬着咬嘴唇,没再说什么,一路上就那么握着霍知行的手,自己的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哎,对了,”霍知行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童秋,“你刚才说我前任,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前任了?”
霍知行刚才还真懵了一下,童秋哭着骂他前任是神经病的时候,他还想呢,童老师怎么跟自己八百年前的相亲对象认识的?
童秋一听,破涕为笑:“我不告诉你。”
他可不好意思把自己为了拖延时间跟邹凯胡扯的那些话再给霍知行重复一遍,因为听起来,真的很像个大傻子。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霍知行在手机里可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我可得澄清一下,我跟邹凯没那个关系,他不是我喜欢的型。”
童秋抬手蹭了一下眼泪,问:“那你喜欢哪一型?”
“我喜欢哪一型,你还不知道吗?”
霍知行伤得重,到了医院之后处理伤口的时间也长,童秋就那么等着,陪着,把三湖派出所那几个跟霍知行关系好的同事都给等来了。
赵和宇火急火燎地进来,一看见童秋就问:“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我他妈现在就把人抓回来给我师傅跪三天三夜!”
童秋抬头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已经抓住了。”
他们来的路上,霍知行接到了何宏涛的电话,那边已经把邹凯带回去了,让霍知行放心。
霍知行放不了心,他越想越后怕。
童秋也一样,现在坐在这里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果然是和平日子过久了,遇到这种事情之后,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他看向里面还在处理伤口的霍知行,又看看那些穿着警服堵在门口跟他一样担心霍知行的人们,突然就很感慨。
还有愧疚,他坐在这里,愧疚到抬不起头。
霍知行之前有提醒过他要注意安全,可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从来没想过,电视剧里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也会遇见,总以为世界和平岁月静好,但其实,现实比那还可怕。
童秋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寻常市民大步流星地走在平坦的马路上,而为他们铺路的,是这些踩在刀尖上的警察。
他本来就喜欢看霍知行穿制服,而如今,那身衣服穿在霍知行身上,于童秋而言,除了帅之外,更多了敬重和仰望。
两人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后半夜,霍知行轻抚着童秋贴着纱布的侧脸,眉头紧锁。
“回家吧。”童秋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脖颈,“我想回家了。”
赵和宇说要送他们,被霍知行拒绝了。
“赶紧回去,一个个都跑出来,等会儿有事儿,上哪儿找人去?”霍知行始终牵着童秋的手,也不管多少人看着,就是不放开,“我们俩打车回去,你们就都别操心了。”
赵和宇有点儿不情愿,童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放心吧,人不是都抓到了吗?我们俩在一起呢,我会好好照顾他。”
赵和宇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赶紧走赶紧走,”霍知行把人赶走了,“我不在你别偷懒。”
赵和宇耷拉着脑袋离开了,童秋跟霍知行也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二人去哪儿,童秋直接报了霍知行的家。
回去的这一路,他们谁都没说话,可一到家里,一进门,灯都来不及开,童秋抱着霍知行的腰,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他一边亲对方一边掉眼泪,童秋挺受不了自己这哭唧唧的样子,但是他今天太难受了,太害怕了,丢人就丢人吧。
霍知行右手动不了,只能左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安慰他。
童秋亲够了,趴在对方怀里说:“你说,咱们俩这算不算也是共患难了?”
霍知行笑笑:“算啊,你因为我都受伤了。”
童秋手臂被划破,好在是左手,否则这几天讲课都不能写字了。
“你也因为我受伤了。”
霍知行轻吻着他的头发:“这件事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童秋摇了摇头,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最应该怪的是他。
“霍知行,”童秋一直抱着霍知行,听着对方的心跳,他沉默片刻,咬了咬牙,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今天邹凯突然出现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你。我就觉得,万一我因为这事儿真死了,到头来也只是你的前夫,我太亏了。”
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觉得,我不能一直这么吃亏下去。”
霍知行笑着看他:“然后呢?”
“然后?”童秋抬起手,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说,“我觉得,我需要你给我正名一下了,以后就算再遇见这种事,我也得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爱人。咱俩再结一次婚吧,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修完了,来唠叨几句。
从邹凯事件开始的这三章,有读者朋友提出了质疑,我也认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我的问题,既然是我的问题,我就不能逃避,固执己见也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把42、43、44全部都重新修完了,基本上是重写了一下,希望这一次不会让你们失望。
真心感谢提出问题的读者朋友,也真心感到抱歉,影响了你们的阅读体验,手动鞠躬,晚安。
第45章
当初结婚是霍知行提的, 离婚是童秋提的。
离婚之后, 霍知行跟赵和宇放出话要把人追回来, 结果这倒好, 主动的竟然变成了童秋。
“这不合适吧。”霍知行说。
童秋顿时僵住了,他本来是自信满满的, 一万种可能的回答里, 绝对不包含霍知行的拒绝。
可是,偏偏这人让他出其不意了。
童秋放开他,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比他高六七公分, 肤色比他深, 肩膀比他宽,穿着一身警服,谁见了都要畏惧三分, 但童秋知道,他光是上半身就有二十一个大小不一的伤疤。
就凭这一点,童秋就觉得自己现在是最了解霍知行的人。
所以他也有自信,明白霍知行的心。
童秋向来谨慎,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对霍知行说出“再接一次婚”这样的话,然而, 还是落空了。
他看着对方,没问为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说句:“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霍知行笑了。
童秋烦着呢,都被拒绝了,这人还笑。
“什么都明白了。”童秋说。
霍知行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是么,那既然这样,咱们什么时候把离婚证换了去?”
童秋愣了一下,随即抬头,莫名的看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霍知行捏了捏他的脸,“这么快就反悔了?”
“你不是说不合适吗?”
霍知行笑得得意:“是啊,我是说不合适。”
“那换个屁。”
童秋甩开他的胳膊,往里走,准备给自己找口水喝。
“不换屁,换回结婚证。”霍知行站在童秋身后,收敛了那没正形儿的笑容,郑重其事地说,“刚才我说不合适,是因为我觉得那话得我来说。”
他看着童秋的背影:“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来,让我当你一辈子的保镖?”
童秋背对着霍知行,手里还拿着杯子。
这杯子是当初他买的一对儿情侣水杯,离婚的时候童秋带走了一个,另一个就一直被霍知行放在茶几上用着。
“童老师,”霍知行走过来,在后面站住,下巴搭在了童秋肩膀上,微微偏头,嘴唇贴在了对方滚烫的耳朵上,“给个答复呗,愿意吗?”
童秋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偷笑起来。
“哦。”
“哦?”霍知行笑了,“‘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勉强答应的意思。”童秋转了过来,“身为保镖,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
霍知行笑得无奈:“是保镖,不是保姆。”
他想了想:“行,当你保姆也可以。”
童秋笑眯眯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那,保镖亲我一下,我渴了,给我渡点儿水。”
他说完,霍知行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时候,气氛这么好,他们应该趁机做点儿成年人爱做的事儿。
然而,俩伤员,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亲一下就这样了啊?”霍知行碰了碰他,又笑,“童老师也太经不起撩了。”
童秋确实经不起撩,可以说是唯独经不起霍知行撩,以前他还因为实在害羞,能稍微控制一下,现在没必要控制了。
他摸了摸霍知行:“别说我,你不也一样。”
“考试吗?”霍知行说,“我掐指一算,今夜宜考试。”
童秋想啊,他比谁都想,但是他看了一眼霍知行的伤,宁可不打这复合pao他也不能冒那个险啊!